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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州足球可以缺錢,但不能缺精神!三十年前那個國腳之鄉,難道富過北上廣?

梅州足球可以缺錢,但不能缺精神!三十年前那個國腳之鄉,難道富過北上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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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州足球(上):三十功名塵與土

□專題撰稿/白國華 如果說在上一篇梅州足球的《三十功名塵與土》中,我們主要說故事,那麼這一篇《八千里路雲和月》,我們主要是反思。

從專業化到職業化,最大的問題,沒錯,是錢。缺錢的梅州,難以為繼,似乎也是應有之義。但如果把目光僅盯著錢,那麼梅州足球只能等死,因為梅州的經濟實力不可能和北上廣深相比,若如此,就混吃等死嗎?

「天命」既然暫時無法改變,那能儘力的就是「人事」,就像專業體制時代的梅州足球人一樣,總需要儘力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才有資格去抱怨客觀環境。

這就是梅州足球未來要走的路。

梅州足球可以缺錢,但不能缺精神!三十年前那個國腳之鄉,難道富過北上廣?

梅州足球(下)八千里路雲和月



梅州足球可以缺錢,但不能缺精神!三十年前那個國腳之鄉,難道富過北上廣?

1973年,梅縣業餘體校恢復招生,1974年,11歲的蔡遠心被體校挑中。

蔡遠心的外號叫「阿吊」,這不是個十分友好的綽號,名字的由來是因為他的母親。1969年,「阿吊」的父親在政治運動中被迫害,撫養四個兒子的任務全落到了母親頭上,在無以為繼的情況下,她選擇了上吊自殺。這就是「阿吊」這個綽號的由來。

母親死時,蔡遠心6歲,三哥12歲,二哥14歲,大哥16歲。大哥「繼承」了母親留下的平板車,做了搬運工。二哥做了水泥工。兩個哥哥撫養兩個弟弟,生活之艱辛可想而知。

生活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即使在足球之鄉,大哥二哥對於足球也根本來不及感興趣,倒是蔡遠心在學校的時候練足球,直至被體校挑中。

那已經是文革後期了,所以對於政審方面也比較寬鬆,但如果要送到省隊,政審這一關,估計也很難通過,但無論如何,對於這個家庭來說,最小的弟弟,至少生存問題解決了。

對於蔡遠心來說,足球是上天給他打開的一扇窗。

在體校,蔡遠心的教練是楊友標。早在1930年代,楊友標便加入了梅縣強民足球隊,成了當時得力的左邊鋒,顯赫一時。楊友標大兒子楊宣,後來成為四川隊的門將,二兒子則是大名鼎鼎的楊寧——蘇永舜和曾雪麟時代的國家隊門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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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遠心小時候在體校(前排左二)。黑色衣服便教練楊友標,國門楊寧的父親。

1965年,20歲的肖建林從廣州體院大專班分配到梅州地區興寧體校,這個和容志行同一批的隊員,因為身材原因無法進入廣東青年隊——到了興寧以後,他的目標只有一個:自己無法成為最出色的運動員,那就培養出最出色的隊員。

蔡錦標、陳偉浩成為他第一批隊員中的佼佼者,接著就是著名的興寧五虎,高家軍的四個國腳,加上曹陽,然後就是丘志華這批73/74的隊員。

在興寧奮鬥了20年以後,1985年,「廣州仔」肖建林回到廣州,在廣東省體委的二沙島基地,轉帶女足,趙利紅、韋海英、吳偉英都是他的弟子,而楊朋鋒這批出生於1979年的隊員又成為他的弟子。

對於肖建林來說,足球是他實現人生夢想的階梯。

一代人接著一代人,梅州「足球之鄉」這塊招牌凝聚著所有人的心血。

從1974年到現在,蔡遠心為梅州足球已經奮鬥了45年,巧合的是,1989年,25歲的蔡遠心開始轉為助理教練,距今剛好整整3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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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蔡遠心率梅州少年隊代表中國中學生足球隊赴印度參加第二十六屆亞洲中學生足球比賽。

