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陰曹四日游！朋友逼烈女改嫁，小舅子投胎成豬！

川東新寧縣（即今四川省開江縣）的南鄉9有個村兒叫火石嶺。火石嶺的唐先生，多年吃齋念佛，誦經行善，是這一帶頗有聲譽的大善人。就是這樣一位大善人，年逾五旬，無病而逝。有人就嘆息說：「這不算是滿壽，太可惜了！」有人又說：「這是造化升天，修來的福分！」可是，唐先生咽氣已經四天，胸口窩兒上依然殘存著幾分溫熱。家裡人抱著僥倖心理，希望他能活過來，就不忍心匆忙為他入殮，早早地裝進棺材。

到了第五天頭兒上，唐先生漸漸有了復甦的跡象，家裡人急忙給他灌喂些湯粥之類，唐先生終於徹底蘇醒。

唐先生對家裡說：前幾天，他像是偶爾出門去，迎面遇見了一位道士。那道士道冠寬袍，身下卻光赤著兩腳，使人覺得不倫不類。道士招呼唐先生說：「唐先生，您如今閑散無事，何不隨貧道一游？」唐先生也就身不由己隨他而行了。走了幾里，忽而聽到奔騰呼嘯的水流聲；又走了一程，一條大河已經撗貫眼前：滔滔洪流，深廣莫測。幸虧，兩岸之間凌空架起一座大橋，猶如天降彩虹。橋上人來人往，來去匆匆。有的人見了這位道士，就笑嘻嘻地與他打招呼，問道：「通靈道長：您這是又要到那兒去？將要為何人點渡迷津？」那道士也笑著與他們點頭招手，對他們的提問並不作正面回答。唐先生禁不住問道：「道長：這是到了什麼地方了？」道士的回答非常簡單：「黃河」。多一個字也不說。

唐先生只好跟隨道士過了橋，又走了幾里地，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座大山。山勢險峻，懸崖峭壁，不可攀登。唐先生又問:「這是什麼地方？山這麼高？」「陰陽山」。道士的回答，依然是那麼乾脆而簡單。隨後，道士舉動一雙赤腳，從容不迫地登上山崗。唐先生害怕一旦被道士甩掉，將無依無靠，無所適從。於是，拼著一條老命，連滾帶爬地緊跟在道士身後。爬過了幾道山樑，繞過了幾處懸崖。周圍的景色就顯得更加怪道了。只見危崖盤駁，怪石林立；樹林叢莽忽隱忽現，眼前的氣象也變得渾渾沌沌，忽明忽黯。在這迷茫與渾沌之間，似乎有一條羊腸小道，崎嶇狹窄，僅容一人。小道的一側是深不見底的懸崖，另一側則荊棘叢生，野藤纏繞，絕無可通之路。唐先生卻看見許多人偏偏就在那荊棘叢中摸索，在野藤纏繞里掙扎；他們像是在尋求出路，卻是絕無出路。他們的臉上、身上經被刺得傷痕纍纍，鮮血淋漓。但是，他們依然在這荊棘叢中盲目地、痛苦地摸索著。

唐先生見此情景，不禁望而生畏，問道：「這些人為何如此愚蠢？道路就在眼前，他們為何視而不見呢？」道士說：「人哪，如果生平居心坦白，事事公正無私；那麼，他一旦來到此地，眼前就會出現一條康庄大道，任其闊步通行。相反，如果此人一輩子奸詐奇巧，以陰謀欺人，行為偽善，且使人難於識破。那麼，這種人來到此地，就像個睜眼瞎，連一條羊腸小道也找不到，只能是自投荊棘，甘受折磨了。唉！這些人—輩子不走正道，到了這步田地，誰還救得了他？」

