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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女將軍愛情:受傷被帥氣男子救走,相處4天發現他是敵軍首領

1

夏綰綰覺得自己倒霉透了。

想她第一次隨軍出塞,半路便遇到了埋伏。對方不過幾千人馬,縱然是精銳,也難抵抗她所在的三萬大軍,就在她握緊纓槍,準備大吼一聲「衝出去」的時候……

雪崩了。

雪花滾滾而下,攜著巨石泥沙,鋪天蓋地地化作頭頂一片陰翳,咆哮著卷過來。

夏綰綰只聽得沉悶的隆隆之聲,還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就被雪給淹沒了。

天,大俞還能找到一個比她運氣更糟糕的武狀元嗎?

她被凍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想,她要是真交代在這兒了,她那柔柔弱弱的老爹可千萬別找顧承曄玩什麼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

天色越晚,風雪越烈,在夏綰綰渾身已經沒了知覺,滿心絕望的時候,身旁伸出了一隻手,驀然握住了她凍得幾乎要斷掉的手指。

修長而有力的手掌,虎口處一層薄繭。

「喂,別死啊……」那嗓音帶著一絲懶洋洋的意味。

她也不想死啊。

她被那人抗在肩上,想張口反駁他的時候,勉強睜開了眼睛,卻瞧見他尖尖的下巴,唇角掛著一抹玩世不恭的笑。

夏綰綰還沒來得及說話,一個風頭裹著泥塵雪珠擊打在她毫無知覺的臉頰上。她神情一個恍惚,本就維持艱難的意識剎那間渙散開來,陷入了一片混沌。

她是在一片暖融融的火光中醒來的,然而她沒能睜開眼睛。風寒雪狂,她的人沒有凍僵,眼睛卻凍傷了,嗓子也啞了。

夏綰綰剛剛清醒一些的時候,一雙眸子已經覆上了一層紗布,凍傷的十指正被捉在誰的懷裡細細抹著藥膏。

「醒了?」

她下意識地抽回了手掌,那人挑了挑眉帶著一點驚訝地看著她,隨即遞來了在火上剛剛烤熱的乾糧,她一怔。

「情況特殊,先填飽肚子吧。」

他似乎是看出來了夏綰綰的遲疑,笑了笑,撕下一點乾糧放入口中慢條斯理地咀嚼著。

聽到這番動靜,綰綰才接過來。乾糧很粗糙,一下一下磨礪著喉嚨,她一小口一小口艱難地咽了下去。

被摩挲得溫潤的酒葫蘆適時地塞進了她手中,酒味甘冽,帶著西涼特有的月見草的芬芳。

心中微震,她仍勉力維持著表面的平靜,於一片漆黑中,沾著草木灰寫字:你是誰?

