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懋和《野客叢書》

南宋學人王懋，福清東門龍山人，出生於1151年，逝世於1213年農曆四月二十九日。同年農曆九月二十四日葬於江蘇吳縣橫山。其叔王蘋，宋代理學家，曾任右迪功郎、史館校勘等職，累官至左奉郎。王蘋從子王誼以「文字刺秦檜」，被逮下獄，後改為「編置」象州。王蘋受牽連罷官。秦檜死，王蘋復官。致仕後曾講學於福清海口龍江書院。有著作《周易傳》、《論語集解》傳世。王懋曾大父徙江蘇平江，居笠澤（今江蘇吳江）。後王懋隨王蘋至江蘇，故王懋自稱「長洲人」。娶葛氏，能盡婦道。有子德文和之文兩個。

懋少孤，事母以孝聞，有志功名而不遂。母歿，乃悉棄舉業，杜門著述。榜所居曰「分定齋」，時人稱為「講學君」。嘗以文稿謁范成大，一見，為之擊節。著有《野客叢書》三十卷，《巢睫稿筆》五十卷。臨終時留下一首七言絕句，全詩為：「平生不學口頭禪，腳踏實地性虛天。臨終不用求纏裹，趁著帆風便上船。」

《野客叢書》為學術筆記，內容博洽。經史子集，無不涉及，以考辨典籍、雜記宋朝及歷代軼事為主。《四庫全書》稱其「位置於《夢溪筆談》、《緗素雜記》、《容齋隨筆》之間無愧也。」

《野客叢書》版本很多，古代有明刻本和《四庫全書》本等多種。近現代的版本也不少，1922年上海文明書局出版的《寶顏堂秘笈》收入《野客叢書》12卷，還有1971年台灣學生書局的版本（30卷本），1983年至1984年江蘇廣陵古籍刻印社出版《筆記小說大觀》，第九冊收入《野客叢書》（原上海進步書局的30卷本），1987年大陸中華書局也出版了《野客叢書》（30卷本，收入其父王大成的《野老紀聞》一卷，共39條筆記）。

王懋在《野客叢書》的《小序》中說：「仆間以管見隨意而書，積數年間，卷帙俱滿。旅居高沙，始命筆吏。不暇詮次，總而錄之為30卷，目之曰《野客叢書》。井蛙拘墟，稽考不無疏鹵，議論不無狂僭，君子謂之野客則然，不以為罪也。」今錄《野客叢書》中的3條，聊以印證上文的「內容博洽」一說。

其一是卷二的《楚王好細腰》。

《傳》曰：「楚王好細要（腰），宮中多餓死。」《荀子》乃曰：「楚王好細要，故朝有餓人。」《墨子》又曰：「楚王好細要，國多餓人。」《淮南子》亦曰：「靈王好細要，民有殺食而自飢也。」人君好細腰，不過宮人，豈欲朝臣與國人皆細腰乎？天下之事，訛謬之遠，大率如此，豈獨一細腰乎？

其二是卷七《不識「撐犁」事》。

《緗素雜記》云：永叔代王狀元謝啟，「陸機閱史，尚靡識於『撐犁』；枚皋屬文，徒自成於《骨皮》。」陸機不識「撐犁」，竟不知載何書。仆謂此見《玄晏春秋》，曰：「予讀《匈奴傳》，不識『撐犁』孤塗之事，有胡奴執燭，顧而問之，奴曰，『撐犁』，天子也。言匈奴號『撐犁』，猶漢人稱天子也，於是曠然發寤。」其事亦載《藝文類聚》、《類要》諸書。然則不識「撐犁」者，乃皇甫謐，非陸機也。歐公謂陸機，得非別有所據乎？

其三是卷廿四《東坡》。山谷曰：「東坡在黃州所作《卜運算元》云云，詞意高妙，非吃煙火食人語。」吳曾亦曰：「東坡謫居黃州，作《卜運算元》云云，其屬意王氏女也，讀者不能解。張文潛繼貶黃州，訪潘老得其詳，嘗題詩以志其事。」仆謂二說如此，無可疑者，然嘗見臨江人王說《夢得》，謂此詞東坡在惠州白鶴觀所作，非黃州也。惠有溫都監女頗有色，年十六，不肯嫁人，聞東坡至，喜謂人曰：「此吾婿也。」每夜聞坡諷詠，則徘徊窗外。坡覺而推窗，則其女逾牆而去。坡從而物色之，溫具言其然。坡曰：「吾當呼王郎與子為姻。」未幾，坡過海，此議不諧。其女遂卒，葬於沙灘之側。坡回惠日，女已死矣，悵然為賦此詞。坡蓋借鴻為喻，非真言鴻也。「揀盡寒枝不肯棲」者，謂少擇偶不嫁，「寂寞沙洲冷」者，指其葬所也。說之言如此，其說得之廣人蒲仲通，未知是否？姑志於此，以俟詢訪。漁隱謂鴻雁未嘗棲宿樹枝，唯在田葦間。「揀盡寒枝不肯棲」，此語亦病。仆謂人讀書不多，不可妄議前輩詩句。觀隋李元操《鴻雁行》曰：「夕宿寒枝上，朝飛空井旁。」坡語豈無自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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