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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去世後,我看到了兩個截然相反的世界


小每老師說:

這是一篇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的童年故事,關於「善」和「惡」的故事。

即使生活再難,沈金珍堅信:

「良心好、善良,一定有回報。」她心中的善最終戰勝了外界的惡。

今天我們一起來聆聽

沈金珍

的童年故事《

父母去世後,我看到了兩個截然相反的世界

》。


爸爸去世不到半年,

我們又參加了媽媽的葬禮

我爸爸是建築公司的泥水匠,媽媽不識字,也沒有工作,她是爸爸的填房。我們家裡有八個孩子,有兩個同父異母的哥哥,他們不和我們住在一起。我在家排行老六,下面還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



我從十一歲起就幫著家裡開始做大人的事了。

比如,出去借錢。



我爸爸一個月的工資是五十七元,要養八口人,常常前吃後空,媽媽經常叫我去張家或李家借錢,五元、兩元、一元地借。

爸爸發工資的日子還沒到,媽媽就讓我去爸爸的公司里要求提前支取工錢。

我年紀小,倒不覺得尷尬,乖乖地等在公司財務室的門口。那些會計阿姨會說,喲,老沈的女兒蠻漂亮嘛,將來長大了也做財務哦。沒想到,我後來真的做了財務。

可是,工錢拿回來沒多久,媽媽又讓我出去借錢了。

家裡的經濟狀況糟糕到極點,平時吃的是醬油和鹽拌的秈米飯,冬天,棉襖破了,棉花露出來,就用繩子扎紮緊,這樣可以暖和一些。

弟弟妹妹實在沒衣服穿了,就把稍微值點錢的東西拿去當掉,湊點錢換衣服。

其實,那時候所謂的借也就是討,有借無還,人家也知道,借給你,就是送給你了。所以,我經常是借了這一家,下回換另一家繼續借。那個年代,底層的人家都窮,但像我們這麼窮的並不多。

1967年1月,我爸爸死了,死於胃癌。我們去殯儀館和爸爸告別。我記得爸爸穿著一身咖啡色的紙衣服,躺在冰涼的鐵板上。

是的,就是紙衣服,家裡買不起壽衣,只能讓爸爸穿紙衣服。爸爸的葬禮上,我們六個孩子一溜的蘿蔔頭站在爸爸的遺體邊,媽媽哭得撕心裂肺……

我站在那裡,想起了好多關於爸爸的事,

爸爸性格很內向,很溫和,他話很少,有什麼事情都是憋在肚子里。

我去他公司里領工資,爸爸會帶我去食堂買早飯給我吃,一隻淡饅頭、一碗白米粥……

爸爸去世後,每當我路過爸爸的單位,都會想起爸爸那天早晨買饅頭、買粥給我吃。哪怕我現在六十多歲了,我都忘不了。

爸爸去世,我還沒有絕望,不管有多苦,只要有媽媽在,我就覺得還有依靠。可是,沒想到,爸爸走後不久,媽媽也病了。



爸爸去世後,居委會安排我媽媽去翻砂廠做臨時工。工作了沒多久,媽媽便覺得喉嚨痛,痛得忍受不了,只能去醫院看病。我陪媽媽坐著三輪車去了醫院。

當時,媽媽的脖子那裡已經紅腫糜爛,聞上去很臭。醫生診斷說是淋巴癌,已經是晚期,治不好了。他給媽媽配了點葯和紗布,讓我每天給媽媽換藥。



我沒想到媽媽會走得那麼快。

1967年7月的一天,那天下午,只有我和媽媽兩個人在家,媽媽一直在床上昏睡。有那麼一小會,她醒過來,看見我,朝我招招手。我走到媽媽床前。

「小寶寶,」媽媽說,她講話已經不利索了,「我口渴……想吃西瓜。」

我點點頭,捏了五分錢,赤腳出了門。離家不遠的地方,就在河南南路復興東路的路口,有個西瓜攤,那裡的西瓜切片賣,兩分錢、五分錢一片。

我很快就把西瓜買來了。可是媽媽已經吃不下,她咬了一口,就不吃了。她又指指桌上的茶杯。我拿過杯子,扶著媽媽,給她喂水,可是媽媽連水都咽不下去了。她慢慢地歪下腦袋,靠在了我的肩上,水順著嘴角淌下來,她的眼角也流下了淚……



