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撼人心的F-16空戰回憶錄：巴格達上空的戰鬥

原著 ：[美] 丹·漢普頓

譯者 ：王威

2003年3月美國以伊拉克藏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為由並暗中支持恐怖分子，對伊拉克實施軍事打擊。伊拉克戰爭中美國空軍向中東地區部署了60架F-16C/D型戰鬥機。

2003年3月19日

當地時間5點30分，巴格達南部

「『禁慾者（Stoic）67』，地對空導彈升空……巴格達西南方向！」

我猛地駕機向右滾轉，接著慢慢地拉回來。地對空導彈看起來就像是從黎明前的城市裡升起的一個發光的小點，它正不斷地加速爬升。我不太確定它是不是沖著我來的，因為我的雷達告警面板上各種符號已經亂成一鍋粥了，這並不意外，我飛行在巴格達南部，正作為矛尖刺入伊拉克。

「嗶—嗶—嗶—」

告警機又響了，我瞄了一眼這塊小屏幕，它已經被SA-2導彈、SA-3導彈、防空炮和友機雷達信號擠得滿滿當當。還有很多未知信號，這種未知信號意味著我並不清楚這些照射是來自友軍還是敵軍。不過我有個簡單的區分方法：在我北側的信號全部來自敵軍，因為我是先頭部隊，所以在我和巴格達之間不存在友軍。

我真是個天才。--

我立刻駕駛F-16向南轉彎，為以防萬一，還象徵性地釋放了幾枚干擾彈，不過我依舊可以看見導彈的尾煙。改平戰機後，我把油門推到軍推擋位，尋找這枚地對空導彈的蹤跡，突然間，在我右側又有兩團紅色的火焰照亮了地平線。

「『禁慾者3』，有兩枚SA-3……是從巴格達西側發射的。」

如果是SA-2，它會飛得更高，如同太空梭發射般，瞬間消失在視野中。一旦防禦方筋疲力盡，它就會從80000英尺的高空俯衝下來，防禦方難以捕捉它的運動軌跡，因而將被它撕成碎片。所以SA-2相當令人討厭。SA-3則是可以被探測到的，但它飛得更快，更難對付。

「『禁慾者1』，多枚地對空導彈升空，巴格達方向……『勇氣』（Moxie）小心！」

在我身後的西側，有名飛行員向我們通報道。與平時訓練中無線電里的喋喋不休不同，戰時的無線電通訊首先追求的是效率，因為300多架戰鬥機同時使用的頻率只有那麼幾個，你不得不把通話的長度限制在最短。比較優先的通訊內容是導彈發射、目標位置和搜索救援。

一枚地對空導彈停止向西飛行，遲滯在城市和星空之間，我頓時屏住了呼吸。它的目標是誰？導彈遠在我10英里以外，但我依舊能看見它那巨大而灼熱的尾焰，在接近發動機噴口的地方變得更加耀眼，而尾煙則是灰黑色的。導彈本身很難看清，但是發動機卻能暴露它的位置。在空中，導彈是飛得最快的東西。

若你看見導彈升空轉向後，變成一個火紅的甜甜圈，中間一個黑洞，這意味著這枚導彈的彈頭正指向你。

「該死。」我咕噥了一句，然後趕緊打開電子反制系統，並調轉機頭， 眼睛緊緊盯著那枚SA-3，它正在朝我轉向。

「『禁慾者2』……地對空導彈在10點鐘方向，相對位置上方，準備……」

我把數據鏈打開，聽到頭盔里傳來提示音，顯示器上顯示我的僚機大概在我身後3英里的地方。我扭過頭觀察了一下機尾的情況，但什麼也沒看見。不過這沒關係，如今已經不同於以往，我根本不用擔心在進行劇烈機動後會找不到僚機，因為只要通過數據鏈發送一個位置請求就能知道。我非常討厭以前那種死板的飛行編隊，在作戰中為了保持編隊而飛直線簡直就是找打。

作戰中，我幾乎全程使用了鬆散的編隊，相當於給僚機拴上了一根2英里長的繩子，這給了僚機相當大的活動空間，他們可以在這個範圍內自由地進行空對空的雷達搜索，或者對地面進行目視警戒。他做什麼都可以，只要能隨時目視到我就行，順便給我彙報一些重要的戰術信息，這樣我們應對威脅的自由度就會大大增加，而且這麼做的效果確實很不錯。

