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人一年四季的命,都是麻醬給的
這是城君原創的第1191個城市故事
12月,北京的第一場雪還沒到來,
但氣溫早就降至0℃以下。
在鼓樓北面的趙府街,
陸續有人鑽進拐角處的一家小店裡,
這裡面,藏著北京人過冬的秘密。
店主李瑞生右手握勺,左手端罐,
手腕一使勁兒,
勺子鑽進麻醬桶,
再揚起來扣在玻璃罐口,
一勺,兩勺,三勺,
麻醬順著內壁滑下,
罐口不沾著一點。
攝影 / 雷吶
這家藏在衚衕深處的趙府街副食品店,
1956年就開張了,
是唯一至今還健在的國營副食店。
28歲被借調來的李瑞生,
47歲時成了這家店的「掌柜」,
又一直做到了現在已60歲,
從「小李」做成了「老李」。
攝影 / 雷吶
這小店自打開張時起,
就是衚衕里1300多戶人家的副食品來源。
老食品、老招牌、老顧客,
這家小店與這些縱橫交錯的衚衕一起,
走過了62個春秋。
最讓人心心念的,
攝影 / 雷吶
麻醬,也就是芝麻醬,
是北京人舌尖的命數。
從張騫自西域帶回芝麻,
到三國時出現芝麻油,
不知何時,
芝麻醬就出現在了人們的餐桌上,
從此改變了整個北方的口味。
北京人講話「偷懶」,
芝麻醬,慢慢變成了麻醬。
白芝麻篩凈、脫皮,
加入大料、花椒粉、大小茴香烘炒,
再磨製而成,這就是純芝麻醬。
純麻醬味苦,不能直接入口。
擓出少許,倒入清水,順一個方向打勻,
當巧克力色的稠芝麻醬,
變成黃褐色的稀芝麻醬後,
用筷子也挑不起來了,
一碗完美的麻醬就澥好了。
幾乎每個北京孩子的第一件家務活,
就是幫父母澥麻醬。
李瑞生賣的是「二八醬」,
兩分芝麻醬搭配八分花生醬,
芝麻醬奠定味道,花生醬增添順滑,
這是附近老鄰居們熟悉的味道,
也是飯店裡最常吃到的混合芝麻醬。
要找到地道的麻醬,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李瑞生好不容易找到靠譜的廠子,
就跟著賣了幾十年,
按李掌柜說的:
現在市場上摻假的芝麻醬太多水太深,
哪怕現在廠子從朝陽區搬去了順義,
但李瑞生仍然雷打不動地進貨。
每天傍晚,李瑞生打電話跟廠家預定,
第二天早上8點不到,
一桶桶麻醬就送到了店門口,
再通過他手裡的鐵勺,
到每個北京人的碗里。
攝影 / leine0911
北方很多地方都吃麻醬,
但麻醬在北京的出場率,一定是最高的。
蘸肉蘸饅頭,拌面拌黃瓜,
加一勺麻醬下去,咸香的滋味才對。
在計劃經濟時代,
規定每人一個月只能買二兩麻醬,
而且只有五一到十一才有得賣,
甚至有一年還缺貨……
這可要了北京人的老命!
老舍先生直接上書中央:
努努力,麻醬還是會有的,
很快,北京又恢復了麻醬供應。
夏天,人們撈上一碗面,
切下一撮黃瓜絲兒,兩勺麻醬,一把蔥花,
不知不覺,衚衕里的夏天就這麼過去了。
麻醬豐富了北京人的味蕾,不分季節。
冬季,炭火旺盛,銅爐滾燙,
清湯里涮熟的羊肉,接近本味,
一碗麻醬,就顯得必不可少了。
麻醬打底,一點腐乳汁提味,
撒一點韭菜花提鮮,
被混合醬料裹滿全身的羊肉下肚,
動物油脂和植物油脂在口腔中炸開,
一口羊肉,雙重滿足。
甚至在很多北京人看來:
沒有麻醬小料的火鍋,能叫火鍋嗎?
除了四季,北京人的一天也是被麻醬包圓的。
清晨,一碗熱乎的麵茶上,淋一勺麻醬,
再一圈圈吸溜著喝掉。
中午,涼麵拌麻醬,
晚上,饅頭片兒蘸麻醬,再灑上白糖……
麻醬,讓一切沒味兒的東西變成了北京味。
麻醬霸道,什麼東西蘸了麻醬,
基本都剩下麻醬的味兒。
此之蜜糖,彼之砒霜。
不喜歡麻醬的人,
大多嫌麻醬奪去了食物的味道,
但在喜歡麻醬的人看來,
我吃的本來就是麻醬啊。
麻醬既是蘸料,又是作料。
麻醬涼麵、麻醬燒餅、糖火燒,
甚至麻醬麻花、麻醬威化……
糖火燒
麻醬花捲
麻醬威化
這哪是麻醬蘸一切,
分明是一切配麻醬:
按陳曉卿的話來說,
「北京人說東西好與壞,
在食物上就分得特別清楚,
比如驢打滾兒,比如豆汁兒,
兒化音的都是比較糟的,
但是你說芝麻醬,
沒有兒話音,這表示鄭重!」
攝影 / 雷吶
深冬,又到了一年麻醬的旺季。
早上8點,李瑞生照例拉開鐵門,
迎接一桶桶的麻醬。
他已年過6旬,很快就要退休,
這家店的未來會怎樣,他不知道。
對於他來說,
麻醬是半輩子的工作,
對於北京人來說,
更是一輩子解不了的饞。
攝影 / 小白
由於上一期XO醬寫得太饞卻不放鏈接,
粉絲都在後台痛斥我的罪行,
為了謝罪,這一期將專門送出
來自趙府街副食品店李瑞生親手灌裝的
芝麻醬10瓶!
今天留言點贊前10名,人手一瓶!
特別鳴謝:
感謝那城城市玩家@小白對於內容的貢獻,
以及專程購買並送出的麻醬。
本文部分圖片來自網路。
加微信號:nayizuochengg加入「那一座城」讀者會


※於朦朧還是「渝朦朧」?傻傻分不清
※千萬不要靠近芬蘭人,讀完這篇你就懂了
TAG:那一座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