這位在去年才剛剛成為梅州市體校副校長的老教練,帶過一批批的隊員,81年齡段的李健華,89年齡段的潘佳、史亮。對於自己的弟子,他毫不客氣地評價:一代不如一代。

他用的是老式的訓練方法,帶李健華他們的時候,七八月酷暑的時候,在沙池裡面練彈跳,八個動作,一跳就是兩個小時。

果不其然,最能吃苦,也是最聽話的李健華,最終成為那批隊員最出色的一個。出生於梅縣的李健華,從小沒進過體校進行系統訓練,蔡遠心是在中學把他發掘出來,招入了市體校進行訓練。

但即使是李健華,開始也沒能被省體校挑中,那一批廣東隊員裡面,最出色的是「雄鷹三傑」——吳偉安、吳坪楓和楊智。

越往後的隊員,越難以吃苦,這是個時代的總體趨勢,非一人之力所能挽回。

蔡遠心用自己的親身經歷苦口婆心地激勵隊員:「你看我以前經歷的事情,你們是很難想像的,最終我是通過足球改變了自己的命運,現在你們是職業化,前途比我們當年要光明得多,你們要抓緊機會……」

隊員聽不聽得懂,能不能往心裡去,天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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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坪楓、李健華、黃博文

他帶的李健華的這批隊員,1998年在省運會中拿了冠軍,此後20年,這會成為梅州足球在省運會這個舞台上拿到的唯一冠軍。而省運會後,李健華被蔡遠心介紹到深圳平安二隊,從而開始了他的職業生涯。

蔡遠心踢的是中場,以意識著稱,雖然沒有入選省隊,但代表梅州地區隊打過多年的全國乙級聯賽,當教練以後帶了這麼多隊員,朋友的一句話讓他錐心:「阿吊,你帶的隊員不要說出國腳,像你當年那個水平和意識的,都達不到!」

這句話也不完全對,李健華是入選過國家隊的,但很快就退出了,有打法的問題,當更重要的原因是錢的問題。

入選8萬,上場40萬,這是某段時間國家隊的「價碼」,何必去湊這個熱鬧呢?

這種完全變味的足球,也讓肖建林看不懂,他現在是廣東省奧體匹克中心青少年俱樂部足球班的總教練,有些隊員他認為不錯,但總是入選不了國字型大小,而他認為資質平平的,卻經常能「出人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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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建林教練(左)和弟子楊鵬鋒

是老了,眼光不準了,還是現在的足球和以前已經不同了?

這是蔡遠心和肖建林共同的疑問。

但有一個問題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梅州的球員,的確不如以前了。如果你足夠出色,所有教練都會用你,但當你泯然眾人,誰都差不多的時候,那就自求多福吧。

已經72歲的肖建林現在手下有七八個年輕的教練,很多事情不需要親力親為了,而56歲的蔡遠心仍然在一線帶著梅州的隊員。

「坦白地說,我們現在05-08年齡段的隊員讓我眼前一亮的,幾乎沒有,我只能把希望寄託於09年以後,再不培養出國腳,我自己也不甘心,我們梅州也不會甘心!」

萬丈高樓平地起,基礎不牢,地動山搖,這個道理,吃足球這碗飯的人都懂,但整體風氣如此,梅州也難以獨善其身。

誰能活在真空里?蔡遠心和肖建林們的經歷,現在聽起來,猶如:白頭宮女在,閑坐說玄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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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好的教練,可以影響隊員的一生。

伍文兵至今記得肖建林是怎麼帶他們的:冬天的時候,天黑得早,足球場沒有燈光,練完以後,肖建林會帶著他和謝育新幾個比較出色的隊員「開小灶」,借著籃球場的燈光,在水泥板上對著牆去射門,用這種方法去練腳法,練到七點多,食堂早就沒有飯菜了,肖建林就把給自己留下的那份飯菜給隊員們吃,然後自己回家吃飯。

不僅僅是師徒,更像是父子——肖建林會根據每個人的特點去制定訓練方法:謝育新能跑,於是就讓他跑起來,12分鐘跑,謝育新一般的成績是3600米左右,最高的一次可以跑到3900米,這是個真正的「氣袋」,甲A早期的12分鐘跑,及格線為3100米,這對於謝育新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謝育新1987年去荷蘭留洋,和他的這個特點不無關係。

