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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林軼事 楊絳小傳

5月25日凌晨,105歲的楊絳先生走了。

楊絳先生一生淡泊名利、正直敦厚,正如她評價自己譯作《吉爾·布拉斯》的著者勒薩日一樣:「一身傲骨,不肯迎合風氣,不肯依附貴人。他敢於攻擊時下的弊端,不怕得罪當道。他不求名位,一生只靠寫作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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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做人:努力做一個不媚上、不欺下,謹守忠恕之道的正直誠懇的人

楊絳先生1911年7月17日出生於北京,取名楊季康,是家中第四個女兒。她的父親楊蔭杭先生歷任江蘇省高等審判廳廳長、浙江省高等審判廳廳長,剛正不阿、浩然正氣,對她性格的養成影響很大。楊絳曾說:「在我的一生中,我也一直努力做一個不媚上、不欺下,謹守忠恕之道的正直誠懇的人」。讀大學第二年分科時,老師們都認為楊絳有條件學理科,她徵求父親的意見,父親說,最喜歡什麼,就學什麼。她不放心:「我喜歡文學,就學文學嗎?愛讀小說,就學小說?」父親說,喜歡的就是性之所近,就是自己最相宜的。在父親的指點下,她終究不顧老師的惋惜和勸導,在文理之間選擇了自己喜愛的文科。學成後楊絳畢生從事創作和翻譯,這也離不開父親曾經的熏陶,因為父親對她說:「與其寫空洞無物的文章,不如翻譯些外國有價值的作品。」還說:「翻譯大有可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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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讀書:學得失意勿灰心,得意勿忘形

楊絳先生從小熱愛文學,一星期不看書,就覺得「一星期都白活了」。哪怕文革的時候被批判「讀書追求精神享受」,也從未讓她放下書本。楊絳先生覺得讀書好比「隱身」的串門:「要參見欽佩的老師或拜謁有名的學者,不必事先打招呼求見,翻開書面就闖入大門,翻過幾頁就登堂入室;而且可以經常來,時刻去,如果不得要領,還可以不辭而別,或另找高明跟他對質。還可以傾聽前朝列代的遺聞逸事,領教當代最奧妙的創新理論。如果話不投機或言不入耳,不妨抽身退場,甚至砰一聲關上大門,就是說合上書,誰也不會嗔怪。經常在書里『串門兒』,可得到豐富的閱歷,可以認識各時各地、多種多樣的人。讀書如閱世,多讀書可以變得更聰明更成熟,即使做不到寵辱不驚,也可學得失意勿灰心,得意勿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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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創作:創造的故事往往從多方面超越作者本人的經驗

在對文學的熱愛中,楊絳自己也提筆創作,她的幾則短篇小說生動形象地勾勒了各種人物,長篇小說《洗澡》更是描摹了三反運動中慣見的「嘴臉」。這些作品中充滿了機智幽默,又滲透著洞悉世情的練達。不過,楊絳常說:「我不是專業作家,只是一個業餘作者。我寫的小說,各色人物都由我頭腦里孕育出來,故事由人物自然構成。」常常有讀者把楊絳小說里的人物情節當成真人真事,但楊絳認為創作的一個重要成分是想像,「經驗好比黑暗裡點上的火,想像就是這個火所發的光;沒有火就沒有光,但光照所及,遠遠超過火點兒的大小。創造的故事往往從多方面超越作者本人的經驗」。她的先生錢鍾書就曾推許她寫小說能「無中生有」。

有人曾評價楊絳先生的小說靠點滴人事映照人生真相,筆觸風趣幽默,帶有喜劇色彩,令人想到奧斯丁的小說;而她在上世紀四十年代創作的戲劇《稱心如意》《弄真成假》登上劇壇後,也被譽為是「喜劇的雙璧」。這些劇作以小資產階級青年為中心描摹世態百相,善開玩笑又不尖酸刻薄,幽默之處不失溫柔敦厚,而且,隱藏在幽默和嘲諷背後的是深深的嚴肅和悲哀,讓人聯想到她翻譯的幾部作品:《小癩子》《吉爾·布拉斯》和《堂吉訶德》。正如她父親讓她學習自己「性相近」的專業,她在從事翻譯的時候,也有意無意地選擇了自己喜愛的描寫小人物的笑中帶淚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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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翻譯:對「洋主子」盡責,只是為了對本國讀者盡忠

