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將」殞命蘭溪城北

珍珠港，位於日、美之間太平洋東部的夏威夷群島，距日本約3500多海里，距美國本土約2000海里，是美國太平洋艦隊最重要的海空基地。

1941年12月7日凌晨，日本帝國海軍聯合艦隊，在南雲忠一海軍中將統一指揮下，從6艘航空母艦上起飛了二波共計350餘架艦載機，穿雲破霧，飛抵珍珠港，進行了狂轟濫炸。

倉促應戰的美軍損失慘重，8艘戰列艦中，4艘被擊沉，1艘擱淺，其餘均遭受重創；6艘巡洋艦和3艘驅逐艦被擊傷，188架飛機被擊毀，2400名美軍喪生，另有1250人受傷，這不啻是對美國的一個沉重打擊。

12月8日，美國總統羅斯福發表了著名的「國恥」演講，隨後簽署了對日本帝國的正式宣戰聲明，拉開了第二次世界大戰太平洋戰爭的序幕，至此第二次世界大戰席捲全球。

1941年4月，美日還曾秘密簽訂了《日美兩國諒解方案》，然而背信棄義的日軍卻在同年12月7日，悍然發動了偷襲珍珠港的戰役，摧毀了美太平洋艦隊主力。

豁然悔悟的羅斯福，派遣特使秘密訪華，懇請中國政府在浙江衢州、麗水、江山等地趕築國際機場，為美國空軍提供升降轟炸機襲擊日本，以雪珍珠港事件之恥。

國府遵守國際信義，動用大量當地百姓投入機場建設，民眾熱情高漲，焚膏繼晷，日夜施工，迅速將衢州等地的國際機場建設完畢，以供美駐華空軍使用。

1942年4月20日，16架美軍B-25轟炸機，由美空軍少將杜立德指揮，從距離日本海岸700公里的「大黃蜂」號航空母艦上起飛，轟炸了日本的海軍造船廠和大阪、神戶、名古屋等多個城市。

自1937年日本發動全面侵華戰爭以來，日本轟炸機就在太平洋地區耀武揚威，把罪惡的炸彈投向南京、武漢、重慶，投向珍珠港、馬尼拉、新加坡，有多少無辜平民在日機的轟炸中喪生。

對於堅信本土固若金湯的日軍而言，這次大轟炸的威懾力巨大，畢竟日本歷史上第一次遭受空襲，日本人也終於嘗到了炸彈的滋味，體驗到了遭受空襲的痛苦，所以舉國朝野震驚，人心惶惶，輿論嘩然。

1943年1月，在摩洛哥卡薩布蘭卡舉行的會議上，羅斯福總統強調了美駐華空軍部隊的政治意義，並認為定期轟炸日本本土，將極大地提高中國人民的抗日士氣。

侵華日軍經嚴密偵察，發現美軍轟炸機在執行完轟炸任務後，會選擇衢州等東南沿海機場降落，就視其為眼中釘，急於徹底摧毀而後快，遂制定了摧毀中國東南沿海機場的作戰方案。

大本營命令駐上海以澤田茂中將司令官第13軍和駐漢口以冢田攻中將司令官的11軍，急速拼湊兵力，發動自5月中旬到8月底歷時三個多月的「浙贛戰役」。

浙贛鐵路，系浙贛湘三省交通大動脈，全長950公里，日軍雖然佔領了杭州、南昌兩段，但是鐵路大部分路段，仍然被國軍第三戰區控制。

所以，日軍急於打通浙贛鐵路，從東西夾攻，在衢州會師。

1942年5月15日，日軍調集58個步兵大隊、一個飛行中隊以正面直至金華、蘭溪一線；其背面駐江西南昌第3師團和第34師團共26個步兵大隊和一個飛行中隊，共10萬大軍，企圖東西推進合進，佔領並摧毀中國東南地區供美軍使用的航空基地。

日軍主力第15師團，下屬步兵第51、60和67聯隊、騎兵1個中隊，野炮、工兵、輜重兵各1個聯隊，共計兵力1萬8千餘人，由有「虎將」、「急先鋒」之稱的酒井直次中將率領，冒雨從南京出發，奉命參加浙贛會戰。

其先頭部隊攻下蕭山，再陷諸暨渡過浦陽江南下，向衢州方向進攻，所到之處燒殺掠奪，姦淫婦女，無惡不作。

第三戰區長官司令部，為了充分備戰，特地由江西上饒遷址福建建陽指揮。

顧祝同上將急調第23集團軍第21軍146師馳赴壽昌、蘭溪一帶，暫歸浙西方面第28軍陶廣指揮，協同守備蘭溪的62師作戰，並固守壽昌城，在大小長山一帶與日軍展開游擊戰，以策應主力部隊集中在衢州會戰。

