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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文哥四十

文/今夕何夕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小說:文哥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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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文哥這幾天總是失眠,半夜又醒了,翻來覆去睡不著。他披上衣服,輕腳輕手地下床關上門來到客廳,摸索出一支煙點上,深吸一口,小心地坐到沙發上。儘管如此,沙發還是不堪重負地發出怪聲。他側耳傾聽了一下,才又調整好坐姿,在黑暗中獨自吞雲吐霧。

窗外一片靜寂,昏黃的街燈照進來,能隱隱約約地看到那整面牆上的獎狀。這次學校提前招生,孩子考下來說應該沒問題。出成績的那天,一起去考的家長們陸陸續續地接到了錄取電話通知,文哥哪都沒去在家等了一下午,如熱鍋上的螞蟻般坐立不安。妻子不斷地打電話來問接到通知沒,他故重鎮定地說快了快了,有那麼多考生,學校要一個一個通知呢,你不要老打電話,萬一別人打過來佔線。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天漸漸暗下來,文哥的心不斷往下沉。一直等到八點過,最終希望化為泡影。他心裡像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到街上漫無目的地走了一夜,回家後還得強裝笑臉安慰了母女倆一番,說不要灰心還有機會吶。

孩子是他的驕傲,一直都是,這次為什麼就沒考上呢?到底是哪裡出問題了?想到這個問題,文哥就感到焦慮無比。管他的,這次考不上,還有下次。他媽的可能這第一次都是照顧的關係戶吧,文哥忿忿地想。不久前有朋友問要不要幫忙先活動一下,他像是受了侮辱一般拒絕了,他相信自己的孩子堂堂正正地考上,決計沒有一點問題——然而在現實面前,他不由得有點懊悔。

兩支煙已燃完,還是毫無倦意,文哥索性喝了杯酒。酒精很快就讓他有點昏昏沉沉地了,摸出手機看時間,卻發現屏幕上有一條信息。

「希望第一個祝福是我送給你的。」

什麼祝福,半夜三更的發什麼神經,他大腦暈乎乎地,摸索著爬上床,終於沉沉睡去。

2

第二天是周末,文哥送孩子去補習,然後去單位加班。曉敏走了,他一個人獨佔一個大辦公室,地面擺著成捆成堆的各種印刷品,有散的,有牛皮紙包著沒拆的。中央的上級的各種精神最終變成這些學習資料,其實都是一堆廢紙。各科室、下級部門沒來得及領。辦公室亂七八糟,活像一個雜貨倉庫。

文哥幾個月都沒好好收拾辦公室了,他沒那心情,也沒時間。他先燒水泡茶,然後習慣性地把桌上兩盆綠植打理一下,擦去君子蘭葉片上的灰塵,剪去文竹的枯枝。另一個窗台上放著盆三角梅,枝條太長都垂到窗戶外面去,葉子綠得油光光的,一團團紫色的花兒開得正好,他輕輕撫摸那些花兒,又用手試試盆里土是否濕潤。

文哥做這些,就像在舉行一場虔誠的儀式,其實他還是有些想曉敏的,然而內心又不願承認,覺得自己矯情可笑。但每每看到這些花草,心中頓時變得柔軟,這是她留下的,總不能讓它們受委屈吧。

做完這些,文哥呷了口茶,準備動筆。手機屏幕亮了信息閃動:

「祝你生日快樂,木頭。」

文哥一激靈,今天是我的生日!?這段時間,焦灼於孩子的升學,誰還記得過生日。早在一個月前就向朋友們宣布,今年不做生了,你們別來鬧。

然後是一個紅包發過來了。

文哥心中有一點感動,突然想起半夜收到的那條信息。他不看就知道,這是那個網上認識的女人發來的。他沒有去點開紅包,放下手機,默默地盤算,今年今天,我果然就四十了。

3

那年文哥出去學習一個月,晚上住在賓館,百無聊賴,在筆記本電腦上胡亂看著一些電視劇。

這時聊天軟體的一個陌生的頭像閃動起來。

是個女人,有個別緻的名字——依佳人。他立即就來了興趣,點開了那個頭像。

和所有陌生人聊天開場一樣,你哪的,我哪的,你做什麼的,我做什麼的——一般來說,這些說完後,往往會冷場,然後禮貌的再見。下次再聊,其實就是再不聊了。等段時間就清理出去,不再聯繫了。寂寞的人們不斷地嘗試,甚至挺而走險,找安慰,尋刺激,一網一網地撒下去,樂此不疲,幻想著能撈到一個意中人。

