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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店有助於打破「平庸之惡」?


一直以來,書和書店都被冠以許多更為深層次的東西,與精神、社會、自由等維度相連。作為開放思維的場域,書店也被愛書人與書店人視為是「與生俱來的公民社會」。然而,時代沖刷下,現今書店所遭遇的困境難以迴避。何為書店精神?書店和書店人又將尋路何方?

被跨國企業覬覦空間的荷蘭老教堂書店,為旅行者而開的倫敦敦特書店,被譽為英語世界文學青年的庇護所和烏托邦的法國莎士比亞書店,讓挪威充滿知性的特龍斯莫書店,《燃情歲月》電影編劇開辦的蒙太古書坊,專為婦女和兒童服務的日本蠟筆屋……每一座書店背後,都有著動人心弦的書店故事。開辦一家書店,喝茶、聊天、看書、曬日光,也成為許多愛書人一生夢寐以求的巴別塔。

坐落於日本東京的蠟筆屋書店

對於當下社會,書店究竟意味著什麼?何為書店精神?面對網路書店的快速發展,實體書店如何在困境中堅守自我?尋找最美書店的隱喻,又擁有著怎樣的時代意義?就在上周四,《書店東西》的作者、韓國資深出版家金彥鎬來到北京單向空間(愛琴海店),分享獨立書店樸實的經營故事,探討獨立書店存在於世的價值和意義。

以「狂熱愛書人」自居的金彥鎬,用了二十多年的時間尋訪全世界最好的書店,採訪了大量素材,將很多鮮為人知的觀點和故事編寫成書,也對書店有著更為深層次的思考——被大眾傳媒重塑為「單向度」的我們,如何才能重建思想,打破「平庸之惡」。

此外,三聯韜奮書店創辦人董秀玉、單向空間聯合創始人許知遠、先鋒書店創辦人錢小華、鍾書閣創辦人金浩,這些國內知名的「書店人」也就此展開,闡述了他們的書店理想,講述了他們創辦、經營獨立書店的快樂與艱辛。

書店是與生俱來的公民社會

金彥鎬有很多個身份,他既是出版家、著述家、攝影家,也是韓吉出版社總裁,以及坡州出版城

(Paju Book city)

文化財團理事長——坡州是京畿道最大的城市,更是世界上最早和規模最大的出版主題城市,是書人皆心嚮往之的朝聖之地。除此之外,金彥鎬同樣也是一家書店的創辦者,他創立了名為「BOOK

HOUSE」的新概念書店,這是一個由書店、展覽館、餐館以及咖啡廳等生活區域組成的複合型文化空間。據出版人汪家明介紹,在這家位於首爾的書店之中,融合了高雅的圖書、三角鋼琴、美食和藝術展覽。

因為出版家和愛書人的身份,金彥鎬在二十多年的時間裡,尋訪全世界最美的書店,也搜集採訪了大量素材,最終於去年將之編寫成《書店東西》這本書,在其中分享鮮為人知的故事和許多觀點。很快,這本書的中文繁體字版,也將由台灣聯經出版公司出版。「這一輩子有幸做書,我是幸福的一個人;走出去,在街上能遇到我的讀者,我是一個幸福的出版人。我經常說,哪怕有世界末日來臨,如果我能夠做一本書,我度過此生就是幸福的。」金彥鎬對圖書和出版的熱情可見一斑。

金彥鎬說,書中有路,而他的路,就是探書之路,「我的旅行就是去找書。每到一座城市,我就去找書店,進書店探索各式各樣的書。」在金彥鎬看來,照亮每條街區而且驅逐黑暗的書店,是我們人類發明中最為有益的也是最為迷人的空間。圖書館和書店,被金彥鎬視為人類社會最為重要的兩個機構,而書店更具有開放性,面臨著互聯網和智能手機對實體書店和紙質書的巨大衝擊,金彥鎬策划了這本書,「要通過我的表達,讓大家了解書店的寶貴,書店的偉大,紙質書的偉大。」

韓吉出版社總裁、坡州出版城文化財團理事長金彥鎬

在《書店東西》的序言中,金彥鎬特別提到了福耶爾書店的誕生歷史,這家位於倫敦查令十字街的書店,擁有的書架總長已成為世界之最,「閱讀是一個人的行為,但也意味著與世界上無數不同時代的人展開精神交流。」

金彥鎬非常認可一位書店人對他所說的話,「書店,是時代精神無拘流瀉的空間。書店,可以說是與生俱來的公民社會。」在韓國,實體書店同樣面臨窘境,日漸衰微,而這最終促使金彥鎬踏上了尋訪全球書店之旅,與書店人對話,聆聽他們面對嚴峻現實如何堅守書店價值。

