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王者」， 草根英雄
身著《王者榮耀》英雄楊玉環「遇見飛天」皮膚Cos服裝的舞者Momo
2018 年結束的時候，朋友圈裡的人，一半在歡呼艱難的舊年已逝，另一半則忍不住展望2019 年，試圖從更遠的未來尋求安慰。在這個不確定的年代，所有人似乎都收起了過去幾年烈火烹油所帶來的虛妄和樂觀。
「消費降級」「五環外人群」……時代洪流之下，「消費」成為解讀國運的重要線索，但回歸到個體，「創造」也許才是那個最讓人心安的關鍵詞——如德國哲學家恩斯特·卡西爾所言，人的本質是創造。
我們記錄了4 個與「創造者」相關的故事，他們是夢想成為職業電競選手的無聲男孩、重病之下仍然堅持寫作的作家、零下20℃熬夜雕刻藝術的冰雕師、用舞姿再現千年文化的年輕舞者。他們是茫茫人海中的普通人，也是衝破桎梏的草根「王者」。他們因一款遊戲而改變，創造了自己的榮耀。他們所經歷的，就像斯皮爾伯格在《頭號玩家》中所說的：
我們這代人在遊戲世界裡砥礪成長，卻收穫了超脫於遊戲的精神力量。
無聲者，擲地有聲
組隊開黑，勝者為王，敗者重新開始。人生百態，卻都站在峽谷里的三條賽道上。在這裡，英雄不問出處，也不分上中下路。
歡呼聲、吶喊聲、打氣聲甚至噓聲，這是每個運動員在場上都可能聽到的聲音。聲音是奪冠時刺激人五官的強味佐料，也是失敗時激發人再次向前的安慰劑。
丁峰也希望能站在《王者榮耀》職業選手的舞台上，看著台下觀眾為自己和戰隊取得的勝利而歡呼。
丁峰（左二）與無聲戰隊的「戰友」們
是的，「看著」。
因為丁峰是一名聾啞人。
正讀大二的丁峰是《王者榮耀》的「 死忠粉」，職業電競選手則是他嚮往成為的那個身份。「上個月，排位時碰到一個叫夢淚的玩家。很多人知道，夢淚是KPL（《王者榮耀》職業聯賽）職業選手。當時，我不清楚自己碰到的是不是他本人。後來，我著急在網上看直播才確認真的是他。當時我心裡賊激動，還跟他說『夢老師你好』， 他就在遊戲上回我『你好』。」
丁峰從學妹那裡得知騰訊視頻好時光杭州工聯CC 店舉辦了一場「王者全民賽」，不限制殘疾人參加。勁頭一上，丁峰便開始在學校里搜羅優秀玩家，組建了一個專屬於聾啞人的電競戰隊——「無聲」。
「因為聽不見，所以我們的戰隊就叫『無聲』。」
由於自身條件的限制，丁峰與隊友在練習、比賽、復盤的過程中，耗費了遠超一般電競隊伍的精力。不過，他們逐漸找出適合自己的表達方法，鼓搗出許多「暗號」。「沒課一起打，有課各自上課學習。每晚6 點半打到11點就睡覺。回家過年，也打算一起訓練。」
每當正式比賽時，丁峰彷彿能聽到自己 「怦怦」的心跳聲音，這是他最為激動的時刻。
他希望將來能夠參加KPL 的選拔。
「這也是我最大的希望，」丁峰寫道，「想成為第一個殘疾電競選手。」
對於丁峰來說，《王者榮耀》帶來了夢想賽道的清晰方向。對於來自eStarPro 戰隊的KPL 職業選手諾言來說，《王者榮耀》則給他迷霧般的未來撕開了一道出口。
《王者榮耀》職業聯賽eStarPro戰隊選手「諾言」
因為年輕，諾言未曾思考過自己的未來，然而，偶然成為《王者榮耀》職業選手後，追逐冠軍卻成了他奮鬥的旗幟。
比賽以外，電競選手日常最多的還是訓練。每天，諾言都全身心投入訓練與溝通，研究對手、安排陣容、想好打法，隨後開始訓練。職業選手訓練是枯燥而單調的，然而這卻是必須的。即使有賽後假期，諾言依然會花大量時間在刻苦練習和賽事復盤上，力求提升自己，在下一次以更強的姿態迎接對手。
這一切，都是為了勝利的滿足感，都是為了所有競技選手的目標——冠軍。無論是無聲的丁峰，還是肩負著使命的諾言，都因為《王者榮耀》來到了同一個戰場。
生命的意義，在於繼續創造
