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亞記行：婦女玩轉普惠金融，互助實現財務獨立

獅子、長頸鹿、斑馬、馬賽馬拉國家公園……在中國，大家談及肯亞時，第一時間想到的往往是大草原和動物大遷徙。殊不知，肯亞也是一個頗具潛力的市場。在其2030年遠景規劃中，肯亞政府將能源、基礎設施和建築業、農業、製造業、採礦業、旅遊業、批發和零售業、金融服務業和信息產業等都列為重點發展領域。

在此次走訪中，第一財經記者發現，在金融服務領域，通過將傳統的金融互助模式「查瑪」（Chama）和移動支付渠道M-Pesa相結合，肯亞普通百姓，尤其是婦女、小商販獲得了更多的財務自由和金融服務，讓「普惠金融」在肯亞生根發芽。

查瑪——肯亞婦女互助金融小組

查瑪在肯亞指自助小組。據當地社區服務人員向第一財經記者介紹，查瑪在斯瓦希里語中意為「社區」。多年來，許多肯亞婦女自主成立了查瑪，每個查瑪成員提供商定數額的一筆錢，彼此幫助，獲得財富增長，最終實現財務獨立。

據了解，如今幾乎每位肯亞婦女都至少是一個或兩個查瑪的成員。近年來，由於查瑪小組在肯亞如雨後春筍般出現，肯亞勞動部下屬的社會服務部已對其進行監管，具體職責包括對各個查瑪進行登記和管理。

每個查瑪為了獲得社會服務部的登記授權，需要有一套詳盡的運作規則、會議記錄和官員，此外還需要提供真實、完整的成員名單及註冊費付款證明。

第一財經記者參與了肯亞首都內羅畢一個名為「自我塑造」的查瑪的每周例會。該查瑪已運作兩年，每周二輪流在一位成員家中開會。一共有15位成員，3位官員——秘書長、財務長和主席。根據該查瑪的運作規則，無法參會的成員除了要向小組成員致歉外，還需要支付200肯亞先令（1人民幣約等於15先令）罰金。

一旦查瑪正式獲批註冊，就可以開設銀行賬戶並進行交易。然而，大部分的查瑪仍然以非正式的形式存在，成員主要遵循「旋轉木馬」的機制。該機制下，每次會議都會將從所有成員處收集的資金提供給其中一位成員，每次會議重複這一過程，直到所有成員都分到一次資金，利益均沾。

還有些查瑪採用「桌面銀行」機制。其與「旋轉木馬」的區別在於，每次會議從所有人處收集的資金不是分發給其中一位成員，而是為成員提供貸款，直到所有資金分發完，貸款成員按照10%～20%的利率償還貸款，具體利率由每個查瑪自行決定。通過這一機制，查瑪的資金不斷增加，成員也能借貸更多資金。

在全體閉眼祈禱後，「自我塑造」查瑪會議正式開始，每位成員都拿出一筆錢給財務長。該查瑪的主席告訴第一財經記者，其成員每次都會貢獻三筆錢：第一，固定貢獻500先令到查瑪的儲蓄賬戶內;第二，固定貢獻1600先令用於「桌面銀行」;此外，還有一筆名為「額外資金」的貢獻金，通常從100到1000先令不等，根據小組成員自身意願而定。

通過與小組成員交談，第一財經記者獲悉，該小組的成員全部為寡婦、單親媽媽，大多都在運營自己的小生意。

其中兩位成員是布料商人，一位是餐廳老闆，而當天開會所在房屋的屋主則是一位診所護士。

小組財務長說，「每位成員可以從查瑪獲得50000先令貸款，6個月內還10%，還款以每周一還的形式進行。」

「這些錢幫助了我們運行自己的小生意,還幫助了我們贍養孩子，支付孩子的學費和醫藥費等。」其中一位成員稱。她的說法獲得了其他多位小組成員的響應。

如果成員無法及時還款會怎麼樣呢？「如果有成員無法支付款項,可以讓其好友暫時代為支付。」小組的財務長說道。小組成員們告訴記者，每位成員在小組中都有一位能夠為其暫時墊付的閨蜜。

「事實上，大家都很怕無法償還貸款，因為會被當地信用轉移局（CTB）列入黑名單，未來將無法加入其他任何一個查瑪，也就不能再獲得信貸了。」一位成員如是說。

「這也會毀壞你作為一名女性的名聲，任何一位成員都不想在查瑪中破壞自己的名聲，否則會因此遭受社會壓力。」另一位成員補充道。

此外，同一個查瑪小組的成員間也會在每周的會議中分享生意經驗，平時還會互相宣傳對方的生意。「比如，我會告訴我的顧客，這附近還有一家賣蒙巴薩產的布料店不錯，你也可以去逛逛。」一位成員這麼說道。