楊絳先生是中國社會科學院外國文學研究所研究員,除了撰寫學術論文,她最花工夫、也最為人稱道的就是翻譯水平極高的這幾部譯作。她常說,翻譯是件苦差使,譯者「一仆二主」,得同時伺候兩個主子:「一個洋主子是原文作品,原文的一句句、一字字都要求依順,不容違拗,也不得敷衍了事。另一主子就是譯本的本國讀者。他們既要求看到原作的本來面貌,卻又得依順他們的語文習慣。我作為譯者,對『洋主子』盡責,只是為了對本國讀者盡忠。」比如她翻譯的《小癩子》原名《托美斯河的小拉撒路》,之所以翻譯成《小癩子》就是對主僕都盡了忠盡了責。《新約全書》的《路加福音》里有個癩皮化子名叫拉撒路,後來這個名字泛指一切癩皮化子,又泛指一切貧兒乞丐;同時,漢語里的癩子也並不僅指皮膚上生有癩瘡的人,而泛指一切流氓光棍,殘唐五代時的口語就有「癩子」這個名稱,指無賴,還有古典小說像《儒林外史》和《紅樓夢》里的潑皮無賴,也常叫作「喇子」或「辣子」,跟「癩子」是一音之轉,和拉撒路這個名字也意義相同,所以楊絳便巧妙地將書名譯作了《小癩子》。

楊絳先生的早年翻譯受到傅雷先生的鼓勵,後來朱光潛先生對她的翻譯也是倍加讚譽。外文所的美國文學研究專家董衡巽先生回憶說,他在北大讀大學的時候,很喜歡和同學一起到朱光潛先生家去。作為年輕學生,他們總愛問一些希奇古怪的問題,譬如說「全中國英文誰最好?」「全中國翻譯誰最好?」朱光潛先生回答說,翻譯可以分為三個方面,散文(即小說)翻譯,詩歌翻譯和理論翻譯。散文翻譯楊絳最好。但楊絳很謙遜,她說,雖然自己的翻譯得到前輩的稱讚,比如在外文所的《世界文學》上分期發表的《吉爾·布拉斯》,受到主編陳冰夷同志的表揚,但她總覺得自己翻譯得很糟。有次,她求錢鍾書幫她校對一遍,錢鍾書拿了一枝鉛筆,把她的稿子劃得滿紙杠子,說:「這些看不懂。」楊絳說:「書上就是這樣說的。」但錢先生強調說:「我不懂。」楊絳明白這是她沒把原文轉換成能理解的中文,所以繼續重譯,直到錢先生點頭表示看懂了,她也由此摸索到一個較高的翻譯水準,並說:「要說我的翻譯技巧,就全是從這些失敗的經驗中摸索出來的。」

錢鍾書先生去世後,楊絳先生以近90高齡翻譯柏拉圖《斐多篇》,這篇蘇格拉底赴死前與弟子探討「靈魂」的文章寄託了她最深切的哀思。看過《我們仨》的人無不為其中濃濃的愛情、親情所震撼,筆鋒機智幽默的楊絳在這篇散文中哀而不傷地追憶了她和先生錢鍾書、愛女錢瑗的點滴生活,談的雖然都是些瑣事,但讀過的人無不動容。先生女兒均去世後,獨自一人與保姆一起生活的楊絳依然樂觀、強健,工作量驚人,她一邊整理錢先生留下的文字,由商務印書館出版了《錢鍾書手稿集》;一邊自己還在努力創作。2007年出版的《走到人生邊上》借探討人的靈魂、個性、本性,靈與肉的鬥爭和統一,命與天命以及人類的文明,自問自答生老病死;之後的姊妹篇《坐在人生的邊上》是在百歲時回答讀者的各種問題。「我今年一百歲,已經走到了人生的邊緣,我無法確知自己還能往前走多遠,壽命是不由自主的,但我很清楚我快『回家』了。我得洗凈這一百年沾染的污穢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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