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吸到7種貓,但這裡的空氣真好吸
當我抬起頭,一隻胡兀鷲已經近在眼前。
它巨大的翼展出現在這樣的距離里,看起來遮天蔽日。它沒有動作,也沒有歪過頭來瞥我一眼,迅速在我頭頂上空五六米的高度滑翔而過,我能看清它的初級飛羽在氣流中晃動——那種為了保持平穩的晃動,就像我總擔心在氣流中掉下來的的飛機機翼的晃動一樣,不過我不用為胡兀鷲擔心,它們個個都是經驗豐富的高空飛行員。
我當時肉眼看,比這個還近
這是上個月,我跟隨北大李晟老師的團隊,來到了貓盟熟悉的甘孜州新龍縣,這次的目的是通過布置紅外相機網格對一個連續棲息地里的豹進行監測,通過個體識別獲得這裡豹種群的準確個體數量。
實際上這是我第一次來到這裡,對這次調查充滿期待——當你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是世上少有的同時生活著七種野生貓科動物的地方,你沒有辦法不期待。
通霄溝里,紀錄片的棕熊也就這地方溜達
遇到胡兀鷲的時候,我剛走進通霄溝的溝口,這條溝的名字聽起來足夠狂亂,但實際上是通霄而不是通宵,我猜想大概是因為這條十幾公里長的大溝最終能衝出峽谷地帶通向開闊的高原而得名的吧。
一走進去,我就感受到這條溝的神奇。路上,我和嚮導一路沿著狼的腳印前行,我從不覺得我懼怕猛獸,我甚至十分期待與它們相遇。
然後嚮導突然打了個噴嚏,很奇妙,我發現我在一瞬間降低了身體的重心,彎曲了我的膝蓋,連腳踝的方向都瞬間轉變了,我是秒級做好了逃跑的準備嗎?只能說嚮導的噴嚏太像豹子發出警告的咆哮了。。。
豹或者熊的糞便,反正不是吃素的
但我還是期待著前方能出現個猞猁什麼的,如果能是金貓就太完美了,走在這種環境,你腦海中出現的就是這種級別的動物,豹貓都顯得太溫良了。
狼的腳印
那裡海拔接近4000米,在當時白天也只有零度,不算大的雪已經下了幾場,大部分的區域被雪覆蓋著,但路上我卻發現有些水流周圍綠意盎然,水中的小魚也更活躍,伸手摸摸,酷,是溫泉,在水溫合適的區域,生命旺盛生長。
鹿角苔有點逆天了
在水族缸種常見的鹿角苔,在這裡生長得過於任性了。我的魚缸中曾經也有鹿角苔,它們甚至長滿過我的魚缸,我以為我已經體會過它們的美麗了,但直到這時我才知道原來我沒有。
這裡有上百年的杉樹,空氣清新,野獸出沒,即便冰天雪地,但地底下流出溫暖的水讓鹿角苔生生不息,這才是鹿角苔更美好的樣子,這應該讓更多人看到,但這裡也需要被保護。
我趟過河水去到對岸,安裝完紅外相機之後,一路沿著熊的腳印往外走,大概這裡的地暖能讓熊不用那麼早冬眠。
動物會跑來偶遇你
通霄溝只是我上山的十幾天中的一天,在這些天中我遇到了馬麝和毛冠鹿。
遇到野生動物總會令我興奮,但實際上我從不格外期待和它們相遇,因為這東西不是你期待就管用的,反而一些玄學的力量我認為更加行之有效,比如我第一次看到獾那次,在出發前我把群名改成了不看獾。
馬麝在山坡上跳起來簡直就像袋鼠,原來它圓圓的屁股蘊藏的是驚人的彈跳力,是那種不用使勁,只是伸了伸後腿就把自己彈上了山的霸氣側漏。
由於距離比較遠,雖然從體型上我猜想這十有八九就是馬麝,但不看到和林麝區別明顯的脖子後面的色塊我心有不甘,然而它就在那扭過頭看著我,一動不動讓我剛好看不到脖子,然後我們的比賽就變成了看誰先動,我不敢動是因為怕望遠鏡一離開就錯過了它轉身的樣子。
紅外相機中的馬麝
最終,3分鐘之後我等到它轉身彈走,清晰地看到了脖子後面的區別,內心一本滿足。
馬麝的糞便
幾天後第二次見到馬麝就要近多了,嚮導往山坡上一指,距離我不到10米站著一隻馬麝故作矜持,不用望遠鏡我都能看到它斬男色的眼影,隨即它三跳兩跳消失在了陽坡上天壇公園級別的古老柏樹林中。
脖子後面的色塊和紅色的眼影
毛冠鹿的現身更神秘一些,在胸徑7、80厘米的杉樹林中,視野並不算開闊,一根巨大的倒木後面閃過一個身影,看起來有黑有白。
