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迷故事】勇蜜火蜜詹蜜吵了一年我們找了一個理由能說服所有人

運動 01-04

[摘要]

《球迷故事》年終回顧，用7個故事，分享關於熱愛的7種方式。

2019第一天，你還想打籃球嗎？

撰文：

王麗媛

（本文共5730字，預計閱讀需要14分鐘）

謝紹強總記得岳春揚起臉看他，有些膽怯地問了句，「老師你還會回來嗎」的那個畫面。為了這一句，他已經連續做了三年籃球志願者；

小陳眼神低垂著，目光落在兩隻手上。他的雙手握在一起，拇指與食指反覆捻弄著一粒砂糖，直捻到指尖有些發白。自閉症讓他面對生人緊張而無措，少了籃球的雙手，不知該擺在哪；

森林狼跳舞大叔約翰，額頭和當年被保安帶走的鏡頭相比，多了不少溝壑，法令紋尤甚。但嘴角微笑的弧度，和激動時高舉的雙臂，卻和15年前一模一樣。

這是NBA場下，最平凡，也最特別的一群人-球迷。這份對於籃球的熱愛，於他們而言或是救贖、或是信仰、或是習慣、或是見證、或是融合、或是陪伴、又或是傳承。各有千秋，卻又在微妙間殊途同歸。

這是他們的故事。

習慣

鏡頭第三次給到了如今已為人父的約翰。

明尼蘇達的人都認識他。2003年，當大屏幕上的他撕開衣服，露出歪扭著塗寫的「KG」時，他們就記住了他。13年後，加內特回家之旅，鏡頭又找到了他。

然而，他卻擺手回絕了兩次。看來，他彷彿是老了，身邊兩個孩子興奮地扭起來，曾經的跳舞大叔則低頭有些害羞地躲避著。

緊接著，感動世界的一幕出現了。當背景音樂切換到他曾經熟悉的舞曲，約翰突然起身，走到觀眾席，在尖叫聲中開始了當年的舞姿，甚至撕開了衣服，露出大大的「歡迎回家，凱文-加內特」。場地間的加內特，一時也難掩動容，捶胸致敬。

鏡頭背後的約翰，頭髮白了，肚子更大了，仔細看去，還真的有點老了。

但他還是笑著。

約翰人生的前20年，是在農場度過的。擠著牛奶，喂著一家的小動物，幻想著未來。但NBA從不是未來中的一部分，直到他第一次看到狼王，看到，明尼蘇達。「狼從不單獨行動，團結，忠誠，撕咬對手的韌性，這也是我們森林狼的特點」。

這麼多年起起伏伏，贏過，輸過，眼見過希望，也看著希望溜走，愛一支球隊，陪它成長，也在它的陪伴下成熟，這份互相的扶持，也是大叔愛上體育的理由。如今，大叔多了兩項任務，去看兒子的籃球賽，和帶他們去看森林狼。像是情懷，但也更像是習慣。

「我在教他們學會贏，知道自己有多大能耐。但也希望學會輸，不怕輸，因為啊，就像明尼蘇達的春天，它總會來的。」約翰笑著，遠遠眺望著窗外。

冬天依舊很冷，但拐角的樹上，新芽萌發。

信仰

盛夏，上海洛克公園。NBA名宿雷-阿倫的超級企鵝籃球名人粉絲見面會活動臨近尾聲。

當他和球迷揮手告別時，人群中突然迸發出一連串撕心裂肺的呼喊：「Please，Come back，Ray，please……」那聲音顫抖，帶著哭腔，當所有人驚詫地四顧左右，尋找聲音的來源時，他們看到了穿著棗紅色T恤衫，伏在欄杆上的小陳。

攥著一張紙的手因過度用力，指節發白，哭得有些虛脫的小陳把信紙遞上前，「想給他」，然後再不發一言。第二天，當我們在一個相對密閉的空間坐下來，小陳才終於靜靜開口，講起他的故事。

16歲，休學在家的小陳，一直是同學眼裡的「異類」。一度處在抑鬱症邊緣的他，低著頭陳述著最艱難的時光，「我是一個很膽小的人，不適應課業和交際的壓力，只能一個人消化。那時候我媽媽帶我去醫院看，醫生問了幾個問題，但我覺得很討厭，說了一些不太好的話，他們就真的認為我有病。」