那人目光輕飄飄地落在地上,拿著枯枝撥了撥篝火,原本頹然的火焰「噌」一下躥了上來。他凝視著火焰,眼中似乎化開了一汪溫水。

「雲舟。」

2

軍營里的女人不外乎三種可能,一是軍中哪位大人物的姬妾,二是充入軍營的官妓,還有一種可能性就極低微了——女子從軍。

雲舟曾試探著問過夏綰綰的身份,奈何她傷了嗓子,說不出話來。

雲舟瞭然地點了點頭,「原來是個啞巴。」

夏綰綰嘴角抽搐了一下。

她穿的那襲束袖紅裝已經被尖石狂風扯得襤褸,高挽的長髮也鬆鬆散散地披了下來。火光一映,顯得她明艷的面龐有幾分楚楚的韻味,但她的背仍挺得筆直。

洞穴外仍然是冰雪連天的一片蕭瑟,也不知援軍何時能找到這裡。他二人共處一室,她雖不言語,但好歹也是個活物,雲舟便時不時地同她說些話來解悶。

「這般天氣,渚江下游一帶的梅花應當開了。」他飲了一口烈酒,含笑問她,「可曾見過雲虛山的梅花?」

夏綰綰眯著眼想,這人話可真多。

「那裡雲霧飄繞,青山獨絕,梅開十里,是個寧靜的好去處。」

寧靜?這天下四分五裂,戰亂不斷,哪裡會有什麼好去處?這人不思國事,竟日日想著遊山玩水,不可教也。

雲舟是西涼人,嗓音卻帶著江南的清潤溫醇。夏綰綰一邊在心底默默反駁著他,一邊卻不由自主地在他娓娓的語調中沉沉睡去。

睡夢中夏綰綰又夢到了出征那天,三軍待列,而她跪在殿下。夏御史哭得死去活來,顧承曄也囑咐她玩夠了早些回去。

你若是要問這京城待字閨中的少女,哪個最是文雅大方、賢良淑德的,提來提去,都繞不過一個夏綰綰。

夏大人也一向以此為豪。然而那日她扛著一把纓槍走進金鑾大殿時,正在和天子喋喋不休爭論的夏大人登時瞪直了眼睛。

當她露出八顆漂亮的牙齒,道了一句,「武狀元夏晚,見過陛下」時,身嬌體弱的夏御史兩眼一翻,乾脆利落地昏過去了。

嘖,至於嘛?

她嗑著瓜子,倚在池邊聽侍女念叨著戰場上刀劍無眼,心中很是不以為然。侍女說到動情處兩眼含淚時,卻突然噤了聲。

她轉頭,對上顧承曄一張堪可入畫的臉,只是他斂眉站著,一言不發。

「要來點嗎?」她攤開了手掌心。

「綰綰。」

顧承曄喚她,他們是一起長大的交情,夏綰綰自然知道他要說什麼,於是擺了擺手,「勸我的話不必說。」

顧承曄眸光微動,整個人沐在漫過半邊天的黃昏里,不知在想些什麼。過得許久,他才道:「我只要你允我一件事——別傷著自己。」

她跳起來拍拍他的肩膀,瓜子撒了一地,「這才是我一起遛鳥爬樹逃課的好兄弟嘛。」

其實夏綰綰一向做派惡劣,之所以還能在京城貴女圈中博得一個好名聲,是因為有一個會幫她歪曲事實、仗勢欺人的好竹馬——已經成為大俞天子的顧承曄。

顧承曄嘆了口氣,彷彿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她正要安慰他幾句,身上卻驀然一陣陣發寒,眼前景色登時破碎開來,陷入黑暗之中。

她動了動身體,發現自己正蜷在誰的懷裡,渾身都發著燒,從裡到外騰騰熏著熱氣。

頭頂有人輕輕道:「睡吧。」

夏綰綰動了動眼睫,含含糊糊地從咽喉里擠出一絲辨不清聲音的應答。

若是她口齒尚清晰,雲舟一定能聽清她的夢囈。

「誰要你管,哼!」

3

天寒地凍,久居山洞並非長久之計。在被困雪谷的第四天,雲舟背著漸漸清醒過來的夏綰綰,踏上了尋找出谷之路的艱難旅程。

夏綰綰察覺到了風中凜冽的氣息,這是何等的天氣?!雲舟一個人能走出這片蒼茫雪地就應該謝天謝地了,還妄想帶著她一起走?

初時她只趴在雲舟寬厚的背上,懶懶地不動彈,只想著什麼時候他拋下了她,好攢著力氣自己爬出去。

這兵荒馬亂的年頭,還指望出個捨己為人的英雄不成?

在出路還是遙遙無期,暴風卻猛然激烈起來的時候,他果然放了背上的她下來。

就在夏綰綰暗自鬆了一口氣,心想著不必虧欠這個西涼人太多恩情的時候,雲舟認認真真地盤著膝坐在她身邊。

「小啞巴,你會說話嗎?」

夏綰綰不說話。

雲舟嘆了口氣,拉起她的手,塞了個冷冰冰的物件在她手上。

「不說話也行,你出谷後往西走三十里,就能看見營帳,把這個給他們,你會得到很好的照料。」

觸手溫潤,是個玉質的玩意。

夏綰綰生了好奇,竟有些忍不住想扯開紗布看一看。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逝,她很快便忍住了自己的心癢,以一副懵懂狀面對雲舟。

這是要做什麼?她還沒來得及比畫,鼻尖上便觸到了一點微涼,順著眉眼划過去,最終停在了她遮眼的白紗上。

「小啞巴,我知道你能看見了,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雲舟聲音漸漸微弱下去,指尖無力地垂落下來。與此同時,她嗅到了風中一縷淡淡的血腥味。

