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時的向太后想起了趙匡胤的宋皇后
宋徽宗當皇帝的第三天,是辛巳日。
宋徽宗
宋哲宗的棺槨已經做好了,宰執們去看皇帝的棺材,叫作梓宮:
梓宮長九尺多(宋尺31.2厘米),高五尺多,都是巨大的木材做成。梓宮中還有一塊木板,左右各有十二銅環,叫卧龍板,丹紅漆,用絲錦包裹,大殮時先把大行皇帝的神御放在卧龍板上,用紅色的綵索抬起來,輕輕放入梓宮。
宋哲宗
看棺材時,大臣們都舉哭。
然後宋徽宗跟宰執們討論向太后親戚的推恩,封官加祿。
討論到向太后的妹夫,曾布想到一件事,說:臣有所聞,不敢不奏。太后有一個妹夫是李許的兒子,李許因為宦官陳衍的緣故得到閤門使的差遣,其他人不得援例。大行皇帝每每切齒,多次準備把李許削籍,最終隱忍而止。大行皇帝又曾對密院說:今任滿後給他換一個外任,勿令來大內。恐陛下欲知。
章惇也說:然。
此事雖小,但涉及的利益內容太豐富,需要仔細拈出。
李許是向太后妹妹的公公,屬於外戚,在大內任職,有悖宋朝的家法。宋朝對外戚干政是非常敏感的。
閤門使雖然是正六品的武職小官,但能經常見皇帝,出入大內,掌供奉朝會,贊引親王、宰相、百官、蕃客朝見、呈遞奏章、傳宣詔命等。宋朝的皇帝都非常忌諱這樣的崗位掌握在外戚手裡。這是宋哲宗切齒的原因之一。
陳衍是高滔滔高太后提拔的宦官,是一個忠誠的舊黨。章惇等人曾把陳衍抓起來,想鍛煉成獄,指控陳衍曾謀劃廢掉宋哲宗。陳衍內心可能有廢宋哲宗的想法,但沒有實施,在高滔滔彌留之際,只是問高太后可否把二府事及用御寶交付給哲宗。最後,宋哲宗還是殺掉了陳衍。
李許是陳衍推薦的人,也傾向於舊黨。
因為舊黨和陳衍的關係,所以宋哲宗對李許非常切齒。但考慮到李許是向太后的親戚,不好駁了向太后的面子,宋哲宗忍了他很久。
因為李許傾向於舊黨,所以屬於新黨的曾布、章惇,巴不得把李許打發得遠遠的,怕他影響了向太后。宋朝的太后大都傾向於舊黨,新黨們不得不防。
先時,太常少卿曾旼舉宋太宗太平興國故事,認為喪期不妨礙舉樂。
蔡京說:三年喪無疑,兩省和群臣都行三年喪,如果舉樂,誰跟皇帝一起聽?今上曾經北面於大行,自是君臣無疑。
曾布問從官:蔡承旨之言是否?
眾人都說:是。
宰相章惇開始責備曾旼:既然是行三年喪,為何說舉樂自不相妨?
曾旼在那裡還喋喋不休地辯解,章惇聲色俱厲。
曾布說:不須那樣,那是國初草創,有司講求的禮儀不是至當。如果說不相妨,卻是不恰當。
眾人都責怪曾旼,曾旼也屈服了,仍然說:昨天皇上十數次來催促文字,如果不這樣,必更怒。
曾布說:這更要不得,禮官應當執掌典禮,豈可隨便說怒?何況怎麼知道有怒意。
章惇又厲聲呵斥曾旼:亂道!
曾旼也窩了一肚子火,發怒道:也不是失職!
