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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少女酒店醒來整樓空無一人,著急時發現樓道古畫里多了幾個人

2少女酒店醒來整樓空無一人,著急時發現樓道古畫里多了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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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簽約作者:黃XX

1

一個人走路。

一個人吃飯。

一個人睡覺。

一個人的生活,冷冷清清。

一個人的背影,可憐兮兮。

幸好,北落不是一個人。

2

這是一家仿古溫泉山莊,可能離市中心太遠,在這微涼的初秋天裡,顧客並不多。後院的池子中只有兩個女孩,一個是北落,另一個,是她的閨蜜靜靜。

北落披散著頭髮,臉被熏得微紅,癱在池子的邊沿,仰望著略顯凄清的夜空。一顆原本明亮的星辰在她的目光里閃了一下,然後突然滅掉了。

「奇怪……難道又有人死了?可我無父無母無親無友,只有你這麼個妖孽朋友啊!」北落嘟囔了一句,等了片刻,見沒有人回話,便抬起了頭,發現靜靜正蹲在自己胸前,像個色魔一樣盯著自己不爭氣的胸部看。

「幹嗎呢幹嗎呢幹嗎呢,沒見過……飽滿堅實的胸大肌嗎?」語氣外強中乾,北落提了提浴巾。

靜靜指著她胸前的淤青,「你是去玩什麼了嗎?」

北落捶了靜靜一拳,「你大爺的,這是上次收妖時受的內傷……就快好了!」

「你不是學宮陰陽系二甲畢業的嗎,怎麼老是受傷?」

北落的臉在熱氣蒸騰下更紅了,她噌的一下站起來,腳踩在觸感奇妙的鵝卵石上,「上次是意外,本來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不料除妖當晚發現,用來布置陣法的材料被人調了包,無奈之下,只有再花時間準備。可就是這拖出來的兩天時間,讓那個藤妖成了大器……」

靜靜眼睛一亮,緩緩起身,調笑道:「藤妖?大器?丫頭你艷福不淺吶!」

北落一愣,掐了過去,「看我不撕了你這浪蹄子的嘴!」

靜靜嬉笑著一閃,但還是被北落扯下了浴巾。朦朧的月光下,露出一副足以讓男人噴血的姣好身材,於是北落就更生氣了,張牙舞爪撲了過去……

在北落的記憶中,靜靜一直是個老污婆,什麼話經她一轉,都會變成黃段子。

這世間的老巫婆不少,但像靜靜這種長相甜美、身材勁爆的極品卻是真罕見。據說她在網上自錄自演了一檔《我想靜靜》的污段子脫口秀,點擊量已經破千萬了。

試想一下,天使臉蛋,魔鬼身材,還跟你講黃段子。我的天啦,這貨簡直是上天對宅男的饋贈。

可每次北落如此感嘆,靜靜都會眼波流轉道:「我是靜靜,我只為你手裡的紙巾代言。」

3

夜漸深,廝鬧疲累的兩人上了岸,穿上鞋,進到旁邊的小隔間。擦乾身子,換了睡衣,出來後拉開木門,見供人吃茶聊天的後廳已空無一人。

靜靜打了個哈欠,邊走邊說:「大家都睡了,快跟我上床吧!」

北落沒理她,目光被牆上一幅巨大的壁畫吸引住了,那是一副恢宏壯闊卻又莫名詭異的畫卷。靜靜見北落站定,湊過來看了一眼,「清明上河圖?」

北落搖頭,「有點像,清明上河圖畫的是熱鬧的北宋都城汴京,而這裡畫的是冷清的大唐都城長安。」

「你從哪看出這是長安?」

北落指了指畫卷上方,靜靜看過去,吃力念道:「長……安……什麼圖?」

「春倦,長安春倦圖!」

這是一幅奇怪的畫卷,因為長安本該是一座繁華的城市,結果在作者筆下成了一座空城。

那一處處的酒坊、賭庄亦或是青樓,都成了無人的空房,如同鬼屋一般。

北落邊看邊絮叨,「咋沒人呢?」

「誰說沒人了?這就有個人呀!」靜靜彷彿在玩找茬遊戲,一手指著畫卷最右邊的一處山峰,另一手獲勝般高高舉起。

北落看過去,那是長安郊外的一處矮峰,峰上有一亭閣,閣樓里斜坐著一個女子。她背對著看客,用手撐著半邊臉打盹。

難怪叫春倦圖,只是用一座空城去襯一個女子,太奇怪了,構圖與立意讓人捉摸不透。

靜靜打了個哈欠,「藝術鑒賞家,還睡不睡了?」

北落點點頭,不再多想,與靜靜回到她們的雙人大房裡,開燈上床。

「哎呀,我的腳底怎麼被割破了?」靜靜掰著腳嚷道。

北落指了指自己斜倚在牆角的長匣,「讓你剛才瞎鬧,估計是被池底的石子割的吧。我的箱子里有特製創口貼,一片頂市面上五片,誰用誰知道。」

靜靜癟了癟嘴,「也就一道血痕,我可不敢亂用你們陰陽家的東西!」說著便躺下身蓋上了被子。

北落也縮進了被窩,習慣性摸出手機,結果沒信號。沒信號就算了,連WIFI也沒有?她跳下床,踢著拖鞋跑到前廳,發現大門緊閉,櫃檯無人。

怎麼都沒個人值班呢,不怕我把溫泉偷走嗎?才十一點,正是美好夜生活剛剛開始的時候,怎麼就都睡覺了呢?

