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涎香瞬間「香消玉隕」
龍涎香從古至今一直是最神秘最高級的天然香料。近年來，它們更成了鳳毛麟角般的奇珍異寶。然而，最近一塊有史以來最難得的龍涎香，卻在人們搶奪中「香消玉隕」，令人扼腕嘆息。本文介紹了這一動人的真實事件。其中有關龍涎香的鮮為人知的知識，可能會讓不少讀者耳目一新。
五臟六腑像要嘔出來一樣
2002年9月12日至14日，總部設在紐約的世界海洋奇異現象探索者聯合會召開了例會。會議期間，照例要對過去5年中，人類發現與探索的海洋奇異現象進行評選。結果2001年發生在南太平洋的「超級龍涎香事件」，無論是奇特程度，還是警示意義，得票均列首位。
2001年6月10日上午，居住在紐西蘭南部斯圖爾特島奧本鎮的青年巴德和妻子琳達來到該島南端一處人跡罕至的海濱，在碧海縱情暢遊。驀然，琳達發現前方海面上升起一條時高時低、漸漸移近的水柱。他們知道，他們碰上鯨魚了。他倆奮力向鯨魚游去，發現是條抹香鯨。它並沒有逃避，而且水柱越噴越高。
抹香鯨又稱「巨頭鯨」，它的頭部之大任何生物無法比擬。一條抹香鯨在面前搖頭擺尾，這樣的美妙他們簡直無法描繪。兩人上前和它盡情玩耍。突然，他們聽到了鯨魚發出一陣陣美妙的聲音。呵，這是聞名已久的「鯨歌」。它音質的「渾厚美」是如此獨特：好像高大無比的中世紀管風琴在空曠無人的聖彼得大教堂里鳴奏。
可能它覺得唱歌還不足以表達愉悅，於是它將約佔體重三分之一的頭部帶動軀體往下沉，只將尾部露出水面。平展的尾部不停地擺動，如同指揮它歌唱；擺了一會兒，尾部又有節奏地拍打海面，「嘩、嘩、嘩……」如同為它歌唱伴奏；又像載歌載舞，歡迎兩位。
心花怒放的巴德爬上並抱住它上下起伏的尾部。突然，抹香鯨身體一抖，巴德一下子跌入水中。同時，它的肛門湧出一大泡黑乎乎粘滋滋的東西，正好將他全身包裹。他聞到了一股從沒聞過的刺鼻惡味，五臟六腑好像要嘔出來一樣。
巴德奮力掙扎，從這臭泡中掙脫出來。抹香鯨若無其事遊走了。這泡髒東西也漂走了。兩人決定游回。巴德上海灘時，一不小心，右腳腕扭傷了。他倒在沙灘上，身上還罩著這層奇臭無比的黑玩意。
他坐在沙灘上一面按摩受傷的腳，一面照日光浴。陽光太強烈了，曬了一會兒就吃不消了。琳達就用自己帶來的可樂瓶到海邊灌海水，澆在他身上。同時，她還想將這臟臭的玩意擦洗掉，可是它們像粘在上面一樣，總也弄不掉。
巴德身上的黑玩意在悄悄地變色。由濃黑變為淡黑，再變為深灰。同時，它粘度增厚，不斷收縮。此外，它的氣味也在發生奇異變化。臭氣漸漸消退了，最後已經完全聞不到了，接著他們聞到了一股從未聞過的淡淡清香。簡直不可思議！
巴德的腳終於不痛了。琳達看一眼手錶：「快，參加雪莉的20歲家庭生日舞會還來得及!」
巴德駕駛摩托，帶上琳達，飛快趕回了家。洗澡時，兩人齊心協力，洗凈了巴德身上這怪東西。可是，琳達覺得巴德身上的清香越來越好聞了。
他們來到鄰居雪莉家時，舞會已經開始了。他們欣然跳了一曲後，兩人分別被舞伴邀進了舞池。巴德的舞伴是雪莉。她跳了一會兒，不由得深吸細聞：「請原諒，我從沒聞過這樣奇妙的香味，是什麼牌子的香水?」
巴德苦笑：「臭屎牌。」雪莉大笑：「有這樣牌子?多少錢一瓶?」「鯨魚送的。好幾百公斤，不要錢。」巴德回答。「快講給我聽聽!」雪莉好奇極了。
