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帕內拉：利己主義是私有制的產物，公有制可以產生高尚道德

康帕內拉一直認為利己主義是私有制的產物，而利己主義又繁衍出「詭辯」「偽善」「殘暴」三大罪惡，因此要消除社會中的一切罪惡現象就必須廢除私有制。

所以在康帕內拉設計的「太陽城」中，一切都是公有的，城中實行生活資料和生產資料的公有制，土地、房屋、勞動工具和勞動產品等一切財富都歸屬全體人民所共同擁有，實行各盡所能按需分配，甚至連個人的住房都要半年調換一次。在那裡，房屋、宿舍、床鋪和其他一切必需的東西都是公有的，並且每個人都是統一著裝，「太陽城的人民穿白色襯衫，襯衫上面罩著一件連褲的無袖衣服，這種衣服從肩部到外脛和從臍部到兩腿之間的後部開縫，每排縫都扣著一排紐扣。褲腳用帶子系住，腿上罩著像皮靴筒一樣的帶扣的護腿套，外面再穿上鞋子……他們還披著斗篷，當他們脫下斗篷後，就可以看出他們的連褲無袖的衣服多麼合身。他們在一年中要換四次衣服，就是在太陽進入白羊宮、巨蟹宮、天秤宮、摩羯宮（即三月初、六月初、九月初和十二月初，相當於一年四季）的時候。由醫生和各個城區的衣著保管人根據需要的情況來分配衣著。」大家過著一種「有飯同食，有衣共穿」的生活，具有非常濃烈的平均主義色彩。

康帕內拉認為，只有實行這種絕對平均的制度，才能消除貧富的兩極分化，進而消除由此帶給社會的一切災難。消滅了窮困，也就避免了「極端的貧困使人們卑賤、狡猾、圓滑、盜竊、陰險、無權、虛偽和作假等等」；而消滅了富裕，就避免了「財富則使人們傲慢、自負、無知、背信」。每個人之間絕對的平均主義，就「使大家都成為富人，同時又都是窮人：他們都是富人，因為大家共同佔有一切；他們都是窮人，因為每個人都沒有任何私有財產。因此，不是他們為一切東西服務，而是一切東西為他們服務。」

為了從根本上剷除私有制，康帕內拉發展了柏拉圖《理想國》中一些落後的思想，認為私有制產生和發展的重要原因是家庭、妻子和子女，因此主張共產、共妻、共子女，用柏拉圖的話說就是「這些女人應該歸這些男人共有，任何人都不得與任何人組成一夫一妻的小家庭。同樣的，兒童也都共有，父母不知道誰是自己的子女，子女也不知道誰是自己的父母」。

康帕內拉認為，公有制可以產生高尚道德，對於有人提出的反對意見，康帕內拉一一進行了反駁。

其一，有人認為產品公有會使人們失去勞動的熱情，造成懶散的狀態。康帕內拉則認為，這種情況是以對土地佔有不平等卻採用平均分配為前提的，在公有制的條件下，一切產品都是公共所有，每個人的工作也是按照個人的能力和特長來分配的。既然工作力所能及又合乎本性，因而熱愛工作必然是自然的結果。

其二，有人說在公有制條件下，社會階層的秩序必然混亂。康帕內拉認為，「太陽城」里每個職務的合適人選都是從小就按照自身的天性愛好進行培養，經過各種方法考查後才被推薦到最適合他的職務中去的，只有最優秀的人物才能按照特定的制度成為最高負責人，這樣做的目的就是使每個人勝任自己的工作，熱愛自己的工作。更為重要的是，公妻制使「太陽城」內不存在任何親戚關係，這樣領導人也不會以權謀私。因此，社會階層的秩序只可能是井然有序的。

