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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一整年裡,女性們過得如何?

文/抓馬

2019年的第一周已經過去

對於我們身處的環境來說

似乎也沒什麼大的變化

因為變化總是緩慢發生的

那麼2018年的變化又是怎麼樣的呢

2019年已經過去了一周,其實我們身處的世界並未因跨年的儀式感而產生多大的變化,一切變化都緩慢而持續地發生在對於昨天的延續上。好比2017被稱為女性艱難的一年,一個承載著女性更多起伏、更多表達、更多掙扎及更多沉寂的2018,又銘刻了我們的生活。2019年的第一周,我們想回顧一下去年的女性際遇。

但2018也是女性用自己的力量挖掘希望的一年,它見證了女性的發聲與行動是如何衝擊那些充滿性別主義的社會規範,如何挑戰以男權主義及父權主義為基礎的社會結構,以及最為重要的,是如何改變一個個具體、真實的女性的。

很多人眼裡的光逐漸暗淡,他們擔憂黑夜將至。

但天會亮的吧?

一、大洋彼岸的兩股寒流

2018年有兩起事件,在西方,尤其北美地區引起了人們的關注。這兩起事件表面看來互不相干,實質上卻深刻地交織在一起。

第一件,彭博社科技頻道記者Emily Chang在2月初出版了一本名為《兄弟烏托邦》(Brotopia: Breaking Up the Boys" Club of Silicon Valley)的書,揭露處於矽谷科技圈、金融圈頂層地位的男性們是如何在派對上肆意享用酒精毒品年輕漂亮女性的。

《兄弟烏托邦》,圖源網路

是的,你沒有看錯,這裡女性僅被看作是玩物與性物,她們的職業、人格、判斷能力統統被剝落。可她們中的許多,又偏偏是矽谷科技圈、金融圈人士。在男性稱王稱霸、女性地位低微的矽谷,這些極具專業能力的職業女性被困於陷阱之中:如果不去這些派對,她們會錯過很多與創業、生意有關的談話——男性們真的會在酒精、毒品、性的狂歡中聊這些內容;可如果去的話,等待她們的多是「被使用」與被鄙視,少有男性願意與派對上認識的女性展開合作——進入派對的時候,她們就被「定性」了(詳情請戳上流社會慈善晚宴淪為淫亂派對,今天的女權主義哪裡出了問題)。

如果說矽谷精英男性工具化女性的方式可以總結為「使用-使用中鄙視-使用後拋棄」的話,第二件事中,另一個男性群體對待女性的方式則更為可怕,他們集體探討如何以誘惑、強姦等方式「得到」女性,「得到」或「得不到」之後,又該如何打擊甚至毀滅之。

這個群體自稱Incel,是西方白人社會所謂loser(失敗者)的聚集地。Incel是involuntary(非自願)與 celibacy(獨身者)的合成詞,其提出者是一位女性,她的初衷是讓那些單身者能聚集在一起互相慰藉。然而如今,Incel成為了厭女、仇女者的獨有標籤。這些人除了外貌普遍磕磣、個人經濟實力普遍低於社會平均水平、也普遍沒有機會或資歷接受理想的教育外,另有一個讓他們走到一起的共同點:渴望女性,卻很少受女性歡迎,於是,「既然得不到,那就毀掉她」

4月份,加拿大多倫多,一位25歲的男子在北約克中心商圈開車亂撞,致10人死亡。此前他在臉書宣告「Incel(非自願獨身者)要反叛了!」「向埃利奧特·羅傑紳士致敬!」他所致敬的「羅傑紳士」,為了懲罰那些拒絕他的女性,2014年3月時,在加州大學聖芭芭拉分校附近開槍,致死6人、致傷14人,隨後自盡。

埃利奧特·羅傑,開槍射殺6條無辜生命的「Incel」

5月中旬,美國德克薩斯州聖達菲高中,一名17歲的少年舉槍射死了10名師生。槍擊者又是Incel的一員,在向喜歡許久的女孩又一次告白失敗後,他選擇殺死她及一些他看不順眼的同學。這些令人戰慄的瘋狂行為,在Incel社區深受追捧。在Incel們眼中,他們的失意與失敗是女性造成的,因而女性(及其他男性無辜者)活該為此付出血的代價。

