鬼斧神工賞盆景：中日盆景文化對比

知識 01-02

鬼斧神工賞盆景：中日盆景文化對比

花木君

2018即將過去，2019就要來臨，蜀犬吠日喧囂去，肥豬拱門喜慶來。歲末年初，盤點總結，繼往開來，歷來是各行業的慣例，對喜歡花卉盆景的朋友們來說，首先奉上美好的祝願，祝願諸位花友盆友闔家歡樂，萬事如意；其次談談自己對盆景藝術的一點觀感，作為年末總結吧。

盆景花卉藝術市場，近這些年異常火爆，擁躉甚眾，全國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復興局面，其原因大概有三點，首先是人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需要更高層次的精神追求和美好愉悅的環境享受；其次就是傳統國學文化的回歸，使得人們重新認識到傳統藝術的重要性和獨特性；再就是國際花卉盆景市場的迅速增長對國內的影響。

談到國際盆景花卉市場，很難繞開日本盆景，國際市場的繁榮火爆，日本盆景界的貢獻是最大的，起到了先導和引領作用，如今的盆景英文「Bonsai」源自日本的推廣而得名。

提起日本盆景，當前有兩種論調，一種就是極力從骨子裡排斥，往往上升到民族主義上來，批評日本盆景呆板規矩，大屋頂、三角形之類，一副不屑的神氣；另一種則是大加推崇，溢美之詞不絕於耳，對一些日本造型紛紛仿效，盆景冠上日本舶來品價格就奇高。

筆者認為，以上兩種論調都要不得，我們談論某一藝術形態時，既不能目空一切、沾沾自喜、妄自尊大、驕傲自滿、唯我獨尊，也不能妄自菲薄、自輕自賤，更不能自慚形穢、奴顏媚骨，而是要兼容並蓄，取長補短，去偽存精，相互借鑒，相互促進，共同發展。

就拿盆景來說，筆者以前多次撰文談論盆景歷史淵源以及盆景文化相關的鑒賞，盆景起源於中國，這是毋庸置疑的，而且也是日本盆景界的共識，作為一衣帶水的日本，在古代一直傾慕漢文化，屢屢派遣遣唐使進入中國，學習文化藝術和科學技術，盆景就是隋唐時期從國內傳入日本，主要是金陵派的技藝手法，只不過在那時候還沒有「盆景」一詞，只有「盆栽」的說法，因此到日本後「盆栽」就成了盆景的固定名詞，如今日本依然用漢字代表，並且發音也是漢語發音，因此，英文的盆景名字「Bonsai」真正的起源是中國盆景無疑。

日本從中國不斷吸取和學習盆景文化，歷朝歷代的中國盆景造型和文化意境形式都對日本產生過極大影響，一直到清朝以前日本都是師法中國盆景，以我為師。然而，隨著民國以後，戰火頻仍，民不聊生，盆景這門技藝逐漸被淡忘，後來的浩劫又使得出現文化斷層，盆景藝術更是被斥之為毒草，各地眾多的盆景園或遭破壞或荒蕪，甚至百年樹樁都當柴火燒了，我們自毀傳統對盆景藝術造成「史無前例」的重創。

然而，遠在大洋彼岸，隨著日本和美歐的交流增多，盆景藝術得到迅速推廣和傳播，越來越多的喜歡自然崇尚藝術的愛好者受到盆景藝術的吸引，形成了人數眾多的盆景群體，從而使得盆景藝術蜚聲世界，以至於歐美不少人以為盆景藝術起源於日本。

隨著改革開放，文化回歸，越來越多的人們意識到盆景藝術的重要性和獨特性，古老的盆景技藝不斷被發掘和繼承，以前的盆景流派的技法並未失傳，而是得以更加廣大，中國盆景又重新煥發了青春活力。

就拿國內盆景和日本盆景對比來看，區別還是比較大的，國內盆景更多的是師法自然，突出的是人文精神和優美意境，日本同樣是師法自然，然而相對在文化意境上要略遜風騷。這和文化傳統有很大關係。中國盆景是儒釋道三教文化的融會貫通的結晶，因而盆景藝術展現出眾彩紛呈的形式和內涵；日本盆景受國內影響，然而影響最深體現最廣的是禪宗文化，這既是日本的舍利乾和神枝技藝高超的原因所在。

國內盆景在造型和文化上要比日本盆景技高一籌，就拿當下來說，國內任何一個流派或者一些大師的精品盆景，都要比日本大師作品的水平要明顯高一檔次，然而，日本整體盆景的質量又要比我們強的多，而且精品數量要比我們多。每年日本產出的盆景，60%都是被中國購買，據日本財務省2016年的數據顯示，日本盆景出口額達80億日元，其中中國45億日元，佔比過半，2017年日本出口產品種里增長最快的是觀賞類植物，年增長率57%，主要銷往中國。

那麼，為何我們和日本還有如此大的差距呢？筆者認為，我們和日本的差距不在於技術，不在於文化，而是在於缺乏一種精神，那就是缺乏一種真正把盆景當成藝術文化的精神，簡而言之，就是缺乏匠心和敬業精神。

日本是戰敗國，國民也受戰爭摧殘，然而國內並沒有受到重創，文化沒有斷層，在盆景藝術上世代傳承，流傳有序。他們由於嚴格的自然保護法律法規，使得日本人很少在田野採掘古樁，而都是從小樹苗或者種子開始栽培養護，精心修剪，年復一年，日復一日，一般的盆景作品需要十數年才能成形，有的需要數十年甚至上百年，歷經幾代耕耘呵護，如今日本的上百年的松柏盆景較多，都是源自他們的家族傳承，而且他們持之以恆，形成不同的樹齡樁材，因此盆景園有序發展，風格獨特。

而反觀國內，首先是因為文化斷層破壞，盆景古樁鳳毛麟角，再加上前些年人們不重視文化精神教育，片面追求經濟效益，造成如今的浮躁奢華社會風氣，拜金主義泛濫，使得盆景界很多人把盆景當成一門生意而不是藝術來做，急功近利，急於求成，一切以利字當先，缺乏敬畏精神和文化素養，在田野亂采亂挖，破壞野生資源，製作盆景浮躁跟風，邯鄲學步，在宣傳上自我吹噓，相互吹捧，沒有持續有效地長期規劃和有序發展，不考慮子孫後代的物質文化的傳承，沒有精雕細做的匠心和持之以恆的耐心，夢想一夜暴富，一日成名。這些都是我們和日本盆景界的差距所在。

中國盆景藝術博大精深，源遠流長，日本盆景只能作為一個分支，然而日本人的敬業精神和持之以恆的匠心值得我們敬佩和學習，我們在繼承傳統文化的時候，不能得之皮毛，拋之精髓，真正的盆景文化是一種藝術，是一種能夠陶冶情操、修身養性的精神享受，不要為了眼前蠅頭小利而毀了幾千年的優秀精神文化傳承，要兼容並蓄，發揚光大，造福全人類，這才是盆景藝術文化的真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