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羲之筆法中的「九用」是什麼？張旭學到後為何秘不外傳？

就古人的態度及實踐來看，「筆法」對於書法創作作用可謂巨大：為求「筆法」，古人不惜一字千金，甚或喪心病狂（如為得蔡邕的《筆論》，鍾繇掘了朋友的墓）；得到「筆法」的書法家往往進步神速，有若相助（如鍾繇盜蔡邕筆法，成就「楷聖」美名；宋翼盜鐘繇筆法，「依此法學，名遂大振」）。

得到「筆法」的人，往往秘不外傳。如王羲之將筆法傳給兒子時，反覆告誡「勿播於外，緘之秘之，不可示之諸友！」這樣二王書法的秘密長時間在一個小圈子「親友團」中流轉：「王羲之傳之王獻之，王獻之傳之外甥羊欣，羊欣傳之王僧虔，王僧虔傳之蕭子云，蕭子云傳之僧智永，智永傳之虞世南，世南傳之，授於歐陽詢，詢傳之陸柬之，柬之傳之侄彥遠，彥遠傳之張旭，旭傳之李陽冰，陽冰傳徐浩、顏真卿、鄔彤、韋玩、崔邈，凡二十有三人」。（張彥遠《法書要錄·傳授筆法人名》）

王羲之的書法體系中，最有名的是「五執筆」和「永」字八法。這兩項內容鼎鼎大名，學書者基本上都清楚。但是，書法家黃簡卻說：「不懂『九用』，這個『永』字永遠也寫不好的。」這是怎麼回事呢？

一 王羲之筆法中的秘密

黃簡，1947年生於南京，現為中華藝術家協會會長，香港中國書法家協會主席。他自稱自己從王羲之的筆法傳授譜系著手，挨著把所涉及到的所有人的文集全部翻一次，找到了王羲之的筆法秘密。其主要推論如下：

第一，韓方明記錄了張旭課程內容。

黃簡介紹說，韓方明（曾傳授過書法於有日本「王羲之」之稱的空海）在《授筆要說》（收錄在宋代陳思《書苑箐華》卷二十）中，記錄了張旭的課程內容。韓方明先後跟徐璹（shú）（王羲之十三代傳人）、崔邈（王羲之十二代傳人）學習書法。而徐璹的父親徐浩，與崔邈則都是張旭的學生。

韓方明在《授筆要說》中說：「清河公雖雲傳筆法於張旭長史，世之所傳得長史法者，惟有得「永」字八法，次有五執筆，已下並未之有前聞者乎。方明傳之於清河公，問八法起於隸字之始，後 漢崔子玉曆鍾、王以下，傳授至於永禪師，而至張旭始弘八法， 次演五勢，更備九用，則萬字無不該於此，墨道之妙，無不由之以成也。

這就是說，一般人從張旭那裡得到的只是「永字八法」和「五執筆」，卻不知道還有「五勢」「九用」的秘密，而後者才是張旭只跟少數弟子講授，不對外公開的精華。

第二，張懷瓘記下了王羲之筆法的秘密。

在《授筆要說》中，韓方明指出了張旭授課內容的精華——「五勢」「九用」。而「五勢」「九用」的具體內容則被張懷瓘記載下來。黃簡指出，唐朝張懷瓘的《玉堂禁經》是唯一一篇完整記錄永字八法、五勢、九用的文章。王羲之書法的秘密就此揭開。張懷瓘，海陵(今江蘇泰州)人，唐代書法理論家，開元年間曾居官翰林供奉，擔任過皇帝的書法顧問（「論於書道，是臣之職」），搜集編纂了大量的書學理論著作。

1986年，黃簡稱自己在香港《書譜》雜誌上，發表了《張旭的筆法》一文。其中指出，韓方明《授筆要說》和張懷瓘《玉堂禁經》，這兩篇分別收在宋代兩個文集中間的小文章連起來，就可以勾畫出王羲之筆法的全貌。

二 「九用」指的是什麼？

「九用」之說，據說由張旭所傳。在王羲之的再傳弟子中，「草聖」張旭是個非常重要的人物。在書法實踐上，他在唐代被譽為「草聖」，教出了顏真卿等著名弟子。在理論上，他將王羲之的筆法總結成一套相當完善的技法系統。不過，張旭仍然像其它書家一樣，嚴守技術秘密。別人向他請教筆法，張旭只是說：「多練練永字，永字寫好就可以了」。（「世之所傳得長史法者，惟有得「永」字八法，次有五執筆，已下並未之有前聞者乎。」）

但是，只練「永」字就行了嗎？早在唐代，就有人批評說：「常人云『永』字八法，乃點畫爾，拘於一字，何異守株。」（唐林蘊《撥鐙序》）黃簡則說：「不懂『九用』，這個『永』字永遠也寫不好。」

那麼，所謂的「九用」究竟指的是什麼？《玉堂禁經》中做了如下解釋：「一曰頓筆，摧鋒驟衄是也，則努法下腳用之。 二曰挫筆，挨鋒捷進是也，下三點皆用之。 三曰馭鋒，直撞是也；有點連物則名暗築，「目」、「其」是也。 四曰蹲鋒，緩毫蹲節，輕重有準是也，「一」、「乙」等用之。 五曰【足存】鋒，駐筆下衄是也；夫有趯者，必先【足存】之，「刀」、「乛」是也。 六曰衄鋒，住鋒暗挼是也；烈火用之。 七曰趯鋒，緊御澀進，如錐畫石是也。 八曰按鋒，囊鋒虛闊，章草磔法用之。 九曰揭筆，側鋒平發。「人」、「天」腳是也，如鳥爪形。「

崔邈在評價「九用」的好處時說：「而至張旭始弘八法，次演五勢，更備九用，則萬字無不該於此，墨道之妙，無不由之以成也。所以，學書者若有時間，不妨學一下「九用」，從中汲取有益的書法營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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