如果要對「英雄」有個註解，那麼無論是遊戲內還是生活里，這個起源於《創造101》、被大眾所熟稔的辭彙，必然非常恰當——逆風翻盤。
接受了腫瘤切除手術後，花靜開決定寫一本可以打動劉慈欣的書。
她熱愛寫作，在起點中文網上有一部獲得了30萬推薦票的作品《鏖仙》。她也喜歡玩《王者榮耀》，收集了幾乎所有英雄的手辦。每次更新作品之後，她總是通過開黑來緩解壓力。如果沒有這場疾病，她的人生也許會駛向另一條軌道。
與外界溝通時，疾病不是花靜開樂於展現的標籤，不過，她也承認突如其來的惡性腫瘤讓她有了超脫日常的思考——她開始明白哪些事情是真正重要的。所以，在2018 年3 月看到《王者榮耀》文學大賽即將舉辦的時候，她隱約覺得寫作生涯中的重要時刻已經降臨。
而花靜開的偶像——科幻作家劉慈欣作為比賽特別單元最終大獎榮耀星空獎的評委，堅定了她提筆的信心。事實上，她從心底認為，劉慈欣擔任評委的這個獎項就是為自己量身定做的。由此，花靜開系統地了解《王者榮耀》的每個角色，挖掘他們的形象、性格、背景，把他們化作自己筆尖的靈感。
「《王者榮耀》早已超出遊戲的範疇。它的世界觀背後是一個可以深入挖掘的領域，無論是文學大賽還是各種跨界合作，都是這個世界的延展，神秘而又有意義。」
她所有的思考，都融入到這部名為《黑暗的蘇醒》的硬科幻作品中——它字裡行間的想像力天馬行空又飽含情感。2018 年10月，《黑暗的蘇醒》獲得「王者榮耀文學大賽」 特別單元最終大獎。
劉慈欣的評價是：「在貼近和遠離現實的多個背景間自如切換，生動展現了人類與外星文明間的衝突和博弈。」
看到這個評價，花靜開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作家花靜開在「王者榮耀文學大賽」中追逐自己的寫作夢想。
回望過去，花靜開認為，疾病的意義在於幫助她洞察到生命的本質——在時間的標尺前，一些以往被視作平凡的東西，變得更加珍貴了。她希望與她有著相同經歷的人，能夠坦然和樂觀。花靜開說：「我對外講述生病經歷的另一個目的，是讓其他生病的人也能堅強面對生活——只要還活著就能有所奮鬥。而那些真喜歡我寫的書的人，也有可能從我小說里找到些生命的暗示。」
在《黑暗的蘇醒》的介紹文字里，
花靜開把生命比喻成旅行，她寫道：「這是無比漫長的旅程/ 沿途一起欣賞月升與日落/這是荊棘遍布的旅程/ 衣衫襤褸的我們沒錢卻快活。」
B 站上的敦煌「飛天」
約翰·赫伊津哈曾在《遊戲的人》中寫道：「遊戲不僅僅是消遣，它是想像和創造的原動力。」這本1938 年出版的書，如今依然毫不過時。這種原動力突破了地域與平台的限制，把意想不到的驚喜帶到了更多人的眼前。
2018 年10月，因為覺得《王者榮耀》中英雄楊玉環「飛天高髻、金臂釧、火焰紋格」的「遇見飛天」皮膚特別漂亮，舞者Momo 便身穿這款皮膚的cos 服跳了一支敦煌舞，並拍攝下來。
幾天之後，她把視頻傳到B 站，點擊量一路上揚，最後達到32 萬。對於非知名UP 主來說，這是驚人的數據。
Momo的敦煌舞打動了很多年輕人。
看到密密麻麻的彈幕從屏幕中飛過——「仙女下凡」「神仙姐姐」「敦煌舞太美了」——對於學習了7年舞蹈的Momo 來說，這是從未有過的體驗。
在Momo 看來，遊戲是娛樂，是社交，也是幫助她打開新世界大門的鑰匙。她不再僅僅是個玩家，還是一個因遊戲而靈感迸發的創造者。
不過，「創造」這件事情並不簡單。
拍攝前兩個星期，Momo 找到敦煌舞的創始人高金榮老師，詢問舞蹈中的要點和難點，然後一遍遍綵排。「我最後有一個甩綢子的經典動作，一開始很難掌握，因為綢子會纏到服裝上、頭飾上，也會甩得不好看。在她指點後，我才掌握了恰到好處的力度。」拍攝當天深圳下起了雨， Momo 反覆跳了十多遍。在雨中，她的舞蹈鞋也濕掉、爛掉，「來回換了三雙」。