5月24日，日軍第15師團先鋒到達蘭溪以北馬澗等地區。

5月27日，經充分休整後，裝備精良的第15師團在重炮和航空兵的的掩護下，向蘭溪外圍發起猛烈進攻。

國軍第88軍第21師和第49軍第63師將士，依託工事掩護，和端著歪把子機槍和三八式拴動步槍「呀呀」突進的日軍，進行了拚死的抵抗。

激戰三晝夜，付出沉重代價的日軍，竟毫無進展，雙方遂形成對峙狀態。

衢州方面，第23集團軍由軍長劉雨卿率領，下屬第145師及147師負責保衛衢州機場，與另一路日軍師團奮戰，戰鬥也極為殘酷。

第145師第435團團長劉郁身先士卒，與日軍肉搏拼刺，被戰刀從肩劈到腰部，屍體剖為兩段，壯烈殉國，英雄壯舉，可歌可泣，憾動河山。

見蘭溪外圍及縣城久攻不下，惱羞成怒的酒井直次，感覺在同僚面前失了面子，決定親臨蘭溪前線督戰，以提振士氣。

國軍第21軍第146師，獲此重要情報，當即指派獨立工兵第8營代營長黃士偉少校，率部隊強行趕到蘭溪東岸，在酒井直次師團前進的道路上埋設地雷群。

黃士偉，1937年9月，加入21軍戰地服務隊，被調入23集團軍青陽總部任少尉學習參謀。

1938年9月，剛從江西清江工兵學校學習爆破技術歸來，便參加了戰鬥，在梅埂附近埋地雷，被日軍圍困三晝夜，在饑渴疲憊的情況下，帶戰友順利突出包圍圈。

5月25日，黃士偉少校率了一個排的兵力，在蘭溪縣城北1.5公里三岔路口處設伏。

三岔路，一條通往蔣庄，一條通往蘭溪縣城，另一條是輜重軍車運送物資的通道，且一側有一處土高地。

現場堪察後，黃士偉還是猜測不出第15師團究竟會走哪一條路，猶豫不決，心情極為沉重。

突然，靈光一閃，想到鬼子指揮官肯定會先登高瞭望判斷地形，此處不起眼的土高地，卻是偵察地形最佳的地方。

於是，黃士偉毫不猶豫地決定不在三條路上佈雷，只是在岔路口通往高地的位置上，密密麻麻地埋了60多枚4號甲雷，信管調在殺傷人馬的刻度盤上。

5月28日凌晨，日軍第15師團官兵在進攻中，進入了黃士偉和戰友們預設的雷陣，不斷踏響地雷，被迫停止了前進。

石骨山下，一處墓前有石柱的地方，作了師團的臨時指揮部。

7時左右，酒井直次命令工兵第15聯隊長河野中佐，派出一個工兵分隊，不惜一切代價，搜尋起挖行進道路上的地雷。

2小時後，第15聯隊工兵分隊在遭到慘重傷亡後，向酒井直次報告說地雷已被全部清理乾淨。

酒井直次聽了報告，仍然覺得不放心，命令工兵分隊在前邊開道，尖兵分隊跟進，其後才是師團本部人馬。

行進當中，騎馬的酒井直次被日軍官佐們簇擁在中間，酒井直次也以為自己非常安全，所以，就把師團所有軍醫都打發到各野戰包紮所去了。

當第15師團前衛行至蘭溪以北1.5公里處的三岔路口時，國軍第63師前沿部隊的輕機槍和步槍一起向日軍瘋狂掃射。

日軍只得加快了行軍步伐，走在前面的工兵小隊安全拐彎通過，而酒井直次登高偵察地形時，坐騎卻不偏不倚，正好踏在一顆殘留的地雷上。

10時45分，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彈片和沙石騰空而起，爆炸的氣浪把酒井直次從馬背上掀起，接著又被重重地摔到地上。

酒井直次的坐騎當場被炸死，酒井直次本人的左腳被炸碎，「師團長挨炸了！」日軍頓時一片混亂。

參謀長川久保少將立刻跳下馬來，奔至酒井直次處，馬上令人止血，並派人速去找軍醫。

好不容易趕來的軍醫，為酒井直次實施了急救，對川久保說：「就目前情況看，師團長心臟無明顯變化，生命可能無危險。」

此時，酒井直次雖臉色蒼白，但精神尚好，對川久保吩咐說：「參謀長，請你代替我指揮，繼續前進，並迅速發起對蘭溪的圍攻作戰。」川久保答道：「請閣下放心靜養，我絕不會辱沒師團的榮譽。」