北落雖這樣想著,身體卻誠實地打了個哈欠,也許是山莊內的熏香催眠,或者是溫泉讓人放鬆吧。她回到房間,爬上床,不一會兒就沉入了夢鄉。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轉眼便到了午夜十二點,一團厚重的白霧在後廳湧現,它像活物一般朝著走廊漫過來,滲進了一個又一個房間。

直到來到北落與靜靜的門口,它猶疑了片刻,便要往裡面滲,卻被一道金光彈開——睡前門上貼符,是陰陽家門徒居家旅遊的良好習慣。

白霧似是有些驚慌,開始緩緩退去。

4

早晨,北落醒了過來,本想伸個懶腰,卻發現身上壓著沉甸甸的重物。一個鯉魚打挺,把重物給抖落。細一看,原來是不知何時從隔壁床摸過來的靜靜。

「哎呀,你大爺的,老娘不就是摸了一下你嗎?用得著反應這麼激烈嗎?」靜靜揉著脖子與屁股,想要爬起來打北落,北落一閃,跳下床,「該,睡覺都不老實!」

北落打開房門,縮了縮脖子,「怎麼這麼冷,暖氣都捨不得開?」隨即氣沖沖地走到前廳,不料大門依舊緊閉,櫃檯依舊無人。

「破旅館!」

這家溫泉山莊並不大,一個前廳,一個後廳,夾著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的一側是供客人休息的房間,另一側是單人溫泉間與桑拿房。

「服務員,有沒有服務員?」北落喊著,敲開了一間又一間溫泉與桑拿房。沒有人,也沒有暖氣,冷得像是失修多年的廢棄旅館。

北落跑回房間,見靜靜端坐在鏡子前描眉,「別臭美了,趕緊穿衣服,免得凍著,這家旅館有問題!」

靜靜放下眉筆,又拿出一隻口紅,「有你這個脾氣火爆的驅魔師在,能有什麼問題?」

「旅館沒人了!」

「本來人就不多啊,可能是還沒起床吧,你去咱隔壁的客房看看?」

北落風風火火地穿上小皮褲,套上蝙蝠衫後,還真去了隔壁。一開始還是正常的敲門,可一分鐘之後,靜靜塗口紅的手一抖,因為她似乎聽到了一聲破門的爆響。

「我的姑奶奶誒!」靜靜匆忙收拾好,在鏡子里練了一下人畜無害我見猶憐的表情,踩著拖鞋跑過去準備給人家道歉。可剛進隔壁房門,就見北落站在床前,往躺在那一動不動的男人鼻前探手指。

「你把人家殺啦?!」

「噓!」北落示意靜靜安靜,探過男人鼻息後,又掰開眼皮,「有呼吸,還活著,但瞳里無神,怕是被人攝了魂!」

見北落認真了起來,靜靜主動把自己調成了靜音模式,跟著驅魔師大姐把所有的房門都踢開了,剩餘的房間里還有兩個人是同等狀況,其餘的都是空房間。

也就是說,整個溫泉山莊,只有五個客人。而除了兩個還醒著的,其餘三個都陷入了莫名其妙的沉睡之中。

北落與靜靜來到空無一人的後廳,涼風一吹,寒意頗濃。

撥開木門,來到溫泉池邊,池子里也沒人,也沒冒熱氣。北落四處走動探查了一番,毫無所獲,而此時,她突然聽到身後的靜靜一聲驚叫。

北落回頭閃身,瞬間來到靜靜面前,「怎麼了?」

靜靜指著溫泉池底,「原來……原來……不是鵝卵石!」

北落仔細一看,覺得荒謬,甚至想笑。是啊,早該想到的,鵝卵石怎麼能割破腳底呢?

那是一池的骷髏與骸骨啊!

昨晚,自己跟靜靜就在這些鬼東西上洗澡嬉戲。雖說妖魔鬼怪見得多了,但這種體驗,還是讓她心裡發毛。

「我們先離開這!」北落拉起靜靜的手就往後走,但在經過後廳時,匆忙的腳步卻突然又停了下來。她死死盯著牆上的那副《長安春倦圖》,咬緊了牙關。

「怎麼了?」靜靜不安地問道。

「……你沒發現這張圖,跟昨晚有什麼不一樣嗎?」

靜靜俯前一看,身子一抖,「……長安城裡……有人了!」

5

畫中昨晚一片死寂的長安城,此時已經有了人。雖不至於人群熙攘,但至少有了生氣,像是一幅正常的畫作了。

「這是怎麼回事?」靜靜愈發緊張。

北落沒有回話,而是走到右側,去看那座山峰上亭閣里的女人。

此時女人已經站起了身,正面對著北落,閣樓的陰影投下來,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只能看到嘴角,與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北落突然一怔,一個後撤步,「畫……中……仙?!」

