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戈壁灘到北大荒

來源 |《北方文學》2013年第9期

作者 | 高揚鵬

我是戈壁灘的兒子，素有改變戈壁灘的夢想，立志深造後報效家鄉……2012年我拿到牡丹江師範學院的通知書，欣喜萬分。此時正值盛夏。芨芨草綠了，駱駝草青了，包蘭鐵路像躺在沙原上的兩根筷子，孤單而瘦弱，戈壁灘蒼茫無際，那一片枯褐色在太陽光下越發幽遠。

我憶思著戈壁灘的往事：仰望星空，天空青藍得就像一片大海，雄鷹像掛了風帆的小舟在頭頂慢慢翱翔。到處都是蔥翠的紅柳枝，沙棗樹開花了，鮮黃色的，點滴金星閃爍在綠意的葉叢里；戈壁石縫裡，野花順著沙壠蔓延，有黃有白，還有紫色的花瓣；零散在戈壁的幾棵胡楊，很不起眼，在落日散虹里舞動著美麗的身姿，看著晚霞給予的挺拔身影，演繹著絕美的畫面；野蜂嗡嗡圍著旋轉，伸著渺小觸鬚探望方向的是數以萬計威風凜凜的螞蟻，它們是這裡的勇士，是時空和氣候無法擊敗的精靈，從它們頑強幹練穿梭在沙原的身影里，可以感受到什麼叫做堅韌，當然也能深切體會到在戈壁灘上生存的艱辛困苦。

看著這裡熟悉的萬物，我邁起沉重的腳步，要離開了。看著為我送行的親人和養育我的土地，思緒飄搖，戈壁灘沙漠環境氣候惡劣，降水稀少，風沙大，似乎暗示沙漠荒涼無生命。我滿眼看到的是祖輩們在這戈壁灘上開發旱田、打井引水灌溉、黃土間勞作，為了生活的不易。祁連山冰雪融水是我和祖輩的母乳，片片小麥地是我們的食糧，忘不了窩窩頭的香甜。爺爺在我臨走前曾囑託：孩子啊，你要去北大倉求學了，爺爺曾聽隔壁開墾大荒的退役軍人老王說起過，北大荒昔日一片荒蕪，虎狼出沒，經過千萬墾荒人的熱血把北大荒打造成綠色商品糧基地。爺爺老了，你看這腿腳都不好使了，聽了一輩子的《北大荒之歌》卻不能親自去北大荒看看，你今日能去北大荒求學，爺爺很是高興。爺爺是開發大西北的第一代人，紮根這裡幾十年，風沙為伴，沒有改變什麼，你去大學要努力學習本領，了解退耕還林，研究三北防護林統籌規劃，爺爺有生之年就是希望能看到我們的戈壁灘也像北大荒一樣綠色而充滿生機。我們祖輩都在這戈壁灘上，你要牢記戈壁灘的堅韌和西部開發的責任，回來改變我們戈壁灘的艱辛生活，讓戈壁灘的兒女們也有富裕生活。聽著爺爺的話語，我眼角含淚，不知道以後的道路如何，不知道今日北大荒是如何的綠意盛況，只是記得爺爺的這番話是對我的期望，更多是對這片黃土地深沉的愛。一天天，一步步，我漸行漸遠把背影留給了最愛我的人。我無法忘記這裡生活的艱辛和我生活十幾年的記憶，坐上遠離的列車，望著窗外，從戈壁灘行到北大荒，內心裝下改變戈壁灘的理想，因為我是戈壁灘的兒子，我要贍養我的戈壁灘。

記憶的列車漸遠，過了山海關，畫冊中的綠意漸漸映入我的眼帘，我的心臟加快跳動，欣喜在綠色之中，腦海中慢慢印出爺爺給我說的北大倉。突然列車駛過一片綠油油的草甸，內心深處被這裡的意境震撼了，植被覆蓋、萬畝良田、大江大河擦過眼角。列車一路的飛奔與綠色的期望，一路上我沒有任何困意，當進入黑龍江省時恰巧是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一看手錶是凌晨四點多，原來這片黑土地是迎接太陽最早的地方，京哈線的鐵軌靜靜躺在綠海之中，駛過的列車劃破晨的寂靜，增加了動的生機與希望。我多麼想下了火車擁抱這美妙的大自然，感悟這天人合一的境界，我第一次踏上這塊肥地沃土是懷抱著夢想的。

一年來，每天的忙碌學習生活使我沒有機會遠足，但是心中總是惦記著爺爺給我的思考。生活中一直缺少對北大荒墾荒文化、現代化農業發展、北大荒綠色企業進展、濕地旅遊保護、北大荒人性真善美的深入了解。一直想把踏入東北擁抱大自然的夢想實現，一步步我把戈壁灘上不深不淺的印記留在了北大荒，不曾想我竟隨著「乃寅寫作班北大荒夏令營」把腳印深深烙在了黑土地上，我愛上了北大荒。

時令7月，我第一次走進了昔日北大荒、今日北大倉的視野，親臨黑土地。車在高速公路上飛馳，浩瀚興凱湖盡收眼中，秀麗完達山橫貫其中，窗外天空清澈湛藍、河流蜿蜒前行、綠油油大地廣袤無垠，心靈更是進化的洒脫與興奮。