就在這時，導彈的發動機停止工作了，導彈開始用慣性飛行。我一邊計數一邊調轉機頭開始俯衝，目不轉睛地盯著抬頭顯示器。在佩戴夜視儀的夜間作戰中，按理說不能像白天那樣做高過載的特技機動。戴夜視儀的目的是讓人在夜間也能清晰地分辨地面和天空，雖然儀錶也能提供參考，但顯然不夠簡單直觀。不過當我在巴格達以南10英里處的上空被6枚地對空導彈追著跑的時候，我可沒工夫管在佩戴夜視儀的情況下允許做多大過載的機動，保命要緊。

6秒……7秒……

我向右猛壓桿，然後釋放干擾彈。

「『禁慾者1』『禁慾者2』，航向0—8—0……防禦SA-3……」

另外兩架戰機回應得十分迅速：「『勇氣1』……『哈姆』發射……攻擊SA-3，巴格達方向。」

「『禁慾者2』在18000英尺失去對長機的目視！」

10秒……11秒……

「『禁慾者2』，航向西南，高度保持在18000英尺以上。」

12秒……

我拉了一個5G過載的桶滾把戰機轉向城市一側，並且繼續釋放干擾彈。我改平戰機後，駕機下降到1500英尺高度，沖著城市飛去。在座艙柔和的綠色燈光下，我解除了武器保險，隨後把注意力轉回抬頭顯示器。我用瞄準環對準了地對空導彈發射的地方，然後閉上左眼，狠狠地按下了發射按鈕。發射800 磅重的導彈使戰機產生了劇烈的震動，我立即駕機滾轉，並做了一個6G過載的轉彎向南飛去。

「『禁慾者1』……『哈姆』發射，攻擊SA-3，巴格達方向。」

地上的威脅太多了，想弄明白一座導彈陣地在哪兒非常浪費時間。而且為了避免被擊落，我們只能在城外10英里處的上空盤旋。

「『禁慾者2』……看見長機。」在我發射了「哈姆」後，估計連瞎子都知道我在哪兒了。

「保持鎖定……」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他會用機載雷達保持對我的跟蹤。我懷疑今天晚上可能有米格戰鬥機過來偷襲我們，不過如果伊拉克人這麼幹了，那麼遠處的F-15就會給他們好看。我把我的四機編隊分成了兩支雙機編隊。這樣我的「禁慾者3」和他的僚機就有了自主進攻權。「勇氣」在25000～29000英尺的高度，而我們則降到了15000～19000英尺的高度。

我們依舊在城外10英里處的上空吸引防空火力。此時不僅是防空導彈， 城市西北方向的防空炮也在不斷地向我們開火，憤怒的曳光彈沖向黑色的夜空，彈道逐漸彎曲，直到消失。更大的100毫米口徑防空炮的空爆彈在城市的上空爆炸，就像煙花一樣照亮了整座城市。

由於燈火管制，整座城市幾乎沒有燈光，只有郊區的探照燈像激光劍一樣不停地向空中揮舞，如同二戰電影里的情景一般。那些不停發射的地對空導彈短暫地照亮了周圍的建築和街道。

「該死的……」我低聲咒罵。

隨後我們開始還以牙還牙。黃色的閃光不斷地出現在城市各處，這是美國戰機投下的炸彈，如果落點處有可燃物，便會立刻形成紅色的大爆炸直衝雲霄，有些爆炸逐漸消失，有些則愈演愈烈。