靜靜忙問道:「什麼仙?」

北落敲著自己的頭,「我這豬腦袋這個豬腦袋……大唐初年,山門大開,百鬼夜行,民不聊生。懸賞捉妖,男丁盡去,長安空城……當年歷史課上背得滾瓜爛熟的東西,怎麼昨晚就給忘了呢?」

「到底是什麼啊?」

北落指使靜靜,「你先去房間幫我把長匣拿過來,我去把那三個被攝魂的人背過來。」

「我不去,你那個匣子沾滿了狗血妖血,晦氣得很!」靜靜一臉嫌棄。

「那你去背人?」

「人家背不動……」靜靜眨著眼睛,楚楚可憐。

無奈,北落只好先去拿了長匣,然後再跟靜靜一起把三個人搬到後廳。

北落打開匣子,邊搗鼓裡面的瓶罐符咒,邊向靜靜解釋:「學宮的歷史課本里記錄過一件事,驅魔專業課老師給我們講過一個民間傳說,現在看來,這件事和這個傳說是連在一起的。

「歷史課本上記載的是,大唐貞觀二年,山門大開,長安城百鬼夜行,大唐第一驅魔師鍾馗以一己之力將妖邪驅逐出城,並耗盡半身之功布下護城大陣。

「長安雖然逃過一劫,但第二年,大唐境域內諸多地方紛紛被鬼邪侵擾,民不聊生。朝堂徵集能人異士驅魔逐妖,超渡惡鬼,凡立下功勞者皆加官進爵賞賜重金。一時間,長安城男丁紛紛應徵,只剩女眷獨守空城。

「而在驅魔專業課上,老師講的故事是,大唐有一隱士畫聖,姓名已不可考,據說吳道子便師承於他。

「這位高人感念世間疾苦,畫過一幅畫,畫中有一人一城。因畫工了得,栩栩如生,久而久之,畫中人便活了過來,成為了畫中仙。但這個畫中仙因在畫中過於孤寂,便一有機會就把人的魂魄攝入畫中作伴。

「你看,如今這幅畫擺在面前,仔細一想是可以連上的。長安男人走空,只剩下女眷。畫聖不忍諸多家庭離別之苦,便畫了咱們面前這幅畫,使用了抽象的藝術手法,將盼君歸來的女眷濃縮成了一個坐在城外山巔遙望遠方的女人。

「而這個畫中的女人吸納了那麼多人的相思怨念,便活了過來,成為了畫中仙靈。」

「吸納了怨念?那不是會變成妖嗎?」

「其實仙和妖本就是同一種東西,不過仙多為人形、女體,樣子美麗高貴,人總是不自覺想去親近。而妖則多是半人不人,體態恐怖,人看了就會害怕,欲除之而後快!」

靜靜冷笑道:「看來顏值決定命運,從古至今,從未變過!」

北落腦子裡閃過悅南鎮的那株藤妖,黯然道:「可不是么!」

「現在我們要幹什麼?是要對付她嗎?」靜靜指了指畫中的女人。

北落搖頭,「我沒有把握,但既然知道了是怎麼回事,至少要把這三個人給救出來。」

「怎麼救?」

「畫中仙常用的套路是把人魂攝入畫中,再用他們心底的執念將其困住。你看看……」北落指著壁畫,「這幅畫憑空多出來的人,主要集中在三個地方——賭坊、青樓與學堂。」

說著,北落用那把纏滿了符咒的大劍將其中一個胖男人的手指割破,擠出一顆血珠,滴入早已調配妥當的罐子里。

用筆攪拌之後,沾滿汁液,在一張空白黃符上畫上符印,往前一擲,使其牢牢貼在了壁畫上。

接著,肉眼可見的震顫像水波紋一樣在畫上蕩漾開。

靜靜努了努嘴,「這是……要進去嗎?」

「對!」北落拉著她,盯著壁畫看了幾秒,然後一頭撞了上去……

6

這是一家人聲鼎沸的賭坊,所有人都沉迷於賭,以至於完全無視了兩個奇裝異服的女子來臨。

北落與靜靜觀望了片刻,立馬明白了其間的局勢。雖然此間的賭局有很多,但無疑,中間那場才是重頭戲,因為人群圍得水泄不通。

兩人拼盡全力擠進去,只見一個大胖子坐在賭桌的一頭,另一頭坐著一個頭冒冷汗的老頭。

大胖子手邊的籌碼已經堆積如山,可見戰果頗豐。通過傾聽周圍的議論,北落明白了,這個大胖子已經在這連贏三天三夜,逼得賭坊老闆親自出馬。

可是老闆與他賭了兩局,也顯出敗象。這最後一局要是輸了,胖子就贏下了整個賭坊。

一個長毛尖嘴的小廝充當荷官,拿起桌面上的骰盅一通猛搖,繼而砸在桌上,「押大押小?」

大胖子眯了眯小眼睛,把如山般的籌碼推到了一個寫著大字的區域。冷汗直流的老闆用顫抖著雙手,將賭坊的房契推到了小字區域。

北落直直盯著骰盅,眼珠突然變成了血紅色,她看到裡面的骰子是一二三,小。可就在小廝手持骰盅,喊道「買定離手,開」的時候,骰子突然自己一通亂滾。待盅揭開,眾人一看,唏噓一片,四五六,大!

