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惠波：流動的高樓——人在都市

黃惠波（廣東）

流動的高樓

靜止的夜

疲憊的霓虹

沸騰的血

遙遠的故園

村口的爹

燃燒的天空

寒冷的月

每一天都是明天

為何你總是抱怨

因為你相信明天

為何我從不抱怨

因為我相信明天

昨天是前天之明天

今天是昨天之明天

你的明天是昨天今天

我的每一天都是明天

帶著妹妹去旅遊

帶著妹妹去旅遊

哥不覺榮耀

妹也不覺驕傲

兄妹倆只覺悲愁

那是兒時的一個承諾

多麼美妙的地方

與八十年前一樣

兩串童聲在耳邊縈繞

我只是俏皮地把青春藏在皺紋里

我親愛的孩子喲

別以為我真的老了

你不必在我過馬路時拉著我的手

眼睛機警地盯著過往的車輛

臉上卻顯出若無其事的表情

我只是俏皮地把青春藏在皺紋里

把美好的理想藏在昏花的眼眸中

我遲緩的步履不是蹣跚

只是在回味小時候學步的樣子

酒鬼，今夜人類和你一樣

半壺烈酒穿腸過

看窗外大雨滂沱

再來一壺啊

你臉紅耳赤雙目如電

理想迷濛了前方的山

卻看見一棵大樹在山頂上

搖搖晃晃彷彿立地頂天

全世界都喝醉了

酒鬼，今夜人類和你一樣

你的凋零何似我之飄零

我終於回到了故鄉

這是我的田園

這是我的油菜花

你知道我不喜歡南國的春天

為何你偏偏在春風裡鮮艷

莫非聽到我無端的埋怨

你竟然狠心地一夜凋零

光禿禿的枝條如我破敗的祖屋

你的凋零何似我之飄零

窗台上幾片綠葉

窗台上幾片綠葉

寄託著遙遠的思念

窗外那大片綠野

訴說著苦澀的夢想

我要把這迷人的綠

移至蒼涼的大漠戈壁

風兒喲那是你的故園

天上白云為你指引方向

北國艷陽等你衣錦還鄉

我從戰場來

我從戰場來

渾身血跡

過去對我說

可憐人間苦

未來對我說

莫忘人間苦

唯現在面對我

漠然無語

於是我

重返戰場

愛情如柔軟的沙

愛情如柔軟的沙

我握緊你

你不停地漏

握得越緊

你漏得越凶

我怕最後兩手空空

於是停住

而你也即時停住

於是在靜默中

我與你深情對望

彷彿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致藏羚羊

彷彿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你的宮殿溫暖而富麗堂皇

但我應該向你下跪呢

還是對你表達祝願

你的眼神為何這樣孤獨悲傷

幽幽然戚戚然恨恨然茫茫然

都市人把你的宮殿稱為動物園

你從此可以高高在上頤養天年

但你的忿悶分明在對我訴說

即使天堂也不是你的故鄉

寒冷的可可西里才是你的天堂

【作者簡介】

黃惠波，廣東揭陽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廣東省作家協會詩歌委員會委員，韓山師範學院客座教授。現為深圳市龍崗區人民政府副區長。1983年開始創作，迄今創作詩歌千餘首。榮膺「中國十佳當代詩人」、「中國新詩百年百位最具實力詩人」，獲第五屆中國作家「郭沫若詩歌獎」、香港「金紫荊徵文獎」等。出版詩集《禾火集》《知秋集》《三秋集》《秋問集》《秋路集》等。代表作有《獻給母親》《秋》《胡楊?秋問》《擺渡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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