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隻夏威夷金頂樹蝸去世，夏威夷蝸牛面臨滅絕危機
撰文：Christie Wilcox
2019年1月1日，14歲的夏威夷金頂樹蝸喬治去世。喬治是最後一隻夏威夷金頂樹蝸，代表著夏威夷本地軟體動物面臨的滅絕危機。供圖：Aaron K. Yoshino，Honolulu Magazine
世界上最孤獨的蝸牛在人類的喧囂中歸於沉寂。
當地時間1月1日，世界上已知最後一隻夏威夷金頂樹蝸喬治離世。喬治終年14歲，對於夏威夷金頂樹蝸來說已經是耄耋之年了。
21世紀初，喬治出生於夏威夷大學的一個人工繁育設施，不久之後它的剩餘近親全部死亡，於是研究人員便以「孤獨喬治」為它取名喬治。孤獨喬治是平塔島的一隻龜，也是其同類中的最後一位。
十餘年來，研究者一直在嘗試尋找喬治的同類與其交配，結果一無所獲。（儘管夏威夷金頂樹蝸是雌雄同體，但兩隻蝸牛必須交配才能繁育後代，研究者稱喬治為「他」。）
「我很傷心，但更生氣，因為這是一個非常特殊的物種，知道的人寥寥無幾，」紐約州立大學的進化生物學者Rebecca Rundell說道，她曾經幫助照顧喬治和其近親。
終其一生，喬治一直代表著深陷困境的夏威夷蝸牛的公眾形象。喬治的死亡凸顯了夏威夷本圖蝸牛的種類繁多，也展示了它們面臨的絕望困境。
「我知道喬治只是一隻蝸牛，但卻代表著更深遠的意義，」夏威夷國土資源部的野生動物生物學者、防止蝸牛滅絕項目的協調員David Sischo說道。
森林沉寂
夏威夷曾經有很多蝸牛，失去一種蝸牛對當地的生態系統是一個巨大打擊。19世紀的記錄表明，當時人們一天就能收集10000個或更多蝸牛殼。「森林裡任何數量繁多的生物都是其重要組成部分，」無脊椎動物生物學者Michael Hadfield說道，他曾經管理著夏威夷稀有本地蝸牛的繁育項目，一直到21世紀頭十年的最後幾年。
夏威夷的蝸牛種類繁多：夏威夷的蝸牛多達750多種，其中的樹蝸牛也超過200種。
當蝸牛抵達夏威夷群島後，很快就出現分支，承擔起不同的生態職責。有些物種充當著分解者，發揮著分解腐質的重要生態作用，就像夏威夷本地沒有的蚯蚓一樣。
夏威夷樹蝸以樹葉上生長的泥狀物質為食，這可以減少樹葉上的真菌數量，同時增加真菌的種類，進而幫助寄主樹免受疾病的侵害。有些生物學者認為，健康的蝸牛種群可能會避免當前爆發的摧毀夏威夷本地樹木的真菌病原體疫情。
在某種程度上，這些蝸牛更像是哺乳動物或鳥類，而不是無脊椎動物：它們通常能活到十幾歲，需要5年或更長時間達到性成熟，然後每年繁育不到10個後代。在夏威夷當地的傳說中，蝸牛備受尊重，傳說樹蝸牛的歌聲很美妙，人們稱之為「森林之聲」。（究竟是什麼原因還不得而知，因為它們無法發出人類能聽到的聲音。）
夏威夷樹蝸棲息於多個太平洋島嶼，其中夏威夷群島上的種類最多。與許多蝸牛一樣，夏威夷樹蝸也面臨嚴重的威脅，尤其是入侵物種的威脅，數以百計的夏威夷樹蝸已經滅絕。供圖：David Sischo，Hawaii Department of Land and Natural Resources
種類繁多卻瀕危
大約10年前，人們普遍認為夏威夷超過90%的蝸牛已經滅絕。不過，研究者後來又發現了幾十種他們認為已經滅絕的物種，還發現了幾個新物種。
然而，夏威夷的本地蝸牛面臨嚴重的威脅。大多數都只發現於一個單獨的山脊或山谷，近年來隨著入侵物種不斷侵蝕它們最後的避難所，夏威夷蝸牛減少的速度也在加快。
「有些物種我們已經監測了超過10年，而且似乎一直很穩定。但在過去的兩年里，它們已經徹底消失了。我們都很崩潰，在它們曾經的棲息地上大哭，」Sischo說道。
除非在野外展開保護或者將其引入實驗室，否則這些蝸牛很可能會在未來幾個月或幾年裡滅絕，Sischo說道。
全世界都在發生同樣的事情。自從16世紀到今天，蝸牛和蛞蝓的滅絕數量佔據已知滅絕物種的近40%，可能還有更多在科學界知道之前已經滅絕了，還有許多物種現在處於滅絕的邊緣。如果喬治的死能帶來一絲希望的話，那就是可能在還有時間做出改變的時候，引起人們對全球軟體動物面臨的滅絕危機的關注。