「會客廳書店」,是金彥鎬面對許多退休專家、學者提出的建議,金彥鎬鼓勵他們拿出本人的藏書,將個人書齋和大學研究室的書籍挪一部分到公共空間,「未必非得一層門市才行,一間半間房舍,改裝成主人喝茶會客的書吧,便是不錯的對話空間、閱讀空間和執筆空間。」

同樣,在結語中,金彥鎬揭示了自己更為深層次的思考,在當今時代,傳媒直接等於話語,大眾傳媒使人日益趨同,喪失思考力,「我們所有人被重塑為『單向度的人』」,金彥鎬認為,曾經存在於納粹「猶太人最終解決方案」主要執行者阿道夫·艾希曼身上的「平庸之惡」,正在成為所有現代人共同的普遍現象,「艾希曼存在於我們所有人中間」。

《書店東西:世界二十一家獨立書店》, 作者:【韓】金彥鎬,  版本:上海人民出版社2019年1月

書店讓文化人有個地方喝茶聊天

三聯韜奮書店創辦人董秀玉

在活動現場,三聯韜奮書店創辦人董秀玉分享了三聯書店創辦故事中許多不為人知的細節。創辦於1996年的三聯韜奮書店,算得上是書店業中碩果僅存的前行者之一,一直以來,三聯書店將「注重知識分子精神文化氣質傳承」視為己任,被譽為「中國知識分子的精神家園」。

「1979年開始做讀書雜誌,那時候每個月的讀書服務日,有作者或者讀者每次來,我們就借人民出版社的四樓會議室。那時候大家都是從家裡帶點茶葉來,自備清茶,把這一個月收到的書放到桌子上,大家坐下來聊聊天、喝喝茶、看看書,喜歡哪本書可以帶走,要寫一個書評,就這樣做了好幾年。」正是從那個時候起,董秀玉萌生了「我們自己有個書店多好」的念頭,只為可以讓作者和讀者有地方再聚。而一次拜訪呂叔湘先生的經歷,更讓董秀玉感覺到「真的應該給老先生找一個能聊天,能看書的地方。」

「還有一次在上海,我去拜訪施蟄存,他住在上海一個三層閣樓上。上海的三層閣樓,一條筆直的樓梯上去,進去就是一張小方桌,然後一個小凳子。如果要到他的椅子上去,要側著身才能過去,就這麼窄的一個地方,就是他的會客室。」董秀玉至今還記得,自己走的時候,施蟄存站起來送自己下樓,「我一看,他坐的凳子是個馬桶。上海的馬桶是圓的,木頭的,上海人會在外面做一個方的木箱子,就可以當座位,那時候的環境就是這樣……我心裡就想,我真該給這些老人做一個好書店。」

但在那個時候,這個想法只能是一個奢望,但1987年的香港三聯書店之行,卻讓董秀玉心中的念頭更加強烈,「當時我就覺得,在書店裡看書的人,就是最美的人。我就想,我的有生之年,能不能辦一個書店,這是自己一個偷偷的願望。」這個心愿一直到1996年才終於落地,「當時真的是第一家,用出版社很微薄的力量,開了這樣一個書店。」這家書店,成了當時國內少數幾家全開架書店。

做咖啡廳,是董秀玉書店心愿中的一個重要環節——「讓文化人有個地方喝杯茶,來聊天,來做一些小活動」,一位台灣設計師將其設計成一個走廊式咖啡廳,但在起名環節卻遇到了問題。董秀玉說,「登記的人說,『你這是要幹什麼?』我說,『我們想開一個咖啡廳』,他說,『這個名字像日本名字』……『不行』。我說,『那能叫什麼名字?』『那就叫飲食服務部吧!』」於是,這個咖啡廳最終沒有起名字,「不要名字了,就叫三聯書店好了!」

書店也可以跟時代趣味發生關係

單向空間聯合創始人許知遠

熟悉單行空間的人都知道,這家書店最初的名字是單向街。據許知遠介紹,單向街最初取名源於本雅明的一本書《單向街》,「當時我們租的那個地方,就是一條過道的樣子。」但最終這個名字卻與許知遠失之交臂,「因為我們不會做生意,這個名字沒有註冊,(後來)這個名字被人註冊,所以就改了名字。」

單向空間(愛琴海店)