她等了許久,面前那人像是石像一樣低垂著頭,一動不動,血味卻越發濃重起來。

夏綰綰伸手去摸,他腰腹間一片濕漉漉。

風雪猝然狂躁的時候,飛濺的岩石擦過腰間,為了不傷著她,他生生受了那一下。

她一下子哆嗦起來,顫著手去扶雲舟,可他只是十分勉強地抬起蒼白的臉頰,扯出一個笑,輕聲道:「快走吧,我還等你回來救我呢。」

天地渺渺,飛雪簌簌,鉛灰色的雲層厚厚地壓下來。很快,這裡會迎來一場更加暴烈的雪,萬物青山都將被覆蓋。

雲舟一個勁地催她走,她跌跌撞撞地爬起來,貼近他凍得通紅的耳垂,低低開口,也不知道雲舟最後殘留的意識還能不能聽清。

「我會回來的……雲舟。」

說完這一句,她便頭也不回地投身風雪中,消失在無盡的雪色里。

他被藏在那避風口,縱然如此,鵝毛大雪很快將他鋪灑成一個雪人。

夏綰綰一路快走,終是支撐不住,踉蹌著跌倒在冰天雪地里。她醒來時,已身在大俞軍營中。

「稟夏將軍,屬下已經仔細搜尋過三遍,並未發覺有活人……是否還要繼續?」

「繼續。」

她捏了捏眉心,臉上怎麼也壓不住焦灼之色。那日她被大俞趕來搜救的士兵救回後,一睜眼便著人去找,偌大一個雪谷,怎麼也翻不出一個雲舟。

那聽從調遣的士兵有些遲疑地看了她一眼,「將軍……京中又來了信。」

夏綰綰只需看一眼信上的封漆,就知道顧承曄又動用了軍中快馬,十萬里加急就為了些噓寒問暖的小事。

她有些煩躁,「放下吧。」

軍營中炭火生得旺,熏得人心也跟著燥熱起來。待帳中只孤零零地剩了她一個人,袖中一直藏著的玉鉤才滑落在手心裡。

「難不成你真……」

沒待說完,夏綰綰又搖了搖頭,「我還欠著你一條命呢,你怎麼可能死呢?」

帳外星垂平野闊,北風呼嘯而過,心事重重的姑娘望著天色,復又握緊了玉鉤。

「我可從來不欠人東西啊,雲舟,你可別讓我破例……」

4

夏綰綰來邊塞的時候,西涼已成頹敗之勢。只是她時運不濟,西涼孤注一擲將軍功累累的謝氏一族派來了邊塞。

大俞的鎮國將軍李宿似乎也很賞識西涼這位新上任的將領。傳聞在謝氏一族的年輕子弟中,唯有這謝桓不辜負西涼謝氏的百年威望。

「若大俞也有此等青年將才,也不至文盛武微至此啊!」

在一次西涼突襲並燒掉大俞後備的十日糧草後,李宿終於忍不住感嘆出聲,眉目間俱是憂色,「不知明日一戰……」

夏綰綰擦著纓槍,靜默不語,若是湊近了看,也許能瞧見她一派寧和的眼眸底下,深藏著的咬牙切齒的情緒。

謝桓。

又是這個謝桓。

李宿何等銳利的目光,「夏侄女認識他?」

她輕描淡寫,「哦,見過一面。」

說起來,夏綰綰鐵了心要從軍,與李將軍口中這個將才是脫不了干係的。

她十歲那年與顧承曄為了一株稀有的十二色風華牡丹,偷爬禁宮,一頭栽倒在地,並被這位少年將軍默不作聲地瞧了個正著。

當時大俞國力強盛,西涼送來質子求和,謝家軍是護送質子入京的主力軍,謝桓也自然不會缺席。

「弱女之勇,不堪重任。」

謝桓輕飄飄的八個字,徹底激怒了人前溫婉人後兇悍的夏綰綰,她對著他筆挺的鼻樑,漂亮地來了個左右勾拳。

第二天,夏綰綰就被天子親切地叫入宮中喝茶了,原因是威脅了和親使的生命安全。夏御史也和藹可親地讓她抄了一千遍《女戒》,原因是有辱門風。

夏綰綰披星戴月抄著第八百八十八遍的時候,怒摔筆桿。

「謝桓!這輩子我跟你沒完!」

兩軍對戰渭水河畔,大雪紛飛,冰封四野。

獵獵旌旗中,烏泱泱的西涼士兵齊整列隊。夏綰綰覆著螭吻面具縱馬而出,軍前叫陣謝桓。

叫了幾次後,謝桓方才跨馬緩緩上前。雖是武將,身披白裘,銀冠束髮,襯得一張臉白皙又冷峻。

她很有些不屑謝桓這副矜貴做派,她掂了掂手裡的長槍,自認自己這七八年的武功練得還算刻苦,於是挺槍挑了過去。

