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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都南京有部千年閱讀史

古都南京有部千年閱讀史

千年文脈,薪火相傳。在南京的歷史上,始終瀰漫著淡雅的書香,有太多讀書、寫書、藏書的故事,在這個城市次第上演。

南京最老的「讀書台」 接近1700年

古都南京有部千年閱讀史

南京老門東歷史街區東側,有一條長不過三四百米的老街巷——老虎頭,兩側多為低矮的平房民居,走到小巷盡頭,眼前是一座建於民國時期的牌坊式大門,橫額上寫有「周處讀書台」五個字。再往裡走,地勢逐漸升高,兩側和山坡頂部,共有三棟建於清代的老宅。

「這處古迹與『讀書』有直接的關係,相傳已有1700多年的歷史。」和記者一起尋訪的南京古建築攝影師黃榮說,在南京漫長的歷史上,被命名為「讀書台」的古迹還有多處,但保存最完好的,就是老虎頭的「周處讀書台」。它的存在和延續,記錄著這座古都延續千年的讀書風尚。

古都南京有部千年閱讀史

「周處除三害」的故事最早記錄在南朝劉義慶所撰《世說新語》之中:西晉周處年少時縱情肆欲,橫行鄉里,人們將他與山中猛虎、水中蛟龍合稱為「三害」,深惡痛絕。周處得知後,未泯的羞恥心使其幡然醒悟,隨即入水搏殺蛟龍,入山手刃猛虎,並痛改前非,跟隨當時著名的學者陸雲學習,勤奮讀書,勵志圖強,終於成為一代能臣名將。

史載,周處曾在東吳任東觀左丞,居住在南京城南,即如今的老虎頭。堂宅名為「子隱堂」。傳說「周處讀書台」就是「子隱堂」的故址,也是他當年勤學苦讀的地方。清代吳敬梓曾登臨周處讀書台,留下「昔者周孝侯,奮身三惡除。家本罨畫溪,折節此讀書」(「孝侯」是周處戰死之後的封號)的詩句。

千年白雲蒼狗,南京古城的六朝印記留存下來的已經很少,且多為皇家貴族的陵墓、宮闕府邸的遺迹。以「讀書」直接命名的「周處讀書台」在其中格外引人注目。

歷史上,周處讀書台屢廢屢興,多次得到修葺,屋內保存著的清代石碑顯示,光緒二十三年(1897年),地方政府整修周處讀書台,工程完畢後,引得文人紛至沓來,登臨懷古。

南京文史作家張智峰介紹,讀書台是一種有趣的文化現象。文人喜歡選擇高高的台地,在上面閱讀修身,著書立說。後人將這樣的台地冠以「某某讀書台」名號,作為人文勝跡,互相激勵,修身向善,勵學精進。

在南京地區,時間較早的讀書台還有溧水的伯喈讀書台(伯喈,東漢文學家蔡邕)、城區的「二陸讀書台」(文學家陸雲、陸機的讀書台)、朝天宮附近的郭文舉讀書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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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歷史上留下讀書台最多的人,是著名文學家、梁武帝蕭衍之子蕭統。昭明太子蕭統僅僅活了30歲,短暫一生中,因主持編撰《昭明文選》而被載入中國文學史。蕭統自幼嗜書如命,南京至少有五處和昭明太子有關的讀書遺迹,分別是紫金山北高峰的「太子岩」、江寧湖熟秦淮河邊的「梁台映月」、六合橫山的六峰書院、玄武湖的梁園(相傳是蕭統編選《文選》的地方)、江寧牛首山佛窟寺的「昭明太子飲馬池」。

三山街: 明代全國印刷出版中心

南京城的書香,從遙遠的六朝發端,沁染了此後的各個歷史時期。到明清時代,南京城南三山街一帶書坊林立,刻書業無比發達,成為全國印刷出版中心。

據學者考證,明代南京出版業的繁華,首先和南京重要的城市地位有關。有明一代,南京先為京師,後為留都,始終是南方的政治經濟中心,教育、文化事業極其發達;其次,明代在南京設有一套完整的中央機構,也有吏、戶、禮、兵、刑、工六部。在南京任職的官員們較為清閑,業餘就以著書、刻書為樂。

早在明初,朱元璋就將一批熟練的雕版工匠集中到南京居住。位於雞鳴山下的南京國子監(明代初年全國最高學府)匯聚了宋元以來江南各地的木刻書板。永樂遷都以後,國子監刊刻的書籍稱為「南監本」,整個明代,「南監」刊刻的圖書超過兩百種,其中,利用元代集慶路儒學書板刻印的「南監二十一史」流傳最廣,不亞於宋元精槧。《元史》《大藏經》等重要文獻,也是在南京首次出版。