迅速減少
蝸牛的減少可以歸咎於入侵物種。比如說，1955年，玫瑰蝸牛曾被引入夏威夷島捕食非洲大蝸牛，結果玫瑰蝸牛發現本地的蝸牛更美味，於是自引入之後便一直以驚人的速度進食夏威夷蝸牛。
研究者猜測降雨量增加和氣溫升高使玫瑰蝸牛能向夏威夷的高山地區推進，進入蝸牛最後的避難所。同時，蝸牛的長壽可能掩蓋了其日益惡化的健康狀況，因為它們在停止繁育新的後代之後，還能存活很長時間。
夏威夷蝸牛減少的速度非常迅速。夏威夷大學的分子生態學者Melissa Price利用發生法研究了夏威夷蝸牛的生態學和進化情況，結果發現她最喜歡的A. lila蝸牛於去年4月滅絕。她還發現，在3年之前，普納魯吾山谷和Kāne?ohe海灣上方的山脊上還存活著大約300隻A. lila蝸牛。
「那是地球上最神奇的地方，樹上掛滿了這些美麗的彩色蝸牛，」她回憶道。但當科學家去年返回時，他們搜尋了20小時，結果只找到一隻A. lila蝸牛。
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其它島嶼上的蝸牛身上。「整個這個蝸牛物種即將從地球上消失，」她悲嘆道。
上世紀80年代，所有夏威夷樹蝸物種都被列為瀕危物種。這促使Hadfield建立了一個人工繁育設施，希望拯救最瀕危的樹蝸物種。「我們知道很多蝸牛都快滅絕了，」他說道。
喬治的遺產
21世紀初，喬治出生於在夏威夷大學的實驗室里。1997年，在歐胡島Poamoho步道附近的幾棵樹上，研究者從最後發現的夏威夷金頂樹蝸種群中採集了喬治的父母以及另外幾隻夏威夷金頂樹蝸。
這些夏威夷金頂樹蝸只繁育了幾隻蝸牛，但它們和其父母沒多久就死掉了。到了21世紀頭十年的中期，「除了未成年的喬治，所有其它夏威夷金頂樹蝸全部死亡，」Sischo說道。
對於蝸牛研究者來說，在發現最後一隻夏威夷金頂樹蝸的地方停留片刻，拿出雙筒望遠鏡在樹木之間搜尋成了一個傳統。「我們一直抱著找到更多夏威夷金頂樹蝸的希望，」Hadfield說道。但他們再未發現新的夏威夷金頂樹蝸。因此，儘管2012年喬治已經性成熟，但它卻沒有配偶。喬治在一個玻璃容器中獨自生活了10多年，最終於2019年的第一天離開這個世界。
喬治的遺骸保存在乙醇中，它的殼將會被比夏普博物館的軟體動物收藏收錄，該收藏共有200多萬件夏威夷蝸牛標本。
2017年，研究者從喬治的足部切掉了一小塊，送到聖地亞哥動物園保護研究中心的「冷凍動物園」提取DNA，以便未來科學家可對其進行克隆，目前科學家尚無法做到，不過不久的將來有可能實現。所有死於該人工繁殖項目的動物都被保存下來，Hadfield指出有時從古老的貝殼中提取DNA也是有可能的，因此人類擁有復活夏威夷金頂樹蝸所需的足夠遺傳信息。不過，除非這些蝸牛生活的森林會得到復原，入侵物種被除掉，否則它們也沒有安全的藏身之所。
愛的小屋
喬治生命中的最後兩年在歐胡島上一輛3.6米*13.4米的拖車中度過，一些人稱之為「愛的小屋」。在這個人工繁育項目中，共有30種夏威夷蝸牛，這些蝸牛不是在野外已經滅絕，就是極其瀕危。有些物種的數量已經不足50隻。
照料2000隻蝸牛並不容易。這些蝸牛棲息於精心設計的玻璃容器中，玻璃容器放置於6間大環境室，每間環境室都配備了控制的照明、溫度和濕度條件。幾乎每隔一天，飼養者都會從這些蝸牛的寄主樹上砍下新鮮的樹枝，以便蝸牛能夠進食樹葉上自然生長的藻類和真菌。項目團隊還培育了一種樹菌為蝸牛補充食物。
研究者希望這些措施能夠阻止更多的蝸牛滅絕，喬治的死能夠幫助人們增強保護夏威夷蝸牛的意識。
Rundell指出，儘管「這些物種是地球上生物的重要組成部分，當它們開始滅絕時，意味著支持我們的環境出現了嚴重的問題，但蝸牛滅絕危機並未得到太多的關注，」Rundell說道。
「當我們都在哀悼喬治的時候，我仍堅定的認為這些蝸牛依舊有希望。請大家不要忘記它們，」比夏普博物館的軟體動物收藏經理Norine Yeung說道。
（譯者：流浪狗）
來源：國家地理中文網（官V）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