而如今可以坐在咖啡桌前相對自如地陳述，大概，是籃球的作用。

同齡人鍾愛的遊戲，在他看來不過是一個人的遊戲，打籃球則不一樣，你需要站在他對面，防守，交流，這都是他最恐懼的。「籃球就像我身體外的心臟，拍在地上的聲音就像心跳。深呼吸慢慢拍，就像自己心臟一樣。無論外界怎麼看我，在打球的時候，那是我唯一關注的事情，不逃避，不給自己留遺憾。」

籃球這份屬於他自己的信仰，也終究回饋了他。

雷阿倫最終得知了這個故事。當手裡拿著這份孩子的心意，雷阿倫的眼神緩慢而溫暖地划過信紙上的每一行字。然後，他小心翼翼地收起信，對著鏡頭留下了一分半鐘，送給小陳，也送給我們所有人的話。

「陳，你好。我就曾是一個像你一樣的16歲孩子，不懂生活，不懂NBA，什麼都不知道，但我想去看看，想成長，想變得更好，想成功，想被人知道我的名字，甚至被人當做偶像。如今這些都實現了，這一切都因為我相信自己，才得以實現。所以孩子，相信自己，堅強，無論誰告訴你，你做不到，都把它當做動力，因為總有一天，你會成為最好的自己。」

救贖

「鈴……」

早晨6點，龍仔的鬧鐘準時響了。他眯著眼睛按掉鬧鐘，把枕頭立起來，靠在身後，纏滿繃帶放在粉紅色Hello Kitty被褥上的腿被拖拽到床單上，龍仔雙手撐在身體兩側，逐漸抬起了腿。韌帶拉扯的疼痛讓十秒鐘前朦朧的睡眼瞬間清醒，龍仔額頭上微微滲出汗來，繼續著。

天還黑著。

車禍至今兩個月，這是他每天十組復健療程中的第一組。昏迷7天醒來時，他記不起關於車禍的任何細節，唯有身上一件印著5座總冠軍和MVP獎盃科比T恤記憶尤新，但由於沾染了太多血跡，也被媽媽拿去丟掉了。如今談起這場不幸，他更願相信是籃球保護了他，免於受到更重的傷。

第一組復健結束，媽媽端來一盆溫水，幫龍仔完成早間的洗漱，期間也拿來早餐，看著他吃完。龍仔乖乖地喝完杯里的最後一口，這兩個月，沒少因為喝不完媽媽隨時拿來的水而吵架，「以前總覺得盡孝就是一周一個的電話，如今時間突然暫停下來，也漸漸知道了，這些細節之間的感動」。

父母和朋友以外，支撐他堅持下來的，便是籃球。

養病的時間，龍仔總會想起小時候，每天早晨5點爬起來去操場打球的日子。「初一的時候，龍仔用壓歲錢買了個斯伯丁籃球，從那以後，那個球場就是我們的主場了。」發小Peter回憶著。

「那時候天都沒亮呢，一大幫兄弟每天求著門衛大爺幫忙開燈，生活除了學習就是籃球。」也是在那時候，龍仔知道了科比，知道了那個，每天4點就會起床練球的男人。

他如今還是想打籃球。

畢業兩年，互聯網的北漂生活壓得龍仔沒有一絲喘息，唯有球場上的釋放有一瞬忘了所有的魔力，如今，這份力量更是支撐著他在鬧鐘響起的每一刻，繼續著無聊而疼痛的復健。

「籃球於我，大概，像是救贖吧。」龍仔翻著手邊的《曼巴精神》，屬於他自己的「曼巴挑戰」，路還漫長。

「鈴……」

鬧鐘又響了。

見證

比賽開始前3個小時，VIP通道緩緩走出了一個身影。他頭髮已經花白，步伐非常慢，但依然掐著腰，挺直身板，身穿一慣的銀色金屬夾克，馬靴，牛仔帽，身邊的超模……而這些元素也迅速在球迷中掀起了一陣陣低呼。「老爺子來了」。

幾十年來，所有NBA經典對決都一定有他的身影。「經常前一天在灣區，第二天就到了邁阿密，下一天又飛回聖安東尼奧，不可思議。」球迷Joe感慨著，「看見他出現，就知道這比賽肯定好看」。而這個自帶光環，觀眾席上的明星球迷，就是詹姆斯-戈德斯坦。

他是世界上最頂級的隱形富豪之一，卻幾乎沒有人知道他的工作；他坐擁洛杉磯最黃金地段的全玻璃豪華別墅，與張伯倫庫里都一起拍過廣告、開過派對；他跟一眾球星打得火熱，時尚王韋德特意訂製了印有他頭像的T恤致敬，他卻從來不透露自己的主隊……