我帶著一年的期盼和爺爺臨行前給我的囑託，伴隨著鳥語花香，過了佳木斯，第一站到了黑龍江農墾紅興隆管理局。眼下的這一切與爺爺給我說的北大荒映象和自己所想像的差別太大了，比爺爺說的更動聽，比我路過所看到的更遼闊，滿滿的眼中全是詩意。下車後進入農墾紅興隆文化博物展館，第一眼就看到了王震將軍開發北大荒的足跡，牆壁上無數墾荒人泛黃的照片，開荒時所用生鏽的鋤頭，知青文化人士為了紀念北大荒所獻的書籍……這些都是表象吧，這些發黃照片背後的故事是我們敬仰的，我似乎看到1958年數萬名解放軍複員官兵、知識青年、革命幹部，爬冰卧雪、排干垢澤、開墾荒原，這一切凝聚了幾代人的心血，幾代人的操勞，這是何等的付出與奉獻。行走在紅興隆廣場，仰視一個農墾局對人民生活的貢獻，刻在廣場四周的大巨柱，是對墾荒人民永恆的記憶。輾轉來到一望無際的北大荒農業公園，生命中第一次看到萬畝水稻良田，夏風微微吹拂下，綠浪一波勝一波，艷陽下勃發生機。飛機低空划過，標準化飛機撒肥、施藥作業。我情不自禁感慨，當下高科技信息化的農業發展，哪裡能勝過這片土地。漫步在八五三農場看著滿族風情園，跨越歷史的時空，一個民族崛起的氣息，默默低聲訴說著北大荒的深情。農機博覽園陳列著共和國農機發展史，從蘇式拖拉機斯大林80號和我國自發研製東方紅柴油拖拉機的歲月滄桑，到現在大型一體聯合收割機，飛機標準化作業，全都展現著共和國農業成長壯大的腳步。

當來到被譽為「天庭飄落的神奇土地」的雁窩島時，更覺「玄石蘊天地之靈華，潤澤一方水土物候」。瞬間想到小學的一篇文章《開發雁窩島》，不曾想到今天竟置身這三面環河、一面沼澤、撓力河輕輕淌過的寶地。深情注視著董必武副主席為雁窩島題字雕塑；乘上船，仰望艷陽下碧水藍天一行白鷺驚起的剎那，聆聽兩岸水草在潺潺水中的劃拂聲，一群野鴨子縱然騰起；讀著《雁鄉銘至賦》，感悟寶島古城殘垣、女真、隋唐的足跡和潛水掛鉤的雄壯；將軍山下，嗅到王震將軍對北大荒深沉的愛與希望。遍覽之後明白雁窩島是一個有文化底蘊的寶島，不僅孕育了黑土地上的小紅花藝術團，還是北大荒版畫的搖籃，更有長篇小說《燕飛塞北》、電影《北大荒人》、《神奇土地》、電視劇《龍抬頭》，很多文化名人都在讚譽這個神聖的寶島。我漸漸了解了它被文化部譽為「中國民間文化藝術之鄉」的緣由和「棒打狍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里」的肥沃。

深深呼吸，氧離子帶走所有的污濁，在濕地里每一次呼吸都感覺到生命的清新，同時也吸入了比城市空氣更為新鮮的精神給養——北大荒精神，慶幸，我來到了這人傑地靈的雁窩島。途中與一位雁窩島旅遊工作者親切交談，他問我：看到這裡遼闊水面最大的收穫是什麼？我抬頭看著一隻只飛過碧藍天空的大雁思索著，這裡是默默奉獻的象徵，拋棄浮躁繁華的夢我在這裡找到了真諦，就如同北大荒的千萬墾荒者包容了艱難墾荒的怨言，這是年少的我們所要學習的，懂得包容萬物在一片荒蕪的大地上奉獻終身。看到一隻只塞北的雁，想到養育我的戈壁灘上矯健的雄鷹，當你物我兩忘感悟人生時，闖入你的視線只是為了生存尋覓食物，雄健的翅膀拍起沙壟上的黃土的瞬間是你永遠無法忘記的。為了生命的延續與惡劣大自然永不停止地抗爭，這條亘古不變的規律在一代代的生命中永無休止地演繹著，不論北大荒的墾荒者還是勞作黃土地的農民，誠如這戈壁灘上生長的駱駝刺、紅柳、胡楊和北大荒的迎春花一樣頑強生存。一位雁窩島工作者給我詳細講了這裡墾荒人民艱苦富民之路，我聽到當下墾荒二代調結構、上標準、重科技、強管理、講特色、揚品牌和「艱苦奮鬥、勇於開拓、顧全大局、無私奉獻」的北大荒精神，我想到爺爺和家人給我的囑託，不就是要以北大荒農墾新面貌為榜樣，學習新型農墾技術管理、了解濕地旅遊保護、掌握北大荒特色企業因地發展，把這裡先進的東西用在我們的戈壁灘上，改善戈壁灘的地貌，營造防護林，防沙固沙，讓我的戈壁灘墾荒人民也過上富足幸福的生活嘛。

頓時，我心裡豁然明朗，我要回家給爺爺講故事。我要把我看到和感悟到的北大荒故事講給他聽，用自己的行動來實現他的心愿。從戈壁灘記憶到北大荒理悟，我感慨萬千，我們的國家地域遼闊物產豐富，我們的人民吃苦耐勞勇於奉獻，無論在怎樣艱苦的環境，都能創造奇蹟打造未來。我將「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集世人之銳氣，納萬物之精華，成為新時代的開拓者，用北大荒人的精神，打造戈壁灘的盛世，因為我是戈壁灘的兒子。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