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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教授饒毅:人類性細胞的基因編輯最好是禁止


網易科技訊1月16日消息,「科學精神在中國」新年專場近日在北京舉行,本次主題為科學與人類的未來,會上,北京大學教授、知識分子主編饒毅發表主題演講,關於基因編輯的未來,饒毅表示:「我認為基因編輯應該允許體細胞的基因編輯,在現有的框架下也要監控,但是原則上是允許的,而人類性細胞的基因編輯我認為最好的方式是禁止,暫時禁止,長期禁止,甚至永遠禁止。

此外,他表示:「我們要非常警惕,不能有大量的商業利益驅動的進行人類生殖細胞基因編輯,這在中外各個國家都要警惕。」

以下是演講實錄(略有刪減):

我今天講的問題是基因編輯與人類未來的問題。這個問題的提出與分子生物學發展到今天對人類的影響相關,也與我們去年的實事相關。

我們去年曾經有一個事件,知識分子和賽先生在全網路的點擊率達到了3.5億,這個事件是什麼?你們大家都懂的。之所以出現這個事件,原因是遺傳學+生物化學誕生了分子生物學,產生了新的基因工程技術。

1866年,當時的德國神父在今天算捷克的一個城市提出了遺傳學的規律。

1871年瑞士年輕的科學家在德國做的研究得到發表,發現了細胞核裡面的核素,也就是我們後面知道的核酸。

1944年美國洛克菲勒醫學研究所附屬醫院Avery等3位科學家提出DNA是遺傳物質的基礎。

1953年美國遺傳學家和英國物理學家在劍橋大學提出DNA雙螺旋模型,從此大家公認誕生了分子生物學,分子生物學的進一步發展帶來了新的技術發展。

1973年分子生物學重要技術基因工程或者叫重組DNA技術,由頂尖的美國生物醫學的學校舊金山加州大學和次尖的生物醫學的學校斯坦福大學,兩位科學家Herb和Stanley共同發明;在他們發明了新型的技術之後,頂尖的舊金山加州大學的Boyer教授與落魄的投資人在1976年共同創建了Genentech全世界第一個新型的生物技術公司,從此誕生了現代的生物技術產業,在這之後的1977年英國劍橋的Sanger和美國的Wally Gibert分別發明了兩種基因測序技術,其中哈佛大學發明的基因測序技術今天沒有人在用了,劍橋大學發明的基因測序技術今天還有人用。

有了這樣一百多年的科學和技術帶來的新型產業之後,對於科學和技術和人類逐漸就發生了很大的影響,有了基因重組的技術之後,首先是生產蛋白質藥物的方法得到了完全改變,所以1980年創造了現代華爾街歷史上第一次上市IPO當天股票增加最多,是依賴於他們用基因工程技術生產蛋白質藥物,特別是胰島素,那麼基因工程技術和其他分子生物學技術還被用於一些葯、醫和其他方面。

我自己之所以稱UCSF為頂尖大學,是因為我自己去那裡讀書,1985年我去那裡讀書,我去研究神經生物學,一去就發現必須懂分子生物學,我們隔壁系生物物理系是誕生現代重組DNA技術的系,我把他們系主要的課,分子生物學、生物化學、病毒學、結構生物學、發育生物學、遺傳學也學了一遍,這樣在神經生物學基礎上,為自己一生基因測序、基因操縱來研究腦的功能起了很重要的奠基性的作用,所以在1988年我做研究生期間自己手工測序,這些測序上面畫了很多代碼,是為了含辛茹苦在上面讀到底是AG還是CT,在1989年我也做過轉基因,把基因引導到果蠅體內,看果蠅腦發育的變化,我自己實驗室從那個時候到現在,對於基因的分析和基因的操縱一直在做,後面這張圖是我們即將要發表的論文里對果蠅基因操縱的圖。

我們除了做過果蠅之外,還做過老鼠、猴、豬的基因分析和基因操縱,其中對豬和猴的基因操縱是與昆明和南京教授合作做的。我自己實驗室已經做過而且發表過分析人類哪些基因參與長期記憶,哪些基因參與視覺的高級功能,但是在人類理我們只分析過基因功能沒有進行過人類基因操縱,也就是說,對這套技術我們自己是非常熟悉的。我們的評論實際是專家評論。

