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恐怖故事：戲院詭事
作者：海之甜
晉是河東戲曲文化的發源地。河東戲劇有三類；豫劇、蒲劇和晉劇。鄉下演戲的習俗自元代興起一直延續至今。像陝西、山西一帶大大小小的農村翻新的戲檯子都如城堡般美觀。農忙時節過後看戲消遣早成為村民既定俗成的娛樂方式。
但能給大家帶來愉悅和熱鬧氛圍的表演往往也多生是非。有些村近幾十年也沒再請過戲班子。原是發生過一些轟動全城的怪事。其中兩件是發生在我親戚身上的真實事例。
三姨姥所在的村子叫何家卓。70年代初的秋後，村裡請來了戲班子樂呵樂呵。那時候也沒有專用的戲場。所謂戲場都是田地里騰出的一片打麥場，再用青磚瓦礫和楊木搭建的一個檯子。這天的天氣有些陰沉。村民們聚在台下邊嗑瓜子邊津津有味的看戲。其中就有三姨姥。她略通異術，有的鄉親碰上邪乎事兒都會找她，她也樂於幫忙。平時靠擺麻衣神相攤位卜卦為生，因她姓魏，大家都叫她魏仙婆。
在看到一個青衣女子演唱時，三姨姥的神色就有些驚疑。她又仔細端詳了又端詳，臉色瞬間嚴肅了。凝重的像上過寒霜。姨姥是個熱心人，她騰地站起來沖著青衣大喊起來：『姑娘，你身上有陰氣聚攏，趕快下來我給你化解！」眾人連同那個青衣被這一喊嚇了一跳。但畢竟是毛主席倡導的崇尚科學、摒棄迷信思想的時代，很多人不信這些反而對她的話嗤之以鼻:『我說魏仙兒，您老想顯擺申通也要挑個時候吧?』』『八成是沒得東西打牙祭』『-----』三姨姥見大家沒當回事，更急了，她急切救人也顧不得行規直接點破了；『她眼裡不住的流血，左腦一點點在往下凹，還有-----總之姑娘你不能再耽誤了快下來!』大伙兒都愣住了，紛紛半信半疑地打量起那個青衣，可上下仔細看了個遍也沒一處像魏婆所描述的那樣，這明明就是個俊靈靈的女娃嘛。姑娘被那麼多異樣的目光掃來掃去也不樂意了，使起小性子不願再唱。村長可慌了，請這戲班子大伙兒可是繳了不少錢呢。可不能白搭了。他埋怨起魏婆來；魏婆你別胡鬧，好靈靈的女娃你亂說什麼!大天白日神啊鬼呀的，再擾了大傢伙兒興緻，你可得出場了。』『不管就不管了，當我願攬這閑事?』三姨姥也惱了，索性一扭頭往後邊站去了。
演唱繼續進行，天色更陰暗了，那層層陰雲像要逼近地面，使人有種莫名的壓抑感。
『轟隆隆-----』一聲驚雷響起。狂風裹挾著豆大的雨點從四面八方襲來，少頃便如同收不住的水閘直瀉而下。眾人手忙腳亂地撐開雨傘，沒傘的紛紛往別人傘下擠。由於不捨得出資，這村裡的檯子還是民國時遺留下的，本就只是陳木瓦礫支撐，此時在風雨中有些飄搖。突然『嘩啦啦』的巨響震天動地，一股大水柱衝破瓦礫頂和著椽木直往下沖，四面磚牆應聲俱倒，眾人還不及反應，台上幾個戲子瞬間涅沒在揚揚灰塵里。『台塌了！』人們驚慌失措。村長與眾人趕忙衝上去施救。其中兩個因躲在角落並無大礙。可當大家扒開血紅的磚塊石子時都被眼前的一幕嚇呆了；粗大的椽木下血肉模糊的一灘依稀能辨出正是那個青衣。她的左腦被砸出了一個大口子，腦漿和著鮮血不住地流淌，顯然已經沒有生命跡象了。這大概是淳樸的村民們心裡一輩子也難以磨滅的噩夢吧。後來戲班子以安全故障、救助不及時為由起訴了何家村。村裡也因此賠了很多錢。從那時起直到現在何家卓再沒有請過戲班子了。而三姨姥每提起這事都會懊悔不已，悔不該賭氣不管。還有一件是發生在我一個遠房表舅身上的詭異事。表舅是個正兒八經的戲迷，一天到晚有事沒事就愛開著收音機，他不聽金典和流行歌曲，只會播放『咿咿呀呀』的戲曲，連說話都時不時撇著戲腔。走到哪兒哼到哪兒。
