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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說一生只做了兩件事,一是煉出鈾,二是在中國科大辦了一個專業

作者 | 劉培 張志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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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承宗(1911—2011),放射化學家、教育家,我國放射化學學科奠基人,天然鈾工藝領域的重要開拓者。

楊承宗在晚年回溯人生時曾說:「我一生只做了兩件事,一是為原子彈煉出了所需要的鈾,還有就是在科大辦了一個專業。」

按照楊承宗的預期,科大放射化學專業的研究範疇將涵蓋核燃料循環的方方面面。身處逆境還能有這般雄心壯志,楊承宗對於放射化學的鐘愛和痴心,甚至「痴迷」,由此可見一斑。

1984年經國務院學位辦批准,科大成為全國僅有的三個放射化學博士學位授予點之一(另兩個是北京大學和北京師範大學)。這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楊承宗在學界內的非凡資望和崇高聲譽。

楊承宗(1911—2011),放射化學家、教育家,我國放射化學學科奠基人,天然鈾工藝領域的重要開拓者。

他1932年畢業於上海大同大學,1934年秋進入國立北平研究院物理鐳學研究所,與放射化學結緣。1947年赴法國居里實驗室留學,師從人工放射性現象的發現者伊雷娜·約里奧·居里夫人,1951年獲得巴黎大學理學院科學博士學位。

同年10月回國,先後在中國科學院近代物理研究所(後改稱「原子能研究所」,現為中國原子能科學研究院)、第二機械工業部第五研究所(現為核工業北京化工冶金研究院)從事放射化學研究工作,為中國核事業的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

楊承宗也是中國科學技術大學(以下簡稱「科大」)創辦和發展歷程的親歷者。

自1958年建校起,他就參加學校的籌建,並一手創辦了放射化學與輻射化學系;「文化大革命」中他與科大休戚與共,不離不棄地度過了一段最艱辛的南遷歲月;改革開放後,他擔任副校長,為科大第二次艱苦創業殫思竭慮。

楊承宗在晚年回溯人生時曾說:「我一生只做了兩件事,一是為原子彈煉出了所需要的鈾,還有就是在科大辦了一個專業。」

由此可見科大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事業初創露崢嶸

1955年初中央做出創建核工業的決策後,培養急需的核科學技術人才成為重中之重。

1955年7月4日,中央在對國務院第三辦公室(二機部前身)副主任劉傑報告的批示中指出:「大力培養核子物理以及相配合的各類專業人才是極其重要的。」「高等教育部黨組應通盤籌劃。」「要克服困難,爭取在今後幾年內培養出大批幹部來。」

高教部根據這一指示,決定在北京大學和蘭州大學各設立一個物理研究室作為培訓中心,在北京大學和清華大學設置相關專業,以培養原子能科學研究和工程技術人才。

1956年夏,北京大學物理研究室的放射化學專業開始對外招生。同年10月,清華大學組建工程物理系,下設放射性物質工藝學以及其他三個涉核專業。這是國內最早設立的兩個放射化學專業。

不同於清北兩校增設、改變部分系科專業的做法,1958年9月成立的科大秉承「發展尖端科技,填補空白、薄弱學科」的辦學初衷,在建校同時就設立了放射化學和輻射化學系(校內原稱「8系」),最大程度地滿足了國家對於核燃料化學人才的迫切需求。

建校伊始科大共設13個系,分別對口於中國科學院不同的研究所,由各所領導、著名科學家兼任系主任,主要的授課教師也由研究所的科學家擔任,是謂「所繫結合」辦學模式。

8系的教學和後勤工作得到楊承宗任室主任的原子能研究所放射化學研究室的大力支持。

1958年7月28日,楊承宗在學校籌備委員會舉行的第一次系主任會議上被確定為8系首任系主任。8系的教學大綱、課程設置和教師隊伍,都由他親自敲定。

8系最初設有放射化學、輻射化學和同位素化學三個專業。放射化學專業分為放射化學和放射化學工藝學兩個專門化,學製為五年半。比其他高校多出的半年時間專門用作畢業設計。

放射化學專門化授課4080學時,放射化學工藝專門化授課4176學時。前三年半的時間系統學習理論基礎課、技術基礎課及專業基礎課,自四年級下學期開始學習專業及專門化課程,五年級下學期用較多的時間參加部分科學研究工作或專題學習討論。最後半年參加原子能所的研究工作,做畢業論文,確定今後的工作方向。

