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考古發現：冰河世紀曾上演現實版「猩球崛起」，熊貓也參與了

巨猿是怎樣偷渡瓊州海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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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開發之路》叢書中的第一部，是劉鼎新將軍所著的《盤古造島》，作為一名曾長期戍守瓊島的高級將領，他對這塊土地的熟悉是戰略性的，所以來寫海南島的來歷，可謂得人。讀他所寫海南島形成的這本新書，有一種看BBC發現頻道那種娓娓道來的感覺。

▲ 儒將劉鼎新（中）曾長期在海南島工作，不過，老部下私下說劉政委最熟悉的島嶼可能並不是海南島，而是台

而他贈給我的一部《盤古造島》樣書，被古脊椎動物研究所的一位研究員看到，還饒有趣味地拿去讀了幾天，歸還時感嘆書中的內容幾乎是教科書式的，很有學術價值。

古生物學家往往和古地質學家有著類似的研究範疇，這麼說自然是對本書的肯定。然而，我卻有個疑問要向古生物專家請教——當年，巨猿是怎麼渡過瓊州海峽來到海南島的？

巨猿？這是什麼東西，它又怎麼能渡過寬達將近30公里的瓊州海峽（最窄處19.4公里）來到海南島呢？

上個世紀90年代，海南昌江縣一些到山中捕捉蝙蝠的農民發現，在當地昌化江支流南陽溪附近的混雅嶺信沖洞，經常可以撿到被山水從洞中衝出的石化動物骨骼。

他們把這一消息告知了古脊椎動物研究所的工作人員，很快引來了王大新、李超榮等古生物專家的關注。2006年，配合大廣壩二期工程蓄水工程建設，他們在當地進行了正式考古挖掘，先後發現古犀牛、大象、猩猩、碩豪豬等近20種哺乳動物化石，收穫十分豐富。

這其中，最讓科學家們感到驚訝的發現之一，是在信沖洞動物化石中分辨出了巨猿的化石。說明這種神秘的古生物，曾經在海南島上生存過。

▲ 昌江發現的巨猿臼齒化石

巨猿，是一種史前靈長類動物，和人類算是表兄弟，但據推斷比人類要高大很多。1935年，在中國廣西的一名傳教士從中藥鋪中發現了一批動物化石，其中有一種動物的臼齒與人類十分相近，但體積卻是人牙的五倍。一直對宗教傳說中「巨人」十分感興趣的傳教士懷疑，這便是古代那些曾經和上帝對抗的巨人的牙齒。

然而不久後，考古學家孔尼華在香港也發現了類似的化石，經過他進一步的研究表明，這些牙齒的主人，是一種四肢著地行走的大型史前類人猿，它們的身長可以達到3米，體重可能達到600公斤。

根據其牙齒磨損情況，食物殘渣化石等推測，這種看上去十分兇猛的巨猿，實際卻應該是素食的和平主義者，它們和熊貓近似，都是專吃竹子的動物。

▲ 巨猿想像圖

此後，巨猿的各種化石陸續出土，絕大多數出自我國，特別是我國的廣西地區。目前國外發現的巨猿化石很少，只有印度發現了一塊下頜骨，越南有一件疑似巨猿牙齒化石。因此，毫無疑問古代的中國，曾經是這種大猿的故鄉。

據信，巨猿最後的滅絕，與人類的競爭有很大關係，但也有人認為所謂神農架野人、喜馬拉雅雪人，很可能便是殘存到近代的巨猿的後代。

對巨猿來說，昌江的發現具有特別的意義——在海島上發現巨猿的化石，在世界上還是第一次。昌江信沖洞發現的巨猿化石，將其分布緯度大大向南推移，為研究巨猿的生理特性提供新的依據。

然而，對比《盤古造島》中的描述，卻不能不讓人因此產生疑惑。按照科學家的鑒定，昌江巨猿的生存年代，大約是在30到40萬年前，而最早的巨猿化石出現在100萬年前。

鑒於海南島巨猿化石與大陸發現的化石極為相似，它們應該屬於同一品種，是從大陸遷徙到海南島來的，遷徙時間最早也不會早於一百萬年前。可是，《盤古造島》中的論述表明，這個時候瓊州海峽斷裂帶早已形成。

按照道理，海南島那時早已經是一座島嶼，巨猿是怎麼渡過海峽，來到瓊州的呢？

帶著這個疑問，我利用對方還書的機會向專家做了請教。當時我還提出了一種假說——既然巨猿是一種類人猿，它們便應該是動物界中的智者，會不會這種大猿當時已經掌握了渡海的技術，比如製作簡單的木筏漂流到海南島呢？

