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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支畢贛

不是天才的他需要再做一次選擇。

轉載聲明:本文轉載自「三聲」,搜索「tosansheng」即可關注。作者:申學舟丨查沁君

選擇有時比天賦更重要。

在《地球最後的夜晚》之前,從來沒有一部藝術片能夠創下1.5億的預售票房。更鮮有一位導演在影片首日票房破2億的成績下,仍被觀眾在社交網路上口誅筆伐。作為一個不到30歲、非專業出身,僅拍攝過兩部長片的新人導演,畢贛被一步步推向了藝術創作與商業規則諸多交集中,最荒誕的一個十字路口 。

12月7日,華策影業、合瑞影業發出聲明,向全國院線建議將《地球》設置在12月31日21:50開場,影片結束時恰好是0點0分。「與最重要的人一起度過一個最有儀式感的夜晚,一吻跨年。」聲明中寫到。這一營銷策略最大限度地拓展了影片的觀影人群,但在將電影推向更大眾人群的過程中,受眾的觀影期待也從文藝片變成了愛情商業片。

不是沒有過擔憂。《地球》曾在多個影展上進行展映,不論是影迷還是影評人都曾表示過這樣受眾錯位的營銷對影片來說傷害極大。在一場沙龍活動中畢贛曾回應過這些擔憂:「我的宣發同事不偷不搶不下跪,靠自己的能力,靠自己的知識做一件事情,我沒有覺得他們有任何過錯,我非常尊重他們。」

到了2018年的最後一天,觀影期待和觀影體驗的錯位終於集中爆發。貓眼開分僅3.7,淘票票開分5.3,即使在文藝氣質明顯的豆瓣上,該片的評分也由上午的7.8分跌至晚上的6.7分。上映第二天,《地球》的排片也已經從首日的34.1%變成了13.2%,單日票房僅千萬元,且在持續下跌。一條評論寫到,「預售票房證明了營銷創意的重要性,口碑斷崖下跌則證明了營銷錯位的致命性。」

危機早已埋下。三年前,出生於貴州凱里,畢業於山西傳媒學院的畢贛橫空出世,展現出未經雕琢的天賦。在第52屆金馬影展上,畢贛從蘇有朋、李中、相國強、陳玉珊中突圍而出,獲得最佳新導演獎。評審們認為,《路邊野餐》獨特的敘事結構與創造性的長鏡頭橫穿夢境與現實,自由流暢,展現了新銳的生猛大膽。

受到肯定後,畢贛和他的製片人單佐龍希望下一部作品不再是散兵作戰,成立了盪麥影業。在單佐龍的牽線下,華策影業也成為其股東之一,占股20%。從遞交商業計劃書到確定戰略投資,整個過程不超過一個月——這個行業太需要一位天才了,尤其是有潛質成為大師的天才。

《地球》最終得以成片,華策在背後的支持和運作必不可少。單佐龍在上映前回憶稱,兩個毫無工業經驗的導演和製片開機第一天遭遇停機。連鎖效應一觸即發:預算嚴重超標、製片籌備不充分、演員既定檔期到頭、就連天氣地理皆是阻礙,一切看似被裹入不可逆轉的漩渦中。

平日里久不憤怒的畢贛嚴重失控,朝著單佐龍聲嘶力竭地咆哮:「我現在什麼都可以不要!公司可以不要,家也不回,我他媽的只要拍完這部電影!」最後,在華策的首筆投資和後期的資源帶動下,資金問題終得解決。而畢贛堅持想要保留的3D鏡頭也得以成功轉制。

這使得這家以電視劇起家的影視公司最大限度地獲得了《地球》成片之後的話語權。在影片內容之外的各個環節,畢贛幾乎沒有任何掌控力可言。在第55屆金馬影展上的兩個小插曲可供管中窺豹:入圍5項獎項的《地球》最終僅獲得3項技術類獎項,與最佳導演、最佳劇情長片擦身而過。片方首先製作了「地球上只有一個中國」的獲獎海報,隨後又取消了當晚早已定下的慶功宴。

「不想讓團隊虧錢」的畢贛也用「上班」的態度接受了出品方安排的各種宣傳,一向不愛社交的的他開始參加《十三邀》、《吐槽大會》,與虎撲網友互動,以及接連不斷的採訪,把自己一次次地暴露在娛樂至上的互聯網語境下。

在這場商業公司與藝術片導演的角力中,前者憑藉商業規則掌握了話語權,但因此而來的惡名卻由後者承擔。

華策作為一家以電視劇為主營業務的上市企業,流量、收視率是其最關注的指標,財務數據、投資回報更是其無法繞開的行為範式。而缺乏籌碼的畢贛過早地將自己捲入這樣的商業體系中,本身性格又缺乏與之談判的魄力。某種程度上,在他選擇接受華策投資的那一刻,結局就已經註定。

一個小插曲是,在口碑斷崖式下跌的當天,編劇李正虎在微博上舉報《地球最後的夜晚》惡意刷票房。在他曬出的圖中,淘票票購票頁面顯示滿場的場次,現場卻空無一人。此外,今晨微博ID「青年畢贛」回應口碑下跌,表示「你這水平只看得懂微薄評論」。幾個小時後,微博被刪除,並由盪麥影業發出聲明表示,公司及導演本人均從未註冊過任何代表畢贛的微博賬號。

同樣的角力也曾發生在《大象席地而坐》導演胡波與其投資方冬春影業身上。但在這樣的角力中,很難定義絕對的壞人,它是兩種不同圈層規則的對撞。不論是冬春影業還是華策,在商業角度都希望有更高的投資回報,只是在應對的過程中,畢贛展現了他的妥協性,而胡波則更加地堅定。

畢贛本人並非全然無辜。塔可夫斯基是他崇敬的導演,不論是《路邊野餐》還是《地球》中,都有著向其致敬的元素。但畢贛並不想像他的偶像一樣,在藝術片這條道路上成為苦行僧一樣的角色。「你難道想讓我也流亡他國嗎?」

畢贛在《三聲》與他的對話中曾說自己的創作完全是直覺式的,他也從未對自己的天賦有過總結和系統的認知。這使得他在道路的選擇上處於一種迷茫的狀態。他甚至曾向外界表示下一部電影可能會嘗試商業片。與之相比,同是新導演的韓延在《動物世界》票房失利後的表現讓人更加讚許——他清晰地知道自己的選擇,並且最大限度地在為之堅持。

張藝謀在自己《張藝謀的作業》一書中說,一個導演的前三部作品立住了,那麼之後不管他拍什麼樣的片子,都會有人願意買單。

作為畢贛的第二部長片,僅從電影質量來看《地球》未失水準,上映前其在豆瓣的影迷評分中獲得7.8分,畢贛上一部電影《路邊野餐》正好也是7.8分。但在輿論和更大眾的觀影人群中,畢贛的信用已經被透支,未來在商業片的道路上必定舉步維艱。即使是在擅長的文藝片領域,他的下一部作品也依然面臨著是否繼續與華策深度綁定,以及如何尋求新的投資方等問題。

在我們此前的採訪中,畢贛否認自己是天才,他認為自己電影里很多東西都是直覺驅動並最終產生了結果。「說我天才好像在罵我富二代一樣。比如我們拍《金剛經》的時候,會說因為你是天才才想到拍閃電嗎?那剛巧閃電來了,我們冒著危險跑到房頂上去,才拍來的。」

現在,不是天才的他需要再做一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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