然而這個女人卻讓文哥有不一樣的感覺。開始他們聊孩子,那時文哥女兒還小,馬上將一個月見不到,揪心地想,就說在街上看到差不多大的女孩,都想去抱抱。依佳人說特別羨慕他,她還沒有孩子,做夢都想要,可老公一直說再等等,條件還不成熟,等安定下來再說。實在太想了就養只小狗,種一陽台的花。

後來他們開了視頻,果然看到了那隻可愛的小博美狗,吐著舌頭不情願地在畫面中掙扎——然而依佳人卻從來不露臉,說自己長得不好看,只露出一段白嫩嫩的手腕,戴著只淡綠色的玉鐲子。手掌勻稱手指修長,在屏幕上一會出現一會消失。文哥也不強求,倒是大大方方地出現在鏡頭中,那時文哥既沒發福也沒謝頂,模樣還算過得去。心想這麼好看的手,臉會難看到哪裡去?反而這種神秘感,讓他欲罷不能。

文哥發現依佳人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學識很廣,他不禁有些汗顏。他們能聊音樂、電影、讀書甚至宗教等精神層面的東西。文哥從小比較愛好,後來也如願以償讀了中文專業,卻成了謀生的手段。年齡越大、生活的拖累,世界觀早已根深蒂固,也不想再和誰說情懷這樣的話題——只會被人嘲笑是傻子。越久對這些就越淡,但內心深處多少還是有一些情結的。和陌生人聊這些,可以很隨意,那種久違的感覺似乎又在蘇醒了。依佳人卻很興奮,她說平日說這些,都沒人聽得懂的,也沒人願意聽。網上的更不用說了,他們只關心你長得咋樣,一肚子的壞想法,誰有耐心聽你說這些啊。

說到各自的生活,文哥說自己農村出來的,討了一個城裡老婆,不能說不好,是對她說個笑話她都聽不明白那種。依佳人這方面倒沒多說什麼,只是說老公大他很多,他們成婚也是父母之命吧。實在無話可說了,依佳人就說一些街頭笑聞或女人的一些趣事,她手靈巧地動個不停,一串串文字從屏幕上飛出來,文哥常常看著畫面出神。

那個年齡的人有時需要傾訴,但卻找不到合適的人願意聽,他們竟然慢慢產生了相見恨晚的感覺,一個月的時間不知不覺地就過完了。

最後一天晚上,文哥說我明天就要回去,以後恐怕不能這樣天天陪你了。沉默良久,依佳人說了一句:

「不如我們見一面吧。」

文哥瞬間有點懵,不知怎麼回答。

他骨子裡其實很保守,固執地認為網路是虛幻的東西。網路是網路,現實是現實,兩者有嚴格的界限。和一個網友見面,是他沒想過的,何況對方是女人。對妻子再不滿意,但久而久之的親情早已深入骨髓,何況還給他生了一個寶貝女兒,無論怎樣都不能背叛她們。

「不做別的,我看看你就走。」

文哥沉默了半天說,你不是都看到了嗎,我連你長啥樣都不知道呢。

依佳人就笑了,說你真是膽小,逗你玩的。

文哥一時很尷尬,好像自己的心思被這女人看穿了似的。他的確膽小,凡事謹小慎微,內心有千萬條規矩把自己套著,猶其是女人,他覺得天下最難懂的就是女人。他其實很想去看那白嫩嫩的手後面到底是一張怎樣的臉,但他的確不敢,文哥太愛自己的女兒了,為了孩子,他願意付出自己一切,不想生出什麼事端來。

依佳人見他沒說話,又說,文哥,我說我愛上你了,你信嗎。

文哥很窘迫,弱弱地回了句,你別逗我了。那一瞬間他的看法就改變了,他突然就覺得這個女人很淺薄,有老公的女人,愛這樣就隨隨便便地說出來了?只聊聊天,就產生愛情了?他不否認和她聊得很投機,但那絕不是愛。愛在文哥心中是多麼神聖的一個字,文哥狠心和自己的初戀分手後,心痛了若干年。後來發現,他再也遇不到那樣自己說了上句,她馬上就知道你下句將要說什麼的人了。那段經歷深深地影響了他,從那以後他覺得世間的其他女人都索然無味,也不願再去嘗試,不願再去尋找了。婚後近十年,更多的是責任、義務和親情,也早已習慣這樣的生活,他漸漸覺得,這些比所謂的愛情,更為踏實可靠。