94年的一天，家在山西的表舅去西安出差，順便參加了他們同學聚會。那天因為大家好久不見，所以就開懷暢飲直到二更才散。表舅有點喝高了就被一位熱心的同學請去他家借宿。暫稱這個同學為小陳吧。
小陳家也在一個叫陳村的幽靜小鄉村裡，。他們倆在田間小路上邊走邊聊。當走到一個三岔路口的時候突然竄出一個黑影，兩人都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原來是個蓬頭散發，破衣爛衫的人，看上去似乎精神也不正常。這人小陳認識，正是和他同村的陳三兒。早年村裡就傳言他是在村南頭被什麼可怕的東西給嚇成這樣了。逢人就只是一句話；南頭有戲！可好看了，真的----這次也不例外，見到他們倆，陳三一甩狗尾草指向南面說；南頭有戲!今晚上好戲!說完便嘻嘻哈哈地跑了。小陳感覺哪裡不對勁，可又實在想不起來哪裡不對，便不在亂想只是拉著表舅飛快跑進了家裡。
收拾床鋪時表舅又想起了方才遇到的怪人怪語。不禁發問;『那個瘋子說村南頭晚上唱大戲，是真的嗎？』『瘋子說的話你也當真!你是迷戲迷到家了。陳村好多年都不請戲班子了!』小陳說著一咕嚕躺下了。表舅卻覺得傻子吐真言，並不信同學的話；『那他為什麼說那個話呢，我們不妨去看看----？』『不能去!』小陳條件反射似的猛地大吼。這一舉動嚇了一跳。小陳覺得失態，隨即安慰道；『村裡治安不好，經常有劫匪出沒。你又是外來人，搞不好會丟了性命，快睡吧，明天還得早起趕車呢！』小陳說完便面牆睡去了。小舅帶著滿肚子的疑問也睡下了.
「咚咚嗆咚嗆---』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司鼓板胡帶唱聲傳進表舅的耳朵里。表舅起身聽了聽，離這不遠處好像在唱秦腔戲。可他無論怎麼聽也辨別不出演唱的劇目內容。這聲音空洞飄渺，似近猶遠。他看了看熟睡的小陳，輕手輕腳地下床來。推開門，腳下是七里八拐的土路。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到南頭竟有一片藍光閃閃。表舅眼睛一亮，激動之餘又暗暗埋怨起小陳不給他看戲的機會還瞞哄他。他邊想邊順著小路朝村南方向走，邊走邊記著路線。
他走了一段後竟被幾道鐵網擋住了路。左右也都沒有岔道。鐵絲網夾木頭把路封的嚴嚴實實，好像刻意不讓人走。『見鬼！這兒怎麼不開路。』表舅沒多想跨過鐵欄跳了進去，『呼啦啦』一群被驚動的野雞野鳥四散飛去。他嚇出了一身冷汗。裡面的雜草有一人多高了。他剛走幾步就被灌木刺破了上衣還撕開了一道大口子。表舅可是個有毅力的人。他硬是穿過那林林總總的荒草終於看到了藍光閃爍正在上演的戲台。台下整齊地擺著一排排像是舊時代的桌椅茶具，古色古香。可是卻沒一個人。那個藤子編製的日式太師椅價值不菲啊！哪家有錢人，就是心大。這有什麼，陳村可能是民風淳樸的太平村。表舅想著就樂顛顛地躺坐在椅上。盯著那幾個穿五顏六色戲服唱戲的演員，尋思著劇名。
『黃小姐，我朱生此生不能相忘於汝，日盼夜盼盼廝守。』『朱公子。』小姐嬌羞地低下頭。奧~原來是【銀鎖記】。這部戲聽老人說是前清到民國時期還演出過，後近百年來也沒見了。還是我國文化博大精神，我張青(表舅的名字)真是有眼福！小舅洋洋得意。『老夫要求的定親聘禮你準備好了嗎?』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邁著戲步出場了。』『好了好了，岳父等候，小婿----即辦！』『你可知我要何物。』······小舅越聽越覺著不對，。這分明是自己家收音機快停電而導致的陰沉拖沓的聲音。寒風拂過，他不禁打了個哆嗦。