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時他離開了……我能熬過這間房子里的回憶嗎？」
「有些人很多年都不願意搬家，但對我來說，那就像緩慢地死去。我不想總是待在同一個地方。」
這位叫卡斯·斯圖爾特的女士說。
她的身上有著一種矛盾又迷人的屬性。
她熱愛持久的旅行。
大學畢業後，她先是在倫敦工作，攢夠了錢便與男友飛到南美洲，待了9個月。
回倫敦後，男友留下了，卡斯又動身前往泰國和澳大利亞，一走就是半年。
再之前，21歲時，她隻身橫穿美國，又從墨西哥一路南下，直抵哥斯大黎加……
可是，卡斯又比許多不願意搬家的人更在乎家的模樣。
再次回到倫敦時，她住進了男友的公寓，並親手改造了那個地方。
她打通了一面牆，將卧室改為浴室，並在客廳支起了旅行途中所用的吊床。
正是這些嘗試，讓卡斯第一次發現自己擁有某種奇妙的能力，「走進一間屋子的那一刻，我便能看到它未來的模樣」。
卡斯不是設計師，而是一位紀錄片導演。
她猜測自己的品味來自某種潛意識。可當她回想起過往的旅行時，那些亞洲與南美洲的奇妙織物，那些充滿異國情調的視覺衝擊，都會一一再現。
她半信半疑地得出結論：「我從所有去過的地方都帶走了一些什麼。」
「當你旅行時，你會從每個地方都拾得一些靈感，將它們帶回家。 」
在外時，卡斯從不會想家。
這位倫敦女人會睜大雙眼，萬分確定地說：
「家就是心所在的地方，不是嗎？ 」
或許正因為此，她反倒慢慢地與男友定居下來。
幾年後，他們一起購置了一套房子。
這套房子建於 1872年，卧室充足，廚房寬敞，附帶花園，起居室里更是有一扇大窗戶，足以讓陽光填滿整個空間。
卡斯一下子就看到理想生活的模樣：「對我來說，大窗戶能帶來自由。 」
儘管男友覺得房子的一切已足夠完美，但卡斯搖了搖頭。
一個簡短有力的 「NO」，意味著長達兩年的設計與翻修。
卡斯有耐心，又是完美主義者，她享受這瑣碎又耗時的過程。
最終，房子的模樣符合了卡斯所有的預期。
她與男友一起在那兒生活了十年，直到她懷孕……
「我們分開了。他對當父親這件事沒有多大興趣，他搬走了……我懷著他的孩子，我還住在和他一起買的房子里。 」
「家」是脆弱的，正如它曾提供的庇護與溫柔。
卡斯沒有那麼不堪一擊，但她也陷入了困頓：
「我能熬過這間房子里的回憶嗎？」
「我會準備水果、麵包、黃油、雞蛋和果醬，這讓人們像是回到自己的家，因為有人想著他們。」
卡斯想起了自己曾在墨西哥度過的時光：
「我去了雨林深處，遇見了很多人。我還記得，我的住處就是一張床和一頂蚊帳，除此之外再沒別的物品了。但我好開心，我聽著音樂，在床上跳來跳去。那裡也是一個家。」
於是，當兒子湯姆四個月大時，卡斯租出了房子，帶著湯姆去往墨西哥。
她弄來了一輛房車，和兒子一起在路上生活了幾年。
「在倫敦，人們談論的是具體的事情。而在墨西哥，大家會談論感覺。」對卡斯而言，那等同於一場療愈。
卡斯曾想過賣掉倫敦的房子，可當時房子的租客是一位母親，帶著五個孩子與許多動物在那兒居住了一年半。
這家人從不開窗，動物的毛髮與尿騷味一起盤踞在房子的各個角落……
沒人願意買，卡斯只好回到倫敦重新修整房子，再次定居下來，並將其中一間小小的屋子當作民宿出租。
「我是自由職業者，沒有養老金，我得考慮 60歲、70歲時的經濟來源。」卡斯很坦誠，邀請陌生人來家裡一起居住的初衷，的確是為了增加收入。
可她很快就有了其他意外的收穫。
有一個女人在她家住了兩個月，「植物瘋長，我們一起弓著身子打理花園。她還幫我種了一些蔬菜。她是紐西蘭人，我們成了最好的朋友。」
更多的時候，卡斯的房客是 20歲出頭的年輕人。
「有一個男孩來到我家。他的父親突然去世了，為他留下了兩座核電站。他才 23歲，卻成了富豪，每天都會接到來自核電站的電話。他的女友簡直瘋了，他還得處理那攤事兒……總之，他的生活就像一團亂麻。 」卡斯陪伴他度過了那些艱難的日子。
雖然不是每一位房客都像這個男孩一樣分裂，但卡斯還是被許多房客當作了「母親」。
「我總覺得照顧他們是我的責任。我想讓他們自在一些，讓他們明白他們不必總是待在小小的房間里。
如今，家對卡斯來說不僅僅是「心所在的地方」，它還是兒子需要的庇護所。
「我想，常常旅行對湯姆來說並不容易。我們搬家的次數太多了，這會對他造成什麼影響？他會更自信外向嗎？還是更想要封閉自己？我不確定。 」
卡斯問過兒子，得到的答案是：只想待在同一個學校、同一間房子，和媽媽還有他們的貓咪「華夫餅」（Waffles）在一起。
「他去上學的時候，或者是睡覺、沉迷於電腦的時候，我會默默地想：噢……」
卡斯沒有提到「孤單」這個詞——她或許想說的正是這個。她繼續說：「等他成年後，我會去墨西哥常住。」
她還是希望找到一個好男人，然後繼續她的旅行……
本文來自《探享家：家，心所在的地方》
撰文/咬咬 圖片/宇華 卡斯·斯圖爾特
書里還有扎克·克萊因的森林木屋、
陳冠華在花東海岸設計的、
為想在城市價值觀之外找到居心之地的
中產階級打造的烏托邦住宅，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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