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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記:「崆嶺」遇險記

文/補世成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遊記:「崆嶺」遇險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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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江源遠流長,唯有三峽最壯美。但是,也唯有三峽灘最多,水最險。

「崆嶺」就是長江三峽三大著名險灘之一。它坐落在長江三峽的西陵峽,距離湖北宜昌港61.5公里。自古人們就將它比作是「鬼門關」。並編成了一句順口溜,在當地民間廣為流傳。說:「青灘、泄灘不算灘,崆嶺才是鬼門關」。

人們為什麼要把「崆嶺」比作「鬼門關」呢?根據《川江航行參考圖》和有關航道資料記載,主要是因為這裡有一個以大珠為首的巨大礁石群。它在當地0水位的時候,長226米、寬48米、高15.3米。所以與其說它是一塊礁石,還不如說是一個礁島。它高高聳立在江心,把這裡的航道一分為二。另外在大珠的周圍,還有頭珠、二珠、三珠,以及許許多多的小礁石。它們犬牙交錯,或明或暗頒布在航道中,給過往船舶造成了無比巨大的安全威脅。它們就像魔鬼一樣,迫使過往船舶行經這裡,不得不左旋右轉,東躲西藏。如果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落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船舶及船員,在這裡葬身魚腹。

除此之外「崆嶺」還臨近廟南河寬谷,是一個多霧航段。全年不但霧多,而且一旦起霧,又還特別濃、持續的時間也特別長。所以船舶行經這裡,更需要加倍小心。如果一旦遇到江面起霧,那就一定要克服僥倖心理,千萬不能冒霧航行。否則也猶如羊落虎口,也很難逃脫滅頂之災。

但是儘管「崆嶺」十分危險,可是在過去很長時間,一直都無人過問。任其瘋狂肆虐,任其泛濫成災。傳說只有當地一名船工,曾經出於義舉,才在大珠首尾的碓石上,刻了「對我來」幾個大字,告示過往船舶行經這裡的操作方法。船舶上下水行經到這裡,都要取向「對我來」這幾個大字才有利於進漕。所以從此「對我來」這幾個大字,也就成了過往船舶航行這裡的重要標誌。是在新中國成立後,黨和政府出於對船員的關心和關懷,同時也是為了新中國的建設和長江航運事業發展的需要,才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對長期處於自然狀態的「崆嶺」,進行了大規模的整治。但是整治後的「崆嶺」也只是降低了它的安全風險,減小了它對過往船舶的威脅,並未徹底消除它對過往船舶的安全隱患。最後隨著葛洲壩和三峽大壩電站的興建,在「高峽出平湖」的願望變成實現以後,「崆嶺」對過往船舶的安全威脅才徹底消除。

遊記:「崆嶺」遇險記

我們家有兩代人曾經經歷和見證過「崆嶺」這道鬼門關的厲害。一是我的外祖父,解放前他在民生輪船公司當船員,曾經就多次見證過「崆嶺」這道鬼門關的肆虐,多次領教過它對船舶的威脅,並多次向我講述過他的經歷。他是在抗戰大撤退之後才退出這個職業回了老家。其次就是我後也從事了這個職業,在長江跑了近三十年的船。不但親眼目睹和見證過這個被初步整治後的「崆嶺」,而且我還在「崆嶺」這個鬼門關有過一次遇險經歷。如今「崆嶺」這道鬼門關雖然已經徹底消失,這次遇險經歷也已過了很多年,但是我對這次遇險經歷卻始終都沒有忘。而且一旦想起來還十分後怕。

那是在上個世紀八十年初,我們船正在重慶港待令。當時「人民24號」貨輪上有一名舵工突然生病,而我因為曾經是在這艘船舶實習,所以領導就派我上船去支援工作。還因為我知道這艘船,原來是在國民黨海軍服役的一艘軍艦,後來是在新中國成立後,人民政府為了新中國的建設需要,才將它改造為一艘貨輪。但是雖然船改了,用途也變了,可是船舶的內部的設施還沒有變,船體長、甲板高,自身重,舵效差、駕駛台像炮樓一樣,高聳在甲板上,這些缺陷還沒有變。這種船舶在內河航行,尤其是在川江航行,駕駛操作的難度非常大。而我又是初出茅廬,航行經驗十分缺乏,這對我的壓力非常大,所以當時我很不想去攬這個差事。後來我又想有壓力才有動力,才能更加歷練人的意志,所以最後我為了更好地鍛煉自己,仍然勇敢地去接受了這個任務,接受了領導的臨時安排。

當時我們計劃是從重慶開往湖北武漢。下水航行倒是一帆風順,可是在返航途中,不幸的事情就來了。那是當我們行駛到湖北宜昌後,因為受川江航道的限制,根據調度室的安排進行了一個大整隊。將之前從武漢拖來的六艘千甲駁全部解掉,然後自載了兩百多噸貨物後,另外加拖了一個裝有400多噸貨物的八字駁和一個裝有780噸汽油的汽油駁。大概在午夜時分,我們從宜昌港從宜昌港出發上駛,第二天早晨三點鐘左右,便來到了被人稱鬼門關的「崆嶺」。

那是一個十分寒冷的冬夜。那天我是跟老大副鄧貴奇一班。他是我在實習時認得的一位老大副,我們一起接早班4—8,在3點3刻我們準時來到了駕駛台。老大副很有駕駛經驗,所以接班後我看他,儘管當時天空一片漆黑,但老大副卻依然淡定自若,十分小心謹慎地駕駛著「人民24號」徐徐前行。而我因為是初出茅廬,尤其是夜航經驗十分缺乏,所以接班後我就偷了一個懶,沒有去接第一班舵。乖乖地、靜靜地站在駕駛台一旁,看著老大副和其他師傅的航行操作。