隨後，川久保命令士兵用擔架把酒井直次抬到前方約200米處的一棟房屋，等待向後方醫院轉送。

川久保來到屋外，審閱參謀們起草的追擊命令，忽然酒井的傳令兵驚慌失措地跑出來，大喊道：「參謀長，師團長的情況不好！」

川久保急忙趕至酒井身邊，大聲呼喚：「閣下！閣下！」。

然而，酒井直次卻毫無反應，陷於完全昏迷狀態，軍醫部長拚命搶救，連續注射搶救藥劑，並做人工呼吸，都沒有任何效果，準備為酒井輸血，但為時已晚。

酒井直次，日本帝國陸軍第15師團中將師團長，終因失血過多，終究回天無力，於當日14時13分斃命。

次日，留守南京的師團石川少將，來蘭溪處理善後事宜，焚化了酒井直次中將的屍體，保留了部分頭髮、指甲和骨灰。

酒井直次中將被炸死後，日軍嚴密地封鎖了消息，直到9月27日，日陸軍省才公布這一消息。

據日軍戰史稱：「現任師團長陣亡，自陸軍創建以來還是首次。」

5月28日午間，正在浙江壽昌一帶進行游擊作戰的黃士偉少校，忽然聽到蘭溪方面傳來幾聲沉悶的地雷炸響聲。

直覺告訴他，這是鬼子遭到了他和戰友們在蘭溪縣布下的地雷陣的伏擊，黃士偉和一同參加埋雷的戰友們心裡都樂開了花。

5月28晚上，146師來電告訴黃士偉說，「你們埋設的地雷，發揮了很大的作用，炸死了不少日軍。」

「黃士偉估摸日軍指揮官會在土坡觀察地形，果不其然，真讓黃老猜中了，當時酒井直次正是在三岔路口處徘徊，想登高察看地形。」

「三岔路口」依然存在，只是當年黃士偉少校營長在此設雷時的舊貌，已被高速公路和等待開發的開發區所取代。

在公路的旁邊，一條雜草叢生的崎嶇小路，延伸至不遠處的蔣庄。

酒井直次，1891年出生，1911年畢業於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第23期，1920年畢業於日本陸軍大學第32期，1937年7月7日，抗日戰爭全面爆發，酒井直次作為歩兵第4聯隊大佐隊長的身份入侵中國。

1938年，晉陞軍銜為少將，任第35軍第16師團步兵第19旅團旅團長，多次對江蘇、安徽、浙江等地的抗日根據地實行三光政策，對新四軍進行「堅壁清野」的作戰。

1941年，酒井直次晉陞為陸軍中將軍銜，並被任命為第15師團師團長，長駐南京，並指揮所部在南京地區進行掃蕩作戰。

以譚震林為首的新四軍第6師第16旅旅部在塘馬地區，遭遇日偽軍襲擊，導致旅長羅忠毅、政委廖海濤等270餘名官兵在作戰中犧牲。

酒井直次，是侵華日軍的「虎將」、「急先鋒」， 血債累累，罪惡滔天，是屠殺中國軍民的劊子手，卻在日軍界戰功卓著。

從資料照片上看，酒井直次胸前所掛勳章之多，這在侵華日軍將領中是罕見的，曾獲八枚戰鬥勳章，其中有兩枚是天皇頒的金勳章，由此可見其在日本侵略軍中的地位和影響。

迄今為止，日本靖國神社供奉的亡靈中就有酒井直次，與梅津美治郎並列左右。

梅津美治郎是日本常任關東軍司令，並且是日軍末任參謀總長，所以，無論年齡、資歷還是官位，酒井直次遠遠不夠格，能與梅津美治郎並列左右，顯然與酒井直次在侵華戰爭中所立下的戰功有關。

1941年8月，酒井直次晉陞第15師團長時期，正是皖南事變後半年，新四軍正處於進退交困的危難之時，其時酒井直次率部在南京地區對蘇、浙、皖進行瘋狂的掃蕩。

酒井直次中將，在蘭溪城北1.5公里處，被國軍黃士偉少校和他的戰友們預埋的地雷炸死。

侵華日軍的「虎將」、 「急先鋒」，終究落得一個可恥的下場。

勝利終歸屬於英勇抗戰的中國人民，中國國民革命軍全體將士，以及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八路軍和新四軍。

他們不屈不饒，英勇頑強，奮勇殺敵，不愧為抗日的中流砥柱。

（本人以「放飛的季節510」網名現已關閉的原中華網論壇文學版首推的紀實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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