於是，兩人坐到舞池邊的小桌旁。巴德將剛才的奇遇繪聲繪色說了一遍。雪莉越聽越覺得不可信：「這故事太離奇了，您在哄小孩!」說完，她離席而去。
巴德覺得掃興，默然不語。正在這時，一名「決定事件進展的關鍵人物」出場了。他就是法國有名的香水研製專家、米萊公司高級研究員布蘭奇。前幾天他帶女兒來這裡度假，應邀參加舞會。
當雪莉與巴德來到小桌邊後，父女倆也隨即坐到旁邊的小桌邊。他聚精會神地聽完巴德的講述後，激動不已。他完全相信巴德所說的，因為編造不可能與真實如此一致。
與「龍涎香之王」同行
布蘭奇的思緒不由得回到了29年前的一天。這天28歲的他隨公司高級顧問尼達姆，出海尋香。
尼達姆是法國著名的天然香料專家。30多年中，他憑著驚人的判斷力，曾7次在海上準確地等到抹香鯨泄出原生質龍涎香，而且每一次都成功地讓它們自然變性，並完好地運回。由於他對龍涎香這種最神秘的頂尖級定香劑，知識之豐富，理解之深刻，捕獲之成功，配製之精巧，當今世界無人能企及，因而獲得了「龍涎香之王」的美譽。
這天他們一行乘一艘該公司特製的捕撈船，來到塔斯曼海諾福克島附近的海域。這裡果然有一群抹香鯨正在自由自在地游泳。尼達姆下令停航：「我們必須耐心地等待。以前，有人因缺乏耐心，就殺死抹香鯨，從它的腸道取香。可是，取出來的『腸香』根本不能變性。殘忍的人們經過多次失敗，終於明白，只能耐心等抹香鯨『自動出香』。我認為，抹香鯨泄香必須有兩個條件，首先是它情緒高漲，其次是這時尾部受意外刺激。」
他們開始不分晝夜地觀察等待。第三天黎明，他們發現有一條雌性抹香鯨在霞光中先是盡情地嬉水玩波，繼而又噴水又唱歌。尼達姆立即命令放下幾條小船，帶上一種網眼非常細密的兜網，靠近它。尼達姆與布蘭奇同坐一條船。不久它的尾部高高出水，搖擺拍波。「大家注意，它的情緒高潮到來了。」尼達姆提醒。
這時，一條體型較大的雄鯨游到這條雌鯨後面，用它那巨大無比的頭，頑皮地撞擊雌鯨尾部。雌鯨從肛門口噴出了一股黑濃的粘液，雄鯨似乎早有準備，一閃躲過了。
「立即網住它!小心，不要碰破它!」尼達姆下令。
他們很快就聞到一股惡臭，布蘭奇馬上遮住鼻子，接著，眼淚鼻涕也流了出來。
尼達姆則張大鼻孔，仔細聞了聞，笑逐顏開：「太好了，現在越臭，以後越香!」
接著他又仔細看了看，更加高興：「它的裡面有許多白色的小東西，這是抹香鯨腸道中無法消化的烏賊、章魚等頭足綱軟體動物的骨頭。它們能刺激腸道分泌一種至今不明的粘液。專家們大多認為，它們如同結石一樣，是一種病態分泌物。可是，從香料學角度看，骨頭越多，粘液越濃。變性後品質也越好。」
「在水中將它拖走。」尼達姆又命令。網兜拖回後，掛在大船尾部。
「現在，我們的任務還是耐心等待，我們不能把它撈上來，否則它會嚴重損壞。原生質龍涎香的比重約為0.85，漂在水上。在海波的按摩下，在陽光的曝晒下，在空氣的催化下，它會慢慢變性，即質地變硬，顏色變淺。同時，臭味消減，直到消失，然後淡香出現，漸漸變濃。這一神奇的過程越快，以後形成的蠟質龍涎香的品質越好。到一定時候，我們就可以將它撈上來帶走。當然，我們可以人為地縮短這一進程，如將它們撈上來，在船板上鋪開刮平，同時不斷地澆少量海水，它就會迅速變性。可是，這種人工變性形成的蠟態龍涎香質地不如天然變性。」
布蘭奇聚精會神地聽，忍不住問：「抹香鯨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才會泄香?」