這兩件事中,一個是高學歷高能力高社會地位矽谷精英群體,另一個是低學歷低顏值低社會階層所謂loser群體。一個是資本乃至社會規則的制定者與遊戲者,另一個被拋到了資本甚至社會體系之外;一個過慣了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生活,他們夢想、也相信自己能改變世界,另一個處處失意,他們更傾向於摧毀這個世界。這兩個截然不同的群體,在面對女性時,卻是驚人的一致:她們不值得被尊重;她們多是性對象、性工具。

試想,一位從千軍萬馬中殺入高等學府,再從高等學府躋身矽谷企業的女性(千軍萬馬式競爭也適用西方社會,也同樣慘烈),打算把自己某個絕佳的理念轉化為產品,可對面的男性同事卻習慣性地忽略她的大腦,想著如何邀請她參加周末派對。這時,她該是什麼樣的心情?再試想,當她走在大街上,被一雙充滿仇恨與厭惡的目光略過,或被一隻油膩的手又快又重地抗了一下,她又該是什麼心情?什麼都沒有做錯的她,就承受著這樣的齷齪。

在中國社會,有些人似乎特別地「提防」女性。而那些資本大佬的言語或行為則無意中給「提防」分了層:一是「提防」被年輕漂亮女性「仙人跳」,如李國慶叮囑劉強東好好保護自己;二是「提防」女性墮落,因為女性墮落了,國家也就墮落了。

噹噹創始人李國慶對劉強東案件的評述

他們似乎將Incel與矽谷精英男性這兩個群體對女性的態度完美糅合在了一起。在他們那裡,女性是極具誘惑力的原罪體,既能誘惑男人犯罪,又能誘惑國家墮落。按照這種認知,那應該對女性敬而遠之燒香跪拜吧?哦,不會。恐懼、鄙視、嫌棄、利用、騷擾、侵犯,一個都不會落下。

二、大街與廚房,均非安身處

在男權思想極端的地區,女性需包攬所有家務。在性別較為平等的地區,雖然男性參與家務勞動,但女性在家務上花費的時間還是大於男性。《歐盟國家2017性別平等報告》便指出,歐盟國家職業女性每周在家務照料上花費22小時,而職業男性卻不到10個小時。

在「男主外女主內」傳統依舊大行其道的中國社會,《第三期中國婦女社會地位調查全國主要數據報告》顯示,「女性承擔家庭中『大部分』和『全部』做飯、洗碗、洗衣服做衛生、照料孩子生活等家務的比例均高於72.0%,而男性低於16.0%。」「女性承擔『輔導孩子功課』和『照料老人』主要責任的佔45.2% 和39.7%,分別比男性高28.2和22.9個百分點。」家務做不好、孩子帶不好,他人首先指責批判的,便是有著母親身份的女性。

圖片來源:giphy

這甚至影響了女性在職場的位置。社會學家霍克希爾德就指出,公司等機構習慣讓女性去做幫助他人解決問題的工作,如人力資源、公共關係、市場推廣等。這些崗位固然重要,但絕不同於那些鼓勵更多創造力、領導力的職位,而它們往往被分配給了男性。更為致命的是,照料女性化的觀念讓公司預設女性遲早會把精力放在家庭上,因而傾向於給她們安排不那麼重要的工作。

「生育就下崗,二胎就自殺」的說法雖然誇張,但也反映了現實(請戳要麼打胎要麼辭職?對不起,我一個都不選)。很多工作出色的女性就是這樣敗給自己能力平平的男同事的。以上內容雖已十分不盡人意,但還屬於社會經濟狀況正常時的情形,最起碼女性被包括在了職場內。而當經濟下行時,女性則首先被結構性地安排為社會整體利益讓步。

