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你就是個沒有名字的怪物

動漫 01-08

「可怕的東西是不會消失的，所以我們才要長大，明天一定會更好。」——迪特

這兩天刷完了74集動漫《Monster》。這部動漫劇情緊湊，情節十分吸引人，而人物塑造立體生動，令人印象深刻。兩天刷完這部動漫實在有些囫圇吞棗，但第二遍刷此動漫實在又不知會是何年何月。因此，趁著新鮮熱乎勁，在此寫下我對此動漫的一點點想法。

簡單來說，這部動漫講述的是柏林牆倒下以後，政治動蕩之時，藉由主人公約翰所做的一連串罪行的「惡」，以及易背黑鍋體質的男主天馬賢三對約翰的追蹤，而暴露出的各種小人物乃至整個國家、種族間的「惡」。

包括小人物的自私自利：為權力慾望不惜踐踏他人（海尼曼院長踩著優秀醫生的研究和成果獲得更高的榮譽）、為了自己苟活不惜殘害他人（小鎮里的自相殘殺）。

也包括邪惡的國家計劃、種族迫害：約翰、妮娜的誕生是希特勒「生命之源」計劃——「希特勒娃娃」的影射、火燒土耳其大街是「水晶之夜」計劃的縮影、511幼兒之家、紅薔薇宅邸等等。

正如彈幕所言，這部動漫中，每個人內心都有一個「Monster」。比如天馬害怕自己的存在感的薄弱，葛力馬學不會擁有感情，倫克不知道如何與家人相處，艾娃抓不住真正的愛情……

有趣的是，約翰，我們的主人公被設定為絕對的惡。什麼是絕對的惡？天生的，娘胎里就帶下來的。不過若真是這樣，這部劇也不用畫74集這麼長了。那麼他那絕對的惡究竟是如何形成的呢？粗淺一看，動漫中有三處表述，層層升級，最終達到約翰悲傷的內心深處。

動漫的第一處表述為：511幼兒之家殘暴的士兵養成計劃。不過隨著各種真相的揭露，甚至小天使迪特的出現，足以證明511幼兒之家僅僅是約翰的試驗場。約翰靠著他那出色的玩弄人心的手段，使這裡成為自相殘殺的修羅場。而約翰連披荊斬棘都用不著，就可以坐在頂端睥睨眾生。約翰在來到511幼兒之家以前就已經黑化，來到這裡只不過將他的手段升升級。

動漫的第二處表述為：三隻青蛙招牌的房子、紅薔薇宅邸。且不論紅薔薇宅邸的是與非，因為這部動漫有複雜的政治背景。這裡的處理是約翰與妮娜的記憶混亂。真相是從三隻青蛙招牌房子裡帶走的並非是約翰，而是妮娜。妮娜被帶入小黑屋，然後目擊42人慘死的過程（動漫中挖屍體時是46人，後來當事人自述時變成了42人），並在逃走的過程中被荊棘刺破皮膚。她回家以後把她的經歷告訴約翰，好幾天，反反覆復。而約翰則將妮娜的記憶融為了自己的記憶，全面開啟妹控模式。這條線下殺人的表徵是專門挑知道他們身份的人下手。

動漫的第三處表述為：在被迫交出雙胞胎中的一個時，母親瞬間的猶豫。雖然最後被送出去的是妮娜，但約翰不明白：當時母親的猶豫是為了救自己，還是以為當時扮成女裝的自己是妹妹？是母親搞錯了才將妹妹妮娜交出去？她不要的人是哪一個？

看到這時，忽然間感受到約翰的悲哀。

約翰懷疑母親當初可能想留下妮娜，但因為兩個孩子都裝扮成女孩的模樣，弄錯了，才會留下約翰。但在我看來，也許是媽媽作了一番思想掙扎後決定留下約翰，和《唐山大地震》中母親的選擇一樣。自己的孩子真的會認不出來嗎？也許當時一片混亂，童聲驚懼的祈求，秘密警察的逼迫，失去孩子的恐懼，這一切讓媽媽失去判斷力，也使陷入極度恐慌的約翰產生了懷疑。

被逼迫的驚恐，被拋棄的恐懼，對母親的選擇產生懷疑，甚至可能對被交出去的妮娜產生愧疚，替妮娜背負一切，將妮娜當成自己的全世界，消滅一切可能會威脅他們的因素。為此，幼小的他砸死了農場里救了他們的叔叔嬸嬸，僅因為聽到他們要叫來警察；他殺了利貝特夫婦，因為知道他們身份的紅薔薇宅邸主人到訪。在511幼兒之家被催眠時，約翰留下的那段錄音中，最害怕的便是忘記安娜（妮娜），而安娜（妮娜）便是他的全世界。

這部動漫的核心是名字。怪物不斷尋找一個好聽的名字，但當他找到時，他又殺了認識他的所有人，於是雖然擁有好聽的名字，卻沒有人能夠叫他了，於是他感到深入骨髓的孤獨。這部動漫中沒有真正名字的多是慘死。如葛力馬、羅伯特，而約翰終於有了約翰·利貝特的名字，卻不斷抹殺知道他身份的人，最後進行自我消亡。他半是認真半是揶揄尋找自己的安身之所，尋找自己合適的名字，卻最終仍將自己的養父母殺害。

我想，名字的背後就是愛。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細節就是，警察和律師詢問五名從紅薔薇宅邸朗讀會走出的成年男性。其中沒有感情的那個男人的兒子全部自殺，他卻不知為何；而另一名中途退出朗讀會的男人還有老婆孩子在家裡等他。511幼兒之家的前院長離開那裡之後，開辦了新的幼兒園，用愛，重新教育了一批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孩子。

而約翰的成長沒有愛的澆灌嗎？一定是有的，但是他感覺不到。因為他所處的環境實在太可怕了。母親在雙胞胎未出生之前便凝結仇恨、秘密警察對他們不斷逼迫、母親面對選擇的猶豫使他產生對母親的愛的懷疑、妮娜的經歷在他腦中融成的恐懼記憶、逃亡的大火與窮途末路，而這一切，使他天生的「惡」得到進一步的升華，使511幼兒之家成為他的演練場，使那些令他憎惡的恐懼付之一炬。甚至，他懷疑是否曾經得到過愛。

我想，如果11年前妮娜沒有對著約赫的額頭開出一槍，如今他們一定是另一番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