唐先生緊跟道士，艱難地越過這道嶺，頓時天晴日朗，換了一個世界。一座繁華似錦的城市就在眼前。道士指點著這座城市說：「這就是太平城。別瞧這兒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他們卻全是等待發落的，個個心裡很不坦然！」正說著，忽見一名皂隸手執牙牌風風火火而來，呼喊道：「來呀，先點三十六名人犯隨我來，去聽候發落！」一個看守模樣者，馬上從人群中撥出一幫人來，交那皂隸帶去。

這時候，那道士緊緊拉著唐先生，匆匆進入城內。唐先生舉目四望，發現這大街上一座挨一座，全是官署衙門。奇怪的是，這些衙門裡異常寂靜，沒有說話交談之聲，更不見公職人員來來往往。又往前走了一程，就在一座衙門前站下來，只見門額上大書「業鏡司」三字。道士拉著唐先生從東角門進入衙門，站到了大堂的廊檐下。只見右廂那把大椅子上端坐一人，他頂戴補服，一瞧就知道是位國朝的命官。在這位官員面前，卻有一位青年女子，年齡大約十七八。那女子拉扯著那位官員，正在哭哭啼啼，喊冤叫屈。唐先生仔細辨認，才認出那官員正是他的同鄉、某縣知縣吳某。唐先生見此情景，很感意外，向道士請教說：「這女子與吳先生有何瓜葛？為何如此糾纏不休呢？」

道士說，這事兒很複雜，必須從頭說起：當年，吳某官居知縣。而本縣陳老者的女兒新婚不久，丈夫驟然病死。陳氏女立志終身守節，而陳老者卻對女兒施加壓力，逼迫她改嫁從人，而且已經收下聘家白銀八百兩。女兒堅拒不從，男方見新人不得到手，則向陳老者索還聘銀，而陳老者又已經把大部分銀兩花掉了。男方几次逼債不得，便訴諸公堂。陳氏女也不得不出堂對質。知縣吳先生一瞧：這一男一女，都正是青春年少，就想當然地斷定：青年女子新寡，口頭上羞澀，心裡哪有不動情之理。這女子面對俊秀的郎君，不會無動於衷。於是，當堂斷判女歸男家；銀兩不究。男方憑著縣太爺的公斷，理直氣壯地把陳氏女搶奪到家，強迫拜堂，推進了洞房。不料，待那男子興緻已盡，昏然入睡之後，陳氏女卻悲泣失身，在洞房內懸樑一死！如今，冤怨難明，吳知縣被陰司傳來對質，與陳氏女共同聽候發落。

道士剛說完這番話，就聽得正殿上一陣威嚴的呵喊聲。抬頭一瞧，已經有一位大官兒升堂髙坐。他紅臉黑髯，方巾大袍。那裝束頗類似人間道家模樣。兩房的官吏們都小心翼翼地侍候一旁，儀態非常威風而嚴肅。唐先生又覺得奇怪，小聲兒問道士：「這位是什麼官銜兒？竟然這麼大的威風？」道士說：「這位，就是陰曹地府的總政官。他壟斷著陰曹地府的生殺予奪之權，是位舉足輕重的人物呀！」道士說罷，就趨步上前叩見。此後，道士與這位總政官之間互有問答，唐先生卻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呆了一會兒，道士招喚唐先生也走上前，參拜這位總政官。總政官面對唐先生，態度非常和藹，說道：「聽說唐先生吃齋信佛，—生從善；不知道您念不念經？」唐先生急忙回答：「學生遲瑋愚魯，歷來只誦《金剛經》！可恨記性太差，也只是一知半解，難通佛旨；到如今也未能把經文背得滾瓜爛熟，內心殊多慚愧！」總政官忽而極其嚴肅地說：「唐先生，若要評論起來，您當然不愧是位大好人呀！不過，您朗誦《金剛經》的時候，為什麼把挲摩訶屢次錯讀成沙摩訶呢？只為您誦經時總愛念錯這個字，已經罰您減壽一年了！今天把您請來，就是提醒您趕快糾正這個錯誤；不然的話，您那僅有的十幾年陽壽，禁得住這麼縮減嗎？您可要注意了！去罷！」