曾布說:太常所定的顯然是不恰當,須如我們所說的。眾從官都說:當如此。
只有吏部侍郎徐鐸、兵部侍郎黃裳默然不說話,曾布和蔡卞又問他們,他們只好回答:是。
宋徽宗是個文藝青年,服喪期間沒有音樂怎麼行,所以多次催促曾旼以太平興國故事舉樂。曾旼也是沒辦法,替宋徽宗背了一個黑鍋。
晚些時候,禮直官張子諒來說:劉瑗問皇帝未成服間,系紅玉帶是否合適,子諒回答說群臣都用黑帶,恐怕不可御紅帶。劉瑗問何故,子諒反問皇帝於大行稱臣否?劉瑗說是啊。
第二天見宋徽宗時,宋徽宗只穿了淺黃的袍子,不系玉帶。宋徽宗覺的配黑玉帶太丑了,又不能系紅玉帶,乾脆什麼玉帶也不系。
從舉樂和玉帶這兩件事,可以看出章惇對宋徽宗的評價是分毫不差。宋徽宗和年齡稍大的遼天祚帝,這一對文藝青年,最終把兩國陷入不復之地。
這天又討論宋哲宗劉皇后的身份和安置。曾布對宋徽宗說:太平興國年間,對孝章皇后的禮數未至,現在應當優厚。
宋徽宗說:太后也知道。
曾布又說:宮稱元符宮,殿為元符殿,仍號元符皇后。當以皇儀殿安處。
眾人都說:太平興國中,孝章故事不可用。
孝章皇后,是趙匡胤的宋皇后。和今天的情形類似,都是兄終弟及。斧聲燭影后,宋太宗上台,說得好好的共享富貴,實際對宋皇后非常刻薄。宋太宗很快就把皇嫂移居西宮。雍熙四年(987),又命她移居東宮。至道元年(995)四月,宋皇后去世,宋太宗卻不為皇嫂成服,也不令群臣臨喪,完全不按皇后的身份辦理喪事。宋皇后的梓宮先搬到故燕國長公主(宋太祖妹)的宅第,殯葬在普濟佛舍,不與宋太祖合葬,神主亦不祔廟。至道三年(997)正月,宋太宗快要病死了,才良心發現,把宋皇后祔葬太祖永昌陵之北,神主享於別廟。到宋神宗時,宋皇后方才升祔太廟。
宋神宗與向太后
此事又稟告垂簾聽政的向太后。
向太后說:神宗曾經以孝章皇后事內心不安,對我說:若使二哥為之——謂岐王顥(神宗二弟)——便是你的樣子。向太后說到傷心處,眼淚都落下來了。
章惇安慰說:神宗也曾對輔臣說,對孝章皇后處之太薄。
章惇又奏:上旨令與宗回、宗良建節。
太后連連擺手說:不可。外人將會說才聽政便濫恩私家,決不可!
曾布說:皇帝聖旨甚堅,再三說太后親弟唯有兩人。
太后說:是如此,然必未可。若皇帝意欲如此,也要緩一緩,等禫除後別議。
太后又微笑著說:上聰明,萃王以下皆不及。上性仁慈,見打人也怕。
章惇退下來說:瑤華時有宮妾被拷掠,死於鞭捶。上聽到了,都為之流淚。
曾布說:大行雖不幸早棄天下,然今上嗣立,都是神宗之子,都是近世罕有。
章惇說:神宗留意政事,更張法度,為萬世之利,真是福報啊。
蔡卞說:臣等都是神宗拔擢,唯有謹神宗法度,所以報德。皇太后必定盡知神宗政事本末。蔡卞這是在試探向太后的口風。
章惇又加了一把小火:神宗政事如此,中間遭變亂,真可令人咬牙切齒。
向太后卻有自己的心思,沒有回答什麼,只是嘆息了一聲。
曾布說:臣首次被神宗識拔,對於政事、法度都有參與,神宗所擢的人材,今日所用的人都是。
太后說:相公等都是神宗舊臣,更要好好輔佐官家。眾人喏喏。
曾布又說:臣在熙寧中,聽聞神宗省覽文字曾經到深夜,左右不曾有婦人相伴,厲精憂勤如此。
太后略有尷尬,說:官家本性勤篤,必似得神宗。
曾布等人說:此宗社天下之福。眾臣退下。
本人是沂藍書院趙月光,主要研究宋史和近現代史,繼承章太炎學派唯識史觀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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