尼達姆說：「原生質龍涎香由於質地稀薄，抹香鯨往往很難排出。鯨魚是一種情緒豐富的動物。與人一樣，它喜悅時，腸道蠕動會加快。它最高興時尾部會出水拍搖。這又會加速大腸蠕動。這時，它尾部如受到意外刺激，就會大大增強排洩慾。倘若腸中沒有糞便，它就會將龍涎香排出。」
充滿遐想的難忘之夜
夜裡，在南半球燦爛的星光下，在南太平洋難得的習習涼風下，在輕輕搖晃的船舷上，布蘭奇聽尼達姆娓娓而談——
「世界上最早發現龍涎香的國家，當屬古代中國。早在漢代，中國漁民就在南中國海捕撈到一些灰白色的清香四溢的蠟狀漂流物，這就是經過多年自然變性的成品龍涎香。帶回家後，發現它們越陳越香，香味也越來越美妙。於是，人們稱它們為龍涎香，意思是海中的龍流出的口水變成的香料。當地的官員們將它們視為稀世珍寶，獻給皇帝。以後，它們隨著絲綢之路傳到中東與歐洲。當地的達官貴人將這種來自神秘東方的奇妙香料，珍藏在衣箱物櫃中。衣物取用時，奇香撲鼻，經久不消；貴婦人用它在皮膚上頭髮上擦幾下，身上就會長留異香。」
布蘭奇深深地印在腦海中，在心中驚嘆：「呵，這是一個令人充滿遐想的難忘之夜!」
這團奇物果然在慢慢變性。一周後，尼達姆下令起撈。運回後，經過處理，它就成了一大塊地道的成品龍涎香了。公司將它存放在總部的展覽廳內，日夜有人守護。公司每隔一段時間，切下一小塊，作為最高級的香水調料，製成新產品。這些香水果然因香味奇異，而大受歡迎。同時，這塊蠟質的「天香」也起到了極好的廣告效益。因此推出的產品銷路極佳。
此後，公司雖然也多次出海尋找這種價值連城的液體黃金，布蘭奇每次都同行，可是再也沒有找到過。
見父親在獃想，納塔莉猜出了幾分：「我們上前作自我介紹與他談談，好不好?」「對。」老爸醒悟了。
琳達還在跳舞，巴德樂意與他們相識。「對不起，您剛才說的事，我聽到了。我完全相信。」布蘭奇說。「真的嗎?」能得到專家的首肯，巴德很高興。
布蘭奇不失時機地向巴德要了一點他洗澡時從身上擦下的東西。回家後，他立即對這些東西進行檢測，果然是已經變性的蠟質龍涎香。
布蘭奇激動得一夜沒睡。多年來，他一直擔心，這種最奇異的天然香物會無聲無息地消失。現在它居然又悄然出現了!他知道，龍涎香越大越稀罕。據《大不列顛百科全書》，迄今人類發現的最大的原生質龍涎香重418千克，據他分析，這回出現的龍涎香很可能超過這一紀錄，而且它變性很快。因此，它極可能是一塊千載難逢的稀世之珍。
翌日早上，他向公司總裁本森報告了這一發現後，拿出了巴德送他的東西。本森小心地拿起來，仔細看了一會，手微微發顫：「馬上組織搜撈，越快越好。」當天下午，相關人員就飛到了悉尼，在該公司澳洲分部開會。本森決定將這塊原生質龍涎香命名為諾亞：「因為它是水上漂來的神物。如同諾亞方舟一樣。」根據巴德提供的遭遇時間、諾亞的體積、這一海域水流的速度與流向等要素，經過嚴密的分析與計算，專家們認為諾亞將會在6月12日早上八時半，漂到南太平洋坎貝爾島附近的一片海域。為此，他們制定了周密的方案。
稀世罕物徹底完了
當夜，該公司特製的配備了直升機的龍涎香捕撈船，以最快速度行進。翌晨8時，他們搶先半小時到達。本森不停舉起高倍望遠鏡向空無一船的北方海域進行全方位瞭望。5分鐘後，他發現遠遠的海面上，漂來了一團浮物。他仔細看一會兒，喜不自勝：「它肯定是諾亞。我們的計算非常準確！」
