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堅：輕點啊，你踩著我的夢了
浮生如何，如夢之夢| 第147期
話劇《如夢之夢》劇照
劇本賞析
《如夢之夢》（節選）
作者：賴聲川
朗讀：孫堅 | 演員
傳說中，在湖畔的日子裡，
庄如夢的特殊修行能讓他控制自己的夢境。
到後來，他在自己的夢中能夠來去自如，隨心所欲，然後醒來過著日常的生活。被秦始皇囚禁之後，他每天加緊努力睡覺，在睡眠中耕耘，忙著一點一滴地建構一個夢中世界，一個與這個現實世界同等複雜而美麗的世界，同樣擁有山河日月，城郭村莊，甚至熙來攘往的人群。
這一切夢中的龐大景象細心營造出來，在庄如夢行刑前的那一天完成。那一天，他整整睡足了二十四小時。他旅行前的準備做好了，他的世界準備好了。在庄如夢活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黎明前夕，他悄悄地走了，消失到他自己創造的夢中世界中，不再回來。
當然，想像力是虛的。
但是面對如夢般的人生，它是否有它的作用力?
庄如夢後來在另外那個夢中世界寫了多少詩，我們不知道。在這世界上，歲月只讓他留下《如夢吟》殘篇四句:
「浮生若夢，若夢非夢。浮生何如？如夢之夢。」
節選自《如夢之夢》，遠流出版社。
長大後我漸漸發現，現實的質地和夢境沒有什麼不同。如果有一天，你現在懸崖邊，明白自己只是在做夢，你就可以放心地往下墜，帶著微笑，經歷那恐懼，甚至讓墜落成為飛翔。
——《如夢之夢》
- 關於作者 -
賴聲川，劇作家、導演。代表作有《暗戀桃花源》《寶島一村》《如夢之夢》。曾獲1988年台灣文學大獎、第29屆台灣電影金馬獎最佳改編劇本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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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賴聲川導演在印度旅行。
某天，他坐在佛陀開悟的那棵千年菩提樹下，看著來自各地的信徒繞塔而行，其間不斷地有人加入，有人退出。
他們來自哪裡？
有著怎樣的故事？
為何來到此地？
彼此之間是否相識？
沒人問，也沒有人答，
他們只是周而復始地行走著，靜默緩慢。
時間悄悄地站在一旁，凝視著……
這一刻，
比夢還漫長，不知從何時始，到何時終；
比夢更短暫，好似一生就這樣過去了。
話劇《如夢之夢》劇照
後來，賴聲川導演把這夢鏡般的場景搬進了劇場。繞塔而行的信徒有了身份、故事，五號病人、江紅、顧香蘭、伯爵、王德寶……繞蓮花池而行，秉燭述夢。
從二十世紀初的民國到千禧年，跨越民國初年與現代，空間穿梭於台北、巴黎、上海、北京、諾曼底。
這場夢，或許可以一直這樣做下去，直到第一千零一夜。《如夢之夢》第六年，演員孫堅加入，走進了王德寶的痴夢。
入夢·如夢
在此之前，孫堅沒有正式登上過話劇舞台。
在錄製綜藝節目《我就是演員》時，孫堅每次上場前都會親吻舞台地板。他深信舞台是唯一能讓自己脫胎換骨的地方，也只有這個看起來有些戲劇化的儀式能夠表達他對舞台的依戀。
那裡承載著演員最初和最後的夢想：「也許會遠離，但是總有一天要回來，重新站在上面。」
話劇《如夢之夢》劇照
《如夢之夢》的出現接住了孫堅的演員夢裡最柔軟的部分，用一場夢來實現另一場夢。在接到演出邀約時，儘管缺乏舞台經驗，孫堅還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舞台是一個魔鬼，不是它征服你，就是你征服它。」孫堅說。
在片場，演員面對的是機器，是攝像機。而站在舞台，演員面對的是觀眾，沒有暫停，沒有重來。為了掙脫直面人群的恐懼感，孫堅選擇了每天搭地鐵去劇場排練，演出。
