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大峽谷的動與靜

巴山大峽谷的動與靜

陶蓉

城裡歇久了，易生倦意。因為人看見何處都是熱鬧，但又走不進這熱鬧，覺得孤獨，走進了熱鬧，卻發現熱鬧里只有熱鬧，全無趣味，又渴望孤獨，保全自我，總是在熱鬧與孤獨間彳亍徘徊，兩頭不到岸。

所以，人得常往山裡走，往大自然深處走，那裡熱鬧與孤獨都有，並且純粹透徹，無車馬喧，無霓虹閃，卻能帶來一場心靈的狂歡。

有幸隨幾位友人驅車前往巴山大峽谷。在車上凝視窗外變幻的光影，陷入沉思，人肺容易對市井煙塵產生依賴，如同需要慰藉的靈魂痴迷酒精，都是麻木的表現，可我們貪念城市的快節奏，習慣於淡漠的人情，總是試圖用零星的價值碎片來填補生活的巨大虛無，來拖住內心的老化，但無濟於事，人真得常往山裡走，去重新發現生活的真實模樣。

思索間，車已經停下，大家紛紛下車，我們已經身處巴山大峽谷了。時值七月，天地間都是一片暑氣蒸騰，但在山谷間，卻有柔風陣陣，吹送清涼，輕踏兩步，竟有腳下生蓮的恍惚，確實這山與城的距離不遠但差距很大。山不言語便透露出滄桑古韻，沿小徑而上，兩旁綠意盎然，山上的岩與樹相互角力又相互憑依，拉扯出一道道山筋，顯示出生命的非凡氣勢，而這大開大合的弧線是生命意志在漫長的歲月下盡心勾勒而成，如今，這片莽莽山野寂靜無聲，卻能想像當年巴國先人在此穿梭，尋求撲朔的生存微光，幾經血肉塗地，幾經仰天長嘯，終是落地生根，如樹般開枝散葉，結出文明的果實。

山若含韻，水必生靈。循著潺潺水聲還有沁人心脾的涼意，我們進入了桃溪谷，據朋友說，這裡的水勢最為壯美，是來者不得不賞之景。於是我們緊貼著棧道而行，上面危岩壁立，欲傾壓行人，朋友們都大呼驚險。這幽谷狹長曲折，一直蜿蜒至更幽處，且高低錯落，料定這溪水肯定有看頭。果不其然，隨棧道一轉，轟隆的巨響吞沒了我們，只見一梭瀑布激蕩而下，在青石上化為水汽，與灑落的幾縷陽光交織。河道中水流湍急，一往無前，在低洼中形成漩渦，在坂坻上激起浪花，從不停留，

幾經曲折，我們也走出了桃溪谷，這谷間的水也遠遠流去，經過一番賞山樂水，大家也想找地方歇歇腳。這裡有個土家寨子，剛到門口，就有熱情的土家大娘迎接，並馬上為我們準備茶飯，這山裡的人情如此溫暖，我們倒有些手足無措。坐在寨子里，我們看見粗獷的土家漢子挑著柴進來，還未放下，就熱切地向我們招呼著。看著他的笑臉，我能感受到生活在這山水之間的人兒是多麼幸福，不像坡原上的塞北人需要對抗土地的倨傲與氣候的苛厲而鍛造出剛猛，也不像水鄉邊的江南人享受著自然豐富的給養而顯露出柔媚，在雄山秀水中，他們身上有剛柔並濟的智慧，也有動靜相宜的姿態，所以他們的生活會給人一種恰到好處的美感。

很快，飯菜上了桌，個個是特色，盤盤份量足，使我等一行人露出饞相，好客的土家姑娘們也跳起了巴人樂舞，這般風韻，這般風情，大家歡聚一堂，融化在真正的熱鬧中。舞蹈對情感的宣洩，美食美酒的催化，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有了實實在在的交流。在這淳樸自然的環境里，人就會得到真實的快樂，看淡虛虛實實的煩惱。

談笑間，日已偏西，餘暉映照在古樸的寨子上，山谷也漸趨寧靜，我們的歡笑聲也慢慢渺遠，時而歸鳥作鳴，依稀可聞。

作別可愛的土家朋友們，作別神奇的巴山大峽谷，作別難忘的今天，車子又向城裡駛去，身後的山水融入蒼茫暮色，此行我領略了行山游水間美麗的孤獨，感受了土家人情的熱鬧與幸福，也堅定了人得常往山裡走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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