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對中國戰而不宣，有兩大原因 | 短史記

文史 01-03

問：抗戰期間，為了國際援助，中國一開始沒有對日宣戰。但日本直到戰爭結束，也沒有對中國宣戰，這是為什麼？

文 | 楊津濤

這種戰而不宣，有兩個原因。

第一個原因，與中國選擇不宣戰類似。日本不宣戰，也是希望免受國際法制約，能夠繼續從其他國家進口軍需品。

從1931年~1945年，中日戰爭（局部戰爭+全面戰爭）進行了十四年。1941年太平洋戰爭爆發後，中國對日本宣戰，但迄至戰爭結束，日本對中國都是「戰而不宣」。

1931年「九一八事變」後，中日兩國政府都不想擴大戰事（雖然日本政府已漸無力約束軍隊），名義上還是力圖通過談判，恢復和平，所以都沒有選擇。1937年淞滬會戰期間，日本在討論了「是否有必要宣戰」後，只是將「華北事變」改稱「中國事變」，不承認與中國之間爆發了戰爭。①

隨後，1938年1月，日本政府發表了被廣田弘毅稱為「甚至比宣戰更為強硬」的「第一次近衛聲明」，宣稱「（日本）帝國今後不以國民政府為對手」。兩國斷交。

日本是否對華宣戰，事關中國的抗戰戰略，所以國民政府給予了極大關注。1938年2月，國民政府開始討論「日本如對華宣戰，我之對策應如何」；1940年2月，又曾推測「在美國禁運政策實行之後，敵政府考慮對華宣戰，為當然之舉」。②

但出乎國民政府意料的是，日本竟始終沒有宣戰。

日本如此做法，目的是讓自己的許多行動，免受國際法的約束。如宋美齡在《不宣而戰之戰爭可以肆無忌憚》一文中所言：

「日本方今以種種事實證明，不宣而戰之戰爭，如何可以征服弱國，如何可以毋須遵守束縛正式戰爭之種種國際公法，因此而盡量利用之。」③

其中的典型案例，就是在戰場上被日軍抓獲的中國士兵，無法得到國際法中的戰俘地位，日軍拒不履行國際法中的戰俘保護條款。

再有就是日本可以繼續從國際上進口大批戰略物資。依照美國《中立法》，須對處於交戰狀態的國家（雙方）實行武器和軍需品禁運。日本不宣戰，就規避了這一禁運條款。統計顯示，1937年~1939年，日本從美國的進口物資總額，每年都在2億美元以上，其中軍需品所佔份額，1937年為58%、1938年為66%、1939年為81%。④

圖：第三次長沙會戰後被俘虜的日軍士兵

第二個原因，與汪偽政權有關。

太平洋戰爭爆發後，中國對日本宣戰。但日本決定，「發動對重慶作戰，可以不搞形式上的宣言」。⑤

究其原因，乃是第一次近衛聲明後，日本已單方面否認了重慶國民政府的合法性，僅單方面將之視之為一個地方政權。1940年11月，日本與汪偽政權正式「建交」，承認其為代表中國的「中央政府」。自此，在日本政府的邏輯里，日「中」兩「國」成為「盟邦」，不存在宣戰問題，如果日本政府對重慶國民政府宣戰，實際上等同於否定了汪偽政權的「合法性」。

所以，直到戰爭結束，日本再未討論過對華宣戰問題。

日本「戰而不宣」，著眼點在於國際法。但它主要是希望用國際法來約束他國（比如約束美國不能對日本實施禁運），而非用國際法來約束自己。

比如，根據國際法，只有互相宣戰了的交戰國，才能「對敵港口或敵人佔領的港口和海岸」進行封鎖。日本對這些規定，毫不在意，中國的海上港口，幾乎全部被日軍佔領，陸上通道也相繼失去。1940年6月，隨著法國投降，滇越公路被關閉；7月，迫於日本壓力，英國也將滇緬公路關閉了三個月。這些行動達到了封鎖效果，一度基本切斷了中國的外援。

因為沒有對華宣戰，很多日本人從未將與中國的戰事看做「戰爭」。按裕仁天皇的理解，「和平」的意思是「不同英美交戰」，「只有與世人公認的強敵英美開戰才是戰爭」。⑥

這種想法，在戰後也成了日本軍人狡辯的借口。甲級戰犯武藤章在東京受審時即宣稱，中日間的戰事是「事變」，不是「戰爭」，在「事變」中抓捕到的中方人員不是「戰俘」，不能享有《日內瓦公約》所規定的權利。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