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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春新書《見字如來》首發,把生命經驗和解字過程相融合

張大春新書《見字如來》首發,把生命經驗和解字過程相融合

1 月 13 日下午,《見字如來》在北京舉辦了新書首發式,作者張大春和作家莫言在活動中圍繞這本新書進行了 1 小時的對談。

「好故事,會說書,擅書法,愛賦詩」,這是介紹張大春時會用到的高頻句子。張大春是台灣作家,1957 年出生於台北眷村,祖籍為山東濟南。張大春的作品不拘於某一類別,更不限於某一形態,小說、劇本、散文等多個文體他都有涉獵。

張大春小說代表作有《公寓導遊》、《四喜憂國》和《城邦暴力團》等作品。他早期的創作被視為台灣先鋒文學的代表作品,後來他執教於台灣輔仁大學,影響了包括駱以軍在內等台灣年輕一代的作家。他還有一個身份是「電台說書人」,所說書籍包括《水滸傳》、《聊齋》和《七俠五義》等作品。除此之外他也是書法家,曾在兩岸三地多次舉辦書法展覽,更因書法和文學結識了阿城、莫言等作家。

莫言是中國當代文學的重要作家,祖籍為山東高密。他的代表作有《紅高粱家族》、《豐乳肥臀》、《檀香刑》等長篇小說,2012 年獲諾貝爾文學獎。

莫言在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後創作沉寂了 5 年,2017 年再發表作品時則轉向了短篇小說、詩歌和劇本等文體。他的近作戲曲文學劇本《高粱酒》,發表於 2018 年第 5 期的《人民文學》,莫言在這部作品的改編後記中寫道,「為了寫好唱詞,春節期間我向台灣作家張大春學習律詩,廢寢忘食一周,略有心得。」

張大春新書《見字如來》首發,把生命經驗和解字過程相融合

《見字如來》這本書收錄了張大春講解的 46 個漢字的故事。

2011 年時,《讀者文摘》國際中文版的編輯向張大春約專欄稿,張大春想「為漢字辨識教育略盡綿薄之力」,於是就承接下了梁實秋先生當年在同一本刊物上主持的專欄「字詞辯證」。

張大春介紹,「字詞辯證」每次都刊登十個選題,讓讀者從四個答案里選出一個正確答案。在這十道題中,答對三道及以下的就是「劣」,能答對五、六題的就是「可」,答出七、八題的就是「好」或「佳」,而如果能答對九題以上的,就是「優」。

但張大春說,自他有印象以來,做那個欄目的題一直都是「可」或「劣」,從沒得過「佳」。多年以後《讀者文摘》找到他做專欄,他想恢復梁實秋先生的欄目,但不再只有問題和答案,他向編輯多要了兩頁,除了題目和答案也解釋字的來歷,他希望讀者「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

而到了要出書的時候,張大春的太太建議他,「如果你誠心要出版,你就要加上生活經驗里的故事」,所以張大春在《讀者文摘》專欄的基礎上又增加了部分內容,「每一篇文章變成兩塊,一塊是我,一塊就是字」。所以「如來」就是指張大春過去的生命經驗。他認為,根據生命經驗的不同,對字的感受也會有所差異。

張大春說自己在寫書時才意識到,他其實是一個膽子很小的人,很容易害怕和受到驚嚇。

「我從來以為自己膽子很大、路子很野,而且什麼都不在乎。可是等到這本書出來之後,我再回頭看,不經意必須要面對到那些生命片斷才發覺,原來我不是我想像的那個人,或者不是我經常表現的那個人,他在字裡面。」

在對談中,莫言把張大春書中解釋過的「羊」、「酒」和「災」等字又找了出來,在現場向他討教交流,切磋學問的意味很濃。活動結束後,莫言在媒體群訪的環節也仍在感慨,「我是到了今天才知道『媯』這個字的正確讀法」。

張大春新書《見字如來》首發,把生命經驗和解字過程相融合

觀眾提問和媒體群訪摘錄

Q:請張大春老師和莫言老師互相用一個字形容一下對方,再解釋一下原因。

莫言:酷。

Q:有什麼原因嗎?

莫言:你看他不酷嗎?(笑)

張大春:耕,耕耘的耕。因為從我認識他開始,他就說他是個農民。政治上的身份他是個軍人,但是他隨時都處在一個耕作的狀態里。山東高密話講 jing (一聲)。我們近些年來更有些接觸以後,就更體會到他是一個職業作家,但我覺得「職業」二字也不足以形容。

你能想像到一個跟土地有密切關係的這樣一種生命,他跟土地發生的一切,一切事物,一切關係都是交流的,他跟文字也是這樣,就不多說。

莫言:酷是開玩笑了,用博吧,博學的博。你們剛才聽的時候已經有感受了吧?我今天故意來為難他,結果沒考到。

Q:請問張大春老師,您最希望自己的這本作品能被哪一類的讀者看到?兩位老師的寫作習慣一般是怎麼樣的呢?