其三，有人認為公有制不利於培養人們助人為樂的美德，因為人們慷慨的美德已經消失了。康帕內拉則認為，這種提法的邏輯前提就是錯誤的，因為「太陽城」實施的是公有制，一切都是公有的，根本就沒有窮人，因此也用不著別人的慷慨解囊，而在面對戰爭、疾病的時候，人們互相幫助，捨己為人，這是一種更高形式的慷慨，是比慷慨更高尚的美德。

反駁了這些反對意見，康帕內拉認為公有制是一種合乎人性、合乎自然的最好的形式。從建立公有制原則出發，在康帕內拉的《太陽城》中，人人都參加勞動，熱愛勞動，把勞動看成屬於自己的光榮的職責之一。在勞動的時候，大家分成幾組，每組選出成員代表一名，稱為「王」。每個小組的成員都絕對服從「王」的安排和指揮，不會有任何不滿意的情緒，他們都會把「王」當作自己的兄弟姐妹一樣看待。人們在「太陽城」中的勞動都是各盡所能，人盡其才。男性由於身強力壯，從事最艱苦的職業、做郊外的工作；女性由於身單力薄則從事輕鬆的手工業勞動；甚至殘疾人和體弱多病的老人都可以找到工作為國家盡自己的一份義務。為此康帕內拉描述道：「他們不分性別都從事抽象科學的研究工作和某種職業，所不同的只是，男性從事最辛苦的職業、做郊外的工作，例如播種、耕耘、收穫、打穀、采葡萄。而擠羊奶和制乾酪的工作通常是派女性去做的；她們也在近郊區從事割草和園藝工作。婦女還從事各種坐著和站著的勞動，例如紡織、繅絲、縫紉、理髮、修面、製藥和縫製各種衣著等。但是木匠、鐵匠和製造武器的工作，婦女是不做的。如果她們有繪畫的才能，可以讓她們從事繪畫。至於演奏音樂，那只是婦女的工作，因為她們演奏起來能令人悅耳，但是，她們和兒童都不吹喇叭和打鼓。做飯和擺桌準備吃飯也是她們的職責；進餐時的服務工作，則由二十歲以下的青年男女擔任。「太陽城」的每個城區內都有自己的廚房、商店和貯藏用具、食物和飲料的貯藏室。由兩位年高望重的老男人和老婦人來監督大家履行義務，他們手下有管理的人員，他們有權懲罰或命令懲罰玩忽職守和不聽話的人；同時他們也表揚和獎勵那些履行義務比別人出色的男女青年。一切青年人要服侍四十歲以上的人。」總之，在「太陽城」里，勞動不再是一件讓人感到疲憊不堪的事情，反而讓人精神愉快。大家各司其職，經過努力，沒有人再為衣食住等起碼的生活需要而愁眉苦臉，疲於奔命。這其實就是康帕內拉對現實世界中不平等現象的一種理想化。在他設計的「太陽城」里，沒有奴役、被奴役，只有平等的關係，沒有人再逃避勞動，沒有人認為勞動卑賤，因為通過勞動他們可以平等地得到他們所需要的一切。

由於「太陽城」有良好的社會制度作為保證，所以社會產品極其豐富，所有產品都由公職人員進行分配，負責分配的人員也極其負責，既不會給任何人多於他應得的東西，也不會不給任何一個人生活所必需的用品。由此造就了「太陽城」里的人具有良好的思想覺悟和道德品質，因為「每個人都可以得到他所需要的一切，他們所關心的只是如何光榮地獲得獎品。通常是在慶祝會聚餐時，由國家給男女英雄們發美麗的花冠，或最考究的佳肴，或漂亮的衣服」。由於物品都是按照需要分配給大家，因此在「太陽城」內就不需要商品交換和使用貨幣了，那裡的貨幣只有一個用途：供駐外人員和對外貿易時使用。一直以來被人們追捧的金銀，在「太陽城」里沒有人對其感興趣，就如「烏托邦」里的人們用金銀來製作尿盆、便桶和手銬、腳鐐一樣，「太陽城」里的人用金銀製作公共場合的裝飾品。

摘自王翼《康帕內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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