當然，他也從不掩飾這份富有。曾經的在一次採訪中，當被問到「這樣的生活，每天看球開派對真的快樂嗎？」老爺子歪嘴一笑，「對，就是這麼爽。」

從10歲開始，戈德斯坦就瘋狂地迷戀上了籃球，而60年前的現場，親歷者並不多。「那時候啊，比賽才不是現在這樣呢」，他曾咂舌著回憶起曾經。「即使是精彩的比賽，也大約只有2000人來看，當然，我一直在第一排。」

永遠坐在第一排的他，看著王朝更迭，看著時代變遷，看著從大球到小球，看著場上從張伯倫到喬丹再到庫里，唯一不變的，是愛。

幾十年來，戈德斯坦自己都記不清看了多少場球，見證過多少絕殺、神跡或是復仇。他還記得邁阿密贏馬刺的那一場，雷阿倫用一個致命三分硬生生地把幾乎屬於馬刺的冠軍奪走了。「當時雷-阿倫投那個球的時候我就站在那，真的離得非常近。距離近到我之後跟他說，我甚至想過毀掉那個球。」

老爺子早已不是歷史的見證者，於籃球而言，他就是歷史本人。

陪伴

楊毅老師的書房，鋪滿了隔音棉，這是屬於他自己的影音空間，看球常坐的椅子上，套著最經典紅黃搭配的姚明11號球衣，他說，「那是我職業生涯里最重要的人」。

羅羅很久沒去過休斯頓了，對所在街區「唐城」的回憶，還停留在韓國餐廳大媽那一碗海鮮湯的「五星辣」上。正如王猛老師，也把對休斯頓最美的回憶定格在凌晨寫完稿，開車20公里回家路上，那一抹寂靜的黑。

如今，他們都選擇陪伴在家人身邊，羅羅作為寫手，楊毅王猛作為解說，但他們都沒有離開籃球，離開火箭。

姚明，對於那時的中國來說，這兩個字是讓人挺直腰板的驕傲；但對他們而言，姚明卻更像是個一起奮鬥的朋友。來時都是少年，二十齣頭，揣著情懷和夢想，要工作，要學習，要把一個陌生的地方熟悉成家；走的時候又都三十而立，彼此都因為這份努力而成為了更好的人。

所有火蜜都記得「陪伴」之旅開始的畫面。

路過食堂，傳來悶聲的歡呼，火箭有比賽了；幾個人圍著手機討論，復盤著比賽，幻想著文字直播里那一個球是怎麼進的；在小賣店門口聽著收音機耽誤了上課，回到教室老師竟也關心著賽果；跑到店裡點一碗最便宜的米粉，吃兩三個小時蹭比賽，一聲吶喊後廚師也端著鍋出來，「怎麼的？姚明進球了？」；掐著時間去報攤搶位，畢竟無論報紙雜誌，只要有火箭的內容，就會迅速被搶光……

當然，並不是每個人都受得住熱鬧。

年過60的劉伯，就習慣了在自家的電視前看比賽。從上將、大夢一路追下來，他不太在乎勝負了，口頭禪也成了，「有球看就很幸福了」。

劉伯喜歡火箭將近30年了，早在80年代，從親戚的錄像帶里一眼瞥見大夢後，他就開始了從國外回郵錄像帶追球看的生涯。1994年中國第一次直播NBA總決賽，正趕上偶像大夢奪冠，劉伯激動之下，竟丟了個上千萬的單子，也算是一次哭笑不得地「為信仰充值」了。

如今，他有了個新目標，每天帶著6歲的孫子一起看球，準備把這份陪伴了他一輩子的火箭情結，在娃娃身上傳承下去。

融合

凌晨1:30，武漢萬達瑞華酒店門口依然聚集了40多位球迷，他們並不顯得急躁，三三兩兩聊著天，刷著微博，幾個穿著一身庫里裝備的小女生圍著手機划過他的機場和活動現場照片，燈牌閃亮下，不時爆發出幾聲尖叫。

倒不大像是NBA的追星現場。

武鋼體育中心。除了門口公開兜售的T恤和球衣，零零散散的幾個攤位更是售賣著從臉貼，頭飾，到燈牌，手環不等的周邊。擺攤的多是女生，價格不貴，生意也源源不斷，打聽起來，她們竟不全是庫蜜。「我們是來做兼職的，知道今天庫里來，提前趕了一批小飾品，賣得還不錯」。