他命令放下6條小船。小船上的船員在諾亞必經之路布下了前後3道細網。萬無一失。只等諾亞自投羅網。突然，他在望遠鏡中發現，北方海平面上出現了一條龍涎香捕撈船，航速極快，航線直指諾亞。
來者不善!他來不及細想。命令小船及船上的人員立即上大船。小船上的船員正在聚精會神地等捕諾亞，還以為傳令員將命令傳錯了，等到弄清後，才手忙腳亂地上了船。本森下令全速前進，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來船已經靠近諾亞，正準備放下小船。煮熟的鴨子要飛了，豈有此理!本森下令實行最後的應急方案：用直升機放網，網住諾亞後拖大船。
直升機以最快速度直飛諾亞。到達諾亞的上空後，機上人員發現對方兩隻小船上的人已經拉開網，便立即放下繩梯。兩人持網，迅速出機下梯。見到來人自天而降，對方小船上的人來不及在船上操作，立即持網跳下水。
事不宜遲!機上人員不再逐節下梯，縱身跳下，試圖搶先下手。但是，兩人都沒能跳入預定方位，而是跳入了他們最不願意進入的位置——乒乓桌面大小的諾亞漂浮面上。
於是，兩人陷沒在「稠粥厚糊」中。他們不知所措，手腳亂動，試圖掙脫，可是怎麼也掙脫不了。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行為，在海中的對方船員也不知所措，眼睜睜地看著他倆死命掙扎。對方船長大吼一聲：「快把他們拖出來，寶貝全讓他們糟蹋完了!」這一下提醒了他們，於是手忙腳亂，去拉他倆。兩人以為對方要動武，拚命反抗。雙方亂成一團。
諾亞被撕成無數破碎小團小粒，在海波中很快就分散消失了。這團稀世珍寶就這樣徹底完了。
原來，布蘭奇拿到了巴德給他的東西後，無意間透露：它極可能是一種千年一遇的香水原料。當時巴德並不在意。回家後，與琳達談起這事，她意識到這一信息有「賣點」。
於是他們通過家庭網站，立即向洲內外50多家香水公司的網站發出電子郵件。在信中兩人簡述昨天的海上奇遇，說明可以讓對方得到這種奇極怪絕、無比珍貴的天然原料；家中還有物證。
一些生產商雖然將信將疑，可還是上了他家。聽完他倆有味有色的介紹，再查看物證後，來客都興奮不已。他們付了錢，帶回了一些物證。他們公司的領導也深信不疑，於是紛紛出船。琳達很「聰明」，每一批來客到來後，她總是說：「你們是頭一批。」於是就有了這樣可笑的局面。
不久，知曉了這一消息的歐美澳香水界人士，紛紛表示惋惜與震驚。有人甚至稱，人為毀滅這千年一遇的龍涎香是極大的犯罪。還有人呼籲：人類應該成立一個全球性機構，對原生質龍涎香這種極易損壞的無價之寶進行統一管理，
坐在輪椅上的尼達姆聽完布蘭奇的詳述後，這名白髮蒼蒼的前輩老淚縱橫：「這就是大自然對人類無序搶奪的報復——千年萬載難以挽回的報復……」
應邀出席2002年海洋奇異現象探索者聯合會例會的尼達姆在會上出人意料，一直沉默。大會結束前，在人們一再請求下，他才同意上講壇，卻只說：「但願我們永遠不要忘記這一慘痛的教訓，但願這樣的事件永遠不再重演。別的我什麼也不想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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