老闆眼皮一翻,從椅子上跌了下去。

大胖子笑得腮幫子亂顫,抓起一把籌碼,撒向身後,「大爺高興,見者有份!」

但是人群並沒有哄搶,因為一個扎著奇怪髮型的姑娘扶起了對面的椅子,坐了上去,「看來你賭無不勝,我跟你賭一把!」

「好呀,以何為籌碼?」

北落拉過身邊的靜靜,「以這個妞!」

靜靜臉一紅,可見眾人看向自己,又不想輸了氣勢,只好端莊笑著,在牙縫裡擠出一句髒話!

北落小聲答道:「好,明年清明,我帶你去。」

胖子掃了一眼靜靜,笑得曖昧,「正好,正好,來,來!」

小廝還是像剛才一樣,搖了骰盅之後,問買大買小。北落一看骰盅,把靜靜的手按在了大字上。

「那我就小吧!」大胖子把籌碼一推。

「買定離手,開!」就在小廝準備揭盅的那一刻,北落的右手將一張符咒頂在了桌下。在她的陰陽眼視野里,骰子本想翻滾,卻被一股力量給生生按了下去,動彈不得。

盅被揭開,一四六,大!

大胖子一下就站起了身,眼睜得圓鼓鼓,「怎麼……怎麼可能?!」

靜靜嫵媚笑道:「因為本姑娘……波大佑四方啊!」

此時,圍觀人群臉色全都變得鐵青,像看鬼一樣看著北落。北落一笑,一腳踢翻賭桌,從背後抽出鐵劍,「終於演不下去了嗎?」

人群聞言,紛紛化作青面獠牙的鬼魅,向北落撲來……

7

溫泉山莊後廳的壁畫白光一閃,北落和靜靜從中跳了出來。北落像是足球運動員,落地的一瞬間,將一個胖乎乎的白色光球一腳踢進了地上躺著的胖男人體內。隨著她們出來,一直貼在壁畫上的符咒燃燒成灰。

靜靜走過去,用高跟鞋根颳了刮男人的臉,「這樣就好了?」

北落點點頭,也不多說廢話,繼續如先前那般,用第二個男人的血畫出一道符咒,再一次拉著靜靜入畫……

鶯歌燕舞,燈紅酒綠,長安開放的風氣使得青樓比歷史上任何朝代都要誘人。

「我要是男人死在這也值了!」靜靜跟著北落繞過後院的假山,看見一大群袒胸露乳的姑娘們在前廳門口排著長隊,不禁調笑道。

兩人上前側耳一聽,原來是青樓被一個英俊多金的公子包了場,如今大家正在輪番上場,各施本領,只為博公子青睞,與之同睡一晚。

靜靜鄙夷道:「哎呦,這個傢伙比剛才那個死胖子還會做美夢!」

北落四下一看,一個乾脆利落的手刀,砸暈了一個排在末位的姑娘,把她拖到了假山後面,然後探出頭招呼靜靜過去。

靜靜一去,迎面撲來一套泛著桃花香粉味道的紅色衣裳……

「我不!」靜靜氣得跺腳。

北落搖著她的手,「好靜姐,靜好姐,姐靜好,你不出手咱們破不了局啊!」

「只有這一個辦法嗎,你就不能把這些鬼魅都殺光,強行帶那色鬼離開?」

「不行啊,執迷不破,美夢不碎,他的魂魄出不去!」

靜靜癟著嘴,「死丫頭,回京都你得買迪奧的香水給我!」

北落把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一樣,見靜靜開始換裝,然後一閃身,溜出假山。再一閃身,擠進人群,最後現身,已是在青樓大堂里。

無數姑娘簇擁著一個紅綢結帶的舞台,台下只有一桌客人,其中一個滿臉油光的男人被眾星捧月地伺候著吃喝。不消說,一定是這次營救的對象了。

北落抱著劍,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看著一個又一個膚白貌美的姑娘輪番登場又離場,突然開始擔心,靜靜真的能在這一票以美色為食的姑娘中脫穎而出嗎?

等了很久,北落頭一偏,一個激靈,差點睡著了。趕緊從旁邊的桌上摸來一盞茶喝,醒醒神。可剛喝下去,就見舞台周圍的姑娘一陣騷動,緊接著,靜靜閃亮登場,北落一口茶水全噴在了身前的柱子上。

小蠻腰,大長腿,,讓靜靜剛上台,還沒走兩步,就被主角大聲鎖定了,「老鴇,就是她了,就是她今晚陪本公子睡覺了!」

靜靜曖昧地舔了舔嘴唇,「怎麼,這就被選上了?導師,我還有才藝沒展示呢,下面我給大家帶來一首《香水有毒》!」

滿臉油光的男人一個箭步衝上台,作勢要抱,「嘿嘿,有什麼才藝晚上私下給本公子展示吧!」

「呸!」靜靜一腳把男人踢下台,一口唾沫吐在他臉上,「你倒是看上我了,可我看不上你啊,就憑你也想睡老娘,撒泡尿洗洗臉,回家做夢去吧!」

男人憤怒、無助,一臉的不可思議,「怎麼會有女人抗拒我呢?怎麼會有女人不喜歡我呢?怎麼可能……」

大堂頓時黑氣騰騰,鬼嘯四起,北落提劍,一躍而上……

8

書院本該是清幽之地,如今卻也圍滿了人。學堂里,一個細皮嫩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女扮男裝的書生,正襟危坐,手執書卷苦讀,兩耳不聞窗外事,兩眼不看窗外人。