你真是個木頭,依佳人說了這句就下線了。

文哥對著屏幕悵然若失,自己是不是太狠心了,哄哄她不可以嗎。然而心中的規矩很快就佔了上風,我不能說違心的話,讓她心存幻想。就這樣,他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一想到明天就能見到自己的妻子女兒了,想起孩子那小小的身影向自己跑來叫著爸爸展開雙手要抱抱的情景,文哥心情一下子又好起來,網友什麼的註定只是自己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一個過客罷了。

回到單位,文哥又一頭扎入文山會海,寫不完的材料打不完的雜,閑暇時候總是留給孩子,和這個依佳人聯繫得越來越少。她偶爾還是會說句文哥我想你了,他就回謝謝你的牽掛等禮貌的言辭。依佳人感受到了他的冷淡,漸漸地也不再有過多的打擾。但每年文哥的生日,依佳人總是會發來問候。久而久之,文哥也習慣了,他實際上是麻木了,像我這樣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人,有什麼值得你愛的,你要愛就愛吧——他不知道的是,依佳人甚至偷偷加了他幾個朋友為好友,用不同的名字變著花樣打探著他的消息。

從朋友們口中得知這些,文哥很震驚,先是不能理解這個女人到底著了什麼魔,對他如此念念不忘;後又感到深深地愧疚,恨自己太過於絕情,深深地辜負了她。但他的時間實在太緊張了,那時他年輕,還有抱負,天真地以為只要把工作做好,總有出人頭地的一天,他沒有空閑去想這些自認為虛無縹緲的東西。

直到那年大地震,全國人民都認為是自己住的地方地震了,文哥抱著孩子光著身子衝下樓,發瘋似地給老家的親人打電話,卻總也打不通。幾個省的人都驚恐萬狀,線路早就被擠爆。

天要快黑的時候文哥意外接到了依佳人的電話,那女人驚魂未定的聲音問文哥你還好吧。他心中突然一熱,滿含愧意地說我沒事,你怎麼樣,也要注意安全。

依佳人說我打了一下午電話老打不通,還以為你出事了。文哥無言以對,就說謝謝你的關心。末了依佳人說不管你願不願意,將來我一定要見見你,就把電話掛斷了。

將來是什麼時候?文哥怔了一下,也懶得去細想了,那時他正一心想著怎麼保證自己家人的安全,每天住著帳篷不敢回家。

小說:文哥四十

4

大災過後快一年,地殼漸漸平靜,災後重建開始了,文哥的工作量翻了一倍,他桌上要辦的材料堆積如山,領導要求寫的東西催了又催卻按時拿不出,漸漸地覺得力不從心。

一個下午,文哥在電腦前敲著鍵盤,房間內煙霧繚繞。他的領導——一個乾瘦而精明快五十歲的女人,站在門邊,用手撲扇著鼻子邊的空氣,說文老師,你這屋子像豬圈一樣,你少抽點煙啊行不行。

文哥連忙站起來,尷尬地陪笑,說太亂了太亂了,忙得很啊。領導換了口氣說知道你忙,大家不都這樣嗎,考慮到你的事情確實太多,給你配個內勤,你快把你房間收拾一下。

文哥這才看到身後的曉敏,滿眼含笑地看著他,說文老師,多多指教,大方地伸出手來。曉敏留著長發,脖子上戴著一個淡綠色的墜子,白白凈凈,氣質溫婉。一個比自己年輕的漂亮女人突然站在面前,文哥有點手足無措,他覺得自己平常的不修邊幅此時肯定顯得狼狽不堪。