伍文兵技術出眾,肖建林讓他練習一傳一射的技術,郭億軍身材高大,司職中衛,訓練他的頭槌能力就是重中之重,女足的吳偉英速度快,於是讓她必須在邊路加練半個小時的過人和傳中……

「因材施教」,很多人嘴上都能做到,但真正能落到實處的,終究是要靠教練對於足球的那份事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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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億軍、謝育新、伍文兵、張小文

神秘嗎?一點也不神秘。梅州足球興盛之時,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足球之鄉的氛圍,可以保證一大批優秀的孩子願意走上足球這條道路,而大批具有專業隊經歷且有強烈事業心的教練年復一年地精心雕琢。

這就是梅州足球在專業年代能夠產生一代代精英的「秘訣」。

但環境總是會變的,從專業足球過渡到職業足球,猶如颶風過崗,每個人都要經受衝擊,處於邊遠山區的梅州處於天然的劣勢,梅州已經很難留得住成批的人才了。

幾乎所有的梅州名宿都指出一點:教練水平的下降,必然導致青訓水平的下降,但這在30年中,是個無解的難題。

沒錢的梅州,沒有職業俱樂部的梅州,還能怎樣呢?

咬牙堅持的梅州,其實仍然是廣東足球的中流砥柱,僅在2015-2018年這三年,梅州市體校向外輸送的有64名隊員,其中省體校49人,國少國奧隊8人,職業俱樂部7人——矮子裡面拔將軍,梅州足球的人才培養今不如昔,那還是多與少的問題,而廣東很多地方,那是有與無的問題。

從梅州到省隊,接力棒交到了下一個人手中,而此時的廣東,早已經不是遼粵爭霸時候的大哥了。從宏遠被賣走以後,這些年間,廣東只有「廣東日之泉」從2007年維持到了2014年。

我不負卿卿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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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全運會男足決賽,郭子超和呂文君

1996年,33歲的曹陽進入省體校,開始了他的教練生涯,2009年,他率領的89/90年齡段的廣東隊進入山東全運會決賽,決賽中0比3負於上海隊。

差不多十年過去了,他麾下的廣東隊員如今的地位和上海的隊員差距甚大,有眾多方面原因,但隊員之間的差距,曹陽是承認的。

最好的廣東隊員,不如最好的上海隊員,作為雙方的老大,曹陽和徐根寶有過很多次交流。

曹陽對徐根寶說:「你那裡如果有不要的隊員,我這裡統統都要!」

差點來了廣東日之泉的,是蔡慧康。蔡慧康早期並不受根寶重用,畢竟根寶最喜歡的隊員王佳玉踢的也是後腰位置,2011年,徐根寶開價60萬,曹陽還價50萬,這筆交易就差點成功了,但日之泉的林勤拒絕了這筆轉會。

「幸好當時他(林勤)不願意掏這筆錢,不然的話,可能把小蔡給毀了。小蔡來我這踢一年還可以,如果踢的時間長了,估計也沒有今天的成就了。」曹陽說。

從興寧走出去的曹陽,一直是個「異類」。他在家裡說普通話,因為父親是黑龍江人,跟隨四野南下來到梅州,所以他說自己是北方人;他踢球的風格是「拚命三郎」,廣東隊比較少這種「打仔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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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勤和曹陽

對於廣東教練本身的問題,曹陽自己也作過剖析:「我們廣東人實在,做事踏實,這是其他領域的人都交口稱讚的,但是在足球領域,我們廣東的教練,學習的動力遠遠不夠,坦白地說,這些年就是不愛學習。」

不願意學習,一來是因為生活夠安逸,沒有生存的緊迫感,畢竟廣東是經濟最發達之地,躺在廣東足球的功勞簿上睡覺也的確舒服;其次,廣東的教練也不願意離鄉背井,到別的地方去打拚。

有廣東足球教父之稱的岳永榮,早年曾有機會去中國足協出任要職,但岳永榮還是習慣南粵的山水,放棄了這個機會。

不要說足球,這些年去中央任職的廣東籍官員又有幾個呢?