但窗外人都在看她,目光灼灼。

一隻白嫩小手敲了敲她的桌子,「書獃子,你看,窗外有人在看你呀!」

書生抬眼,並不看窗外,直視北落,笑道:「我在看書,他人看我,你又在看他人,世間趣事甚多,甚多!」

「腎多?」靜靜湊過來,盯著書生的臉看了半晌後,對北落搖搖頭,「這個我沒法幫你了!」

北落一把奪過書本,「執迷於酒色財氣的人很多,執迷於讀書的還真是少見!」

書生笑道:「你錯了,我不是執迷於讀書,讀書很苦,孤冷寂寞,十年寒窗,沒人會喜歡,更別說執迷。我之所以讀書,是為了考取功名。當下妖禍眾生,雖有唐孫一行人西渡百鬼、平妖除亂,但朝堂時局不穩,大唐需要我!」

北落眼睛一亮,終於找到了突破口,一拍桌子,「你說得都對,唯獨最後一句不對——大唐不需要你!」

「此話怎講?」

「因為你是女的,大唐律例,女人不得為官!」

書生一怔,竟顯出一副痴相,「真的嗎,我是女的嗎?」

靜靜握住她的手,摸到她的胸口上,「你自己捏捏不就知道了嗎?」

書生依言一捏,淚水滾滾而出……

9

將三人都帶出畫之後,靜靜趁著北落把人弄醒之際,回房換了身衣服。她再度出來時,北落問她:「這一趟穿越之旅有何感想?」

靜靜想了想說道:「原來只需要一句話,就能把一個人的夢擊碎。」

北落一臉不可思議,「哇噻,老污婆你居然也有深刻的時候!」

靜靜認真地點點頭,「比如一個人正做著春夢,你只需說一句,兄弟你很小啊,他就會瞬間……」

北落趕緊捂住她的嘴,「好了好了,我不該質疑你的滔滔污力,有外人在呢,咱們還有正事哈!」

三人皆醒,大家認識了一圈。

胖子叫張大全,跟著別人做點小工程,賺一年賠兩年。

滿臉油光的叫田波光,宅男,遊戲狂人。

戴眼鏡的姑娘叫白建國,是一個基層公務員。

北落把目前的處境大致說了一遍,因為三人都殘留著畫中記憶,所以接受這些神怪之事倒也容易,當下便表示願意跟著北落逃離這個詭異的溫泉山莊。

於是也不再廢話,北落領隊,一腳踹開了山莊大門,帶著眾人開始往山下走。可前腿剛離開,大家就聽見身後狂風大作,回頭一看,一陣肉眼可見的黑風從山莊里刮出,摧花折樹地朝眾人襲來。

「你們先走!」北落柳眉一皺,揮劍殿後。

風如利刃,人如松柏,兩相對峙,北落正欲抵抗,卻見這股黑風突然一停,繞過了她,直直追向逃跑的眾人。

北落學過鬼神步,但再快,也比不上風速。

眼看著風刃就要擊中靜靜的後背,她一咬牙,用力一甩,把手裡的大劍拋了出去。劍騰空而起,原先纏繞在劍身上的符咒一瞬間爆裂般地散開,閃耀著金光,在空中織成了一道大網,將那股黑風網羅其中。

黑風左突右竄,卻突破不得。符咒網越縮越小,直至縮成一個皮球。皮球左彈右飛,似憋悶至極。北落也不管它,飛身一掠,左手接劍,右手提起靜靜的胳膊,帶著她往前跑,「這下咱倆扯平了,不用幫你買香水了!」

10

天色陰沉,山間布滿了濃厚的霧氣,一行人逃了半個小時,終於見到了院子房舍。

最前面的田波光站在圍牆上,作勢就要往院子里跳。北落閃身上前,一把扯住他,「你好好看清楚!」

眾人止住腳步,定睛一看:一個大池子,池子前面是一棟仿古建築——這不就是剛逃離的溫泉山莊嗎?怎麼出現在了山下呢?

胖子張大全一邊喘息,一邊抹著額頭上的虛汗,「鬼……鬼打牆?」

北落沉思了一會兒,說道:「其實鬼打牆是小伎倆,之所以古往今來能困住那麼多人,一方面,被困的人會害怕,一害怕就會喪失掉基本的推理能力。

「另一方面,被困時多是夜間,在複雜的路段之上繞圈。而現在是白天,剛才我們一路直行往下,沒有繞任何彎路,走了半個小時來到了山莊後牆。那麼只要往上走二十分鐘左右的路程,就理應可以找到一個界點!」

白建國扶了扶眼鏡,「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一段路程繞了個圈,所以除以二,就是這個圈子的起始點。可為什麼選擇回頭,而不是繞過這個山莊往下走?」