張大春:我希望能夠讀到這本書的人是對中國漢字有自發興趣的!就是他不是為了要考試。還有一種是希望那些喜歡益智遊戲的讀者看到,他有一種想要測試的心態,對自己的知識極限有好奇的。

我一般都是6點半起床,到中午兩點以前,現在是一點以前寫東西。不過過去的大半年,我的寫作換成另外一個形態。我開始用毛筆,用小行書和小楷寫,用文言文寫東西。包括我給他(莫言)的簡訊我都是先寫下來,然後再拍給他。比如《大唐李白》系列的第四本我先正在寫的時候,我就寫一個文言文,完了再找時間把它變成白話文,再增加它的內容,然後就是你看到的部分了。對我而言,這是每天例行的。

莫言:我沒有什麼嚴格的作息,有興趣就寫,沒興趣就不寫。都可以寫,比如昨天晚上寫了昨天下午沒寫,昨天上午寫了一上午,今天就沒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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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我有朋友認為您書中部分的解字寫得有些不嚴謹,是文學家的發揮,然後他認為解字是解字,小說是小說,您在寫作的時候的可能不經意把兩者混為一談了。

張大春:我還蠻經意的。的確寫小說的的時候,我會讓自己的想像力張揚一點。我寫散文的時候也不免想要把其和小說比較,但是關於文字這個事情,我不能創造文字的來歷。你的朋友看不下去是一件好事,因為他一定對於某些解文解字的想法有很固執和堅強的信心,我自己很尊敬。不過,除非他能找到反證,然後說我這個是虛構。

很可惜的是我這個書不是一個學術書,是不會充滿註腳去說這句話是來自哪裡的,所以也只能說抱歉,如果他期待一個文字學的論文,是不太可能的。但是他如果把我想成是一個寫小說的人,習慣於撒謊,那他大概就不太知道我為什麼會寫文字的。

Q:那您在寫文字和寫小說時的寫作狀態會有什麼差異嗎?

張大春:倒是有相似性的,我們寫小說常常是需要有依據的。比方說,我寫《大唐李白》,尤其是對白,而且尤其是對白使用的詞句。每一個詞句,我都要去考證在李白的那個時代,也就是 701 年到 762 年前後,這個詞有沒有出現過?如果那個時代還沒有這個詞,就不會用它。

像剛才莫言說我抬舉了他,抬舉這兩個字在開元到天寶年間,不會有人把它想成是恭維,或者說人的好話。他的意思是我向你借錢,我還你的時候錢多給一點,那個東西我們今天叫利息,可是在唐代它叫抬舉。所以我必須要考證說我這裡面處理一個借錢的事情,就不能說那我的利息是多少,就必須要講抬舉。所以考證這件事情,你說它是屬於純虛構嗎?不是純虛構。你在寫小說的時候,明明這是個虛構體,但是你仍然要本分的把你所能盡到的考證責任盡到。我說的相似性,大概是這樣。

Q:我有兩個問題,我曾聽張大春老師在節目里說過練字,您的家人是一位非常有名的書法家,他在教您練字的時候不是通篇都練,而是在裡面選擇一些字,這些字如果把它念好的話,可能是事半功倍的。我想討教一下這個秘訣。

第二個問題是,楊絳先生的書里寫到過鬼打牆,您的《文章自在》裡面也寫到類似的故事,包括莫言老師也有過小猴孩的奇遇,所以我想是不是可以跟大家再分享一下您兩位這方面類似的這樣的故事?

莫言:我確實寫過鬼打牆的故事,但是沒有遇到過鬼打牆的事(笑)。我還是講我姑姑,我姑姑是一個鄉村醫生,她經常深夜給人家看病。有一年她去給離我們村莊十幾里路的村莊一個婦女接生,回來的時候一出人家那個村莊,突然眼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手伸出來都看不清楚,而且感覺到四周的黑,就像牆一樣戳不透,有彈性的。推著自行車往前走,感覺前面的黑暗會把她和自行車彈回來。這時候她坐下,暗暗的祝禱,蒼天啊、大地啊,我們家世代行醫,都是善良的人家,從來沒做過惡事,難道你還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懲罰我嗎?念叨幾句以後她睜開眼睛,發現天上一顆星星在閃爍。慢慢的往前走,聽到我那個大爺爺,站在河堤上喊叫她的名字。她是真實遇到這個事情,我相信她不會撒謊的。當然也可以用科學解釋這種現象,你突然一時間感覺系統、神經系統出現一點障礙,周圍一片黑暗看不清楚,你休息了一下,身體的機能恢復也就看到了。我本人沒遇到過這種現象,我們把它當故事來聽就好了。