謝桓提劍的姿勢頗有些緩慢,但他仍是西涼最出挑的青年戰將。不過二十來招,長劍已然壓上了夏綰綰的頸項。

就在那電光火石的瞬間,謝桓在最關鍵的時刻卻停下了動作,夏綰綰的長槍順理成章地刺進了他的肩膀。

她順著他停滯的目光看過去,最終落在自己衣襟中露出的一抹屬於玉鉤的碧色上。

喧囂聲震天,來來往往皆是戰火狼煙,刀光劍影。

她卻清晰地聽到他淡淡一笑後,輕聲語道:「原來是你啊……」

耳畔一聲驚雷乍響,她似乎一腳踏空,跌入了萬丈深淵。

5

大俞與西涼一戰並未戰到最後,西涼皇室驚變,天子薨逝,謝家軍被迫班師回朝。

臨近半夜,謝桓被安置在一處宅院里,傷口已經處理妥帖了。繚繚青煙升起,熏香的幽淡氣味環著屋子繞了一圈。

幾聲鴉鳴,謝桓正想喚人進來伺候,月光清凌凌地灑進來,窗台上驟然伸出一隻纖細玉白的手,飛快地放了一隻盛著傷葯的小瓷瓶便縮回去了。

謝桓有些啞然,「夏綰綰?」

她蹲在窗檯下默不作聲,聽到漸漸逼近的腳步聲停在窗前,才小聲地應了。

「是我。」

謝桓倚著窗沿,支著下顎,眼中浮起一絲笑,「怎麼?不敢進來?」

夏綰綰揉了揉袖口,「嗯。」

她千辛萬苦地偷偷溜進來,徘徊了許久還是不敢進去,連她自個兒也驚奇自己何時變得這樣忸怩了。

「那天,我本來想回去的……」她沉默了一會兒,又道,「我沒有想傷你。」

她語氣嚴肅中又帶著濃濃的歉疚,謝桓卻沒忍住笑出聲來,「你知道你這副樣子像什麼嗎?」

「什麼?」

「像家中待字閨中繡花吟詩的貴女。」

夏綰綰隔著窗子瞪他一眼,「我是大俞的將軍,謝桓,我和你一樣都是戰場上的戰士。」

謝桓懶洋洋地,「哦。」

不等夏綰綰介面,他眼中又生了一點疑惑,「夏綰綰,你為什麼要來這裡?據我所知,以你和顧承曄的交情,京城無論你怎樣興風作浪都不會有人說你半句不是。」

夏綰綰當然不能說是小時候被他刺激了,憋了半天擠出一句,「寧為百夫長,不做一書生。謝桓,我是個有志向的人。」

「爬牆看花的志向?」

夏綰綰一口老血堵在胸口,爬起來就想走,這種嘴賤毒舌的,再捅兩槍估計也沒啥毛病。

剛走兩步,卻又被喚住,她驀然回首。

月華順著謝桓的白裘鋪陳開來,眉眼如畫,長眉斜斜挑入鬢髮里。端得是清貴公子的氣質,哪裡有歷經沙場的血腥氣。

「雲舟是我自己取的字,也是我的志向。」

夏綰綰怔了一會兒,竟是想起了他說的雲虛山的梅花,清雅寧靜,彷彿亂世里一處桃源。

她慢慢地抿著嘴角笑起來,明艷的容顏綻開在霜雪裡,嗓音不自覺地柔和起來。

「我知道了,謝雲舟。」

容平初年冬,西涼新皇登基,主動求和。

夏綰綰回到京城後,太醫流水一樣在夏府進進出出,擾得她煩不勝煩。

「雪谷里凍了那麼多天,我怕你落下什麼病根。」顧承曄鄭重地看著她,「綰綰,我當初不該由著你去的。」

「知道你對我好,但是阿曄……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她依舊獨自一人練槍習武,閑時也會陪他下棋賞花,可顧承曄仍舊敏銳地察覺出了一絲異樣。

她的心,不在京城。

譬如對著那十里梅林時,顧承曄拿梅花雪水烹的清茶來與她品時,她莫名地問了一句,「你說……雲虛山的梅花好看嗎?」

顧承曄頓了頓,神色有些淡了,「天下的梅花都是一樣的。」

這一點,在次年春末,和親西涼的昭寧公主回朝探視,謝桓護駕入京的時候,變得越發明顯起來。(小說名:《漁舟戎馬》,作者:慕醉。來自【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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