在2012年,誕生了一個非常特殊的技術這個叫做的背景是1987年,1987年義大利移民美國的科學家Capecchi和其他人發明了在老鼠中進行基因敲除的技術,2007年他獲得了諾貝爾獎,但是大家沒有注意到的是另外一個技術,原因是Capecchi的技術一誕生就可以利用到小鼠和推廣到少數研究的動物,研究工作者非常需要,但是這個技術對於大部分生物不能用,因為這個技術是使用往來有限,在他可以用的生物很好,在其他生物很難用或者用不上,大家沒有想到的是,1987年日本大阪大學的微生物學家中田久郎實驗室發現了一個以後大家稱之為CRISPR的DNA序列,當時的重要性沒有人知道,但是經過日本、荷蘭、西班牙、立陶宛、美國、法國、英國一系列科學家發表了一系列論文之後,有人意識到這個古怪的現象裡面的機理搞清之後,可以把這個原理變成一個技術。所以,在2012年的時候,法國女科學家Emmanuelle和美國科學家Jennifer合作發表了一篇論文,而立陶宛的科學家Siksnys他的實驗室在美國科學研究院刊上面發表了一篇論文,認為用CRISPR/Cas9可以對基因進行編輯,他們在原理和實踐上都證明了CRISPR/Cas9可以用於基因編輯,這個技術誕生之後,海內外的華人也是有貢獻的,我們貢獻主要是推廣在少數情況下有改進,這是談科學和技術,我們在科學技術上對CRISPR/Cas9沒有突破,但是我們花費了另外的文化創造性,我們對它的道德底線進行了突破。所以CRISPR/Cas9技術誕生之後,發現是一個非常強大,原來的方法在很多生物不能應用,CRISPR/Cas9幾乎像某種說法放之四海而皆準,放在大部分生物下放一下就工作,所以突然就變成了對很多生物,包括人,是可以進行基因改變的,以前的技術是做不到或者效率非常低,而CRISPR/Cas9可以。而且這個技術非常簡單,除了強大以外還簡單,所以凡是讀了生物本科的人都可以做這個實驗,所以一下子變成了非常重要的事件,也就是說,這終於在生物學上誕生了非常強大的雙刃劍,這個雙刃劍如何用,如何造福人類,還是危害人類,變成了嚴肅的問題。

2015年中國廣州中山大學的副教授首先對此進行倫理的突破,黃軍就副教授當年率先在全世界對人類的受精卵及其衍生的胚胎用CRISPR/Cas9進行實驗,在他做實驗之前外國科學家不敢做這個實驗,他們有長期的文化和倫理傳統,不敢對人的性細胞胚胎進行基因的改變,中國也有很多人知道,所以也不敢動。在某種形式的空間,但是技術又有的地方,這個技術突破了,這篇論文被自然和科學論文打回來,中國一個雜誌趕快把這篇文章撿回來,兩天之內不經過同行評議就發表了,所以這兩個突破都不是科學技術突破,都是其他方面的突破,本來外國人不敢做這個事情,後來有人說美國、英國搞的這麼嚴幹什麼,人家中國都做了,所以2016年第一作者是華人,最後通訊負責作者是俄國移民的美國科學家也趕緊做了一個在人胚胎上的實驗,所以在中國基礎上2012年才有馬海濤的論文發表,這兩篇論文對生殖細胞編輯的時候都選擇了讓這個生殖細胞變成胚胎之後不能發育成嬰兒,在胚胎期就會致死,這樣就不存在出現一個小孩的情況。在這樣的基礎上,美國和中國對於這個問題的討論都開始模糊了,才會有2018年我們大家都知道的,你懂的情況發生。

這個事情發生之後號稱生出兩個嬰兒,全世界位置嘩然,到處在關心這兩個嬰兒以後的命運,到處在關心胚胎怎麼能動,還有人關心真類能做上帝改變人嗎?所以有很多不同的意見,這些意見在很多地方得到發展,大部分的意見,包括部分專業協會,包括部分國家的科學和工程技術的學院,包括一些機構發表的聲明,都是不專業的,都是在科學上搞錯了核心問題的,所以他們的討論經常會跟完全不懂這個問題的人合在一起討論,原因是就沒有說清楚這個問題,這個問題的核心在什麼地方?是嬰兒嗎?當然我們應該關心任何一個嬰兒。

