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內而外改變了江西的東西，原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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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857-江西的山

作者：冷夜寒星

製圖：孫綠 / 校稿：貓斯圖 / 編輯：棉花

如果說雄奇與巍峨是北方山巒的特點，那麼秀麗與優美則是南方山嶺的特徵。這一道道山嶺既給南方帶來了山路「十八彎」的封閉與阻隔，也孕育了超凡脫俗的宗教文化和千差萬別的風情民俗，更為這裡的發展帶來了無窮的寶藏和無限的可能。

北有泰山，南有桂林

山嶺對於江西這個中部省份的而言，同樣有著這樣的利弊影響。它在成就江西秀美山川的同時，亦造成了這裡的落後與封閉。它在阻隔人們往來交流的同時，也為宗教的興起和工業的開拓創造了條件。

長江以南的省份大都遍布山地和丘陵

江西是其中相對封閉的一個

今天的文章讓我們一起探究:山是如何塑造江西的？

橫看成嶺側成峰

遠近高低各不同

江西，一個位於中國南方的內陸省份，除了贛江水系在北面與長江幹流相聯通外，其他區域均被崇山峻岭與周邊省份相分隔。

江西可以進入長江幹流

不過這個通道不夠大不夠寬

而且江的對面是大別山脈

東側的懷玉山和武夷山使江西與浙江、福建兩省相分隔，而南部的大庾嶺、九連山脈等又橫亘於贛粵兩省之間，西側的羅霄山脈和西北面的幕阜山、九嶺山又使江西與湖南、湖北相隔絕。這些山嶺從「山川形變」上，使江西自明代以來便形成了較為穩定的省級行政區劃版圖。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到南昌...

這樣的封閉地形，使得江西在古代社會長期依賴水路交通。贛江水繫上游的信江、袁水、撫河和章水與江西東、西、南三面山嶺上分水關、得勝關、梅關等關隘形成了險要的水陸轉運通道。

但是這種對外的聯繫條件卻受山嶺和水系的影響並不能高效覆蓋整個江西。

贛江雖然是江西最重要的河流

但東面、東南面、西面的諸多水系又都可以自成一脈

江西內部丘陵與山地，在阻礙對外交流的同時，還在內部形成了「隔山不同語」的方言格局：雖然雩山以北的大部分江西地區都屬於贛語方言區，但是卻因九嶺山、武功山等諸多山脈丘陵的分隔，江西中北部的贛語區又被分為昌（南昌）靖（靖安）片、宜（宜春）瀏片、吉（吉安）茶（茶陵）片、撫（撫州）廣（廣昌）片和鷹（鷹潭）弋（弋陽）片等。

贛語內部也是頗為複雜的

延伸到江北果然是江西老表了

以及九江是江淮官話區...

這幾個贛語方言片區雖然都是講贛語，但是不同片區的人卻往往聽不懂彼此的方言。而江西東北部的懷玉山區亦受周邊語言文化影響和地形的隔絕，形成了一片徽語區（婺源、德興和浮梁）和一片吳語區（上饒、廣豐和玉山）。

徽州一府六縣

安徽有五個，江西有一個（婺源）

而廣大的贛南山地丘陵，則主要是客家話的分布區域。在中國古代歷史的中後期，從東晉南朝，到明代中後期，從北方遷徙而來，落腳於此的客家人，在這裡開始了艱苦的創業發家歷程。

分布於閩粵贛之間的客家方言

其內部又分為眾多片區

在封建社會繁榮的中後期，江西人口激增，南遷而來的客家人，受到當地原住民的排擠，土客矛盾時常凸顯，有的客家人甚至淪為凄慘的「棚民」，而另一些客家人則衝破萬難、向山要田，開闢出了諸如崇義上堡梯田、寧都中院梯田這樣的驚世奇觀。

向山要田也是環境所迫的結果

（寧都中院）

可以說，山在塑造江西封閉落後的交通格局的同時，也庇護了那些紛亂歲月里漂泊的人們。

禪月詩僧古道場

山雄吳楚接華陽

山在江西，不僅是大地雄渾的象徵，還是文化與信仰發源的根脈。

在西晉短暫統一後，北方陷入了十六國和北朝更迭的戰亂之中，北方人口開始大量南遷。而位於「吳頭楚尾」戰略要地的江州，是很多南渡人士的落腳地之一。而南渡而來，亦不乏當時中原和西域的高僧大德。江西山林清幽的環境，成為他們禪修的理想之處。

中原陷入戰亂

大量人口向周邊逃散

南方亦因此獲得大量中原人口

（底圖來自中國歷史地圖集）

東晉南朝時的廬山，從西林寺的肇基開始，至南朝蕭梁期的禪林廣布，成為當時南方地區佛教傳播的中心。而東晉時在廬山創立東林寺的慧遠，更是開宗立說，肇基了中國本土佛教宗派之一的凈土宗，廬山東林寺由此也成為凈土宗的發源地。

廬山就位於進入江西河流匯入長江的地方

是進入江西的入口所在

隋唐期間，隨著佛教的東傳，凈土宗在日本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幾年前，東林寺在籌建全球第一個高阿彌陀佛像（即東林大佛）時，還曾收到日本凈土宗信徒的捐資。

廬山東林寺

隋唐時期，江西的山林更成為佛教文化傳播的沃野，中唐時便有「求官到長安，求佛到江西」的說法。禪宗是中國佛教最大的宗派，也是佛教中國化後的最典型的宗派代表。禪宗歷史上著名的「一花開五葉」（即禪宗發展演變為五個派系）的宗派演進也主要是在江西完成的。