所以,和廣東足球衰落對應的是,在各級國字型大小的教練裡面,難以看到廣東教練的身影,在各級的職業俱樂部裡面,也難以看到廣東教練員的身影。

身為梅州客傢俱樂部總經理的曹陽,剛剛任命了北京人鄭小田為球隊主教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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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州客傢俱樂部總經理曹陽

「我也想讓廣東人,梅州人當這個主教練,可是你叫我現在選哪個廣東人來當這個主教練呢?」

廣東球員或者教練員的聽話,不惹事是硬幣的正面,但反面就是不想冒險,孤芳自賞,「北方人」的曹陽並不認可這一點,所以比他小的廣東球員,他最欣賞的是彭偉國,不是因為彭偉國的技術特別精湛,而是因為彭偉國的「作派」。

祖籍揭陽、在廣州長大的彭偉國,小時候被隊友起外號叫「撈仔」,因為隊友們覺得他做事有北方人風格——的確,在彭偉國那一批隊員中,他是「全國性」品牌。

跳出舒適區,勇敢去挑戰,但做到這一點,又談何容易呢?

已經被任命為中國足協地區青訓總監的彭偉國這些年同樣也糾結的問題是:梅州缺錢缺平台,出不了人,情有可原。可是不缺錢,不缺人,不缺平台的廣州,為什麼出人同樣如此艱難呢?

這是梅州,深圳,廣州,乃至整個廣東都面臨的共同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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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足球最為低谷的時候,足球在廣東並非寵兒,更像是一個棄兒。

這是多麼諷刺的一件事情。

1990年亞運會,中國隊0比1輸給泰國隊,被擋在四強之外。這成為豐收的中國軍團最大的一個污點,高豐文經歷此役後,黯然下課。

一時間,中國足球猶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足球》報在採訪上任沒多久的國家體委主任伍紹祖的時候是這麼提問的:「不關心足球,不談足球,不抓足球的體委主任不得人心,請伍主任就此談談對足球的看法。」

伍紹祖的回答是:「足球是一項非常重要的項目,儘管現在我國在奧運會上還拿不了金牌,但是足球的影響力非常大,無論在國內還是在國際上,深得大眾的喜愛,具有廣泛的影響。儘管現在可能還拿不到奧運會的足球金牌或獎牌,但還是應該認真給予支持和扶持。」

按照伍紹祖的意思,足球地位動搖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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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紹祖

2008年奧運會後,還是《足球》報,這次是我打電話給廣東省體育局局長進行採訪。局長問:「你是哪裡的媒體?」

「《足球》報。」

「《足球》報是哪裡的媒體?」

我暗吃一驚:「《足球》報跟廣東省體育局一樣,都在廣州。」

「廣州有這個報紙嗎?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這次不甚愉快的採訪很快就結束了,後來一打聽,哦,局長大人,籃球出身,難怪難怪……

「領導不重視」,五個字,未必能概括全貌,但卻是很多廣東足球人的直觀感受——鑒於廣東足球和梅州足球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梅州足球處境之艱難,可想而知了。

2012年,剛好50歲的陳建新走馬上任,擔任梅州市體育局局長。

生於1962年的陳建新,畢業於嘉應大學中文系,作為梅州人,自小就喜歡足球,從小學踢到大學,是嘉應大學足球校隊的隊員。在擔任體育局局長之前,擔任旅遊局局長——他可以去某縣當縣長,但他卻自動請纓,去當體育局的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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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建新(圖右)

有人驚訝於他的選擇,但他卻認為理所當然:我喜歡。

上任以後,他用了一年的時間去調研,然後給梅州足球下了這麼幾個結論:

