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50萬請來盜墓專家炸出科學盜洞，將大墓盜掘一空，連棺材都弄走

貞順皇后敬陵考古

本文作者 倪方六

俗話說，「南方的才子，北方的將，陝西的黃土埋皇上」。在今天陝西境內，有很多帝王大冢、貴人古墓。這一特殊的人文現象，給陝西帶來了一個特殊的職業，就是盜墓。特別是1980年代以後，一些地方早期發家的農村「萬元戶」，靠的就是土中刨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著古墓呢——要想富，去挖墓！

（盜墓者指認現場）

當然，這種情況並非僅局限陝西，包括河南、河北、湖南、湖北、山東、江蘇、北京、山西等好多地方，都是這樣，盜墓成為20世紀後期再次興起的不見光職業。

盜墓挖寶，當然不是出於收藏目的，而是為了賣。

在前面「梧桐樹下戲鳳凰」頭條號已說的唐玄宗貞順皇后敬陵被盜（見《支鍋組織20多人，從唐朝皇后陵里盜棺，賣了100萬美元被抓》諸文），就是為了賣。因為陵被盜了，石槨走私到了美國，敬陵成了「空宅」，在這種情況下，陝西省歷史博物館與陝西省考古研究院組成聯合考古組隊，於2008年9月至2009年5月，敬陵進行搶救性考古發掘——當然考古前並不知道是顯赫的敬陵，發掘申請上僅稱「龐留唐墓」。

（龐留唐墓）

據考古報告，發掘時，敬陵為覆斗形大墓，夯築封土。東西邊長53米，南北邊長56米，高約19米。坐北朝南，為斜坡墓道,長18.5米，寬2.45米，有7個天井。

大的漢唐墓的墓道上一般都有天井，何謂天井？這裡我普及一點常識。

天井是豎穴墓道洞室墓發展到一定階段時出現，標誌斜坡墓道的興起。由於墓道、墓室深度增加會營造墓坑的難度，且放置棺槨難度增大，此時斜坡墓道洞室墓便開始興起。由於斜坡墓道在挖掘時土方量較大，在挖到靠近墓室時為了出土和採光的方便，便在上面挖出大洞，於是形成了天井。如唐朝著名的女官上官婉官墓，有5個天井。

（考古現場）

天井越多，說明墓穴越深、規格越高。敬陵有7個天井，說明地宮很深，上講究。

天井開口為長方形，敬陵的墓道北端至第7天井，長35米。從第3過洞開始為磚券甬道，墓室距現代地面縱深達15米。

第7天井緊靠地宮墓室，盜墓者選在這裡，用膨脹炸藥炸出了一個很大的盜洞（見下圖），經實施盜墓活動。這一盜洞非常科學、合理，就在墓室邊上，出貨方便，連重大27噸的外棺都運走了——高手，出了50萬請來的兩位盜墓專家手藝不一般！

考古人員進入墓室後發現，裡面一片狼藉，葬具、隨葬器物全都盜走了，搞得很「乾淨」，成一座空空的陰宅。值錢的就是墓道、甬道和墓室上的壁畫不方便全揭走，留下了大部分。未揭走的，不少都被破壞了，應該是揭而不成功的，成功盜的有五幅，內容完整。

司法部門立案定罪時，請文物專家鑒定等級，被盜5幅壁畫中，1件鑒定為國家一級文物，4件壁畫鑒定為國家二級文物；被其破壞的壁畫中有4件可定為國家一級文物，2件可定為國家二級文物。可見，敬陵壁畫價值很高。

（墓壁，上有壁畫）

考古發掘歷時9個月，正好經歷大冬天，非常不容易。除了嚴寒，過程中還遇到了當地村民滋擾、塌方等因素。這裡的「村民滋擾」，什麼意思？官方未具體明說，是不是不讓考古，或是找麻煩、偷竊？

最後，專家從敬陵中成功提取到68平方米精美壁畫，內容包括出行儀仗、山水屏風、嬰戲雜技、庭院伎樂、仕女人物等內容。

另外還收集到了蓮花紋方磚、手印磚、線刻人物、花卉紋石門等文物；出土了彩繪仕女、胡人、騎馬俑、駱駝等陶俑殘塊。

（壁畫）

在對陵區周邊進行勘探時，在距離墓道開口南110米處，發掘了陵前建築和碑石遺址，出土蓮花紋瓦當、「將作官瓦」、「西坊「銘板瓦、唇口筒瓦殘塊和「宮」字碑石碎片。

為了保證不遺漏文物，考古人員採取過去民間盜墓者常用的濾篩辦法，將現場渣土過篩。果然有驚喜，篩出了有「貞順」、「於興」、「辭訣」、「洎」、「明口」等銘文的漢白玉哀冊殘塊。