在國內放射化學專業建立初期,缺乏有經驗的教師隊伍是一大難題。1957年楊承宗先後被北京大學和清華大學聘為兼職教授,為兩校放射化學專業的首屆學生講授專業課,以解燃眉之急。

對於8系的師資隊伍建設,楊承宗成竹在胸,陣容亦可謂「豪華」:楊承宗本人主講放射化學;劉允斌主講放射化學工藝學;肖倫主講同位素化學;馮錫璋主講核化學;林念芸主講輻射化學。

這些初選的主講教師多數出身於放射化學,不僅理論知識完備,而且他們身居核燃料研發任務的一線,了解放射化學的應用和前沿動態。這種優勢在8系的課程設置上體現的十分明顯。

以放射化學工藝學為例,劉允斌將這門課分為四大部分:

1、普通化工原理和設備;

2、天然同位素生產和冶煉工藝學;

3、人工放射性生產工藝學;

4、放射化學生產自動化和控制。

授課分為兩學期進行,每學期講兩大部分,學期結束後至少要有一個月的時間去工廠實習。

劉允斌當時擔任原子能所十室室主任,是二機部核燃料工程的主要負責人,他擬定的這份教學計劃完整而又系統。

特別是與劉允斌從事的核燃料後處理研究方向對應的「人工放射性生產工藝學」,其內容包括了從沉澱法、離子交換法、萃取法到高溫氟化法等各種後處理工藝,鈾的回收與鈈的精鍊方法及裂變產物的綜合利用和分離工藝等。其中很多內容即便用現行標準來看也不過時。

劉允斌、肖倫等人雖然受繁重的研究任務所限,最後並未親自登台為本科生上課,但是他們為各自負責的專業基礎課擬定了主要的授課內容,基本都被吸收進8系正式的教學大綱中。

為進一步籌建教學隊伍,楊承宗從原子能所抽調了張曼維、孫鵬年、呂維純、李虎侯等年輕骨幹科研人員,又將剛留蘇回國的徐理阮、章吉祥和范龍祥等調入學校,在此基礎上成立了放射化學教研室。

教研室分三個教研組,即基礎放射化學組、專業放射化學組和輻射化學組,分別承擔放射化學、核化學、放射化學工藝學、同位素化學以及輻射化學等方面的教學和實驗工作。

在繁忙的系主任之任上,楊承宗還承擔了科大本科生化學課的教學任務。

科大對學生的基礎課非常重視,數學基礎課、普通物理和普通化學教學不按照系別設置,而是將全校本科生分為10個班。

全校化學基礎課程的授課教師由楊承宗、王葆仁、梁樹權和劉達夫等13人共同擔任。楊承宗教授《無機化學》,每周5個學時。

1960年之後,8系被多番調整。系名先是更改為多數高校普遍採用的原子能化學系,1961年又改為近代化學系。1964年4月,中科院黨組同意科大關於調整系、室設置的意見,將原有13個系合併為6個系。

當時的化學物理系、近代化學系、地球化學系、高分子化學和高分子物理系以及化學教研室合併成一個系,定名為近代化學系。並系以後,原有的放射化學專業以放射化學教研室(後更名為輻射化學教研室)的形式存在。

由上述過程可以看出,科大的放射化學專業建制幾經調整,專業名稱、設置也根據任務和課題的需要靈活多變。

但是得益於楊承宗在建系之初確立了較為系統完整的教學大綱,組建了一支富有經驗的教學隊伍,科大放射化學專業的人才培養工作在幾年中進行的有條不紊。「文革」前科大放射化學專業共培養了三屆畢業生,為國家輸送了急需的專門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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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大前三屆放射化學專業畢業生去向統計

1961年3月間,原子能所黨委書記鄭林找楊承宗談話,說組織上準備調他去支援科大。楊承宗雖然已在科大講了三年課,當了三年系主任,花在教學上的時間比在原子能所工作的時間還多,但仍然算是「兼職」行為。