中國女性職業分布及收入狀況、歷年勞動參與率(1990-2018)則是上述觀點的絕佳證明。根據《全球性別差別報告2018》,接受高等教育的女性人數是男性的1.21倍,從事專業技術工作(這包括了霍克希爾德所指出的那些職位)的女性是男性的1.07倍(這與兩性受教育水平密切相關),但同一職位上女性的收入只是男性的64%,在企業高管、經理等崗位上的女性只佔20%,政治領域女性部長、副部長等佔比更小,僅為11%。女性勞動參與率則從1990年的73%下降到了2018年的65.3%。

圖片來源:giphy

我們再引用下上海市婦聯2018年11月公布的「改革開放40年上海女性發展調研報告」中的數據。報告顯示,2017上海城鎮女性就業率為40.3%,另有9個區比重未到40%,其中最低僅為26.5%。這組數據,更令人膽寒。這背後最重要的原因,便是經濟下行時要求女性來背鍋:帶第二個孩子來保住人口紅利,順便把崗位讓給男性。

三、站出來,說metoo

若給2018列一些關鍵詞,「怒」必在其中。從年初到年尾,一個個令人沮喪、失望、憤怒的事件接連擠爆我們的朋友圈。總有那麼一個時刻,你的內心在干吼:這個世界怎麼了?但也正是你對沮喪、失望、憤怒的表達,把這個世界變得有勇氣了一些、好看了一些。

1964年,香港推出一部電影,名叫《三笑》,裡面唐伯虎對秋香的花式騷擾,被解讀為「情調」甚至「愛情」。2014年,黃霑十年祭,《鳳凰文化》發文紀念,把黃霑強吻張國榮,對林青霞說「女人的下面什麼樣,耳朵就是什麼樣」等概述為「黃霑的痴笑往事」。這種現象並非香港獨有,它是中國數千年男權體制下發展出來的在很多人眼中值得吹捧的精華之一,它有一個很遼闊、很豪爽的稱謂——文人輕狂。

瀋陽把被自己逼迫而死的女學生,洋洋得意地放到了其「只談『風月』」的自傳里。

章文用有點不認識這個他原本最為熟悉的世界的眼神,問道:對方27歲,大學時就換過好幾個男朋友,我「睡一睡她」又怎麼了?蔣方舟一直單身,交了眾多男友;易小荷離過婚,我摟摟抱抱親親她們又怎麼了?

知名媒體人章文被指控性騷擾後給出的回應

同樣一臉懵圈的,還有朱軍、雷闖、陳小武、徐鋼、張鵬等:以前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為啥現在就不對了?

這些人的成功給他們帶來的不止是正當的名和利,還有一些甚至連他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好處」。因為已經處於所在圈子的中上層,有了點制定遊戲規則的能力,他們便不斷地把有利於自身的內容構築成機制甚至文化,讓它們變得再日常不過,如大家最為熟悉的酒桌文化。

為了滿足自己的慾望,他們長時期地、假裝不知情地壓制著被剝奪者對真實感受的表達,讓對方總能笑臉相迎,或者至少在公共場合給足他們面子。然而,能壓制住的只是表達,而非真實感受。每一個下班後不得不陪酒陪坐到深夜的無助、疲憊、無聊,每一次被當面調笑的尷尬、不適,總會細密爬過被剝奪者的身心。

之前沒有人發聲、或者即使發聲也被瀋陽、章文、朱軍等得勢者的喧囂稀釋,於是更多的人沉默了。可現在不一樣了,反思、反抗的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大,那些曾經或正在受傷的人知道有人在聽、有人在意,也意識到了表達的重要性,她們開始說話了。

除了她們,還有更多的人站了出來,他們意識到成功的人,不管男性還是女性,可以被尊重被仰慕,但不論對方多值得尊重與仰慕,哪怕對方拯救了整個宇宙,也不應該要求自己用身體去表達敬仰。凡是有這種暗示或要求的,都在實施強迫之惡。

Me too點亮了學術界、公益界、媒體界,它撼動了人們的認知,讓人們意識到遭遇不舒服時應該說出來,說的人多了,這種不舒服便具有了公共性,進而會有著被規範性地遏制的可能性。