據學者考證,南京最早從事私家刻書的書坊名叫「王氏勤有堂」,洪武四年(1371),刊刻了識字帶圖的《新刊對相四言雜字》。

嘉靖年間以後,三山街成為全國著名的書坊集中地。文學家胡應麟說:「今海內書,凡聚之地有四:燕市也,金陵也,閶闔也,臨安也」,「凡金陵書肆,多在三山街及太學前」,點出明代天下四大書肆繁榮之地:北京、南京、蘇州、杭州,而南京的書店書坊,主要集中在三山街以及夫子廟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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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南京民營印刷業主要有坊刻和家刻兩種形式。著名書坊有唐氏富春堂、廣慶堂、世德堂、嘉賓堂、壽德堂、文林閣、陳氏繼志齋、汪氏環翠堂等。由於聲名遠播,安徽徽州、福建建陽等傳統雕版中心的大量熟練刻工慕名而來,在這座城市裡施展拳腳,留下名字的著名刻工有萬曆年間的劉素明,崇禎時的項南洲、洪國良等人。

三山街民間書坊兼具刻印、出版、批發、零售等功能,是「出版社」與「書店」的綜合體,所刻印的書籍涉及經、史、地誌、文集、醫藥、小說、戲曲等各個門類,內容極其豐富,什麼樣的書暢銷,就刻印什麼書。明代南京書商刻印的戲曲類書就有兩三百種。

這些在南京誕生的書籍質量上乘,裝幀精美,明代學者謝肇淛有「金陵、新安、吳興三地,剞劂之精者,不下宋版」之贊。

「家刻」則是指文人在家中僱傭刻工,刻印書籍。明清藏書家焦竑、黃虞稷、甘熙都曾在家中刻書。最有名的當數清代文人,創辦南京「芥子園」的李漁。

老門東歷史街區內,重建的李漁芥子園即將和遊客見面。這座雅緻的私人園林小如芥子,但「丹崖碧水,茂林修竹,鳴禽響瀑,茅屋板橋,凡山居所有之物,無一不備」,代表了清代南京高超的造園藝術。

除了名園,「芥子園」還有一個重要身份——書肆,這裡也是李漁芥子園書鋪所在地。

清順治十四年(1657)左右,為了應對各地翻刻自己作品的不良書商,李漁把家搬到了江寧(南京),因為這裡是清代重要的圖書集散中心,便於維權,打擊盜版。在周處讀書台旁邊,他建造了「芥子園」,開辦芥子園書鋪。李漁在這裡完成了《凰求鳳》《巧團圓》《十二樓》《無聲戲》等著作。書鋪則由女婿沈心友打理,不但出版李漁自己創作、編輯的書,還推出《三國演義》《紅樓夢》《西遊記》等暢銷書。

李漁是一個出色的書商,芥子園書鋪還刊刻了不少科舉考試方面的書,用現在的話說,就是「高考輔導書」,銷路極好。

康熙十八年(1679),沈心友邀請畫家王概三兄弟,花費三年時間,編成《芥子園畫譜》初集,由芥子園書鋪推出,迅速引起轟動,「遐邇爭購」,流傳至今。

具有劃時代意義的 《十竹齋畫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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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存的《西遊記》諸多版本中,學術界一般認為,明萬曆二十年(1592年)由金陵「唐氏世德堂」刊印的《新刻出像官板大字西遊記》最接近吳承恩原本,也是最早的《西遊記》版本。這個「世德堂本」就是在南京問世的。

「上自墳典,下至傳奇,凡有相關,靡不收采,雖命醫書,實該物理」,《本草綱目》是我國最具世界性影響的藥學及博物學巨著,它的首次出版也是在南京。

李時珍有感於歷代《本草》多有訛誤,立志重修。他遍尋草藥,求訪醫書,考辨異同,歷時三十多年,基本上完成了《本草綱目》。1579年,李時珍來到南京,希望找到書商出版,但未能如願。一直到萬曆十八年(1590年),南京書商胡承龍看了《本草綱目》的稿本後,認為很有價值,遂出巨資付梓,六年後,52卷本、190萬字的《本草綱目》終於在南京付梓。可惜的是,此時李時珍已經去世三年。

除了《西遊記》和《本草綱目》,明清兩代,在南京首次刊刻,或者刊刻較早的書,還包括《三才圖會》《三國志通俗演義》《嬌紅記》《牡丹亭》《紫釵記》《南柯夢》《金陵梵剎志》《閑情偶記》《西湖佳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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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著名學者、藏書家薛冰則頗為推崇明末在南京出現的《十竹齋畫譜》(明天啟七年刻印)和《十竹齋箋譜》(明崇禎十七年刻印)。「這兩種書繪製精美,採用了當時最為先進的餖版、拱花技藝,在中國古代印刷技術史上具有劃時代意義」。魯迅評價這兩套書為「明末清初文人士大夫清玩文化之最高成就」。