為了更好地辦學,為國家培養出更多的放射化學人才,他欣然接受了組織上的調遣,3月27日,楊承宗正式調入科大工作。

患難歲月勢難挽

1970 年,科大遵循中央「高校戰備疏散」的指示,遷址合肥。楊承宗亦隨校南遷。

遷至合肥後,全校人員分散到淮南、馬鞍山、銅陵、合肥等地廠礦、農場進行「斗、批、改」。

楊承宗與近代化學系64級放射化學專業(6432 班)的學生被分配到馬鞍山南山鐵礦,參加體力勞動,接受再教育。

他曾說一生只做了兩件事,一是煉出鈾,二是在中國科大辦了一個專業

1970年在馬鞍山南山鐵礦與6432同學合影留念(三排右四為楊承宗)

1970年7月21日,清華大學工、軍宣隊在《紅旗》雜誌署名發表了「為創教育革命的領導權」等所謂的「六條基本經驗」,並被推廣成為教育革命中全國高等院校的辦學指導思想。

「六條基本經驗」因與客觀辦學規律嚴重相違背而早已被歷史否定,但其中的「開門辦學,廠校掛鉤,校辦工廠,廠帶專業,建立教學、科研、生產三結合的新體制」這條經驗,在當時特殊的環境下重新建立起了大學、研究機構與工廠之間的有效聯繫,並使大學在重組中受益。

「文革」中無事可做的大學教師從中看到了藉由辦廠重新開展科研工作的一線希望。

科大布置全校教師學習清華大學經驗以迎接教育革命時,楊承宗剛剛從馬鞍山礦場回到合肥不久。年近花甲的他顧不上休養身體,更沒有因自己只是一個連隊普通兵(三系三排)的身份而心存顧慮,所思所談便是如何利用這次機會,結合安徽省的既有條件,將放射化學專業繼續辦下去。

楊承宗思前想後,初步選定核燃料前處理作為科大放射化學專業日後的主攻方向。

根據他在二機部五所工作九年的經驗,限制核事業發展的主要因素還是在於鈾原料的難以獲取,現有廠礦勞動生產率低,成本高。為二機部培養前處理人才和工人學員,是大有可為的。

同時,環顧全國在辦的幾個放射化學專業,清華大學一向聚焦於後處理;北京大學的專業方向很廣,但主要不在前處理;蘭州大學的注意力則主要是放射性廢物的處置問題。

因此,科大放射化學專業選取前處理為突破口,既有必要,又有可能。

1970年秋,按照楊承宗的安排,放射化學專業的李虎侯、王庚辰和地球化學專業的幾個教員在省內做了初步勘察,隨後又連續外出踏勘選點兩次。勘察結果顯示,安徽境內存在鈾礦跡象的地方至少有五、六處。

楊承宗認為,既然省內存在鈾資源,那麼學習清華大學的經驗,由學校興辦煉鈾工廠就有很大的可行性。

之後,他三易其稿,最終形成了厚達37頁的「統籌兼顧,自力更生,為發展安徽地方原子能事業而奮鬥——中國科技大學教育革命的一個建議方案」,系統闡述了「辦工廠建專業」的思路。

他曾說一生只做了兩件事,一是煉出鈾,二是在中國科大辦了一個專業

楊承宗請人謄寫的建議書首頁(右上角編號和暫定密級為楊承宗親筆所加)

首先是校辦鈾廠的意義和具體舉措。

楊承宗提出鈾是核工業最根本的原料,校辦鈾廠的產品既可以本校留用為日後建設反應堆積累原料,也可以直接向二機部供應。

鈾廠可設在煙村或大龍山,每年能生產2—3噸。以礦石品味為0.1%計,每天平均處理礦石10噸,碎礦、篩分等工序為每天一班,化學提取(溶解、過濾)為每天四班(每班六小時)。

對於「廠」如何帶動「專業」,他做出如下分析:

一、鈾礦的化學勘探是近來最有效的勘探鈾礦方法,3系(近代化學系)地球化學專業可與本省一些地質隊的鈾礦勘探部分掛鉤,將這些地質隊作為「同位素地球化學」的教學基地。

二、各種類型的離子交換樹脂和萃取劑在鈾的提取、純化工藝中被廣泛應用; 3系四排研究有機合成和樹脂的教師,能夠為鈾廠「量體裁衣」,研製新型交換樹脂和萃取劑。

三、4系(近代物理系)需要開展放射性的測量、計量工作,有效解決鈾礦石的安全防護問題。

四、放射性測量儀器的研製和儀錶的輕便化、自動化要求,為2(物理系)、6系(無線電子學系)提出了課題。

招生對象主要有三種,分別是二機部的前處理廠、礦的工人學員,各地方(省、縣、部隊)現有鈾廠(礦)的工人和解放軍戰士學員以及省內各個小鈾點所在的工農兵學員。

如此詳實的規劃還只是第一步,等放射化學專業在兩三年後獲取幾十噸的鈾產品,再進行同位素分離研究,生產一定量的低濃鈾。

屆時便有望建設一至兩座反應堆,為原子能專業的第二個教學、生產基地創造條件。反應堆建成後,可以進一步研究後處理化學工藝和試製新型放射性同位素。

按照楊承宗的預期,科大放射化學專業的研究範疇將涵蓋核燃料循環的方方面面。身處逆境還能有這般雄心壯志,楊承宗對於放射化學的鐘愛和痴心,甚至「痴迷」,由此可見一斑。

然而,當時放射化學教研室的教師有的分散在外,有的心思歸京,有的則是因為合肥當地不具備必須的排水條件已對專業前景心灰,對楊承宗的建議書響應寥寥。

眼看校辦鈾廠的倡議一直沒有什麼眉目,楊承宗於1971年10月以個人名義又向五所去信一封,提出了三點初步想法:

第一,科大放射化學專業以五所(前處理)為主要方向,工作上共同協作;

第二,五所在科大投資進行一些基建,作為科研、協作生產基地,一朝有事,可為五所的後方基地;

第三,放射化學專業擔負五所的貧礦、小礦及綜合利用的任務(1968 年國家計委向五所提出,五所因 其他任務無力完成),既為省內服務,又為國家增加生產。

得到五所的積極回應後,楊承宗便向校領導提出報告,表示如果學校認可歸口五所的方向,願意再進一步提出較為具體可行的辦法。

這裡有必要論及當時中國科學院與科大的關係。「文革」中二者遠不如之前親密,這與「文革」期間科學院許多研究所的歸屬變化有關。

1967年10月,毛澤東批准聶榮臻提出的《關於國防科研體制調整、改組方案的報告》,將中國科學院新技術委員會及其歸口各單位全部劃歸國防科委。

因科大建校時所設的系科專業大多與「兩彈一星」研製相關,如此一來,與科學院各研究所對口結合的很多系都離開了中國科學院。

在教學、科研工作基本中斷的情況下,中國科學院與科大之間僅維繫著上下級關係,所繫結合已名存實亡。

楊承宗提出的建議,實際上是希望通過五所,將科大的放射化學專業歸口於二機部。歸口方向確定下來,專業的長遠發展就有了保障。

此後,科大校領導武汝揚、錢志道等多次與二機部溝通談判,但相關負責同志認為科大「一搬三年窮」,表示不再支持放射化學專業。

遺憾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1973年5月4日,科大校黨委發出指示:放射化學停辦;青年員工內部消化,中年教師符合條件者調離科大,老年教師退休改行。

放射化學專業從北京建校時的興起到初具規模,南遷以後從略有生氣到散沙一盤,直至最後落個停辦待命。

親眼目睹這一切的楊承宗無比心痛,專門撰寫了《放射化學專業的湮滅》一文,其中不乏激憤之詞。在他看來,如果不是校方人為失誤的因素,科大的放射化學專業是可以辦下去的。

客觀上看,科大放射化學專業的停辦很大程度上是學校在危境下的無奈選擇。事實上,不單單是放射化學專業,當時整個學校都處在崩潰的邊緣。

1971 年底,科大的領導體制歸口第三機械工業部。三機部是主管國家航空工業體系的領導部門,而科大的辦學方向是「理工結合,以理為主」。全校37個專業中有 17 個專業與三機部不對口,放射化學專業和近代物理系的四個專業尤為突出。