但是這個問題的核心不在於嬰兒。是胚胎嗎?如果你相信宗教,對於一些宗教而言,那麼胚胎是一個問題。如果你是無神論者,你是理性的相信科學技術的人,胚胎的問題是一個次要問題。核心的問題是生殖細胞的問題。胚胎裡面在早期生殖細胞和非生殖細胞是只有一個細胞,分不開的,胚胎到一定時候生殖細胞和非生殖細胞是可以分開的,所以在分開之後,胚胎里非生殖細胞是沒有關係的,生殖細胞才是核心。所以,我們一定要清楚,基因編輯需要重點討論的核心問題是在於對於人類的生殖細胞的基因能不能進行編輯,動物、植物的是另外一回事,人類是不同的問題。體細胞不是那麼重要,或者說它是在現代倫理框架之內,而生殖細胞才帶來新的問題,什麼是生殖細胞?是常見的在人類裡面就是精子、卵子和受精卵,其他的細胞我們稱之為體細胞,體細胞如果對它進行基因編輯,與我們今天給一個人做心臟病手術、肺切除一樣,是隻影響個體,所以等同現代醫療,不帶來任何新的倫理問題,它的問題全在目前的倫理框架之內,也就是說,體細胞基因編輯需要是安全的、有效的、穩定的,但是這都是現在的審批里已經注重的問題,我們不需要另外討論。而生殖細胞的基因編輯與體細胞的基因編輯有本質性的不同,因為生殖細胞的基因編輯後果是對於這個生殖細胞編輯以後如果變成嬰兒、變成小孩、變成成人之後就要傳下去,他自己還得生孩子。另外他要跟別人結婚不能一個人生孩子,所以還向社會擴散,所以他有遺傳和擴散兩個特徵,所以人類生殖細胞的基因編輯帶來的是完全超出之前的倫理框架的嶄新問題。

那麼人類生殖細胞基因編輯有什麼好處?有什麼壞處?它可以讓一些遺傳病在家庭遺傳的情況下地方根治,它可以使有些人覺得自己家裡男孩子肌肉不夠多,可以變一個基因,讓他肌肉多一點,聽著有好處,但是有很多問題。第一在醫學上的必要性是極端的小,原因在於我們每個人有兩套染色體,也就是說,我們每個基因一般來說是有兩套,一套來自父親,一套來自母親,大多數疾病在生病時要求兩套基因都壞了才會有病,也就是說,你爹和你媽,也不一定是你爹和你媽,他爹和他媽,兩人分別有兩套基因,如果這四套里只有一套壞了,父母不得病小孩不得病,如果父母里其中一個,比如說父親兩套都壞了,那父親會得病,但是兩套都壞了的父親和沒有壞的母親結婚,小孩全部不得病,反之亦然。如果父親基因壞了一套,一套是好的,母親是一套好的一套壞的,那麼兩個人都不得病,但是如果他們結婚了以後生了孩子,會有1/4的後代生病,有3/4的後代不會生病,其中1/4後代不僅不生病,也不攜帶生病的基因,這是最簡單的,連學金融的人都會懂得排列組合,我說這個是排除了白重恩教授,因為他學數學轉去學經濟的,對於學數學的人我們學生物的人是五體投地。所以在父母只有一套壞的時候只有1/4會生病,那麼對於父母有一套壞的情況下,如果擔心後代生病,很簡單讓他產生受精卵在體外受精,把壞的受精卵不移植到子宮裡去,好的移植進去,就可以保證她的後代不生病,也就是說,可以通過所謂的受精卵的基因選擇來解決大部分問題。但是,在少數情況下,你就會碰到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爹媽四套染色體同一個基因全壞了,這種事情一定非常罕見,在這個情況下他們的後代全數都會遺傳有病的基因,極端情況下有病基因會治癒,但是絕大多數都會有問題,這是遺傳疾病唯一剛需需要用基因編輯在這個家庭進行根治性治療的情況。這個問題其實也不需要這樣解決,因為這些人很少,所以我認為最好的解決方法是允許他們在談戀愛、結婚、生孩子這三個階段只要有一個階段披露自己的基因型,這個披露可能是因為你就得了那個病別人看得出來,可以基因診斷說你有兩套都壞了,所以披露自己的基因型就能解決這個問題及,就當然避免同樣兩套都壞的人結婚生孩子,你們愛對方得想清楚生孩子的危險性是你們自己承擔的,這是非常罕見的醫學需求,而且可以通過披露基因型解決,這不需要全社會為此承擔責任,這樣就不需要允許人類生殖細胞基因編輯。