「剛才那道黑風雖然被我用天羅地網咒困住,卻並未完全制服,現在應該還在山莊門口掙扎,我們最好不要跟它對上!」

靜靜問:「等等,一半的路程……不該是十五分鐘嗎?」

北落白眼道:「大姐,剛才是下山,現在是爬山。」

二十分鐘後,眾人來到了一塊大石下休息。北落開啟陰陽眼一望,皺眉道:「奇怪,居然沒有看到界點。」

「是位置不對嗎?」白建國問。

北落搖搖頭,「陰陽眼能看方圓半里,界點如果存在,肯定會在我視野範圍之內。」

「那還有辦法破解嗎?」

北落還未回答,卻見田波光湊過來,「聽老人說,遇到鬼打牆,撒尿就好了啊!」

「是可以,不過得是童子尿,你有嗎?」

田波光油臉一紅,退了下去。眾人看向張大全,卻見張大全誇張笑道:「開什麼玩笑?我兒子都五歲半了!」

北落蹲下身,打開長匣,從裡面掏出一罐粘稠的液體,拔掉塞子,一股刺鼻異味讓眾人紛紛捂住了口鼻。

她把液體往地上倒了幾滴,然後重新封裝好,見大家紛紛遠離她而站,笑道:「這不是尿,不過也差不多。其實鬼打牆的成因一般是地鬼作祟,而地鬼由陰寒之氣凝結而成,最見不得至陽之物。

「童子未經人事,體內陽火旺盛,尿自然可以把地鬼逼退。而我剛才滴的這個東西學名就叫陽火,可比童子尿陽剛百倍。」

於是一行人盯著那塊被陽火滴過的土地,足足看了一刻鐘,什麼變化都沒有發生。

北落起身,清了清嗓子,「嗯,這就說明,此處的鬼打牆,跟地鬼無關!」

「快看!」白建國指向地面,一行字逐漸顯現,無筆而書——「皓月易碎,寶玉無姓」。

張大全問北落:「丫頭,這是啥意思?」

北落端詳了半天,「這個局應該不是地鬼布的,它害怕布局之人,不敢明說,又害怕被我追究,所以給了兩句謎語一樣的提示?」

11

一時間破不了局,好在暫時沒有危險,大家便各自選了乾淨地方坐下休息。

不是地鬼作祟又是誰在搞鬼呢?畫中仙的大部分力量只局限在畫中,出畫後能刮出那陣妖風已經是它的極限了才對……北落正思忖著,卻見一張油嘴悄悄湊了過來,「那個……你朋友的微信能不能讓我加一下?」

北落看了一眼樹下正拿著小鏡子補妝的靜靜,厭惡地瞪向田波光,「不給!」

「那……你能告訴我她的名字嗎?」

「呵,我勸你趕緊打消這下流心思,她是你搞不定的女人!」

勸退好色之徒後,北落卻突然一懵,對啊,靜靜叫什麼來著?自己怎麼突然忘記了,唉,豬腦袋!

北落敲了敲自己的頭,卻見張大全神色詭異地左右張望,「你怎麼了?」

「我……尿急!」

北落翻起白眼,「那去尿啊!」

「嘿……嘿,小姑娘,你說這又是黑風老妖,又是畫中女鬼的,走遠了……我怕啊!」

「真麻煩,那你就去石頭後面解決吧!」

北落說完這句,靠在大石上的白建國趕緊起身挪步。

她來到北落身邊坐下,「有個事情,不知道方不方便問?」

北落警惕地看了她一眼,「要找我借錢嗎?」

「……不是!」

「那問吧!」

「你之前說畫中仙是根據每個人的執念,製造出針對性的幻象來困住我們。所以我很好奇,像你這樣強的人,出現的幻象是什麼?」

北落搖頭,「我沒有進入畫中,所以並沒有被幻象困住。」

「是嗎?」

「你們快過來看啊!」石頭背面的張大全突然喊了一句。

靜靜罵道:「你個死變態,尿尿還要我們參觀?」

「不是……是這石頭後面有字!」

田波光率先湊了上去,三個女人雖然也挪了過去,但極有默契地捂著鼻子,且隔了老遠距離觀望。

路邊的大石背面,刻著三個斑駁掉漆的隸書大字——「點翠峰」。

北落嘟囔道:「不就是一個山名嗎?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張大全提了提褲腰帶,從草叢裡走出來,沉聲說道:「十年前,我剛入行,跟著徐哥做的第一個地產工程,就是點翠莊園小區項目。當時徐哥掙了幾個億,我也跟著撈了幾百萬。」

他摸著大石,彷彿回憶起了自己的崢嶸歲月,好一會兒,才嘆道:「這個項目的第一步,就是把點翠峰炸平!」

白建國問道:「你的意思是,點翠峰十年前就已經不存在了?」

「對!」張大全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我親自帶人炸的!據說還炸出了一個古董,被博物館收走了。我當時對古董什麼的沒興趣,所以也不關心,現在想來……你們說,那個古董會不會就是,那張把我們吸進去的鬼畫啊!」

沒有人回答他,因為大家此刻腦子裡想的都是——既然點翠峰是不存在的,那麼此處又是哪?