專家聽了我的假說表示很有趣，但這不可能發生。巨猿大約在10萬年前滅絕，如今它們血緣最近的親戚是紅毛猩猩，這種動物倒是靈長類中最不怕水的一種，可是，它們也不掌握製造木筏這樣的能力。

巨猿被認為是一種體型巨大，但智力相對低下的猿類。在它們化石的發現地，儘管科學家們進行了認真的搜尋，但依然沒有找到任何與石器和用火有關的痕迹，說明巨猿還是一種「猿」，並不具備人類那樣製造工具的能力。

▲ 像紅毛猩猩這種捕魚的本領，巨猿是沒有的

既然如此，那寬闊的瓊州海峽，對於巨猿來說堪稱天塹。而且，古生物學家還在昌江發現了另一種老家也應該是大陸的動物——大熊貓的化石。相對於巨猿，大熊貓更是不具備渡海能力了，它們究竟是怎樣來到海南島的呢？

沒想到這個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專家很容易給出了答案。

原來，在海南島、台灣島與大陸之間，曾經發生過多次滄海桑田的變遷。在台灣海峽也曾經發現過陸生脊椎動物的化石，充分地證明這裡一度曾是陸地。

瓊州海峽儘管早已形成，但在巨猿生存的更新世，這裡卻是一道連接大陸和海南島的陸橋。巨猿和大熊貓等動物，便是沿著這條陸橋遷徙到海南島來的。

▲ 野生大熊貓具備一定的洑水能力，但泳技有限，所以保護區工作人員有時會發現在山洪中喪生的熊貓

這樣的陸橋，在那個時代普遍存在於世界的很多地方。這是因為更新世所在的第四紀，是一個著名的冰川期。我們看過的電影《冰河時代》，描述的就是這個時代。

冰川期使地球溫度驟降，許多原來被海水隔開的陸地此時連了起來。比如北海道島與大陸之間便因為冰凍形成了一座陸橋，生活在蒙古高原的一部分早期人類在嚴寒的逼迫下南遷，一些人便通過陸橋和北海道島進入了今天的日本，他們一直向南前進，直到面對南方的海洋，最後發現不能繼續南遷了，便在這裡定居下來。

因此，今天日本人的基因顯示他們是典型的蒙古利亞人種，其原因便是其祖先來自大陸。

然而，這樣的故事搬到海南來，卻多少有些問題——海南地處北回歸線以南，即便在冰河時代，也不大可能出現冰凍瓊州海峽的情況吧？

這其實一點也不奇怪。這是因為冰河時代地球上大量的水被轉化成冰川，導致海平面大大下降。

據考證，第四紀早更新世時，因為冰川的影響，我國海域平均海平面下降達60米之多。而瓊州海峽的平均深度只有40米，所以這條斷裂帶當時便重新露出水面，使海南島變成了一座半島。而此時在大陸上的各種動物，出於逃離嚴寒，尋找食物等原因南遷，便藉機進入了海南島定居下來。

▲ 清末在海口的外籍海關工作人員在和他的寵物——一隻海南長臂猿合影

這些動物中，有些就此生存下來，並報上了海南的「戶口」——比如海南長臂猿，由於今天海南仍是它們所喜愛的潮濕溫暖環境，所以依舊在這裡繁衍生息。還有些則隨著冰河時代的消失而不能適應新的環境就此滅絕，比如進入海南的巨猿和大熊貓。它們共同的特點是已經比較適應寒冷的環境。

所以，當冰河時代結束時，大陸上的大熊貓尚可以進入高山涼爽的環境中生存，而海南最高的五指山依然氣候溫暖，這裡的巨猿和大熊貓就沒有選擇的權利了。

此時，瓊州海峽已經重新被大海淹沒，它們無法退回大陸，最終由於不能適應海南島典型的熱帶氣候而走向滅亡，只給我們留下了彷彿檔案的化石遺骸，讓我們知道海南島和大陸之間的滄海桑田。

有意思的是，專家說還可以確定巨猿遷徙到海南島的時間應該截止在40萬年前，那個時候海南島和大陸之間的陸橋應該已經搖搖欲墜，不久便再次被海水淹沒了。

做出這樣的判斷，是一位海南島從來沒有發現過老虎，也沒有虎的化石。最原始的老虎——華南虎出現在40萬年前，它們既然無法到達海南島，說明那時大陸和海南已經被大海阻隔，而且此後再也沒有被連通過。

沒有想到巨猿的化石，還可以成為《盤古造島》的一個小小註解，使海南島與大陸之間到底發生過哪些地質變化，有了更富有證據的註解。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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