清代、民國初年,三山街印刻的圖書依然在江南地區產生著廣泛影響。紅學家、南京大學吳新雷教授回憶,他幼年時在家鄉江陰讀到的蒙學課本,就是百年前金陵書坊刻印的本子,一本《千家詩》的扉頁上還印著「金陵聚寶門內狀元境,狀元境口狀元閣,自梓印訂書籍發兌」。吳新雷考進南大中文系後,還特地去尋找這家「狀元閣」書店的遺址。

三山街、夫子廟書店街的繁華,持續到清末民初。學者甘熙在《白下瑣言》中寫道:「(南京)書坊皆在狀元境,比屋而居有二十餘家,大半皆江右人。雖通行坊本,然琳琅滿架,亦殊可觀。」民國年間,狀元境最有名的一家書店名為「李光明書庄」,所刊刻的《三字經》《百家姓》等蒙書享有很高聲譽。李光明印的書賣的書實在太多了,以至於南京民間由此衍生出一句俏皮的歇後語「李光明的夥計——做(坐)書(輸)」。

上世紀二三十年代,三山街書肆漸漸衰落,楊公井花牌樓成為南京最集中的書店街,大大小小的書店足有四五十家之多。商務印書館、開明書店、世界書局、中華書局等著名的書店、出版社在這裡設有分店。學者紀果庵在《白門買書記》中對當時南京花牌樓、狀元境、貢院西街、莫愁路等處的書店有著生動細緻的描寫。

袁枚的藏書「史上第二多」

走進位於南京南捕廳的甘熙宅邸,在整個建築群的西部,有一座兩層小樓,匾額上寫著「津逮樓」三個大字。「津逮」二字出自《水經注·河水》,意為「求知入門之道路」。這是清代南京最大的私人藏書樓,樓主是清代著名學者甘熙。津逮樓仿寧波天一閣而建,閣內曾藏古籍善本十餘萬卷。可惜的是,老的津逮樓毀於咸豐年間的兵燹,如今的這座是按照原樣,於2007年重建的。

津逮樓的興衰,只是歷史上南京眾多藏書樓的一個縮影。在這座氤氳書香的城市裡,從六朝到現代,讀書的風尚薪火相傳,藏書家也是代代不絕。

南京大學徐雁教授《南京的書香》一書指出,南京地區的藏書歷史可以追溯到兩漢時期的郡學。南朝謝弘微是南京地區第一位有案可稽的私人藏書家。謝弘微出身貧寒,藏書卻多達數千卷。前面提到的昭明太子蕭統也是狂熱的藏書家。藏書將近三萬卷之多。

明清是南京民間藏書的高潮時期,明代出現了徐霖、黃琳、羅鳳、謝少南、顧璘、張晟、盛時泰、朱之蕃、茅元儀、顧起元等知名藏書家。萬曆年間,高中過狀元的南京人焦竑「藏書兩樓,五楹俱滿」,其藏書樓位於珠江路西端的原焦狀元巷。焦氏藏書代表了明代南京私家藏書的最高水平,清代人評價他:「明代藏書之富,南中以焦氏為第一」。

清代,民間藏書家更是層出不窮,多築有藏書樓或藏書室。著名的有黃虞稷「千頃堂」,藏書八萬多卷,位於城南馬路街;丁雄飛的心太平庵坐落於城西烏龍潭邊,藏書裝滿40個書櫥;目錄學者孫星衍,藏書十萬卷於二條巷五松園;等等。

詩人袁枚退居江寧(南京)。在小倉山築隨園,藏書竟多達三十多萬卷,以數量論,僅次於南潯巨富藏書家劉承干。

和其他藏書家相比,袁枚對於藏書讀書有著更深的感悟,他幼年時家貧無法買書,夜晚常夢見自己去人家借書,「塾遠愁過市,家貧夢買書」。當了官之後,袁枚大部分俸祿都用來買書,讀書反而不及幼年家貧向人借書之時。他在《書倉》一詩中寫道:「聚書如聚谷,倉儲苦不足。為藏萬古人,多造三間屋。書問藏書者,幾時君盡讀。」

袁枚告誡藏書者,不但要藏書,更要讀書,要充分利用自己的藏書,將「室藏」化為「腹藏」,並鼓勵別人利用自己的藏書做學問。到了晚年,袁枚甚至主動「散書」,他在《散書記》中表達這樣的觀點:書散出去,才能促使自己不得不讀書,不再將書籍束之高閣。他也希望藏書散得其所,為人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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