這時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只見那三個戲子用目光齊刷刷地『盯』向他。確切地說是用白眼眶對著他。因為他們都沒有眼瞳！但是能感受到那目光的仇恨怨毒而隨後三個戲子齊聲唱的一句彷彿是從地獄傳出；『定要台下人的頭顱！』『啊！』表舅被針扎似的猛地跳起來，只見四周一片漆黑，無路可逃！一回頭，那三個戲子都變了樣；朱生的腦袋耷在肩上，腦袋和身子只有一層皮連著，且搖搖欲墜；小姐的腹部緩緩開了一個大口子，裡面活動著蛆蟲和蛇鼠；而那個老者身上不斷開裂的著爛瘡膿血，他們一步步向他逼近、逼近。表舅不顧一切地往後沖，當他跌跌撞撞地倒下時，發現哪裡有什麼高檔進口桌具，全都是朽木爛棍搭成的桌椅狀。
此刻表舅恍然醒悟；自己這是看到鬼演戲了。他閉上眼睛使出畢生的力氣拚命地往那片荒草里跑，那是唯一的救生路，哪怕布滿著荊棘。
他跑啊跑的，撞到了突然出現的一束亮光上。似乎是個人。可表舅因受到高度驚嚇便暈倒了，隱隱聽見小陳輕聲喚他的名字。
表舅病倒了，連續三天昏昏迷迷還不停地說胡話。小陳一邊請醫生打點滴一邊又請懂行的仙婆看了看。仙婆化了一道符給他喝下才好利索。表舅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向小陳提出疑問。經不住表舅一再追問，那個同學終於開口了。他說這本是村裡的機密，不該外揚。可為了好朋友加同學，他就破例一次。
那是1938年日本鬼子進村時候的事兒。那年秋後的一天，陳村男女老少皆聚在南頭津津樂道的看演戲。不料卻吸引了鬼子的注意。他們看到這花花綠綠的裝扮很是新奇。以嘉木太君為首的鬼子兵便控制了戲班子，要他們專為自己演戲。次日戲場布滿了日軍的桌具，老百姓都不敢在那裡停留。
孰料戲班子里的戲子都是鐵骨錚錚的愛國主義者，對敵人也是恨之入骨。他們在前一天夜裡就密定計謀。並做好了與敵人同歸於盡的準備。他們唱完臨時修改的詞兒後便向敵人投去憤恨的目光。朱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飛刀刺死了幾個小兵；敵軍大亂，老者則抽出大刀衝下台要廝殺！可惜他們幾個完全是雞蛋碰石頭-----不自量力啊！朱生被鬼子用刺槍砍掉了頭顱；老戲者被亂槍擊死，其身體如篩子般慘不忍睹。至於那個小姐，被一群毫無人性的鬼子兵糟蹋後也殺害了。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就出現了冤魂作祟。每年都有人在那裡嚇死或嚇瘋。村民使用了各種招數都不能安撫他們，只好把戲台方圓幾里地嚴實封閉起來。至少能少出些意外。
就表舅出事那天晚上，小陳半夜解手發現表舅不在床上。找了幾圈都沒個人影。小陳猛然想起今天碰到的陳三兒在幾個月前就已經病死了，他心頭一緊暗叫不好。趕忙拿起手電筒端著狗血往村南方向狂奔，當他用手電筒照到灌木刺上的一塊布時便毫不猶豫跳了進去，沒跑幾步就被驚慌失措趕來的表舅撞了個滿懷，還不等他細問便倒下了。剛好晨雞打鳴，表舅後面荒草里的人影漸漸淡去。
表舅聽說後不在害怕那些鬼了。反而很崇敬他們。他建議小陳把他們的墳塋遷入烈士墓地後就回到了故鄉。幾年後他滿懷誠意地要去拜訪村南以戲台為墓的那幾個鬼英雄。意外地發現那裡果然立了個高大的英雄紀念碑。聽小陳說村裡近年來每逢祭祀之日都會帶著祭拜一下他們，陳村也沒再出過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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