「在地鐵里會經常見到觀眾，就不會怕觀眾了，就會想跟他們訴說。所以我會每天坐地鐵去上班，每天和大家在一起。」
歸夢·舞台
「我現在常常分不清楚究竟白天演出排練的時候是做夢，還是晚上睡覺的時候是做夢。」
進入演出後，孫堅開始了一種全然不同的生活方式。每天搭地鐵去劇場，中午十二點前化完妝，開始默詞。兩點鐘上場，在上場前要進行熱身準備。從中午兩點開始，一直演到晚上十二點。回到家已是凌晨兩點，躺在床上在回想、反思中睡去。
第二天，第三天……每天都是同樣的循環，周而復始的生活狀態讓孫堅找到了職業演員的歸屬感。
每天見同樣的人，和同樣的演員對戲，默同樣的詞，演員在這個過程中不停地反思，每一次都會有不一樣的收穫。
話劇《如夢之夢》劇照
「賴導竭力地調整我的狀態，讓我更加準確地表達很多表演上的層次。我主要和譚卓、許晴兩位演員對戲。譚卓在沒有她的詞時，一遍一遍幫我捋人物。這部戲他們已經演過很多遍了，我要努力調整到跟大家一樣的狀態。」
「我再努力演，演得再好，別人已經演六年了。當我演了兩年時，他們已經演了七年了。當他們演到第七年的時候，又會有和第六年不同的感受。他們的體驗會反饋給我，讓我得到滋養，所以我很幸運。」
孫堅把舞台對演技的打磨，稱之為回爐：「演影視劇就像是打鐵，在舞台上就像是歸零。不歸零，就無法再重新出發。回爐這個詞對我來說更加準確。」
痴人·之夢
最初導演想讓孫堅演伯爵。
在進組緊張地排練後，導演、製作人與孫堅一同商議決定將孫堅原定的上海場「伯爵」調整成更為合適的「王德寶」一角，並參與北京、上海和重慶的全部演出。
適合才是最好的安排，孫堅情願把自己放得很低很低，小心翼翼地呵護著這場夢。
話劇《如夢之夢》劇照
「王德寶的氣質與年齡，對我來說，難度會更小一些。我想演更複雜的角色提高自己的業務能力，但我不想《如夢之夢》這麼好的作品，因為我一個人的原因演砸了。我很尊重《如夢之夢》的舞台，我希望我的加入，能夠在不破壞它的完美的基礎上再增添一點點色彩，這是我的初心。」
孫堅眼中的王德寶：單純、痴情、人生很簡單，受過良好的家庭教育，非常愛顧香蘭，顧香蘭就是他的一切。
「香蘭要的是真感情。」一位天仙閣的客人一語道破香蘭的心思。
一個生逢亂世的妓女追求真感情，註定落得凄涼無果，偏偏又遇上了執著痴情的王德寶在天仙閣外苦等兩個月不肯放棄。一片痴情打開了顧香蘭緊閉的心扉。
當局者迷。兩人陷在情網中，一發不可收拾。德寶破產，無力為心上人贖身，極度痛苦，選擇了跳樓自殺，消失在顧香蘭面前。
顧香蘭跟隨伯爵遠走。沒有了真情，在上海、在巴黎都是孤獨的。
話劇《如夢之夢》劇照
天仙閣唯一為自己而活的女人顧香蘭，一生追求自我、真情、自由，皆求而不得。王德寶一生痴戀顧香蘭，始終在鍥而不捨地尋找她。愛上顧香蘭是他的宿命，在這場宿命里看見自己的脆弱與執念。
《如夢之夢》里有一句很重要的台詞：看見自己。
顧香蘭，抑或是王德寶，他們的自己，都清晰地倒映在這場宿命般的愛情里。
孫堅這樣形容德寶對顧香蘭的愛情：
愛情是沒有答案的，有了答案便不是真正的愛情了。看見了愛情，也就看見了自己，看見了不可言說的緣分、因果。
—本期音樂—
配樂分別剪輯自日本作曲家梅林茂的作品「泡のような夢路」，出自專輯《陰陽師遊戲原聲音樂集》；英國作曲家Max Richter的作品Elena & Lila，出自《我的天才女友》劇集原聲帶。
▎本期嘉賓
孫堅
演員，畢業於中央戲劇學院表演系本科。主要影視作品：《恰同學少年》王子鵬、《九州·海上牧雲記》牧雲陸、《逆流而上的你》鄒凱等。其主演的話劇《如夢之夢》正在重慶大劇院巡演中。
文章來源：歌劇之夜（ID：theoperafor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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