作為專業舞者， Momo 在排練敦煌舞時有眾多難忘的經歷。
今天看來，Momo更多的感受是「有趣」，如編排舞蹈過程中對這款遊戲皮膚和敦煌文化的細細研究、拍攝過程中路人的好奇圍觀、拍攝後眾人「想要學這個舞蹈」的反饋……
她覺得自己不經意間完成了一件有價值的工作。「敦煌舞是一個比較冷門的種類。這個視頻出來後，身邊的人能對敦煌舞、敦煌文化有所了解。通過與《王者榮耀》的連接，更多人能夠欣賞到這種美。」
當遊戲照進現實
遊戲是一個世界，現實是另一個世界。對於冰雪雕藝術家欒忠一來說，每年的冬季，就是他一年中最忙碌的季節；每年的冰雪大世界，就是他最為枕戈待旦的戰場。如今，他的戰場和這款名為《王者榮耀》的遊戲連接在了一起。
站在雪雕前的欒忠一已經兩宿沒合眼。此刻，他被室外數萬噸冰雪包圍著，臉頰凍得通紅。
欒忠一把自己正在雕刻的這個作品，稱為「那個公主」。其實，這是一座基於《王者榮耀》英雄女媧形象的雪雕。對於這位從事冰雪雕行業近20 年的老師傅來說，「王者榮耀」依然是個過於新穎的詞。
但欒忠一對這件事格外投入。
冰雪雕藝術家欒忠一正在創作基於《王者榮耀》遊戲英雄形象的雪雕。
2017年，《王者榮耀》和哈爾濱冰雪大世界合作，以冰雪雕藝術實景還原王者峽谷和遊戲英雄，遊客數量大大出乎欒忠一的意料，甚至一票難求。「他們最喜歡這些冰雕雪雕，會尖叫，會到處拍照留念，這種場景在過去很少見。」
似乎是想爭奪這群年輕人的目光，冰雪雕藝術家們也互相打趣：「我們邊雕邊比賽，看誰雕得更還原、更生動，更能讓更多遊客來旁邊合影。」
2018 年，欒忠一再次出現在了哈爾濱冰雪大世界裡。
已是凌晨三點，欒忠一和部分冰雪雕藝術家還在工作，這是冰雪大世界第二次與《王者榮耀》合作。這個近三百人的團隊需要在半個月內完成王者峽谷園區兩個板塊的冰雪雕工作，還需要確保園區從高處俯瞰也可以看出明顯的上、中、下路。
欒忠一理解年輕人對於遊戲的熱情，他想起18 年前的自己：「就是太痴迷冰雪文化了，所以我才會進入這一行。」
哈爾濱冰雪大世界裡的《王者榮耀》英雄雪雕群雕。
冰雪大世界中遊玩的年輕人驚喜又迷醉的面孔，漸漸地和年少的欒忠一重疊了起來。年輕人不曾知道，這片恢弘的冰天雪景背後，是一個默默鑽研長達數月的無名英雄。
遊戲的文化與社會責任自覺
一款好遊戲，是無數個不同世界的結合，千人千面。
過去三年里，上億玩家在《王者榮耀》中找到了自己的「英雄之路」。在遊戲里，玩家人人平等，他們合作、思考、競技，收穫屬於自己的趣味和價值。
更多不同背景的玩家的身影，在遊戲中相互交織：眾多年輕人興緻勃勃地翻彈《王者榮耀》主題曲，這段出自好萊塢元老級金牌音樂家漢斯季默手下的音樂，由鋼琴、吉他、貝斯、小提琴、二胡等演繹；坦尚尼亞留學生馬木德說，打《王者榮耀》讓他開始認識中國的《三國志》和《西遊記》；一位畫手以遊戲英雄楊玉環「遇見飛天」敦煌風皮膚創作手賬，獲得了甘肅省博物館的點贊……
不得不承認，因為依然存在不少「負外部性」，遊戲於大眾來說仍具爭議。但《王者榮耀》正在思索遊戲之外更深的東西——它接入並啟用最為嚴格的防沉迷措施，讓人看到遊戲業的努力和自覺；與長城、故宮、敦煌研究院的深度合作；2018 雅加達亞運會上的亞運電競首金，更離不開遊戲在移動電競的長期耕耘。
玩家不像玩家，遊戲也不再僅是遊戲。跳脫出一局20 分鐘的開黑，在那片峽谷之外，那些熱愛遊戲的國人，有了更絢爛的想像力。
或許，這才是一款遊戲的「國民」性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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