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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亞、北非星空文化面面觀

北宋開寶五年(972年)雕刻在石板上的《熾盛光佛頂大威德銷災吉祥陀羅尼經》,經文首圖正是一幅環狀的「西方十二星宮圖」。

Lucy In The Sky With Diamonds

 Bornagen Beatles 

Bornagen Beatl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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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維坦按:與日常生活中我們談論星座的閑語不同,古代星座是一項極為嚴肅的認知科學。通過天空中規律恆定的參照系,先哲們得以知曉所處的時間與空間落點,星空的認知歷史正是依託於此才形成的。通常我們會認為星空是一整片的,但陸地不是。各自生衍的人類群體在幾千年的歷史裡互為陌生人,也因此對同一片星空有多種多樣的說法。

實際上西方星座體系傳入我國非常早。東漢末年的時候,星座就跟著佛教一起傳入了中國,蘇東坡就曾以自己是摩羯座來嘲笑自己多災多難的人生,在漢語言文學史上增添了一股酸湯。

文/Sonja Brentjes

譯/喬琦

校對/斬光

原文/www.mpiwg-berlin.mpg.de/research-topic/53

本文基於創作共同協議(BY-NC),由喬琦在利維坦發布

左:墓葬中的漢朝花瓶圖飾,具體年份未知。圖源:courtesy of the Musée royal de Mariemont, Belgien, n° Inv. Ac.89/10.

右:一本出現了人馬座(貓科動物身體)的波斯占星著作喬治亞語譯本,1188年。圖源:courtesy of K.Kekelidze Georgian National Centre of Manuscripts, Manuskript A-65 「Astrological Treatise.」

歷史上,人馬座在某些文化中的形象一度是一副貓科動物身體,並且尾巴尖上長著一隻龍頭,科學史學家索尼婭·布倫特斯(Sonja Brentjes)對此作了一番深入探究。人們通常將人馬座的形象描繪成一頭半人馬,但在12世紀的伊朗東部地區,人馬座卻突然生出了大型貓科動物(大概是老虎)的身體。

在這個異類人馬座形象中,人馬的箭矢不再瞄向前方,而是指向貓科動物尾巴尖上的那隻龍頭。此外,在一座中國古墓中發現的、一隻1000多年前的花瓶上出現了虎身、長尾的人類形象,而圖案中的這個人類正將一枚火球擲向自己的尾巴。1188年,在高加索山脈中,一本波斯圖書的喬治亞語譯本里也出現了類似的圖案。這個中國圖案就是伊朗東部貓科動物身人馬形象的原型嗎?並且此後又流入了西方?

對天象的視覺描繪表現了各方專家對概念、結構、形式的選擇和組合,以及對各類文化背景及知識體系的借鑒有多麼不同。舉例來說,我們知道龍頭是一顆古印度神話中的虛構行星羅睺(可以引起日月食)的變體,卻和龍沒什麼關係。在伊朗和敘利亞地區發現的伊斯蘭教形成前的文獻中就已經提到了能夠引起日月食的蛇。這種形象中的蛇頭是否在經過一些改變之後融入了伊朗東部地區的人馬座形象?還有,人馬座形象又是如何長出貓科動物身體的?這是這個事件中尚待解決的兩大關鍵性謎團。

還有一大謎團現在已經有答案了。早先,我們一直覺得下圖中的藍色星圖是15世紀伊朗一位佚名藝術家或占星家所作的。然而,精細分析這幅圖像後,我們發現,它實際上是17世紀的作品。

繪於17世紀的一幅作者未知的北半球星圖。圖源:Bonhams』 catalog Islamic and Indian Art, October 11, 2000, p. 37.

首先,上圖中的很多裸體人像表明這幅星圖並非原產伊朗:圖中出現了仙女座、英仙座、御夫座、雙子座、蛇夫座、寶瓶座、仙后座以及半人的人馬座,並且,寶瓶座是從後方視角描繪的。

而另一個說明它源自西歐文化的顯著特徵則是美杜莎的頭和貝蕾妮絲的頭髮。在伊斯蘭社會中,貝蕾妮絲的頭髮並不是星座的標準繪畫圖像,這一標準是由占星家阿卜杜勒-拉赫曼·阿爾蘇飛(Abd al-Rahman al-Sufi )為白益王朝(945—1055)實際統治者阿杜德·道拉(Adud al-Dawla)創立的。