一,要機構沒機構。沒人專門管理足球。梅州足協的老會長年老體衰,患病幾年,連家都沒離開過,對於這位已經無法「謀其政」的老會長,陳建新希望他卸任。

「你讓他不幹了,如果他這時候突然去世了,人家說是讓你給氣死的!」好心人奉勸陳建新,但最終陳建新說服了會長夫人,最終同意了會長的卸任。

二,要場地沒場地。按照前一任班子定下的計劃,梅州要擁有1000個場地,等到陳建新上任的時候,還有200多塊場地任務沒有完成。

「我們市體校自己的兩塊場地都是黃泥地,都沒有改造好,怎麼好意思督促別人去改造場地呢?別人來到梅州,問我,梅州是足球之鄉,但為什麼連踢球的場地都沒有?我無言以對……」

三,要比賽沒比賽。梅州最有影響力的比賽,一是1984年,曾雪麟率領國家隊在梅縣東較場比賽,二是1995年,郝海東、范志毅那批隊員來到梅縣東較場比賽,此後,梅州再也沒有舉辦過有影響力的比賽。

四,屬於梅州市體育局的梅州市體校,作為人才孵化基地,完全不符合陳建新心目中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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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建新和梅州女足隊員

招生難嗎?

校長說,不難,畢竟體校是免費的,每年都能招滿人,不難。

教練說,難,因為看中的學生都不願意來,所以很難。

再巡視了一圈,基本情況大概都明白了。

去看球隊,男足25個人湊不起來,女足拼湊了18個人,連分組對抗都沒法進行,教練一看到不如意的地方,張口就罵人;

去看學生上課,有的學生就在課桌上打牌;去食堂,每人每天的伙食費是15塊,這15塊錢可以稱之為「稅前伙食」,因為刨掉燈油火蠟,吃到學生嘴裡的一天只有七塊錢。學生們吃的雞腿,好像是陰溝里撈出來的。

去看宿舍,前三天還好,第四天露出原形,苔蘚都出來了。

現在,大家終於明白為什麼招不到人了吧……

陳建新說了兩句話。一句是對體校校長說的:「如果你有兒子,你願意讓他在這樣的環境學習嗎?」一句是在體育局上、說的:「自己的兒子(體校)還沒養好,還養什麼孫子(其他各縣區的體校,協會等)呢!」

沒錯,曾經的足球之鄉,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大環境不景氣的時候,有的人會奮發圖強,有的人會聽天由命,有的人會認真刻苦,有的人會漫不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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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改,必須得改。

改革,那是得罪人的事情,增加投入,大家自然都高興——體校的投入從每年的的160萬增加到500萬增加到現在的700萬;伙食費從原來的一天「稅前15塊」變成「稅後25塊」。

但是到了動人飯碗的階段,那就不是那麼容易了。陳建新形容自己當時的處境,就像一個主教練就帶了兩個助手來到一支新的球隊上任,上下都是懷疑和質疑的眼光。

「你也不是體育圈內人,到底懂不懂?!」

借著把梅州名宿黃德保請回來當教練的事情,陳建新徹底爆發了:

「外行?我剛來體育局上班的時候,體育局門口的標語是什麼?軍民團結一家親!前任領導是武裝部出身,你們怎麼不說外行呢?

「從1998年到現在,梅州再沒有拿過省運會的足球金牌,你們怎麼不說外行呢?

「你們田徑項目,請了江西的教練;乒乓球,請了廣州的教練,現在梅州的足球,請一個梅州人回來當教練都不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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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州足協與阿賈克斯交流合作

用這樣的方式,陳建新撕開了一個口子,也為請外教團隊鋪好了道路——固然,梅州過去的輝煌會造成強大的慣性,但是,現實的情況說明,梅州足球,不變也不行了!

不變,梅州的足球之鄉,就越來越名不副實了!

曾經有專家撰文指出:「管理機構不完善,高水平教練員不足、培養模式五十年不變、運動員出路不暢、足球場地短缺、青少年熱情缺失——這不但是中國足球之殤,也是梅州足球之殤!」

「如果這些問題不在我們這一代人解決的話,將來有一天,足球之鄉只時人們記憶中一個遙遠的片段。」陳建新說。

在梅州這個足球之鄉當體育局長,足球搞不好,怎麼能說成功呢?

