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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知粗俗不堪,卻渴望看懂《地球最後的夜晚》

作者|謝明宏

編輯|李春暉

我叫凱珍,是凱里的珍珠。

當聽到湯唯對黃覺這麼自我介紹的時候,翻查了一下回憶,影像里的凱里絕不是現實里的凱里。

《地球最後的夜晚》中的凱里永遠是陰天和雨天,處處潮濕陰暗,破爛的廠房,剝落的牆皮,漏雨的屋子,狹窄的街道,爛尾的工程。看完之後,硬糖君好想給男女主買幾袋除濕劑。

冬天的火鍋有多美味,抖音上的毛毛姐告訴你。凱里的冬天有多濕冷,一鏡到底的畢贛告訴你。平安夜賣不完的蘋果有多難啃,李鴻其含淚告訴你。

硬糖君去過凱里,酸湯好喝,路人好客。夏天的時候,會有很多老奶奶和大媽在景區路邊賣煮玉米,又甜又糯,量大打折。

很明顯,《地球最後的夜晚》中的凱里,被畢贛的影像故意「醜化」了。這讓人很容易聯想到賈樟柯鏡頭中的汾陽,那裡垃圾遍地,塵土飛揚,高音喇叭拚命叫喊,商店的錄音機播放低劣的磁帶……

雖然都是拍家鄉,兩位導演卻不約而同將家鄉描寫得不怎麼美好。黔東南的人們被生活禁錮著,這種狀態在「華燈璀璨」的環境中顯然無法呈現。畢贛要讓觀眾感受到片中人物那種困頓又難以掙扎的狀態。因此,他將凱里營造成潮濕、陰暗、髒亂、衰敗、荒涼的樣子。

可是,如果我們把創傷敘事、邊緣底層空間,當作文藝片的標配,很可能醞釀出一顆隱形定時炸彈。《地球最後的夜晚》「平流層跳水式」的電影票房,正好說明了這一點:

首日票房2.62億,次日票房1116萬,第三日票房190萬,第四日票房硬糖君撰稿時仍未破百萬。別的電影或高開低走,或低開高走,或平平無奇,或半路逆襲。《地球最後的夜晚》路子太野了,一上映就把自己推到喜馬拉雅之巔,然後往馬里亞納海溝蹦極。

票房驚艷一跳,更連帶出品方華策影視跌停,市值縮水16億。這哪是地球最後的夜晚啊,分明是「華策最後的夜晚」。如此不堪大任,以後哪個金主爸爸不要命敢投文藝片?

不能同時叫好叫座,似乎是文藝片的宿命。其中的緣由固然複雜,既有發行營銷的局限,也有院線制度的瓶頸,甚至還可以怪罪受眾的品位使然。

但不可否認的是,《地球最後的夜晚》灰色的品相與晦澀的表達的確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接受的空間。這種近乎固執的價值訴求既是文藝片的誘惑,又是文藝片的陷阱。

「普羅大眾的滅頂災難、電影迷的沉思與驚喜、學院派影評人的狂歡」,影片受到的諸如此類的評價,恰如其分地道出了當代中國電影的市場亂象和觀眾糾結的心態:

儘管我深知自己粗俗不堪,可仍然渴望看懂《地球最後的夜晚》。

看不懂,不必太羞慚

《地球最後的夜晚》營造了一個亦真亦幻,跨越了過去、現在和未來,同時又接近「白描」的迥異世界。

在影評人的眼中,導演畢贛從塔爾可夫斯基、侯孝賢、賈樟柯、安哲羅普洛斯等寫實主義大師處汲取了藝術養分,而《地球最後的夜晚》則是一部竭力向某種美學主張靠近的作品。

電影分為兩個部分,一個是現實一個是夢境,區分方式為2D部分為黃覺飾演的羅紘武的現實經歷與記憶,3D部分則是他在影院睡著之後的夢境虛幻。

在影片播映之前,就有字幕提示:「這不是一部3D電影,但是請在合適的時間跟隨男主一起佩戴眼鏡」。這就好比你牛排吃一半的時候,廚子跳出來示範,接下來應該如何吃一樣粗暴。

畢導,這不是給觀眾添堵嗎?你讓朋友問起我這是2D還是3D電影的時候怎麼交代,2.5D電影,還是高興2D就2D,高興3D就3D電影?只花了一道菜錢,卻享受了「雙拼」的服務。那些罵電影圈錢的觀眾,是不是欲求不滿?