三機部有關領導明確表態,與三機部不對口的專業,部里不能承擔其科研經費。

為解決這些不對口專業的問題,學校於1972年先後向上級遞交了《關於早日確定原子能專業業務歸口的請示報告》《關於中國科技大學的體制、歸口、專業方向的請示報告》 等。經過種種努力,科大最終於1973年5月7日,時隔近兩年之久重新回到中國科學院系統。

在一番大的專業調整後,絕大多數專業都歸口科學院,但仍然保留了空間物理、半導體物理、飛行器結構力學等13個對口中央部委的專業。如果有二機部的支持,相信科大的放射化學專業是有很大機會繼續辦下去的。

無論如何,專業終究是停辦了。

作為國內最具聲望的放射化學家之一,楊承宗從此脫離了科研教學前線,這不僅是他本人的憾事,也是科大的憾事,更是中國放射化學學科發展的憾事。

科學春天再啟航

1978年11月,楊承宗被任命為科大副校長,分管科研工作。

在脫離了自己鍾愛的科研前線之後,他不辭辛苦,為學校第二次艱苦創業殫思竭慮。

楊承宗優秀的行政管理才能早在任職五所副所長期間已有充分展示。十多年後再次走上領導崗位,他很快就適應了新的角色。

楊承宗上任後抓的第一件事是幫助解決了一些教職工的戶口問題。學校遷至合肥後,「教師不安心,人心思京」 是一個存在多時的突出問題。

1978年11月初,科大近代物理系77級1班通過新華社記者向方毅副總理遞交了一封全班學生署名的信,信中表達了對該問題的關切。

楊承宗想到了胡耀邦1975年在中國科學院主持工作期間為了讓科研人員安心工作而提出的「五子登科」措施。他認為,對於從北京遷來的科大教職工來說,戶口是除「五子登科」以外的另一件大事。

1979年初春,楊承宗在參加全國人大會議期間特地向安徽省委副書記顧卓新談及此事,希望能保留南遷教職工的北京戶口,以解除他們的後顧之憂。

顧卓新對此十分支持,並建議楊去拜會北京市委負責同志。不久,科大南遷教工保留北京市戶口的政策得到落實,一度持觀望態度、想調離合肥的教工得以安心定志。

楊承宗除分管科研和部分實驗室建設外,還兼任了外語教研室主任。由於「文革」造成的混亂,當時外語教研室人心不穩,對於大小語種爭論較多。

同時,過去長期不提倡學習外國現代科學文化,導致除外語專業以外普遍地對外語學習不夠重視。楊承宗從指導思想上提出外語教學應以英語為主,全面兼顧,既要向先進科學技術學習,又要向現代科學發源地國家學習。

自此科大不僅在全國高校中由俄語轉向英語最快,而且是外語教學收效最好的學校。20世紀80年代,科大才俊出國留學蔚為風潮。

後來在教育部討論CUSPEA問題的會議上,教育部副部長黃辛白特別諮詢了出席會議的另一位科大副校長錢臨照的意見,說:「你們被錄取的學生最多,是什麼道理?」

錢臨照答道:「我們沒有什麼辦法,只有一個我們是比較有特色的,就是我們的楊校長,副校長親自抓外語教研室。」

科大放射化學專業雖然在「文革」中停辦,但輻射化學專業得到了保存和發展。

要開展輻射化學的教學與研究工作,放射性鈷源是必不可少之物。考慮到學校當時經費不足,楊承宗向安徽省的有關單位提出借用放射性鈷源的要求。

由於在大躍進年代裡發生過輻射育種用鈷源意外造成人員死亡的事件,不少單位把鈷源看成了累贅,願意免費奉送。可惜這些鈷源劑量都太小,難以滿足輻射化學研究應用之需。

楊承宗進而向學校提出從國外購買大鈷源、建立鈷源實驗室的申請,很快得到批准。

基於放射性防護,鈷源實驗室的設計十分嚴格,各種方案需要反覆論證。楊承宗特別舉薦了輻射化學教研室的章吉祥和陳文明兩位具體操辦。

1984年4月10日下午,從英國進口的鈷-60運輸鉛罐到達合肥,並於當天晚上安全 順利地完成投源工作。

5月5日,六萬居里鈷-60強輻射源安裝成功,順利通過驗收。輻射化學教研室充分利用了這一有利條件,在高分子材料的合成、輻射治理三廢、輻射加工工農產品等基礎理論和應用研究方面取得了多項成果。在培養了大批人才的同時,也為學校創造了相當可觀的經濟效益。