薄霧濕涼,在山林間緩緩遊動。

白建國拉了拉北落的手,將她帶到樹下,悄聲說道:「我可能知道皓月易碎是什麼意思了!」

12

北落從樹下走出來,對靜靜喊道:「老污婆,幫我把匣子拿過來!」

靜靜雙手抱胸一臉嫌棄,「晦氣東西,自己過來拿。」

北落走了過去,拍了拍田波光與張大全的肩膀,「白建國叫你倆過去,有點事。」

兩個男人不明所以,但還是走了過去。

北落在靜靜身邊坐下,一邊整理長匣,一邊神秘兮兮地說道:「我知道皓月易碎的意思了!」

「什麼意思?」

「你說,什麼樣的月亮是容易碎掉的?」

「……賣你妹的關子啊!」靜靜用手肘懟了北落一下。

「笨,水裡的月亮啊!」

「好吧你贏了……不過水裡的月亮又代表了什麼意思呢?」

「水中皓月,夢幻泡影,皆是虛幻!」北落抬眼看向說不清楚是可愛還是妖嬈的靜靜,「說起這個早已消失多年的點翠峰,你不覺得它特別像長安春倦圖裡,那個女人待著的山峰嗎?」

靜靜臉色一變,「你……別嚇我!」

北落嘻嘻一笑,一把抱住了她,「哈,我怎麼會嚇你呢?」但她鬆開手之後,臉色的笑意瞬間凝固了下來,然後她站起了身,眼裡閃過一絲落寞與悲傷,「這裡才是真正的畫中吧,靜靜,你才是真正的畫中仙!」

「是你在嚇我!」北落轉過身,執劍對著靜靜,眼神凌厲。

靜靜一臉平靜,呆坐在地上毫無動作,因為她的後背剛被貼上了一張黃符,「什麼時候開始發覺的?」

「一開始你死活不肯碰我的長匣,我就有點疑惑。直至白建國問我,我的幻象是什麼。我下意識回答她,我沒有被拉入畫中,所以並沒有被幻象困住。

「當張大全說點翠峰十年前已經不存在的時候,我突然想到,那我們是如何來到這個溫泉山莊呢,可腦袋空空,居然搜索不出任何記憶。而且有人跟我打聽你的名字,我居然只記得你的小名,而忘記了你的全名,我不該是個健忘的人啊!」

靜靜輕笑道:「都說胸大無腦,看來胸小給你帶來了不少好處。」

「死到臨頭,還要嘴污嗎?!」北落眼裡厲色更濃,手裡的黑鐵大劍震顫了起來。

「你真的要殺死我?殺死你的閨蜜,你在世間唯一的好朋友?」

北落神色黯然,閉上了眼睛,但手並不遲疑,長劍疾刺而去,一下就貫穿了靜靜的胸膛。

飄飛在寒霧之中的,是滾燙的血與淚。

靜靜雖受此重創,卻依然淺淺笑道:「我可曾害過你!你便要殺我?」

說完她的手突然動了,一隻纖蔥玉指抹掉了北落眼角殘留的淚,隨即輕輕一推,把北落重重擊飛。

一霎間,風雲涌動,天地變色,孤峰之上,飛沙走石,草木枯萎。

靜靜張開雙臂,整個人緩緩升至半空,對著地上狼狽四人伸出了手,雷雲瞬間在眾人頭頂聚攏,跳躍著刺眼的電光,像是天怒神罰一般令人膽寒。

北落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此時唯有把劍插進土裡,才能勉強穩住身形。

她小聲罵道:「娘的,當初真應該好好學習,也不至於畢業後誰都打不過!」

正當眾人準備以死迎接這場突如其來的劫難,卻見一個桀驁不馴的符咒皮球突然彈到了半空中。

北落一個閃念,決定賭上一把,立馬手捏訣法,解了天羅地網咒。於是皮球瞬間爆裂,裡面的黑風沖了出來,沒有管之前困住它的漫天符咒,而是第一時間沖向了靜靜。

靜靜沒料到會出現這種變數,來不及躲閃,被黑風從胸膛一穿而過。

黑風穿過之後並未停止,而是繞了一個彎,回到了地面,變成一縷純黑的墨汁,噴射在了那塊大石之上。

大石也因此搖身一變,成了一張巨大符咒,竄至空中,將被定在半空中的靜靜一圈又一圈地纏繞,直至將她纏成了一個木乃伊。然後在一陣刺目的閃光中,轟隆一聲爆炸開來!

霎時間天崩地裂,北落昏迷前,認出了那是一道陰陽家失傳已久的符咒。上課時專業老師用錄像帶放給她們觀摩過,說這是陰陽家祖師爺所創的一道絕世符法,叫做——滾蛋吧,捲心菜!