禪宗六祖慧能的弟子青原行思，即在吉安的青原山凈居寺修行，其法脈繼承的後世弟子洞山良價，在江西宜黃創建了禪宗的曹洞宗。而青原行思另一法脈的繼承者法眼宗初祖文益也曾在撫州崇壽院弘法多年。

六祖砍竹圖

慧能另一個弟子南嶽懷讓的法脈傳承則大多都在江西境內進行，從創立洪州（今江西南昌）宗的馬祖道一，到百丈山（江西奉新）大智壽聖寺的百丈懷海，再到下開的臨濟宗（臨濟宗初宗臨濟義玄傳承的是江西宜豐的黃檗希運的禪法）和溈仰宗（祖庭仰山西隱禪寺位於江西宜春）莫不如是。

江西山嶺的諸寺可謂是佛教中國化的重要見證。

不僅是佛教，江西的龍虎山還是道教空間地域轉移的重要落腳之處。

風水上可以說是很好了

從張道陵「丹成而龍虎現」的傳奇命名，到四代天師張盛將天師法裔由漢中遷來於此，這座丹霞地貌奇觀的江西名山，亦成為道教正一天師道的祖庭。

宋朝《虎溪三笑圖》

陶淵明、慧遠、陸修靜相聚廬山

而江西上饒的三清山、樟樹的閣皂山、南城的麻姑山、鉛山的葛仙山等也都是知名的道教聖地。而與江西文化和江右商幫有著密切聯繫的道教凈明派祖庭玉隆萬壽宮，也是坐落于山嶺之上（南昌西山）。

盛產仙山...

這些山也與江西的文脈有著莫大的聯繫。古代江西四大書院中，除了白鷺洲書院外，其餘三座都建於山麓。這其中，廬山山麓的白鹿洞書院，更是天下四大書院之一，在南唐時更被列為當時京城之外的唯一一座「國學」，南宋著名理學家朱熹在白鹿洞書院開創的辦學模式更是被後世所效仿。鉛山鵝湖山麓的鵝湖書院和貴溪象山的象山書院，亦在江西文化，乃至中國文化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白鹿洞書院

赤橙黃綠青藍紫

誰持彩練當空舞

當然山地也並非只能成為精神清修的場所，在別的方面山區也自有其獨到之處。

位於幕阜山的瑞昌銅嶺商周銅礦遺址，是我國迄今發現的礦冶遺址中年代最早、保存最完整、內涵最豐富的銅礦遺存。據司馬遷《史記》記載，西漢初年發動七國之亂的吳王劉濞，就曾在銅嶺銅礦招募亡命之徒，在此私鑄貨幣。

江西瑞昌銅嶺銅礦遺址

整個江西的金屬礦藏可謂十分豐富，處在華南礦區中心地帶的江西有33種礦藏的探明儲量居全國前五，特別是儲量較高的銅、鎢、鈾釷、鉭鈮和稀土更是被譽為江西的「五朵金花」。

開啟江西近代工業化序幕的「江南煤都」萍鄉，懷玉山中佔全國銅產量的四分之一的德興銅礦，贛州山區豐富的鎢和稀土資源所成就的「世界鎢都」……在近現代工業化進程中，山所塑造的資源稟賦讓這一座座江西的城市有了自己獨特的礦冶名片。

德興的巨大礦山

而大山的寸寸「血肉」也讓江西有了享譽世界的手工業產品，這便是高嶺土所成就的景德鎮瓷器。「高嶺土」之名，便是根據最早使用的高嶺土產地——景德鎮浮梁縣高嶺村而命名的。因為有這樣優質的瓷土資源，在千年的窯火中才造就了世界聞名的景德鎮瓷器。

清朝景德鎮的瓷器商號

現在仍然名聲在外，值得一去

中國近代史上，也是這片紅色熱土奮鬥的人們，在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官僚資本主義「三座大山」的壓迫剝削下，最先展開了抗爭。

從萍鄉的安源路礦工人運動，到九嶺山側修水、銅鼓的秋收起義，從井岡山上「農村包圍城市」中國特色獨立革命道路的提出，到瑞金葉坪的「共和國搖籃」，江西的崇山峻岭在成為無產階級革命實踐地的同時，也培育了未來革命勝利的精神養料。

在改革開放、產業升級轉型的今天，山則為江西的第三產業發展帶來了無限的可能。雄奇而秀麗的山地風光便是當下「江西風景獨好」的旅遊品牌打造中的中堅力量。目前江西11個5A級景區中，就有7個是以山地風光景觀為主體的風景名勝區。而在江西各地市正在努力打造成為遊客嚮往旅遊目的地的山地景區，更是數不勝數。

「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是當前中國環境治理的核心目標。江西這樣的農業和勞動密集產業聚集的省份想要大力發展，必然要追求「金山銀山」，但是曾經的落後江西已經目睹了相鄰省區忽視環境問題、忽略人與自然和諧所帶來的種種問題。

希望正在綠色崛起的江西不再以環境為代價而片面的追求經濟的發展，希望每一個江西人在坐擁「金山銀山」的同時，更能享有愜意的「綠水青山」。

參考文獻：

1.（西漢）司馬遷：《史記》，中華書局，1959年。

2. 周兆望：《江西通史·魏晉南北朝卷》，江西人民出版社，2008年。

3. 陳金鳳：《江西通史·隋唐五代卷》，江西人民出版社，2008年。

4. 韓溥：《江西佛教史》，光明日報出版社，1995年。

5. 孔令宏、韓松濤：《江西道教史》，中華書局，2011年。

6. 陳金鳳：《中古時期蜀贛佛道文化交流之個案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6年。

7. 譚其驤：《中國歷史地圖集》，地圖出版社，1982年。

8. 江西省測繪地理信息局：《江西省地圖冊》，中國地圖出版社，201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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