為創作自己的天文學星圖,阿爾蘇飛借鑒了托勒密(Ptolemy)《天文學大成》(Almagest)的一版阿拉伯譯本、九世紀的一本星圖書、幾種天球儀以及阿拉伯半島上貝都因部落用的一些星座信息。然而,阿爾蘇飛並不熟悉希臘神話。這也許能夠解釋為什麼英仙座圖像中的蛇發女頭會變成長鬍子的惡魔頭顱(下圖)。

獻給伊斯法罕阿巴斯二世國王(r.1642—1666)的一本編纂詩集中的英仙座圖像。受蘇萊曼一世(1666—1692)的委託,一位名叫榮格(Jung)的人在1669—1670年間創作了這幅細節豐富的插畫手稿。圖源:Harvard Art Museums/Arthur M. Sackler Museum, Gift of Philip Hofer.

以下特點說明前文的星圖可能有荷蘭文化背景:飛馬座形象帶著魚尾;仙后座形象手上捧花,下方會有長頸鹿;天琴座會出現在烏鴉座頂部。除了帶魚尾的飛馬座形象之外,上面說的其他元素都能在安德里亞斯·塞拉里烏斯(Andreas Cellarius,1596—1665)繪製的這幅北半球星圖(下圖)中找到。

飛馬座形象會帶魚尾,其實是作者在參考前人所繪星圖時,因前作中飛馬座和雙魚座畫得太近而產生了某種視覺誤解。在下面這幅創作者未知、創作時間未知的荷蘭星圖(下圖)中,就能看到帶魚尾的飛馬座。然而,這幅星圖並非前面那幅藍色星圖的前身,因為它缺少了一些其他元素。

創作者未知的一幅北半球星座圖像,17世紀。圖源:Leiden University Library, COLLBN Port 169 N 3.

阿爾蘇飛繪製的標準星空圖像是創造性糅合了各類歐亞文化星空圖像元素的一個典型例子。近東地區、希臘羅馬以及伊斯蘭教出現前的阿拉伯地區的星座圖像、十二宮標誌、星座名以及天體坐標,都和祆教、中亞地區、佛教(甚至可能還有中國)的人類繪畫形象、衣物、珠寶、髮型以及頭巾樣式一道,出現在了阿爾蘇飛的早期作品副本中。

隨著他的這本著作被翻譯成波斯語、土耳其語、拉丁語、卡斯提爾語和希伯來語,將美杜莎之頭變成男性惡魔之頭的文化改變也在西亞、北非以及部分歐洲地區廣泛流傳。

不過,目前還沒有跡象表明阿爾蘇飛的這本書曾被譯成東亞語言。然而,一幅東亞星空圖像至少在圖形上(哪怕不是概念上)可能和阿爾蘇飛的英仙座圖像相關。這幅圖像繪製於13世紀或14世紀的党項西夏王朝(党項:古代北方少數民族之一,屬西羌族的一支,r.1038—1227)首都黑水城。

阿爾蘇飛的英仙座圖像和党項族這幅月孛行星(古代中國文化想像中的行星/彗星,實際並不存在,和印度的羅睺、計都一樣,見下圖)圖像之間的相似性,是有待進一步探究的一個謎團。

月孛行星,繪於13世紀或14世紀。圖源:St. Petersburg, Hermitage, ХХ–2450.

其他党項族人繪製的星空圖像結合了印度九大天體(太陽、月亮、五大行星以及兩顆想像中的行星羅睺和計都)的圖像,經希臘-羅馬世界和南亞社會修改、轉變後的美索不達米亞十二宮形象,以及佛教中的繪畫形象。某部以保護地球免遭宇宙大劫為主題的佛教文獻將這些圖像推薦給了「所有的君王、君王的臣民和追隨者以及全體普通人,這些可能受到太陽、月亮、五大行星、羅睺、計都、彗星(或其他)災星、邪星壓迫的人們。

星空研究要求從業人員具備廣泛的專題性和地區性專業知識。馬克斯·普朗克研究所科學史研究中心第一、第三部門的同事們參與到了我們這個項目中來。柏林那些大學以及遠在中國、韓國、日本、印度、美國、英國以及法國的研究者們同樣為這次努力貢獻良多。他們在世界的各個區域研究不同類型的星空圖像,研究它們之間的相似和不同,研究它們在歐亞文化、北非文化傳播過程中的教育成分、語言成分、政治成分以及藝術成分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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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維坦」(微信號liweitan2014),神經基礎研究、腦科學、哲學……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反清新,反心靈雞湯,反一般二逼文藝,反基礎,反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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