13

北落在冰涼的地板上睜開眼睛,先是轉動眼珠,儘可能多地觀察周圍,這是一個黑暗空曠的場地。

再聽聲音,一片死寂。應該沒有危險,她鬆懈下來,坐起了身,一通猛烈咳嗽,看到面前躺倒著三個人,分別是張大全、田波光與白建國。

她站起來走了一圈,發現這是一個博物館,便終於想了起來。自己是因為接了一個單,說是博物館裡有妖物困人,才在夜裡潛入調查的,想來該是調查時過於大意被吸進了畫中。

摸出長匣里的手電筒,找到珍藏在玻璃牆櫃里的這幅長安春倦圖,細細看去,依舊是空城,依舊是一女子坐在亭台里打盹。

但奇怪的是,牆櫃的玻璃上用黑筆寫著一行小字:皓月易碎,寶玉無姓。

這句話原來是局外人給的提示!可究竟會是誰呢?北落皺著眉頭,盯了好一會兒,既然想不通,那就不再去想。她沒管地上的幾人,從二樓的一扇洞開的窗戶跳了出去,來到公路上,打了一輛車。

回家路上,她掏出手機,終於有了信號,打開微信,找到一個叫薑汁加冰的好友,「辦妥了,人都救出來了!」

凌晨三點,本以為沒人回,不料消息剛發過去兩分鐘,一筆五千塊的轉賬到賬通知就彈了出來。

北落呼出一口氣,靠在椅背上眯了會兒眼,她想起畫中的事,想到:「我其實不算沒有朋友吧,韓子安欠了我那麼多人情,還在幫我盡心儘力地研製藥物,應該算朋友!嗯,勉強接受他成為本姑娘的朋友吧!」

再次翻看手機,同學群里有幾百條閱讀。都有什麼可聊的啊?北落本想點開再關閉,可當她看見大家的聊天內容,整個人就僵掉了。

14

北落裹著條栗色的圍巾,站在獵獵秋風中,額發凌亂,馬尾倒飛。

從夏到秋,只花了一個多月。而從她與韓子安分別,到今天來參加韓子安的葬禮,也只是一個多月。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轉頭一看,是一個法家的師哥,在上學的時候見過幾次面,不熟。北落冷眼看他,不知找自己何意。

「我叫祁明,是子安的朋友。」

「噢。」

「子安離開京都之前,讓我聯繫並轉告你,他答應給你的東西,已經拜託了實驗室的同事繼續研究,成功之後會由我轉交給你,請你放心。」

可能是秋風太緊,北落覺得眼睛發澀鼻子發酸,偏過身,「我知道了!」

「你怎麼還不走?」北落看著一直盯著自己的祁明,有些不滿。

「前幾天市北博物館發生了一起遊客失蹤案,有兩個男人進去後就再也沒出來,家人報了警,警察查了監控,又把博物館搜查了個底朝天,毫無所獲。直到昨天早晨,失蹤的兩人被人發現昏倒在一樓展覽大廳……是你把他們救出來的嗎?」

北落癟了癟嘴,「你們法家的人每天監控這些有意思嗎?是我又怎麼樣?」

祁明輕笑道:「子安說得沒錯,二十五歲的姑娘還像小孩子一樣鬧脾氣。我只是想提醒你,別什麼活都接,很多事情,你一個人應付不來!」

北落擺擺手,「罷了罷了,今天沒心情跟人吵架,你可以走了!」

祁明無奈地搖了搖頭,往前面人群扎堆處走去。

「等一下!」北落又叫住了他。

祁明回頭。

「聽說你們法家門徒個個文化課滿分,我有一句謎語你能破嗎?」

「……說吧,我試試。」

「寶玉無姓。」

祁明一愣,說道:「紅樓夢裡有兩個寶玉,一個叫甄寶玉,一個叫賈寶玉。我想,當寶玉無姓時,便是不知甄賈吧!」

北落嘀咕了一句:「最討厭看小說!」也不再多想,轉身走進了冷風之中。

北落沒什麼朋友,也不需要朋友,不僅因為她是個孤兒。更因為她知道,做驅魔這一行,生死太過尋常。牽掛少一點,軟肋就少一點。孤獨,雖然冰冷厚重,卻是一副好鎧甲。

一個人走路。

一個人吃飯。

一個人睡覺。

一個人驅魔。

一個人的生活,冷冷清清。

一個人的背影,可憐兮兮。

北落就是一個人。

但她覺得,其實也還好!

子夜旅館空曠的大堂內,油燈與爐火都還未燃起來,因為還沒到迎客時間。

飯店老闆王言不破跟守夜人白鶴端坐在一張小桌的兩側下棋。王言不破舉著黑子正在猶疑,一陣狂風吹開了旅館木門,風鈴聲響,一道捲起來的黃符飄了進來。王言不破伸手接過黃符,將其拆開,裡面是一撮雪白的毛髮。

「小天同學,有客上門,去登記吧!」

白鶴雖然貌相比王言不破老多了,但表情卻是極其恭敬,他接過這撮毛髮,低頭問道:「老師,這是誰?」

王言不破捏了捏自己的絡腮鬍子,「也對,這隻狐妖風騷世間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她叫白茶,善察人內心,通魅惑之術,本來被我封在一幅古畫之中。可現在看這白毛,應該是她在畫中領悟了分身之術,又藉助了外力,以此騙過了符咒禁制……」

「老師的意思是,狐妖的真身逃出來了?」

「對,你且拿她的毛髮去登記,算是給她提前預約房間了!」

白鶴點頭,依言而行。

——那晚,在黑暗死寂的博物館裡,北落並沒有注意到,當她舉著小手電筒,細細觀察著玻璃牆櫃里的《長安春倦圖》時,身後的白建國已經悄然睜開了眼睛。(作品名:《畫中仙》,作者:黃XX。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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