如果允許人類生殖細胞基因編輯會有很多問題,它的代價太大。編輯什麼基因,這是永遠吵不完的事情,你要編輯,我希望兒子變成優秀的長跑或者長途滑雪運動員,希望他紅細胞多一點,有辦法,模仿瑞典的某個家族,他們家紅細胞生存素受體有個突變,他自動讓自己家裡產生的紅細胞比別人多,所以對需要氧耐力的比別人都多,所以他們好幾代得奧運冠軍。還有人說不希望得貧血。所以不同人有不同需求。還有人說最近瑞典做過研究,說某個基因型有變化,而你又在瑞典,你的平均考分可以多0.2分,有些人會說我不要,有些人說我就要,我家99.8分,就差這0.2分,所以編輯什麼基因是很難定義的,其中有一個簡單的常識,疾病這個名詞是不能定義的,你們仔細想一下疾病為什麼疾病不能定義?疾病定義的兩個簡單的例子,我省掉其中一個,精神病的定義是每過多少年,由美國精神病學會專門委員會討論決定的,你們足夠年齡大的人聽說過叫神經官能症,今天沒有這個疾病了,不是這個疾病消滅了,而是這個定義消滅了。以前沒有聽過自閉症,現在一大堆人得自閉症,是因為自閉症定義講清楚了,所以疾病很難定義,那為什麼技能改變基因同樣是很含混不清的問題。編輯一個基因,我為什麼編輯89個基因,那他編輯936個基因,所以編輯什麼基因和編輯多少基因是非常難決定的。誰決定?是他家決定?他家憑什麼決定以後強加給全社會,他家人還得給別人結婚生孩子,就會產生個人、家庭強加給社會的問題,是由清華大學教授決定?我覺得不太對,但是你說都由本科生就能決定跟縣醫院的婦產科醫生兩個人合作把他們縣基因都改了?所以由誰決定編輯基因,也是一個無解的難題。那麼他就會出現,一旦開啟就既沒邊界也沒有重點。而且這些變成裡面存在著我們相當的不確定性,比如說有一種貧血叫鐮刀狀紅細胞貧血,是紅細胞里一個蛋白質的基因變了,那麼就貧血,結果後來發現同樣造成這個貧血的突變,他讓人對瘧疾的抵抗力增加了,所以本身這個變化有好處有壞處,那麼我們如果都把自己變成不會得鐮刀狀紅細胞貧血,可是得瘧疾的人大量增加,這樣  的問題是基因多樣性的問題,我們大部分人的基因都有一定的差別,這個差別是自然選擇有利於全人類的差別,我們知道在歐洲曾經有黑熱病、黑死病大量傳播,死掉很多人,你得問其他人為什麼沒有死掉,是躲在家裡沒有上班,都來聽知識分子了?還是有其他原因?我們也知道結核病是通過呼吸道傳染,那麼來了一個結核病人全場都得結核病了,為什麼不得?還有一個原因,我們基因有自然有多樣性,有一批人自然就不得。所以我們基因多樣性需要被維持著,所以這個事情在一時一地會有很多變化因素,但是如果允許人類進行大量無邊界的基因編輯,就可能把我們變成適合當時當地某個情況,而換個時候就不行了,這個事情會不會發生?如果基因變了,那就沒有辦法一下子變過來。所以一時一地的權宜之計如果寫進基因里去,就可能對我們造成無窮的後患。

所以,我認為我們要非常警惕,不能有大量的商業利益驅動的進行人類生殖細胞基因編輯,這個問題不僅我們國家面臨,美國這個問題也存在。另外有些人每次都說父母雙方四條染色體壞的是醫學需要,他們這些人是這麼好的人嗎?這麼罕見的病例對他們沒有任何商業利益的,他們一定是想號召大家為了肌肉多兩斤要改基因,肌肉多兩斤是可能的,有一個基因,在雞、豬、牛剔除掉那個肌肉都會多一堆,人里有罕見的人類自發突變,5歲的孩子能夠拿的重量像15歲的青少年一樣,就是那個基因沒有,我們大部分人都有哪個基因,一定有功能的,如果都學雞、豬、牛把那個基因敲了?所以他一定是想做這一部分,而不是想做罕見的人的疾病,所以商業利益在哪個國家都是需要警惕的。

還有多少邊限和底線突破?有沒有人希望大規模的推動,他才可以賺很多錢?在同一個人身上做很多基因,在很多人身上做很多基因,那人類的面貌會出現一下子的很大的影響。

所以,我認為應該非常容易得到的共識,是對於人類生殖細胞的基因編輯應該有嚴格的立法、嚴格的執法,而且我們應該建立改變的諮詢機構,對於新的科學技術可能帶來的倫理和社會影響進行調節和審核,我們中國以前沒有機會在科學技術方面建立道德倫理,因為我們科學技術太落後,現在我們科學技術跟上了,有時候就需要我們率先在道德倫理方面進行合理的制定規章制度,這些問題還涉及國際間的協作和競爭我認為這四點應該有相當廣泛共識的。

我自己認為基因編輯應該允許體細胞的基因編輯,在現有的框架下也要監控,但是原則上是允許的,而人類性細胞的基因編輯我認為最好的方式是禁止,暫時禁止,長期禁止,甚至永遠禁止。所以,我希望我們生物學帶來的嚴重的問題、嚴肅的問題,能夠在今天社會得到更多人的認識,而推動中國不僅是科技,還有科技相關的政策法規得到非常好的建立和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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