我的第一反應是鬣羚,趕緊拿出望遠鏡,當畫面更清晰,我發現白色是穿過樹林的光斑打在動物黑色皮毛上的反光,它有著短胖的頭,豚鹿一般的圓眼睛,頭頂一撮呆毛,隨著它往前走,屁股上蓋著像黑麂一樣的中間黑兩邊白的長尾巴,毛冠鹿,所有的特徵都那麼清晰。
紅外相機中的毛冠鹿
這次出發之前我還特意去成都動物園看了毛冠鹿,它們太可愛了,而且它們的冬毛看起來圓圓胖胖的,不是網上隨便搜出來的那種沒吃飽飯的樣子,哎,沒看到你們是不會懂的。。。
比野生動物更難得的相遇
如果能有什麼比野生動物更難忘,那隻能是人了。
當我們和自然相遇,和野生動物相遇,也在和不同的人相遇,這次參加調查的還有卧龍保護區的隊伍,張亮、張濤和王繼富據說是卧龍野外調查最精銳的隊伍了,據我觀察,特別精銳,卧龍從熊貓的山腳下爬到雪豹的山頂上的隊伍果然名不虛傳,宣傳片里一看就沒用替身。
感受下在卧龍尋找雪豹的艱辛,更可貴是野外考察人員的堅持。這個視頻我們也就看了幾十遍吧。
有一天亮哥被安排了一條困難的路線,交流中的四川話我無法全部聽懂,大意就是:
「今天你的線路難度很大……」
亮哥:「要得。」
「如果不行就撤出來……」
亮哥:「不存在。」
然後就趟過冰冷河水鑽進了森林裡。亮哥的靠譜只要接觸過他的人都能感受到,亮哥現在在培養自己的公子出野外、跑調查,據說體能比這次的精銳部隊還凶,以後想必也是一員虎將。
亮哥還有個愛好,玩抖音,這我真沒想到,不過亮哥說了,自己不瞎發,發的都是傳播正能量的,聽說亮哥跳水裡救人的視頻有上萬的點贊。
玩抖音的你們可以關注下亮哥
王富強我印象最深的是拿著斧子上山時候腳後跟不沾地的輕盈腳步,跟他比起來鬣羚的腳步實在太笨了。張濤用一個C羅的手機殼,我想C羅爬山可沒有他厲害,你以為四川的山是有體能就能爬的么?在竹林里摔倒可沒有裁判吹犯規。
卧龍的雙旗艦,logo是小昭畫的
一起爬過山,是一種不一樣的經歷。雖然說出生入死是過分了,但還是能給人留下更多難忘的回憶。
我現在還能記得分開那天他們和我說再見,不知道我們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面,希望以後有機會一起看熊貓看雪豹。(沒有沒有,我隨便說說的,他們的山太難爬了,我在山西等他們。。。)
鬣羚的糞便,有的是
嚮導安稱家有我夢寐以求的客廳能放下恐龍骨架標本的大宅子,三層的藏房一層是給牛住的。
老實說,牛住的都比我好,不光住得好,每天白天都散步到神山腳下吃吃草,晒晒太陽,鄰居都是水鹿、鬣羚、岩羊什麼的,不會被殺,只需要產產奶,有的時候我都在想我每天擠倆小時地鐵是為什麼?安稱指著他護身符上的圖案,說這個以前有,那上面畫著一隻老虎。
這裡牛的福利,感受下
回到北京,我想起以前養蛇的時候,由於蛇多,密度大,冬天因為保溫所以不能充分通風,一進蛇的屋子,空氣中就有一股渾濁感,還夾雜著尿酸鹽的味道,這種環境里養蛇,怎麼死都是正常的。
而北京,空氣中就帶著這樣肉眼可見的渾濁,我想我就跟那些蛇一樣,怎麼死也都是正常的。
新龍有著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自然資源,我想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是他們選擇了自己的生活方式,選擇了和自然相處,通霄溝的嚮導看到我從水中捧出林蛙拍照的時候她大驚失色,雖然語言不通但我明白她不同意我打擾一隻青蛙的生活。
被我打擾的某種林蛙
聽說當地文化中流傳著龍族的故事,龍族掌管著水中的世界,人不能去打擾,甚至水都是來自神的禮物。起初我想龍是不是水獺?後來我覺得這一點都不重要,傘護種可以是熊貓,雪豹,如果是個不存在但人們堅信的東西,有什麼區別呢?
但外來的文化也給當地帶去了新的衝擊,當地人也想改變自己的生活,但他們可能看不到一些錯誤的路要付出的代價,我們這種已經付出過代價的人可能會看到更多,我想這是我們的存在,對於當地人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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