唐先生磕頭拜謝指教。起身後一回頭，就發現剛才在西廂與吳子和先生糾纏的那個青年女子已經被帶上殿來。她一上殿，就跪拜哭訴自己的身世。唐先生大概齊一聽，就聽出來與道士事前講的情節完全一樣。總政官對她說：「你命里註定是自縊身死，這事兒雖然與吳某有關，卻怨不得吳某呀！」一邊說著，隨手從案上抓起片紙，很像是斗方（書寫或繪畫用的，一尺見方的單幅紙箋），投向地下，說道：「你自己去看吧！」那女子從地上拾起斗方，仔細看了半晌。她眼裡依然擒著淚花，卻默不作聲了。

總政官又對這位青年女子說：「你矢志守節，堪稱女界楷模。我奉東嶽帝君之命，送你到燕地（京師地區）投胎，進皇家莊園受祿。你也去吧！」那女子下殿去了，總政官也宣布退堂。一時間，雲板（報時報事之器，俗稱為「點」，用於官署或權貴之家報信之用。以其板鑄作雲狀，故名）鼉鼓（用鼉皮蒙的鼓，鼓皮晌聲逢逢如鼉鳴，鼉龍當時又稱豬婆龍，就是現在的揚子鱷。）之聲驟起。升堂退堂的禮儀與陽間官府幾乎完全一樣。唐先先回身尋找，發現原來坐在西廂的吳某也不見了。

唐先生隨道士出了平陽門，只見城牆外有三十六個人，每兩人一對，面對面地蹲在地上。這當口，有一名皂隸匆匆而來，手裡舉著一把大扇子。他用大扇子朝蹲在地上的三十六人猛攛。一霎時，火焰騰空而起，火舌竄起數丈。但是，皂隸手中的扇子一停，火焰也立刻熄滅了。蹲在那裡的三十多人依然如故，只是僵硬地蹲著，一動不動了。皂隸放下手裡的扇子，從懷裡摸出一顆雞蛋大小的珍珠來。他把珍珠放置在那些蹲著的人們之間，又抄起大扇子猛掮。一時間，大火復燃，狂風驟起。火熄之後，那僵蹲的三十六人就無影無蹤了。唐先生驚異非常，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他把那三十多人扇到那幾去了？」道士說：「陰曹里比不得陽間的刑法，只用這陰陽火剿除惡類，繼而以罡正之風揚棄其渣滓。這些渣滓，飛落到山嶺之側，就化為介蟲；落入水中，則化作魚蝦。當然，那些終生行善而不作惡的人，自然是別有福地可存了。」

唐先生在道士的引導之下，原路而歸。走到半路上，迎面碰上了他的妻弟，妻弟顯得沮喪，身上披著一張豬皮。他哭泣著對唐先生說：「我到外地去謀暴利，不幸客死於利川（今湖北省利川縣。清屬湖北施南府）縣；閻王爺說我生前貪利太甚，判我去托生為豬了。」一面說著，悲悲切切，蹣跚而去。及至唐先生回到家門口，一映眼的功夫，那道士也不知去向了。

唐先生說：「如今，我雖然蘇醒過來，也摸不清自己是活著還是死了？」第二天，唐先生就派遣家人去看望他的老朋友吳某。才得知吳先生前幾天病情危重，手足冰冷而昏厥，歷經三四天之久。這幾天，吳先生剛剛蘇醒。人們向吳先生詢問起那青年女子陳氏的事。吳先生說：他在擔任陝西藍田（清屬陝西西安府）知縣的時候，確實審理過這樁案件。沒過幾天，唐先生妻弟之子就來報喪，說他父親前些日子已經在湖北利川去世了。

這個故事發生在乾隆二十二年（公元1757年）四月間。未完待續，更多故事盡在微信公眾號：零點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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