（玉哀殘片上「貞順」二字）

清理墓室時又發現了一塊長42厘米、寬375厘米的石槨槨頂殘塊（見下圖）。

這些殘塊別人看來一文不值，但考古人員視之如寶。如石槨槨頂殘塊的發現，為日後追索走私美國的被盜石槨提供了直接證據。

（石槨槨頂殘塊）

而有「貞順」字樣玉哀冊殘塊，則為斷定墓主提供了可靠的依據。

還有意外收穫，考古發掘期間，當地村民獻出了一方青石墓誌，為斷定陵主提供了間接證明。這方墓誌是村民幾年前在墓冢以北約200多米的一個磚瓦場撿到的，墓誌是一名柳姓宮女的，志文記載，宮女「陪瘞於敬陵寵塋」。

（考古現場）

據此，知道這座無名大墓叫「敬陵」。那墓主是誰呢？玉哀上有「貞順」二樣，結合《舊唐書·后妃傳上》中的武惠妃死後，「贈貞順皇后」、「葬於敬陵」等記載，知道是唐玄宗寵妃——武惠妃的貞順皇后，解決了敬陵在哪這一史書不載謎團。

案子破了，墓也了發掘，還有事情沒有完成，就是追討走私美國的石槨，這可是被鑒定為一級文物的「國寶」。

（組裝後石槨）

組織盜敬陵的楊彬被捕後，應該是害怕加重刑罰，拒不交代石槨去向。怎麼辦？警方專案組一方努力尋找線索，另一方面向公安部和國際刑警組織提供被盜石槨證據，發出協查通報。同時，聯繫國內外熱衷文物保護人士，尋找石槨下落。

2007年2月，警方獲悉，楊彬盜走的石槨已通過香港，賣給了一位美國古童商。2007年7月，陝西警方通過特情，與香港一名知情人士取得了聯繫。知道去向和美國買家後，開始勸說美國古童商歸還石槨。

（盜墓現場拍照片，盜墓者攝）

花大錢（一說100萬美元，一說200萬美元）買的稀見文物，哪能那麼容易還給你，一直到2009年2月，中國方面才在香港，與美國古董商代表見面。西安市公安局刑偵局和陝西歷史博物館組成追索文物談判小組，洽談石槨歸還問題。

美國古董商代表提出了很多條件，其中一點是「經濟補償」。首論談判無果，中國邀請中間人和美國古董商代表來敬陵被盜現場看看，進行二次談判。

（美國古董商代表來到盜墓現場）

這次「現場參觀」效果很好，美國古董商代表表示願意勸說無條件歸還石槨。2010年3月4日石槨踏上回國之旅，從美國弗吉尼亞州裝船啟運，於4月17日抵達廣州港，集裝箱重量總計近27噸——石槨重27噸就是這麼來的。

但是文物進出口都要有很多手續要辦，陝西有關部門為此出了多道公函、證明，用陝西方面的說法是「頗費周折」，看來，比走私出境要複雜多了。

（公安證明）

（博物館說明）

（文物局說明）

2010年4月27日，陝西方面在廣州新豐港辦理完成轉關運輸手續，由海關監管車輛啟運回陝西。有武警押運，經過40多個小時的長途運輸，於4月29日傍晚7點石槨運到了陝西省歷史博物館。

至此，被盜流失海外達5年之久的貞順皇后石槨，終於回歸故土，永久收藏於陝西省歷史博物館，公開展示。觀察可以看到。

（武警押運）

石槨組裝完成後，於2010年6月7日下午2點半，舉行了交接儀式。

新華社、人民日報、中央視視台都現場採訪交代儀式，央視新聞頻道進行了現場直播，當天央視從早上7點，在各頻道新聞節目中進行滾動報道，引起了社會各界的高度關注——估計不少看到我這篇文章的網友都有印象的。

（被盜墓壁畫）

值得一提的是，石槨能回歸，與2009年1月15日中美兩國簽署《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和美利堅合眾國政府對舊石器時代到唐末的歸類考古材料以及至少250年以上的古迹雕塑和壁上藝術實施進口限制的諒解備忘錄》，有很大關係，沒有這個「備忘錄」，很可能石槨還留在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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