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芯晶元陳智維：國內晶元沒有創新可言，但大家做的是從無到有

從無到有才最重要。

2018年，對於國內晶元產業而言，是動蕩的一年。這一年，有數家中小企業因行業的動蕩而悄然隕落，也有無數人重新開始，一大片企業如雨後春筍般衝出重圍，煥發新的生命力。成立剛滿一年的中芯晶元就是後一企業群落中的一家。

2018年，亦是向上的一年。在歷史大環境與技術發展的共同作用下，國內半導體行業再現前所未有的百花齊放景象，這樣的自由創造氛圍吸引了一大批人才湧入，土生土長的台灣人陳智維是這批大軍中的一員。

「我來南京，在中芯晶元任職，主要也是被這樣一種開放自由的氛圍吸引，在這裡做出成果，你的能力和價值都會受到認可。」在「芯動力」人才計劃第三屆集成電路產業緊缺人才創新發展高級研修班暨產業促進交流會上，身為參與者亦為旁觀者，中芯晶元應用工程/MCU副總經理陳智維和我們分享了他對國內行業發展的思考。

圖 | 中芯晶元應用工程/MCU副總經理陳智維

國內晶元沒有創新可言

對於國內晶元欣欣向榮的發展現狀，陳智維在採訪中給出一句「國內晶元沒有創新可言」的評價，這多少還是驚到了聽的人。但當他細細道來緣由之時，點頭之際你只會感嘆，其實就是王之渙說的這個理：因更上了一層樓，故而目之所及達千里之外。

有著數十年海外留學和工作經歷，陳智維的履歷已經不單單是一份人生經歷，因為上個世紀矽谷和國外半導體產業發展留下的時代印記，他的經驗更像是指路明燈，為他當下做晶元設計、看國內後起的產業發展撥開了迷障。

對於技術創新，陳智維有著嚴謹的定義，他舉例說：「我們大家現在研發的很多晶元，都談不上是高創新，包括華為的5G。現在推行的5G系統，它最底層的晶元物理層部分幾乎是沒有改動的，能夠說創新的也就是物理層之上的那一部分。」

做通信晶元出身的他，很容易就看出了商業宣傳語背後的模稜兩可，「換句話說，從信號處理的角度，就是從1024跑到2048再跑到4096，因此速度就快。再有，以前是1兆赫茲的頻寬，現在是1萬兆赫茲的頻寬，當然傳得東西就多。這是沒有創新可言的。」

沒來得及喝水，他又接著說，「不過這暫時還不是重要的，現在國內市場最急需解決的問題就是當上游廠商買不到某一顆晶元時，我們是不是能夠做出替代的，這個最關鍵。所以我們現在做的事情，本質上是一種從無到有的產品製造過程。」

拿著寫滿字的採訪提綱，陳智維有些激動，但他十分堅定得指出大家對技術創新與商業發展的「混淆」。

潮流有魔咒，產業也一樣

不可否認，現代集成電路產業誕生在上世紀50年代的美國。當大洋彼岸的矽谷顯露雛形之時，彼時的中國人還在經歷「大躍進」和「三年自然災害」，這樣的差距讓中國陷入了後追的困境，也讓國內半導體產業難以迅速趕超。因此當下妄談創新，確實顯得輕率了些。

但時代已不一樣，AI、大數據的興起勢必會帶來底層技術的革命，某種程度上大家都在同一起跑線上，怎麼會沒有創新呢？疑惑油然而生。

聽到這樣的疑問，陳智維笑了，「我記得我在美國讀書時，那是幾十年前，當時就有一種拍一下手就可以打開房間燈的技術，可是它紅過一段時間後就死了。最終，這片市場也沒有像大家所想的一樣，直線往上走，沒有。」

這樣的場景描述你一定會覺得有幾分熟悉，就像當時的拍手開關燈一樣，現在語音控制下的智能家居產品形態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陳智維說得沒有錯，某種程度上，新的應用是舊有應用形式的反哺，就像手機形態的發展歷程一般：從大變小再慢慢變大。因此產品端發生的變化反作用到晶元設計這一層，也塑造了晶元設計產業獨特的發展規律。

他解釋說：「以感測器晶元為例，從業多年，我的感覺是應用上的需求其實一直沒有變，只是產品端會有多樣的變化，因此感測器晶元設計才會發展成為一種技術的『排列組合』遊戲，即根據產品設計把不同的功能變著花樣組合起來。」

將技術應用到商業中，不可避免要步入這樣的產業周期發展中，而這不僅僅只發生在半導體產業中。對於時尚設計，曾有人這樣調侃：「今年是流行，明年是過時，10年之後為老土，50年後又時尚，100年後就變成前衛。」類似潮流變換，技術成為不變的元素，而產業則會循著自己的「魔咒」輪迴。

後發先制，當下應以商業為先

站在自然科學的高度，容易理解陳智維想要表達的創新。電力對產業的顛覆源於物理學中電磁感性理論的誕生，通信的出現和發展也始於香農的定理，類比去看，近百年來，指導工程的自然科學理論確實未曾變更過，技術端想要變出花樣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了解到技術創新與商業化發展的重要區別後，回頭再看當下的晶元產業，陳智維認為無需想太多：「從商業的角度來看，和機械行業一樣，電子行業也走入了高原地帶，大家都接近頂點，想要再有提升很難，也沒有必要。」

目前，陳智維所在的中芯晶元研發的是電容式進階感知器，而與此同時，世界上有幾十家這樣的晶元設計廠商。「我不敢說我們做的是最好的，因為工藝等各種因素的差別，在大小和精度上，我們的晶元和最優的那款一定會有差別，但是對於一般的商業應用，我們這類低成本的晶元足夠了。」

在陳智維看來，因為互聯網技術的成熟，戰略上，當下的中國半導體產業發展優勢頗多。「現在，行業內知識的交流十分密切，因此現在很多款晶元，國內外技術的差別其實是沒有的。」

他繼續解釋說，「而且國外技術做到一定高度時，我們就不用再從底層開始做，而是直接從接近現有技術高度的地方去做，這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優勢。」

因為有了前期的積累，國內半導體產業雖落後，卻後發先制，有著自己獨有的戰略優勢。不失時機，發展晶元產品、推進半導體商業化進程自然也應成為重中之重。

最後

推動商業化發展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其中牽扯各類瑣事。在此次芯動力活動上，眾多晶元產業內人士也在為如何更好推動國內產業發展苦惱，談到這一點，陳智維認為，各司其職很重要。「對於公司而言，當下最重要的就是研製出高性價比的晶元產品，而政府層面，在每座城市都在大力發展的情況下，南京應該思考的是找到自己的主心骨。」

當然，天時地利兼備之時，對於業內人士而言，放下浮躁與追尋創新的盲目，虛心學習踏實做事、推動產業健康成長，或為上策。

至去年年底，為了推動國內晶元產業的交流與發展，工業和信息化部人才交流中心「芯動力」人才計劃已經舉辦了80餘期國際名家講堂、74期IC家園線上活動與26次「名家芯思維」研討會等線上線下活動，著力培育「芯」人才和「芯」動能，為人才發展營造良好的生態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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