在梅州搞足球,青訓不重視,又怎麼能搞得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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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建新與王俊生

「梅州搞足球,最大的特點就是沒錢。」這是陳建新的觀點。

沒錢,意味著沒有捷徑,因為你沒有錢到別的地方去買人,只能靠自己來培養,在過去的三屆梅州市運會,梅州市體育局還特意讓媒體全程跟拍,就是希望營造一個公平的環境。

「以大打小,到外面抓人踢比賽,到最後,你們自己也沒飯吃,真正培養出人才,你好,大家都好。」這是陳建新和教練們說得最多的話。

「梅州這些年出不了人,我們自己也清楚,我們也在想辦法解決這個痛點問題,但還需要時間,過幾年,我相信一定會有新的人才冒出來,梅州足球之鄉的金字招牌會越擦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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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梅州足球來說,過去那些年的桎梏,在一一打破。

政府層面上,已經把足球作為城市的名片,而且對於青訓,也是前所未有的重視。梅州成為中國足協的青少年示範中心,中國足協撥款200萬,按照1比3的比例,梅州市政府撥款了600萬。在機構的合併過程中,廣州和梅州體育局是廣東兩個仍然單獨保留體育局的地區。

以這次客家棕櫚一帶一路杯為例,這是梅州這些年組織的最高級別的比賽,整個比賽花費700萬(棕櫚體育贊助500萬),這個比賽水平之高,得到了諸多圈內人士的認同。

教練層面上,梅州市體校邀請了兩個來自葡萄牙的外教團隊,費用由梅州市體育彩票基金負責,兩個外教團隊的水平和敬業精神得到了交口稱讚。

職業俱樂部層面上,梅州擁有「兩甲一超」,中甲球隊梅州客家和梅縣鐵漢(剛更名為廣東華南虎俱樂部),女超的梅州輝駿。

這一點尤其重要——以往對於梅州的隊員來說,最可靠的途徑就是一級級往上輸送,但是畢竟廣東已經沒有龍頭隊,所以這一平台的缺乏,讓很多梅州球員的最後一步戛然而止,但現在梅州自己有職業俱樂部,加上還有像梅州富力足校這樣的青訓機構,所以他們的路,比以前要寬廣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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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在廣東省運會上,梅州男乙獲第三

2018年,在廣東省運會上,梅州的五支隊伍(三支男足和兩支女足),剛好湊成了一條龍,女乙第一,女甲第五,男丙第二,男乙第三,男甲第四。

率領男乙隊獲得第三的蔡遠心雖然沒能重現1998年奪冠的輝煌,但考慮到前兩名是廣州和深圳,梅州這個成績已經可以交代,他現在的心愿是,梅州足球能夠像以前一樣,人才井噴式的爆發。屈指一算,2019年,剛好是他擔任教練的第30年頭。

30年前,陳建新是市政府辦的副秘書長,現在,他很有希望繼續連任他的體育局局長。現階段他最主要的任務是,希望梅州成為中國足球特區,這樣會有更多的資源讓他大展拳腳。

30年前,已經在興寧培養出了興寧五虎的肖建林在廣州二沙島又帶出了韋海英等女足隊員,現在他的心愿是,他現在的學生中還能出像謝育新這樣的隊員。畢竟,「武磊也不高,身材也不出色,走技術的路子,永遠是沒錯的。」

30年前,曹陽第二次回到廣東隊,那是他最後的球員生涯,現在,身為梅州客家的總經理,他很看好他的學生曾其祥(曾入選85年齡段的國奧集訓隊,也是蔡遠心的學生),假以時日,希望他能一步步成長,畢竟廣東現在能拿得出手的一線教練近乎於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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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至2012年梅州「出產」的優秀球員名單

而謝育新、張小文、伍文兵、郭億軍、池明華、黃德保、王惠良、蔡錦標、李玉展、李海發等,他們這三十年經歷的事情,正是梅州足球和廣東足球的縮影圖。

三十年彈指一揮間,湮沒了多少人和事,正是: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

而未來的路,無人知曉。

梅州足球:三十功名塵與土

本文由樹木計劃作者【足球報】創作,在今日頭條首發,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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