除了輻射化學專業,楊承宗為科大化學學科的建設也做了很多工作。

1984年經國務院學位辦批准,科大成為全國僅有的三個放射化學博士學位授予點之一(另兩個是北京大學和北京師範大學)。這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楊承宗在學界內的非凡資望和崇高聲譽。

事實上,放射化學博士點是科大第一個化學博士點,也是20世紀80年代全校僅有的兩個化學學科博士點之一(另一為分析化學)。

在相當長的一段時期內,科大多個化學分支學科都掛靠在放射化學博士點培養博士研究生。比如物理化學、無機化學和高分子化學與物理專業本科或碩士畢業的一批優秀年輕人在入學時都報考放射化學,需要的時候楊承宗也予以熱情指導。

其中相當一部分人取得博士學位留校任教後,又回到原來的學科方向工作,後來大都成長為中堅力量。

他曾說一生只做了兩件事,一是煉出鈾,二是在中國科大辦了一個專業

20世紀80年代楊承宗在指導青年教師(居中坐者為陳祖耀,右側站立者為劉清亮,二者後來均為教授、博士生導師)

1994年3月,84歲高齡的楊承宗從科大正式退休,回到北京安度晚年。

2010年9月16日,「楊承宗教授百歲華誕暨從事學術活動八十年紀念座談會」隆重舉行。是日群賢畢至,花團錦簇。包括何澤慧、吳文俊、徐光憲、郭慕孫、王方定等資深院士在內的近400名科教界專家學者歡聚一堂。

百歲老人在答謝詞中回顧與科大超越半個世紀的不解之緣時,深情地說:「從1958年中國科大建校到現在,我一直是科大人,我以中國科大為榮。」

從學校創建、遷址合肥到第二次艱苦創業,楊承宗無不積極策劃、參與,正如科大原校長侯建國院士所指出的:「楊承宗先生是科大二次創業的元勛,與科大相伴相守、不離不棄,為科大的重新崛起做出了傑出的貢獻。在一百年的歲月里,楊老對祖國的忠誠、對科研的執著、對教育的熱愛、對名利的淡泊,以及寬廣坦蕩的胸襟和樂觀豁達的精神境界,都值得我們永遠學習。」

參考文獻

[1] 新中國放射化學奠基人楊承宗評價自己一生只做了兩件事——為原子彈煉鈾 為中科大 辦專業 [N]. 科學時報 , 2010-09-20: A1 版 .

[2] 鄭春開 . 核科學家搖籃——北京大學技術物理系的創建、發展和歷史演變 (1955—2001) [J]. 物理 , 2003, 32(10): 645—653.

[3] 徐理阮 . 難忘的幾件事——慶賀楊承宗先生九十華誕 [A]. 楊承宗教授九十華誕紀念文集 [C]. 合肥 : 中國科學技術大學出版社 , 2001.

[4] 辛厚文 . 中國科學技術大學化學與材料科學學院五十年 [M]. 合肥 : 中國科學技術大學出 版社 , 2008.

[5] 丁兆君, 柯資能. 中國科學技術大學南遷合肥的背景與動因淺析[J]. 科學文化評論, 2015, 12(1): 69—83.

[6] 俞書勤 . 情系科大 無私奉獻 [A] . 楊承宗教授九十華誕紀念文集 [C]. 合肥 : 中國科學技 術大學出版社 , 2001.

[7] 楊承宗先生百歲華誕慶賀活動 [R]. 合肥 : 中國科學技術大學、合肥學院 , 2010.


作者簡介:

劉培,河南許昌人,中國科學技術大學科技史與科技考古系特任副教授,研究方向為中國當代化學史、核工業史。

張志輝,安徽潁上人,中國科學技術大學科技史與科技考古系教授,研究方向為中國當代科技史、科技政策。

本文原刊於《科學文化評論》2018年第15卷第5期,經《科學文化評論》授權刊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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