電影講述12年前,羅紘武的好友白貓被左宏元殺害,他追查兇手,結果在調查之中愛上了兇手的情人——湯唯所飾演的萬綺雯。等等,左宏元不是寫《渡情》的嘛,萬綺雯難道是到凱里抓殭屍。

人有重名,電影里有個地方還有兩個「陳慧嫻」呢。在畢導的電影里聽到熟悉明星名字的情況,十分普遍。不難猜想,當《地球最後的夜晚》首映的時候,香港有許多藝人打了一晚上噴嚏。

羅紘武和萬綺雯,約定殺死愛唱K的左宏元之後,兩個人一起逃離凱里。然而,當羅紘武在電影院殺死左宏元之後,萬綺雯卻拿著他的錢下落不明。天啊,畢導你還我《千年等一回》。

12年後,逃亡的羅紘武回到貴州參加父親葬禮,熟悉的地方喚起了隱藏的記憶,他想起了萬綺雯。於是,他決定去尋找她,在根據照片找到一群人和一系列線索之後,眼看著就要找到她了,他卻在電影院陷入了夢境。

此處情境為3D,在夢境中,羅紘武見到了他想要見到的人,但又和現實生活與記憶中的不甚相符:

年幼住在礦洞里的小白貓,染著火紅頭髮與人私奔的媽媽,還有和萬綺雯長著同一張臉的凱珍。

在夢境之中,羅紘武與他們接觸再到告別。那些再也見不到的人,以和解的方式,最終徹底離開了他的生命。他知道了萬綺雯的過去,與她共度了最後浪漫的夜晚。

他們在旋轉的房子中親吻,此刻觀眾睡意昏沉。在夢裡,羅紘武夢到了心心念念的愛人。在影院,觀眾們補足了一整年睏倦的精神。同床異夢的夫妻,難免爭吵。一起做夢的觀眾,不哭不鬧。

看懂了,何來優越感

從創作脈絡上來看,《路邊野餐》是2012年短片《金剛經》的延展與擴充。《地球最後的夜晚》的故事仍舊發生在凱里,在敘事上也和前作有著細微的關聯。

但比起《路邊野餐》,這部影片在製作量級上發生了質的變化,資金的投入、歐洲製片方和知名卡司的加盟,讓影片的完片水準得到很大提高。於是愈加精細的鏡頭下,也打磨掉了畢贛一閃而過的靈氣。

當然,將《地球最後的夜晚》僅僅看成是《路邊野餐》2.0升級版是不準確的。如果說後者還只是一個初出茅廬導演天馬行空的嘗試,那麼工業的加持,更加迫使畢贛去思考究竟要在這樣的形式里,填充怎樣的內容。

這個問題畢贛顯然沒有完全想好,就像一個玩沙子頗有天賦的小孩,突然被告知他能主建一座大廈。他神乎其技地把「沙雕」的技巧,運用在新建築上,不時還能因為細節引來曾經小夥伴的讚歎。可新觀眾就像大廈的住戶一樣,他們關心的只是大廈是否宜居。

多年來,導演不僅堅持在同一空間中,重複使用同一撥演員。前作中曾出現的諸多意象,如手錶、渡船、詩歌、流行金曲等,均被一一編織進更為繁複的長片敘事中。

《地球最後的夜晚》也因此呈現出既無限貼近日常生活,又充滿超現實間離感的駁雜性。如果僅僅是炒冷飯倒還罷了,關鍵是火候不夠,變成了夾生。觀眾固然能從中挑出色澤金黃的蛋花來誇,也能找到半生不熟的肉絲來罵。

