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不由己的職場，連喘息的機會都要找空隙。「苦肉計」似的自由，向自己的病痛要效益。感謝發燒吧，這苦刑是天然的責罰，懲治自己對健康的揮霍無度、對慾望的得寸進尺。世界上最魯莽的一句話、也是領導最愛聽的一句話是……

1

在大開間的數百辦公工位里，咳嗽聲此起彼伏，我的嗓子也癢得不行，趁著高音頻時段跟著猛咳幾聲。

幾天前感覺還是我一個人領銜主演，如今已是一呼百應了，我這慢性咽炎也是傳染源？

咽炎不傳染，似乎更沒有病休的理由。其實很多所謂「病」都是睡眠不足、疲勞緊張所致，在家卧床靜養兩天就會痊癒。

可這，誰能給證明啊？

現代企業先進的考勤制度，讓一切歸於線上程序。線上請病假，可以，拿病歷、假條來，掃描上傳。

我咳得受不了，昏昏沉沉的。鋌而走險，去醫院。

2

「急性氣管炎！發燒嗎？」大夫口罩上方的眼睛向我瞥了一下，灑下些冷冷光，沒好氣兒地執行著既定程序。

「不發燒。」我的誠實立刻導致了意想不到的後果。「您給我開個假條吧？」

「不行！」這是僱主代言人醫院嗎？一陣劇烈的咳嗽讓我無言以對。

「只開今天下午半天的就行。」我用最後的氣力周旋著。

「只能開一天，沒有半天的！下一個。」大夫忍無可忍地結束了她耗時55秒的治療過程。

3

一天？一天也記不到第二天去。靜養的目的很難實現了。

我疲勞地回到家，吃過那一大把葯後，躺在床上昏睡。

紛擾的夢和燥熱的體感讓我掙扎著去摸耳溫計，口乾舌燥，渾身酸痛，一切都是那樣熟悉，「我一定是——」

在一個硬約束的環境中生存，一切都是要數據說話的。

還好，新買的進口溫度計沒有辜負我的期望，一個耳朵39.0度，另一個39.2度。我終於發燒了，而且還是超過警戒值的高燒。

4

已經是深夜12點鐘了。渾身無力，只想著把這一宿挨過去，明早再去看發熱門診，再理直氣壯地開假條。

發燒比其他病都實惠，最能打動世界。一聽說是「發燒」，好像總比「咳嗽」、「腰疼」、「胃痛」更能讓耳根子軟。

我又喝了口水，正準備睡，忽然看到手機上的一條提示信息，立即心如死灰了——明天上午還有一個必須出席的論壇，還有我的發言。

準備了一個月，就差這一哆嗦了。「燒」不逢時啊！

5

一夜輾轉反側，思想鬥爭，半夢半醒。

早晨爬起來，還別說，「精神化物質」是有可能的，溫度從39度，回落到38.2度，我一步一搖地挪出了家門。

會議地點在市中心，計程車不去，說又有極重要的國際友人造訪，路面可能要管制。

我又挪向了地鐵。

發燒讓我遲緩而舉步維艱，也給自己留足了被原諒的空間——都這德行了還來開會，遲到、早退、念錯稿、前言不搭後語基本上都能混過去了，誰讓你部分喪失行為能力呢。

運氣再好些，萬一沒什麼大的紕漏，還可能讓與會者從濃重的鼻音、沙啞的嗓音中辨識發言者的健康狀況，並肅然起敬……

6

我癱在從會場去醫院的計程車上，感覺體溫又升高了。

「長恨此身非我有」啊，身不由己的職場，連喘息的機會都要找空隙。

年假被管控，事假當日工資全扣，好像也只能生點兒病代價小些。

「苦肉計」似的自由，向自己的病痛要效益，太WC了！

說實在話，如果你還能發燒，說明你還是個鮮活的個體，造世主賦予人類的防禦功能還在。

感謝發燒吧，這苦刑是天然的責罰，懲治自己對健康的揮霍無度、對慾望的得寸進尺。

發燒讓我們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近乎遺忘的肌體，這是這輩子最後的老本兒。

如果你很久不再生病，似乎並不意味著健康，反而可能是更大的災難，到那時，別說職場的自由，真有可能是命懸一線！

世界上最魯莽的一句話、也是領導最愛聽的一句話是：我的身體好著呢，沒問題。

作者簡介：趙剛（Andrew）

國際教育知名專家，英國格拉斯哥大學MBA，著有《留學的邏輯》《到英國去》《歐洲情調之旅》。資深自媒體人，獲評騰訊教育「2017年度最具價值自媒體」、搜狐「2016年度留學類自媒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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