我驚慌地大聲喊樓下的鄰居:「咬雲爸爸,我媽媽不行了!」咬雲爸爸奔上來,輕輕拉掉媽媽倚靠的枕頭,媽媽的身子倒了下去……



媽媽死了。我當時最強烈的心情不是悲傷,而是恐懼。咬雲爸爸打電話給正在上班的大哥,大哥居然害怕得不敢回家。

媽媽對大哥最好,他不是不愛媽媽,他只是害怕。



媽媽死時,我以為她是四十九歲。許多年後,我去派出所登記父母的出生年月,才發現媽媽去世時其實只有四十六歲。

她四十四歲時,剛剛生下妹妹。她懷妹妹時,還去賣過血。她用寬頻子裹住腹部,不讓醫生看出她是孕婦……


爸爸去世不到半年,我們在同一個殯儀館裡參加了媽媽的葬禮。和爸爸一樣,我的媽媽躺在冰涼的鐵板上,穿著咖啡色的紙衣服……



媽媽去世後


我們再也沒有問別人借過錢

我們成了孤兒。



家裡完全沒有了生活來源,居委會每月補助一個孩子八元,但這點錢仍是杯水車薪,我們常常是吃了上頓沒下頓,冬天也買不起被子蓋……

那時候,我大姐已經結婚了,嫁去了寧波鄉下,姐夫用軋的米換來全國糧票寄給我們,我們總算有了米吃,但是買菜的錢依舊沒有,就用醬油和鹽拌飯。

冬天了,家裡沒有足夠的棉被,我帶著妹妹睡在三塊鋪板搭的床上,怕冷,就在床下面生爐子取暖,時間長了,造成了慢性一氧化碳中毒,落下偏頭痛的毛病,這病到現在都沒好……

一言難盡,我也不知道我們這些兄弟姐妹是怎麼活過來的。



姐姐出嫁了,哥哥去上班,弟弟妹妹還小,我挑起了家裡的擔子。

爸爸媽媽走後,我感受到了周圍人不同的態度。

有人同情我們,也有人看不起我們,甚至欺負我們。有的鄰居會指責我們這些小孩「沒有父母教訓」,不是我哥哥做的壞事,也說是我哥哥做的。

我們兄妹幾個互相打氣:一定要爭氣,不能給人欺負。



當時哥哥單位里有個老太太家裡沒人照顧,讓我去做保姆,一個月的工錢是五元錢。我從此不再準時上學,經常逃課。我給那個老太太端飯,倒痰盂,擦身洗澡,做得像模像樣……那時候,我只有十三歲。

我尋找一切可能賺錢的機會,學著納鞋底、翻棉襖、做衣服,隔壁一家人接了做拖鞋的活兒,我也去做幫工,做一雙拖鞋可以賺五分錢。



做傭人,帶妹妹,做幫工,這就是我的青春,但我不覺得苦。就這樣,稀里糊塗就初中畢業了,1972年,我參加了工作。



我被分配在一個大集體單位,在一個水果店當營業員。我是1972年的12月6日去報到的,那個日子,我記得清清楚楚。要賺錢了!當時心裡說不出的興奮。

我那同父異母的大哥常說,爸爸最喜歡我,摸著我的頭叫我小寶寶,他說,「我家小寶寶很聰明,長大了做財務。」我當時沒感覺,後來真的一點一點應驗了,沒什麼文化的我真的做了財務。



(哭)……你說要採訪我,我覺得我沒什麼好講的。我很平常,也經常受人欺負。

碰到那麼多事,但我很堅強,從來沒有絕望過,我還始終堅信一點,良心好,善良,一定有回報。



媽媽去世後,我的嫂嫂給我做工作,勸我把當時只有三歲的妹妹送給一戶資本家做養女,我不同意,我說我能養得起妹妹。

我在老太太家裡做傭人時,還有一大收穫。老太太的兒子字寫得特別好,我沒事就跟著他練字,我工作以後,人家都好奇,我怎麼寫得一手好字。



特別值得驕傲的是,媽媽去世後我們再也沒有問別人借過錢。

我也永遠記得同父異母的大哥和嫂嫂對我們的好,我和妹妹那時候經常走一個鐘頭的路去大哥家吃飯。大哥還瞞著嫂嫂,做了皮鞋去菜場賣掉,換錢來接濟我們。他自己有了一點閑錢,五元十元的,會買上大餅油條送來學校給我和妹妹吃……

所有的人對我們的好,我都永遠記得。

只是,父母去世時,我們都太小。那時候,作為孩子,我們的心情是害怕多過傷痛。爸爸媽媽以前都拍過黑白照片,在木箱子底下藏著。可是不知為什麼,所有的孩子都不敢看……

後來,我們稀里糊塗地把父母的照片都扔掉了,再也找不到了……這真是一種只有小孩子才有的奇怪的心情。我們不是不愛爸爸媽媽。現在想來,真是後悔。



就這樣走過來了,小時候有過這樣的經歷,後來我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坎坷,都覺得算不了什麼,都比不過我小時候受過的苦。



爸爸媽媽去世後,我看到的是截然相反的兩個世界:

一個是美好的,充滿同情心的;另一個是冷漠的,有些人是惡的,勢利的,甚至是看你笑話的。

後者的這部分人甚至更多。

但我一直這樣想,別人越是看不起我,我越是要強。這輩子,我一定要做一個好人,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我離開了父母之後,才意識到,父母的素養、成長的環境已經滲透到我的骨血里去了。


END



受訪者|

沈金珍,職業公司財務,出生於1954年,本文選自長江文藝出版社出版的,殷健靈新作《訪問童年》

。轉載時有刪減,原文更具體生動,歡迎點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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