張大春:我的那個故事在這個書里是有的,是鬼打牆裡頭出來了,跟鬼打牆可能不一樣。我大概三四歲的時候,我父親跟他的一些朋友,每年過年會打一餐麻將,那一餐可能會打兩天,也有可能打一天,年紀大一點打的時間短一點。我記得那一年打的特別久,可能從年初二一路打到年初五,這些叔叔伯伯們就在牌桌旁邊抽煙、睡覺,躺在藤椅上睡覺。抽剩下的香煙盒子我放在水果籃里,好象是我的禮物一樣,帶著附近幼稚園我的一個小姐姐一起去,那個小姐姐比我大兩歲,嚇我。因為我們傍晚回家,前後的路不到50公尺,她說鬼都是藏在磚頭裡面。兩邊都是磚頭牆,你可想而知,我是大叫著。我剛才就說過我膽子小,我不能再說了,因為我會害怕的。總之一邊跑一邊喊,可是我始終聽見我那個小姐姐說「鬼是從磚頭裡面出來的」,她應該沒有再講,可是我還是一直聽到那句話,太恐怖了。

剛才講到臨帖這件事,我在小學的時候一直到大學,學校都有書法課,特別大學以後,我本來練習柳公權,根本無從選擇,不是老師也是這麼教,我不太喜歡肥肥胖胖的字,所以我從小就學柳。結果沒想到我的大學書法老師陳維德先生跟我說,我看你的硬筆字,你適合寫褚遂良。所以我開始寫褚遂良,臨了不知道多少遍。大概到我三十幾歲以後,我自己對書法這個事情偶爾寫寫,看到毛筆興緻來了寫寫,沒有像後來一樣非常認真的天天寫,甚至一天寫到15個小時。但是在這個過程裡面,我的姑父歐陽中石先生,曾經指點過,但是他跟一般臨帖不太一樣的,因為我還是經過不斷的從第一個字寫到最後一個字,沒有一個字漏掉,經過那樣的階段。後來他說你臨過歐體沒有?我說從來沒有,我就是從柳,之後我開始學著寫行書,今天寫寫這個,明天寫寫那個,甚至在略無一點基礎的情況下學王鐸,趙孟頫、米芾,就是亂寫。後來我姑父說你寫寫歐字,也不要從頭到尾寫,這一頁貼兩個字給我,那一頁貼兩個字給我。大概前後差不多一年時間,我只寫那幾個字。

後來慢慢體會一些,他其實讓我在筆畫跟筆畫之間非常熟練轉動的變化,現在想起來不是筆畫好看不好看、像不像,而是筆畫轉動的韻律。我不能講太多,因為講太多就玄了。到現在為止,時不時我還會拿出那個帖子,歐陽詢的《皇甫誕碑》,那個帖不是太有名,但是一般寫歐體的人都知道。其中有幾個字反反覆複寫,事實上是相當枯燥的,而體會的東西,我到現在都還不能完整的把它變成一篇論文或者是一篇散文說明白,可是我知道它牽扯到的是前一筆、後一筆的各種複雜的聯動關係,而且跟我們如何轉動手中的筆是有關的。謝謝。

張大春新書《見字如來》首發,把生命經驗和解字過程相融合

Q:我給我台灣的朋友說我去見您,他說原來你去見「大頭春」啊?原來台灣會叫張大春老師大頭春,您一定是非常有趣的人。我的問題是,您認為什麼是趣味,什麼趣味支撐您在生活和學問里走到今天?

張大春:「大頭春」是我的一本書的標題以及假託的作者,也就是說我用「大頭春」三個字寫了一套書,第一本叫《少年大頭春的生活周記》,第二本叫《我妹妹》,第三本叫《野孩子》。它們不完全是有趣的東西,《少年大頭春的生活周記》是我模仿孩子寫周記,學校固定有交周記的形式,模仿那個形式,沒想到寫了一本我這一生唯一的,我相信絕對不可能再複製的暢銷書,當年在台灣賣二十幾萬本,以台灣的市場容量來說相當好。我的編輯希望我再寫第二本,甚至再寫第三本,我只好在第三本的時候處決了我的男主角。即使如此,大家還是會對「大頭春」三個字帶來一種歡笑感。

不過講到所謂的趣味,中國士大夫階級,讀點書,也許做了點官,或者有一些感慨,而且有行文的能力,常常都不免在他們人生的後半段寫一些風花雪月的文章,大概也不期待自己的文字可以傳世。多半在這種文字裡面就會講究生活或者生命中的某些屬於雅的趣味,而且多半是來自於文。有的時候是欣賞詩詞,有的時候是寫一些開玩笑的文章,但是這個文章又似乎附載著許多大的生命中的情調、情懷,甚至還包括對於天下的理念。總之,中國這個「趣」字,在士大夫階層不斷膨脹,而且顯現出個人懷抱之外還要加上一些在這個階層裡面大家最重視的,也就是文字的獨特性,趣味的「趣」常常代表獨特性。

我沒那麼偉大,我也沒做過官,也沒有一點資格成為所謂士大夫階級。不過對我而言,每天在生活裡面能夠有那麼一點點跟前一天或者之前的很多天有一些不一樣的發現,我認為大概就是所謂的趣了。不是有一句話說「日知其所無,月無忘其所能。」我常常想「日知其所無」如果能夠「日曆其所無」,這恐怕是我人生之中,至少到目前階段認為最難得而且最幸福的趣味。謝謝。

題圖和文圖為《見字如來》首發式現場 由理想國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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