「我是1995年上大學的,我們這一代人是在書店的滋養下成長起來的。」最初創辦書店,許知遠最想做的事情是打破防守,「為什麼書店要是一個防守的空間?我們為什麼要守衛某種丟失的價值?」在許知遠看來,書店的出現,曾經意味著嶄新的革命,「它代表全新知識的儲備空間」。他將一個多世紀前晚清的新式書店,比作我們今天的蘋果電腦店,「非常時髦的地方,所以陳獨秀他們都約在書店。」

「為什麼書店不能夠跟新的時代趣味發生關係呢?」用一個擴張意義的空間,重新講述人文理念,成為許知遠曾經野心勃勃的想法,但很快現實讓許知遠意識到殘酷,「我們完全不知道怎麼賺錢,大概八年的生存都是靠我們自己創始人的工資來養活。」這種境況一直到2013年才得到改善。

「我們要嘗試一個方式,書店不僅僅是知識儲藏的空間,要更具備揮發性。書店為什麼不能產生一個新的形式呢?」五年多來的行進,許知遠無法用好壞來定性,「我被迫從原來想在讀書雜誌上發表文章的一個人,突然變成了一個網紅,這也給書店帶來了一個可能性。」但終歸對於單向空間來說,這條曾經很窄的路,開始越來越寬,「閱讀不再僅僅是關於印刷在一張紙上的閱讀,它浮現在聲音中、視覺中,我們希望閱讀的文字在空中飄揚。」對書店的公共空間探索,成為許知遠等人新的嘗試,「我們也看到書店的空間變成了新的一種浪潮……我們仍然希望空間本身不僅僅是儲存,而是一個生產空間,可揮發的空間。」

書店是一部文藝作品

先鋒書店創辦人錢小華

在艱辛創業19年後,先鋒書店終於迎來屬於自己的巔峰時刻,「書就是我的整個人生,我成了書的俘虜。」金彥鎬在書中認真講述了錢小華與先鋒書店的故事,錢小華將書當成信仰,書店是他人生最大的痛苦,也是最大的喜悅,在他的眼中,「書店是一部文藝作品」。

「現在大家看到,書店已經不再是書店。」

對於先鋒書店的創辦人錢小華來說,書店可能是他每到一座城市,最願意去的地方,「台灣我看過100家書店,香港我看過30多家書店。還有我到美國看過46家,英國看過36家,這些書店我都看過了。」錢小華認為,書店與一個靈魂有著直接關係,書店更是一座城市的公共空間,盛放著公共理想,「它是我們日常生活的一個組成部分。我覺得,你能夠通過書架上的每一本書,看到和俯視到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一個作者心靈的跳動。」

在創辦書店之初,錢小華經歷了出版社斷貨,數次搬家等一系列苦難,「我那家店短短兩年不到,虧掉兩百多萬,經受最大的打擊,就是出版社全部貨源斷裂。我們也經歷了五六次搬家的命運,但是我們終於還是走過來,因為信仰的力量支撐著我們,給這個世界創造美,給書店創造美。」

每個地方都有喜歡書的人

鍾書閣創辦人金浩

在金彥鎬的《書店東西》中,他將鍾書閣定義為一家「既前衛又人性化」的書店。鍾書閣開張是在2013年,而這並不是金浩第一次開書店,「我是在學校當了16年老師以後開書店的。1995年,(我)開始開書店,到2010年發現書店不行了。我們原來在上海開了21家書店,到2012年,已經關了8家,還剩13家,(我)發現大家都不願意去書店。」

「書店開不下去怎麼辦?」離開教育行業的時候,金浩對自己說,「我的下半生的事業就是做書店。」

金浩曾經是一位教育工作者,被評為過「上海十佳青年校長」,當他把自己投入到書店行業之中後,金浩依然擁有著一種人文情懷,「後來(我)就想,開一家我心目中最美的書店,把讀者吸引過來。」這家書店,就位於上海市松江區泰晤士小鎮中心街,後來被媒體稱為「世界最美書店」。

連鎖不複製,是金浩一直以來堅守的理念,「我們書店是連鎖不複製的,各具特色。我們現在每一家都是與當地的文化融合在一起的進行設計的書店。我說的連鎖不複製,一個是環境方面不複製,每一家都很有個性;第二,書的內容也不複製,必須和當地的讀者融合在一起。」

堅持只賣圖書,則是金浩對自己的另一個要求。「鍾書閣目前是一家賣書的書店……我只賣文化,書店的本質不能變。一個書店裡面真的有可能什麼都賣,我的書店就賣圖書,我們現在活得也蠻好的,讀者也喜歡我們的書店。」

「每個地方都有喜歡書的人,即使是縣城裡面,都會有喜歡書的人、讀者,所以應該有書店! 」金浩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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