大約在接班半個小時後,鬼門關「崆嶺」的影子,便在我眼前若隱若現。當船隊進入控制航道後,鄧大副根據當天的航道通電,便選擇了從「崆嶺」的南漕上駛。當時漕內的水雖然很深,但是水流十分湍急。在這種情況下要想輕輕鬆鬆通過,毫無疑問就要開足馬力、加大車速。這樣一來就會增加船舶的耗油量,從而增加公司的運輸成本。而在南漕靠岸邊一側又正好有一股緩流,在南漕中上部耳屎窩(地名)沱內,又還有一大片逆主流方向而動的西流水,若是將它們利用起來就可以大大減小船隊上行的阻力,從而降低船舶的油耗,為公司節約運輸成本。所以老大副既為公司大局著想,也出於他艱苦樸素的光榮本色,於是在進漕後他就選擇了沿岸邊緩流上駛,再借耳屎窩沱內的西流水上架(專業術語)。可是後來誰也沒有想到,也許是因為視線不好,也許是因為老大副太自信,所以「西流水」貪多了,所以結果在耳屎窩出角上架時被「關圈」(專業術語),造成汽油駁在耳屎窩上首的岸邊觸礁。當時我只是突然聽得轟隆一聲巨響,接著駕駛台所有操作人員,全都被重重地撞趴在駕駛台前沿的窗台上。我不但頭上被撞了一個大青包,還差一點把駕駛台前沿厚厚的窗玻璃給撞碎了。

汽油是一種易燃易爆的危險物品。拖汽油是船員們的一個特殊任務。所以任何船舶只要一拖上汽油駁,整個船隊都要嚴禁煙火。任何船員在接受這個特殊任務後,都要嚴格執行特殊任務的管理規定。既不允許隨意吸煙,也不允許私拉亂電線,更不允許隨意點燈照明和隨意生火作飯。否則不但要受到治處罰,如果態度不好還將受到刑事拘留。但是在事故發生的那一刻,雖然我的頭被撞了一個大青包,但是我的神智還是十分清醒。我在駕駛台親眼看到,所有受力的鋼質纜繩全部像劈乾柴一樣被折斷。而且在每根纜繩的斷裂處,還火花四處飛濺。尤其是在「人民24號」連接汽油駁的主拖纜斷裂處,不僅僅是火花四處飛濺,而且還飛出了一米多兩米長的一條火龍。駕駛台所有人都被火光嚇得魂飛魄散。

船舶觸礁後再也無法動彈。全體船員在船長吳志高的統一指揮下,立即奔赴現場,用船舶的備用纜繩,把八字駁和汽油駁與本船又飛快連接起來。天亮後我們去查看駁船的受損情況,才發現汽油駁的錨鏈艙被撞了斗笠大一個洞。一塊象牙形礁石深深地插進了駁船的船艏。船舶開足馬力左搖右擺,怎麼也退不出來離不開那塊礁石。後來岸上聚集了很多村民,他們有的出主意說願意幫助我們,把扎進船艙的那塊碓石給砸碎。但因為這個方法十分笨拙,所以被船長吳志高婉言謝絕。最後是在兄弟船舶的幫助下,船員們和船隊才一起脫離險區。

事故雖然只將所拖汽油駁,船艏砸了斗笠大一個窟窿。這在我看來等船隊進了港,把汽油駁所裝的汽油卸完後,再把汽油駁船艙清洗一遍,去修船廠燒一個焊,補一塊疤就行了。加上被撞斷的七根鋼絲繩,最多損失也不過兩三萬元。可是我沒想到在事故發生兩天後,老大副的精神都還顯得格外緊張,不僅吃飯食之無味,甚至拿筷子和端碗的手,還有站在甲板上的兩條腿,都還不由自主地在擅抖。船長擔心他精力不支,所以只要鄧大副當班,船長就一直在駕駛台陪著他。

我以為這是老大副的責任心太重,太過於自責,所以在沒人的時候我就去安慰他,並悄悄對他說:「鄧大副,事故出都出了,不就是把駁船撞了一個洞,損失了兩三萬塊錢而已。又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何必這麼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呢?如果揪心太重這樣不但對自己身體不好,反而對自己以後的工作也不利。」

老大副聽了十分真誠地對我說:「兄弟呀!從表面看這次事故損失確實不是很大。但是我們不能從表面看問題呀!汽油是一種易燃易爆的物品,拖汽油明明嚴禁煙火,可是在船舶被撞的那一刻,全船四處火星飛濺,如果把這一船汽油引燃了、引爆了,那毫無疑問定會招來全軍覆滅的殺身之禍啊!到那時不但船舶和所載貨物沒了,經濟損失無法估量,而且全船隊70多條人命也必然一個都活不出來啊!」原來我真初生的牛犢不怕虎。所以聽後我渾身好一陣毛骨悚然,至今想來都還十分後怕。

通過這次事故,我不但受到了一次非常深刻的安全教育,我還深深地感覺到安全真是無小事。從事交通運輸工作安全責任是多麼重大!另外還使我明白了一個很重要的道理,那就是只憑一顆好心,有時候不一定辦得成好事,會取得自己想要的結果。因此凡事都得要審時度勢,深思熟慮、謹小慎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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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自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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