領導走的時候說,來了個女孩子,你可不準在房間里抽煙了,注意點形象。文哥連忙哈著腰稱是,說謝謝領導的關心。

曉敏是從外地調過來的,據說是專門考進了文哥所在的單位。小女子很勤快,一天時間辦公室就變了大樣,所有東西分門別類,整整齊齊,桌子、窗子、地板一塵不染,後來曉敏帶來了三盆花草,本來計劃他倆辦公桌上各放一盆,窗台上放一盆,她說這可以凈化空氣,減少輻射。文哥笑著說我桌上東西太多,就都放你那吧。

有了個女同事,文哥覺得好像房間里的陽光都充足些了,唯一不便之處是煙癮來的時候,他不得不到門外垃圾桶邊,曉敏說文哥你要抽煙就在裡面抽吧,不然你思路都打斷了,文哥說不好不好,這樣毒害了你,哪天我把它戒了。

寫不完的材料,就讓曉敏幫忙。文哥驚奇地發現這個女孩文字功底不在他之下,他不由得有種後生可畏的感覺,聊起這個,曉敏就笑,說我其實是不喜歡寫這些八股文,既不能發揮自己的想像也不能展示自己的文采。文哥深有同感說工作就是這樣啊,我早厭煩透了。

曉敏的電腦里時常輕輕地放著一些舒緩的音樂,工作累了就站起來轉向文哥這邊,說些最近又看了什麼電影,買了什麼衣服,某人又出了什麼書,怎樣做菜好吃之類不著邊際的話。她會烘焙,做得得意時就裝一小袋來,讓文哥帶回家給孩子吃。

文哥常常是漫不經心地聽著她說這說那,偶爾附和一句,偶爾也會深入探討一些感興趣的。有時文哥抬起頭,看見曉敏抱著個紅色的小杯子,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這邊,那眼神讓文哥有些恍惚,讓文哥有一種似曾相識又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每次出差回來,曉敏總會帶些小玩意給文哥或他女兒,文哥把它們拿回家,女兒倒是喜歡得不得了,而妻子卻充滿了妒意地說文剛你要注意一點,別去打小姑娘的壞主意哈。文哥哈哈大笑,別人看得上我?你太把你老公當回事了吧。

平靜的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文哥雖然工作出色,卻終是也沒有升遷,坐得越久,肚腩一天比一天大,頭髮一天比一天少,儘管這樣,他內心還是安靜而充實。

那天文哥下基層回來,辦公室空蕩蕩的,曉敏桌上的兩盆花放到了自己這邊,他覺察到有些反常,仔細一看花盆下壓著一張紙條,是曉敏秀氣的字跡:

文哥,我走了,這些花花你幫我照顧一下它們哈。

他腦子突然有點空,走了,走哪去了?怎麼電話也不打一個就走了?他跑去問領導,那女人淡淡地說:曉敏老公在部隊幹了八年,這次終於轉業回來了,在他們縣給她找了個好單位,曉敏又調過去了,別人都辦好了才通知的我們,所以走得匆忙,來不及給你說,你的工作先做著,以後有合適的人選再給你物色一個……後面還說了些什麼,文哥也沒聽進去。他垂頭喪氣地回到辦公室,卻發現曉敏把她平時沒吃完的一些小零食和一盒巧克力放到他的抽屜里,也有一張小紙條,寫著文哥,少抽點煙哈。

文哥還是忍不住給曉敏去了電話,說你咋一聲不響地走了呢,至少要讓我們給你餞個行吧。曉敏在電話里輕輕地笑,說以後還有機會的,又沒多遠,空了過來玩,我向你當面陪罪。

辦公室又他孤身一人,文哥就再沒那麼多講究,又回到兩年前的狀態,不修邊幅。除那幾盆花草之外,懶得去打掃了。桌上的灰塵一摸一個指印,鍵盤角落裡全是煙灰。要命地是,他的體重一個月又增加了近十斤,身體每況愈下的苗頭讓他感到莫名的焦躁。女兒漸漸要畢業了,他對工作也沒有了太多熱情,一心一意把精力放在孩子身上。

5

快十一點,孩子補課快完了,文哥下了樓,開著車駛出單位大門。

培訓學校樓下是個十字路口,文哥把車停在路邊,點上一支煙出神。街上人來人往,行色匆匆,看上去像要降溫了。突然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先生,這裡不能停車哦。