不過也並不奇怪。無論親眼見到庫里多少次，你總不會覺得他像傳統的NBA球星。看著他一步步重新定義著聯盟，定義著「偶像」，打破著無論男女比例還是追星方式的種種圈層，突然發現這個當年被全世界解說驚呼「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娃娃臉」，竟也到了而立之年。而那個曾被萌神重新定義過的聯盟，也悄悄地進化著。

而對於很多95後女球迷來說，庫里是他們第一個喜歡的體育明星。「我們學校圖書館有體育雜誌，去年四月份，同桌總提到說有個萌神，引得我特別好奇，沒想到一眼就喜歡上了，無法自拔。」1998年出生的潘思思說。「體育明星能給我積極的正能量，現在想追過的那些娛樂明星，除了靠臉吃飯也沒什麼。」

看球十幾年的「老球迷」們，也漸漸接受了這種方式，他們甚至在活動現場跟打著「萌神」燈牌的球迷打聽著，回去航班幾點，想去送個機。時代變了，連看球和追星的方式也逐漸融合著。但正如艾弗森所說，「每個時代，都是黃金時代」。這樣也挺好的。

就像，再不會有人提起「跳投隊贏不了總冠軍」一樣。

傳承

「連上廁所都沒有合適的地方，一般找一個坑就湊合了。」姚明苦笑著回憶起自己在姚基金希望小學度過的短暫光陰。

不止如此，另一位志願者回憶著，「住的房間特別悶熱，見過了這輩子最大的蚊子和蜘蛛，飲食也極其不適應。」

對聰聰而言，這樣的生活卻是他20歲那年的全部人生。

「他們絕大多數都是留守兒童」。聰聰說著，頓了一下，「你想過嗎，只要花一點時間陪他們，也許就能讓他們的童年不一樣了，我想在我力所能及範圍里，把我會的東西教給他們」。

這群志願者選擇的方向，是籃球。

子怡爸爸在外打工，媽媽也常做零活，作為家裡仨孩子的老大，她像是半大的家長。聰聰印象更深的，確實她的籃球天賦，「她進步快技術也好，但經常沒法參加訓練，因為要回家照顧弟弟妹妹，做飯洗碗洗衣服等等」，一次她說不能再打籃球了，我只問了她一句，「喜不喜歡籃球」，她什麼也沒說，安靜地哭了。

因為那天的眼淚，聰聰選擇每天等她做完家事，再回到隊伍繼續訓練，看她在場上肆意地笑，揮灑汗水。「我會一直記得那一天。那場決定了全國大賽資格的比賽里，子怡下半場連得10分，一人撐起了全隊」聰聰語氣滿溢著驕傲，「後來，她被縣支書送去了縣城上學」。

這後來的一切，誰能想像到呢？這份羈絆，這份成為子怡籃球啟蒙人的自豪，大概便是聰聰堅持下來的理由吧。

然而，也會從他們身上看到偶爾的孩子氣。

「那一年暑假，正好是騎士打勇士，我們在周末加練時，會找個教室看直播，」徐聰聰手舞足蹈地回憶著，「如果沒有直播的話，我會放一些姚明和其他球員的集錦。我自己是科蜜，看了那麼多錄像之後，也有孩子被我傳染了，特別高興。當然，還會看詹姆斯、鄧肯和艾弗森這些球星的集錦，孩子們也慢慢的有了自己喜歡的球星，成為了球迷。」

他因籃球與希望小學結緣，他也希望，孩子們能夠因為籃球改變命運，走出大山。這便是屬於這一群志願者的籃球傳承了。

「體育給了人尊嚴」，談及這份變化，聰聰口吻里透著少有的成熟，「人與人是公平的，是真誠、自信、陽光、團結的」。他突然又補了一句，「對，還有一個改變，我晒黑了」，說完被自己逗樂，笑出了聲。

結語

龍仔的眉頭緊鎖著，滲出來的汗珠不時連成串，順著臉頰滑下來，纏滿繃帶的腿不過向上抬起了十公分，試圖維持在原位，因用力而顫抖著。車禍後復健的痛苦，可窺探一二；

17歲的嘉怡已經在40度的杭州嘉里中心場外等了4個小時，衣服早就透了，水也喝完了，她依然偶爾開合著手裡的燈牌，在全場震天的「MVP」尖叫聲中，這是讓庫里注意到自己的唯一方法；

戈德斯坦老爺子的私人飛機已就位，比賽哨響，跟球員擊掌擁抱後，他高調微笑著從VIP通道離場，對打招呼的球迷微微頷首，老爺子剛剛看了一場難得的好球。

這是他們的故事。

（球迷故事混剪祝福：新的一年用熱愛開啟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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