針對觀眾「看不懂」的質疑,畢贛回應「沒有看不懂的電影,只有不想看懂的」。這其實,指向了文藝片本身表達傾向的多義性。關於電影的探討,本身就是不確定或是無解的,需要開放性地引導觀眾去揣摩參透。

同時,《地球最後的夜晚》給人的觀感是沉重和疲憊的,包括觀看過程中為了理解影片所指而思索的疲倦,也包括沉重的主題直擊人心後的壓抑。

身處轉型期的經濟背景下,焦慮、恐懼等負面情緒早已侵佔生活。影院觀影更多的成了一種宣洩情緒、緩解壓力的休閑娛樂方式。但觀看《地球最後的夜晚》非但不能疏通氣脈、超越苦痛,反而一頭霧水,看不懂故事,不理解內涵,找不著答案,反過來給生活「添堵」。

《地球最後的夜晚》長達60分鐘的3D夢境,沒能帶給觀眾解脫。反而因為回憶與現實交叉重疊,方言與詩歌莫名其妙,讓觀眾如墜雲里霧裡。幾乎全程使用方言,讓大多數觀眾只能閱讀字幕,顯然消減了欣賞的專註,客觀上也形成另一種「文化折扣」。

雞湯用方言念,還是雞湯。鏡頭一個比一個長,還是婚慶現場。

夾中間,沉默的螺旋

在某種意義上說,「灰色」與「晦澀」是文藝片的皮膚和血液。但如果把握不好分寸,文藝片就很可能滑向危險的陷阱:

過於將焦點集中在社會轉型期的各種邊緣人物和他們頹廢的生活,鏡頭語言也單調乏味以至於粗糲原始,為追求陌生化而刻意「反電影」。

毀譽參半的《地球最後的夜晚》,那被人津津樂道的60分鐘長鏡頭是否真有必要?對影片的意義和內涵是否存在過度解讀?

在影評人和迷影青年交相稱讚的輿論場中,如果你提出質疑的聲音或者反對的意見,就要冒著被指責批評的風險,甚至被認為業餘或外行。

這種類似於「皇帝的新裝」的氛圍,本可以形成一個沉默的螺旋 :褒獎的人群越大,質疑的聲音越小。這正是文藝片的口碑優勢:你根本不好意思說不好。

而《地球最後的夜晚》的宣發困局在於:在嫻熟的宣發技巧下,第一時間用「跨年」儀式感盲目吸引了太多並非自己用戶的觀眾。大量湧入的非核心受眾,讓電影口碑在貓眼等購票平台迅速坍塌,文藝片的口碑優勢蕩然無存,反而成了和《愛情公寓》一樣的「宣發欺詐」。

這和去年的黑馬電影《頭號玩家》形成鮮明對比。作為一部「遊戲宅」電影,第一時間去看《頭號玩家》都是鐵杆粉絲,他們將該片的豆瓣口碑推至幾乎是「過譽」的程度。這就吸引了大量非遊戲粉觀影,當這些大眾發現這部電影並不如想像中那麼好看,也無非是從9.2降到8.7,已在中國市場取得了遠超北美的票房。

沉默的螺旋才是大多數,人云亦云更是人性本色,所以第一時間發聲的人至關重要。而深入圈層和輻射大眾,還值得電影宣發們仔細琢磨一年。

但在此前,真正的立身之本還是:文藝電影,不應當變成費心思的捉迷藏,或無意義的猜謎遊戲。也需要有一個誠意的故事講述,和儘可能賞心悅目的視覺傳達,而不只是蒼白地塗鴉創作者自己的喜好和符號。

在那一晚無論是醒著還是睡著的觀眾,都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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