文哥嚇了一跳,轉過頭更是吃了一驚。不知何時一個女交警站在車邊,她的臉差不多佔了半個車窗,文哥吃驚的是有張大臉的女人怎麼能發出這樣好聽的聲音。他放下車窗笑著說,接孩子,接孩子,馬上就走,馬上就走哈。女警察沒說什麼,甚至還對他笑了一下,走到馬路的另一邊去了。文哥把車打著,象徵性地把車子向前蠕動了幾米,又停下來。那警察走遠了,總算看清了她的全貌,高大健壯,像一頭笨拙的河馬。

同為胖子,文哥覺得女警察的笑容就好看得多,像粉白色氣球上的笑臉符號那樣舒展,他從後視鏡里看自己的臉卻像一個碩大的包子那樣扭曲。

文哥隔一會就去瞄一眼那警察,以防她再次過來時好把車開走。卻看到一輛車在那女人身邊停下來。這個倒霉蛋栽了,文哥幸災樂禍地想。車裡鑽出一個大腹便便的光頭男人,繞到車的另一邊,打開車門向警察遞了一件東西。還興送禮啊,送禮就不罰你了?像什麼話。文哥正這樣想著,卻看清那是一個送飯用的保溫桶。女人親熱地和那光頭說著話,笑意彷彿臉堆不下了馬上就要掉落一地,她打開蓋子直接端起就喝,保溫桶遮了半邊臉,文哥分明看到還有湯汁灑到她衣服上。吃相真難看,值勤還開小差,他不平地想。但很快光頭提著空桶,滿足地揮揮手一溜煙走了。

看到這對胖子,他竟然有點莫名嫉妒。想起剛才妻子打電話來,說菜切好了的,等會回來自己炒一下,她忙著去上班。文哥說你就不能炒好再走嗎,妻子說忙得很,再說等會你們回來菜就冷了。文哥欲言又止,就沒再說什麼了。她以為妻子能記得他的生日,至少好好煮頓飯吧,他不由得有點心酸。

他又自責地想不該有埋怨,只怪自己無能,如果他再能幹些,妻子至於去超市上班嗎。自己都沒記起自己的生日,怎麼還能怪她沒記起呢,或許她是記得的,沒有當回事吧,他這樣自我安慰道。老夫老妻了,何必在意這些呢。文哥嘆了口氣,過一會又釋然了。

6

孩子終於一蹦一跳地出來了,她還是那樣歡喜地跑過來,說爸爸你等了多久啦?

文哥說不久,剛到,你坐了一上午累不累?

不累,我中午看會電視哈。

文哥沒說行也沒說不行。女兒這段時間處於衝刺階段,明顯變瘦,眼睛就顯得大,活像一隻小餓貓,再累,還是天性貪玩。走了一會,他從後視鏡里發現女兒竟然斜斜地偏在座位上睡著了。看著她瘦瘦的小臉,文哥不禁一陣心疼,這狗日的教育,狗日的學校,把孩子戕害苦了!又無可奈何地想,還不是自己把孩子往火坑裡推的嗎!

文哥回到家,還是好好地炒了兩個菜,女兒難得周末慢慢吃頓飯。桌上文哥給自己倒了杯酒,笑著對女兒說,來,你說祝爸爸生日快樂!

女兒驚愕了一下,眼睛突然就閃淚花了,說爸爸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

文哥溫柔的說乖乖沒關係,這段時間你吃了這麼多苦,我不怪你,你要好好吃飯,把身體養好些,才能更好地讀書知道不?

正吃著電話響了,文哥一看是老母親打來的,她問剛兒吃飯沒?今天你滿四十啦,我這麼遠也沒法過來。有客沒?熱鬧不?

文哥連忙說熱鬧熱鬧,辦了有好幾桌呢,裡面太吵,我出來接的電話,媽你要保重身體,我過段時間就回去看您……

放下電話,文哥把一杯酒一口喝下去,假裝被嗆到了抹了抹眼淚。

7

晚上孩子睡了,文哥就又在沙發上玩手機,一條信息進來了。

木頭,紅包怎麼還不收啊?還不好意思嗎?

他一看,卻是曉敏發的。

他懷疑自己眼花,再要看個仔細,卻被瞬間撤回去了。文哥懵了半晌,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他恨不得馬上就給曉敏打個電話,可是他最終還是忍住了。

這一夜,文哥又沒睡好。

小說:文哥四十

(圖片來自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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