小組秘書長稱：「當我們其中一位成員的孩子生病了，每位成員都會貢獻3000先令，給孩子籌醫藥費。如果有成員的孩子去世了，每個成員會貢獻1000先令。如果該成員同意，我們還會每人貢獻500先令設立一個福利基金。」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查瑪主要是為了幫助肯亞女性獲得財務自由，但幾乎每個小組也都會同時包括男性成員。「自我構建」就有2位男性成員，但他們當天並未出席。

肯亞的支付寶：M-Pesa

在傳統印象中，非洲的立足產業似乎非農業莫屬。但這次記者了解到，在這個傳統金融服務落後、銀行網點鮮少的大地上，移動支付卻成功地彎道超車。

M-Pesa是肯亞移動運營商薩法瑞公司（Safaricom）推出的手機銀行業務，覆蓋了肯亞絕大部分手機用戶，並逐漸向非洲其他地區擴張。

M-PESA取得成功主要取決於兩大關鍵因素——不完善的金融市場和母公司渠道優勢：金融服務的落後和金融機構的欠缺為M-Pesa帶來巨大的市場需求，肯亞的銀行網點只有1000多個，定位為服務少數高端用戶，在M-Pesa推出之前，肯亞有38%的人口從沒用過任何金融服務。此外，其母公司薩法瑞有25000多個代理商，而銀行在肯亞只有大約1000個網點。

M-Pesa的代理機構主要有三類：分布在居住密集區的加油站、超市等小型店鋪零售商；具有較多經營網點的品牌運營商；部分合作銀行和小微金融機構。其系統主要分為三大板塊：代理系統、客戶系統和後台系統。

據其官網披露的數據，目前，每年經由M-Pesa處理的交易超過17億筆，其交易額相當於肯亞GDP總值的50%以上。

而在此次行程中，第一財經記者也觀察到，在開往查瑪會議成員家中的一路上，M-Pesa的實體代理商店面隨處可見，幾乎達到了每隔1000米左右就有一家的密集程度。記者走訪了一家M-Pesa代理商店，詢問體驗如何操作M-Pesa，而在離這家代理商不遠處的街角就是又一家M-Pesa代理。

記者走訪的這家代理商的店主介紹稱，M-Pesa是由類似她的小店一樣的小型店鋪零售商組成的網路，店主通過註冊成為M-Pesa代理商，顧客來到代理商的店鋪時，可以支付現金為手機充值，作為電子貨幣。這些電子貨幣可以在不同手機用戶之間交換和轉賬，只需要顧客輸入每家代理商的特定代碼即可。而電子貨幣的收款人想要兌現的時候，也只需拿著自己的手機到最近的零售店換現金。

「在肯亞，M-Pesa代理商的數量已經超過銀行支行數量。」這位M-Pesa代理商告訴記者。

「自我塑造」查瑪中的一位成員同時也是M-Pesa代理商。她告訴記者，「我只要通過M-Pesa將布料錢轉給商販，商販就會直接寄布料給我，我再也不用奔波去蒙巴薩進貨了。」其他各成員也都是M-Pesa的忠實擁護者。她們紛紛表示，一方面，M-Pesa可以提供小額貸款,第一筆貸款為30000~50000先令不等,借貸者有6個月時間可以還款。另一方面，一位成員表示，「M-Pesa把我和錢更好地隔離開，如果錢以流動現金放在我手裡，我可能很快就花掉了，但放在M-Pesa里，就可以儲蓄起來，去買東西的時候也不用攜帶現金，更加安全。」

她的說法得到其他多位成員的響應，她們紛紛表示，自己用通過M-Pesa儲存起來的錢支付孩子的學費、其店鋪租金等。「現在，房東也不希望接受現金，而更喜歡通過M-Pesa轉賬支付。」

而就在第一財經記者一行離開肯亞不久，陪同第一財經記者的肯亞當地社區服務人員還通過社交軟體與記者分享稱，「昨夜，一次M-Pesa停運導致許多肯亞人在超市、酒吧等滯留，因為他們身上都沒有帶現金，卻又無法通過M-Pesa支付。一些購物者不得不將想購買的商品放回貨架，空手而歸。停運持續了幾小時，導致我無法轉錢給我母親，無法支付Uber司機打車費。」

不過她也向記者強調稱，這類情況極少發生。「M-Pesa就像瑞士鐘錶一樣可靠，其運營10年來，只發生過2次類似停運事件。」她指出，「伴隨M-Pesa越來越普及，並融入大家的日常生活，其對整個肯亞經濟的作用也越來越深入，因此任何小故障都會帶來嚴重的問題。」

如今，M-Pesa還開始了國際化進程，2018年11月，其與西聯匯款公司攜手，意圖藉助西聯的全球匯款平台，為超過2800萬M-Pesa移動錢包用戶開啟全球匯款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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