我按下了麥克風按鈕：「現在我知道為什麼我們必須待在城外10英里的地方了。」

「『禁慾者1』……我是2號，那是什麼東西？」他聽起來還略帶笑意。

「『戰斧』（Tomahawk）巡航導彈。」

過了一會兒，那些飛奔向城市的「戰斧」擊中了預定目標，幾十處爆炸幾乎同時出現。隨後，安靜了好一陣的防空炮和地對空導彈再次開始還擊。

「『禁慾者1』……發現導彈發射……巴格達東南方向。」我補充道。

「『勇氣』也看見了。」

我觀察那枚導彈，發現導彈的尾焰越來越小，然後變成了一個紅火的甜甜圈，我意識到大事不好，這傢伙是向著我們來的。於是我猛推油門桿，讓戰機開始加速。

「『勇氣1』受到1個……不，2個……來自西側的雷達鎖定。」我低頭看了一眼，巴格達市中心又發射了兩枚地對空導彈。

「『禁慾者1』，從南側攻擊SA-3。」

我以軍用推力駕機沖向發射陣地，猶豫了半秒鐘後，又打開了我的抬頭顯示器的錄像功能，然後選擇一枚「哈姆」，閉上右眼按下了發射按鈕。

就算我閉著眼，還是能感受到一道刺眼的橘色光芒照亮了駕駛艙，當導彈加速時，戰機彷彿被踢了一腳。導彈發射後，我睜開眼睛駕機向右脫離攻擊。

就在我脫離的時候，離我最近的防空炮已經立刻調轉炮口向我開火，它們瞄準的是導彈發射時的閃光，這就是為什麼發射「哈姆」後必須第一時間脫離的原因，也是為什麼我們不喜歡用「哈姆」的原因。但在今天晚上，我們必須帶上它才能幹掉敵人。

「『勇氣1』……防禦……呃……西側，SA-3。」「勇氣1」補充道。

雖然「勇氣1」是一名老練的F-16飛行員，但這卻是他第一次參加實戰。事實上，我帶的這些夥計都沒有經歷過實戰。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這批打頭陣的飛行員們很少有參加過第一次海灣戰爭或者科索沃戰爭的，所以每支四機編隊最少都要分配一名老手帶他們參加戰鬥。

「『禁慾者1』……攻擊SA-3……巴格達以南方向。」

我下壓機頭，讓戰機加速。此時我正慢慢地繞著城市飛行。事實上，100 節的西風對我起到了幫助，因為它正試圖將我的座機從巴格達上空推走，而不是納入。我越過機頭看了看地面上小鎮的燈火，知道自己正靠近底格里斯河。

「『勇氣1』……轉向3—0—0航向……」

「『勇氣2』丟失對長機的目視……」

我在腦海中想像他們的情況：「勇氣」當時正在規避導彈，隨後向西北或是300度航向飛去；他的僚機剛剛失去了對他的目視—這在晚上很常見。我一邊按下麥克風按鈕準備通話，一邊在彈射座椅上扭來扭去地觀察情況。

「『禁慾者2』……攻擊2—9—0航向的SA-3……」

通過夜視儀，我看見一個灰色的東西正從我的機尾掠過，沖著西北方向飛去。我又迅速往前看，這個灰色的東西和我是朝著相同的方向飛行，所以我們間隔3英里相互平行。隨後我從眼角餘光里發現了一道閃光，那是我的僚機在「勇氣」被攻擊的地點發射了一枚「哈姆」。

「『禁慾者2』……使用『哈姆』攻擊SA-3！」

「往南匯合。」我立刻下了命令，看著「禁慾者2」轉向遠離我。我們最終匯合在一起，我在他的前方，背離城市飛行。我用數據鏈發送了位置信息， 然後開始向西轉彎重整隊形。

「『禁慾者2』……往右來……1號在你右側，2點鐘方向，3英里，相對位置下方。」

幾秒鐘後，我聽到了他用雷達鎖定我的聲音，雷達告警接收機上也出現了熟悉的代表著被F-16鎖定的圖標。有雷達、數據鏈和夜視儀的幫助，我並不擔心他們找不到我。當我回望巴格達和「勇氣」之間那片黑暗的空域時，謝天謝地，我沒有見到任何導彈。我並不指望「哈姆」能擊中什麼，但是至少它們能讓敵人的雷達暫時關機。

「全體『禁慾者』和『勇氣』，撤回到『亞歷克斯點『。」

「亞歷克斯點」是我們在簡報中確定的一個安全匯合點，這裡在巴格達防空系統的探測範圍和射程之外。幾乎每次任務我都會挑一處這種位置，如果遇到飛機發生故障之類的緊急情況，這個地方也可以作為撤離點使用。我飛行在不友好的土地之上，星空之下，透過座艙蓋眺望夜空，星星很美，就像無數顆鑲在黑色絨墊上的鑽石。

本文摘自《F-16「蝰蛇」飛行員：震撼人心的現代空戰回憶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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