2019,我們需要把不舒服更多地說出來。

四、規訓與反規訓

輿論的轉向發生在不經意之間,許多曾經的習以為常,在女性自我意識進一步覺醒的2018年,終於被越來越多清醒與憤怒所淹沒。

隨手就能數出一些名字:俞敏洪、蔣勁夫、果殼科普大V「科學家種太陽」、「女德班」、Ayawawa……上述諸位所在領域差別很大,但共享一個基本點:規訓女性。

蔣勁夫家暴女友的案件可能是年底最受關注的案件之一。儘管有一片明星「等待真相」站隊蔣勁夫,是有一堆粉絲表示家暴後道歉好Man好值得崇拜,但也有更多堅持家暴零容忍的聲音,這些聲音大到讓那些向來一呼千萬應的明星也進退失據。如今,蔣勁夫被釋放了,但「蔣勁夫家暴」帶給社會的反思與改變,就在那裡,只增不減。

俞敏洪則把女人抬高到了直接影響國運的地位:

俞敏洪「女性墮落導致國家墮落」的言論引起眾怒

這種思維我們也毫不陌生:在男權/父權體系下,女人大約只有兩種,一種是聖母,一種是妓女。被歸類到聖母類的,你一言一行,決定了你的丈夫、你的兒子、你的國家。似乎你的丈夫與成年的兒子,從來就沒有過自理、自決的能力。而你的國家,似乎也不是一個社會、政治共同體,自然也沒有共同體該有的運行規則,因為它的好壞,完全取決於被封為聖母的女性啊!估計私底下的俞敏洪,沒少說過這樣的話。然而當它流向公眾領域時,俞敏洪卻遭遇了截然相反的對待:批判聲鋪天蓋地、婦聯上門請教、道歉後再受一波齊刷刷的問候。他沒想到自己打心眼裡認同的觀點,竟讓自己躋身「2018十大性別『憤怒』關鍵詞」。

男人的失能,在「科學家種太陽」那又被重重強調了一遍。一句「每個男人都是潛在的強姦犯」,把一些男人經過深思熟慮的強姦行為,「歸功於」男性激素甚至基因上。如此一來,實施強暴的個體竟然能以無辜、無助的形象出現。但大大出乎「科學家種太陽」的意料的是,他的懺悔與「高尚」非但沒有得到眾人的掌聲與感激,反而成為了大家一致懷疑他感受能力、邏輯能力的絕好材料;奇葩大會沒能讓他收穫更多粉絲,反而讓他上了「那個人渣是誰」的熱搜。

大v「科學家種太陽」曾經在節目上發表言論稱「每個男人都是潛在的強姦犯」並自曝曾經差點強姦一位女性

但當這些言論被怒懟、被嘲諷的時候,被條理清晰地摧毀的時候,也須得注意,「女德班」、「PUA」等等仍然有大批受眾。那些信息不對稱、沒能有機會接受良好教育的人,一直以來接受的都是物化女性、女性低自尊的文化的熏陶,在這些頗能洗腦的理論系統面前毫無招架之力。如果男女不平等的現狀維持在今天的狀態,那麼這些人的思想終究無法真正被解救。

2018,是「痛」的一年,「失序」的一年,也是「告別」的一年,「讓人絲毫不願留戀」的一年……相信你的朋友圈,早已被這些字眼刷爆。可與此同時,它是改變的一年,改變來的不明顯,但卻如細密的春風穿過草原,每一顆草,不論情願與否,都被它撩過了。

而這種改變的根源,則來自人們對自我感受的確信,以及表達這些感受的意願與勇氣。很多的時候,壓抑與枯燥一成不變,倒也並不是因為它們本身有多強大,而是因為被壓抑者、深覺無趣者,總把原因歸結到自己身上。當有一天,我們開始想,「除了我自己,是不是哪裡也錯了?我要不問問別人?」那改變也就開始了。

最後,把三個祝福詞獻給2019:認真感受勇敢表達積極應答

你要應答的,既是他人,也是你自己。

祝一切好,2019。

本文來自談性說愛中文網謝絕未授權轉載

如有需要請聯繫:Chao.Wang@rnw.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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