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遍野的魯冰花，或許是場美麗的災難

主持人

這位聽眾你好，請問想點一首什麼歌呢？

聽眾

你好，我想點一首Lupinus polyphyllus。

主持人

抱歉，這位朋友，我們的曲庫里只有Lupinus luteus。你是不是沒看去年的物種日曆？你說的那個名字不是台灣最常見的魯冰花。

聽眾

……

邊聽邊看的分割線

多數人對於「魯冰花」的記憶，來自上世紀80年代末台灣電影《魯冰花》的同名主題曲。

歌曲和影片中提到的

魯冰花即羽扇豆屬植物

，這個名字來自屬名Lupinus的音譯。根據原著小說和電影場景，這裡的「魯冰花」很可能是黃羽扇豆（L. luteus）。

羽扇豆所在的豆科種類繁多，大多數植物都難以在城市中覓其芳蹤。不過今天的主角

多葉羽扇豆

（L. polyphyllus）不在此列。

多葉羽扇豆。圖片：wikimedia

原著和電影中出現的「魯冰花」都是黃色的花朵，很可能就是黃羽扇豆。圖片：isol / panoramio.com

大名唯一，小名卻很多

每一種植物都有統一的拉丁文書寫的學名，但在其他語言中又分別有不同的俗名。多葉羽扇豆在許多文化中都有一定的地位，這從它的

多語言俗名

可見一斑：

製圖：物種日曆

多葉羽扇豆在

原產地北美

分布廣泛，它們非常

喜愛潮濕的環境

，主要沿著小溪和湍流生長。研究人員曾經將不同區域的種群作為不同的種下等級命名；而隨著研究的深入，很多種下等級被提升為種。目前被The Plant List認可的種下等級有三個：多葉羽扇豆原變種（L. p. var. polyphyllus）、土生多葉羽扇豆（L. p. var. humicola），以及長毛多葉羽扇豆（L. p. var. prunophilus）。

多葉羽扇豆在北美的分布（綠色為有自然分布的地區，藍色為引種栽培的地區）。來源：USDA

多葉羽扇豆經過園藝學家羅素（George Russell）的選育，得到的

羅素品種群

如今已經推廣到了世界各地，而且在園藝界名聲大振。

顏色各異的羅素品種群。圖片：Bernard Spragg. NZ / Flickr

水洗才能去毒

羽扇豆屬的模式種是長在歐洲人家門口的白羽扇豆（L. albus）。白羽扇豆在歐洲的食用歷史超過了3000年，其種子是一種非常好的

植物蛋白來源

。與之相似的是在南美洲安第斯山脈，變色羽扇豆（L. mutabilis）也有很長的食用記錄，據考證超過了6000年。

實際上，羽扇豆屬植物往往因

含有生物鹼等有毒物質

，而不能直接食用。歐洲人和南美原住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同樣的方式來處理這些有毒物質，使其變得可食——那就是

水洗

。

未經處理的白羽扇豆吃起來有

苦澀

之感，這也被認為是羽扇豆屬學名Lupinus的含義之一（其學名的另一個含義是「狼」，更多關於羽扇豆屬學名的討論可以參見去年的文章）。相比歐洲人，安第斯山脈的原住民在水洗方法上更進一步，他們還注重對種子的選育，專門挑選那些

滲透性強的種子

作為種源，進行大規模栽培，以使下一次收穫的種子更容易被洗去有毒物質。

一般人就不要隨便亂試了，看看就好。圖片：Martin Gabriel / NPL / mindenpictures

19世紀，羽扇豆屬植物進入澳大利亞。1958年，澳大利亞的園藝學家John Gladstones發起了一項研究，採用有毒物質天然含量較低的窄葉羽扇豆（L. angustifolius）與其他種類進行雜交，最終獲得了

生物鹼含量更低的品系

。這些品系更適於食用，有些品種甚至可以生食。

窄葉羽扇豆也叫藍花羽扇豆，因為這個種的花色幾乎全都是藍色的。來源：Luis Fernández García / wikimedia

美麗的災難

窄葉羽扇豆等可食用的羽扇豆雖然在澳大利亞大放異彩，但在澳大利亞的鄰國

紐西蘭

，羽扇豆卻給當地帶來了許多煩惱。

因為獨特的地理環境，紐西蘭擁有特殊的生物多樣性，當地的特有類群比較多，而

原生類群也非常容易受到外來物種的干擾

，歷史上已經有過多次外來物種影響本地生態環境的教訓了。

維基百科上的入侵物種詞條中，專門有一節講述了人們對紐西蘭入侵物種的研究和消滅，甚至還有專門的「紐西蘭入侵物種」（Invasive species in New Zealand）這個詞條，用來闡述

生物入侵

在紐西蘭的狀況——羽扇豆屬赫然在列，而多葉羽扇豆則是該屬入侵最嚴重的。

紐西蘭坎特伯雷區（Canterbury）一公路旁的多葉羽扇豆羅素品種群。圖片：Alan Liefting / wikimedia

紐西蘭引入的多葉羽扇豆以羅素品種群為主。多葉羽扇豆本身就是多年生植物，而羅素品種群則提高了抗逆性，使其擁有更廣泛的適應性。出現在紐西蘭各地的多葉羽扇豆，開花時形成的花海給人們帶來了

視覺享受

，但同時也擠佔了無數原生物種的地盤，默默破壞著原生植被，這帶來的卻是

難以計算的損失

。

壯觀的多葉羽扇豆花海，帶來的卻是無法估量的生態和經濟損失。圖片：Adonis

研究越多，才明白所知越少

根據不同研究者的觀點，羽扇豆屬有200～500種植物，大多數種類分布在

美洲大陸

，少數分布在歐洲南部和非洲北部的

環地中海一帶

。這樣的分布恰好可以將羽扇豆屬分為兩個亞屬——羽扇豆亞屬（Subgen. Lupinus）和闊莢羽扇豆亞屬（Subgen. Platycarpos），前者包括了模式種白羽扇豆在內的歐洲類群，後者則包括了美洲大陸的種類，種類數量遠多於前者。

從形態上看，羽扇豆亞屬的子房至少包含4枚胚珠；而闊莢羽扇豆亞屬的子房則至少含有2枚胚珠，並且發育的種子明顯更小，胚乳也更少。對於不熟悉羽扇豆屬的人來說，前文的

「地理位置分類法」會更簡單易用

。

白羽扇豆及其泡水脹大的種子。圖片：Ghislain118 / fleurs-des-montagnes；Calapito / wikimedia

羽扇豆屬的系統演化與分類學等方向還有待深入研究，目前

尚有大量的問題沒有解決

，比如一些類群的變異幅度還不清楚，還存在很多分類複合體尚未得到足夠的研究（總之植物分類的坑不要輕易入）。這也是為什麼羽扇豆屬的具體種類數目在不同觀點中有這麼大的差距。

羽扇豆屬種類雖然不會少於200種，但

並不是所有類群都有穩定延續的種群

，畢竟白羽扇豆這樣被大量栽培的物種，或者多葉羽扇豆這樣形成入侵態勢的物種，只是少數。如果你在IUCN Red List里檢索，會發現有6種羽扇豆屬植物處於不同級別的瀕危狀態，另外還有5種缺乏評判等級的數據。

然而在那些已經被評級的類群中，也有大量的信息缺失或者需要更新。這從一個側面說明，對於保護這個世界的生物多樣性，我們目前做的還遠遠不夠。

本文是物種日曆第5年第15篇文章，來自物種日曆作者@不認識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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