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勞而獲成現實《周易》無妄說端詳

有人講，《易經》最先只有符號，卦名、卦辭和爻辭等文字內容是後人添加的。並藉此來說明解釋經文文字內容沒有意義，或稱解釋文字內容只是求得了《易經》的表面而無法深入其本質。其實這一說法似是而非。試問單單幾個符號，沒有任何文字說明，我們對它的理解如何發生？

不獨卦象符號，任何形式的孤立符號，我們都將無法對它們進行理解。設想考古發掘過程中發現某一器物上有幾個獨特的符號。如果它們不屬於完整的句子或文章，又無法發現符號與符號間的關聯，對這些符號的意義我們將無法進行解讀。比如，在漢字產生之前，最像是文字的符號是陶文。陶文是遠古人類刻畫在陶器上的類文字元號，陶文的解讀非常困難。陶文的解讀為什麼非常困難呢？下述文字給出了部分原因。

與甲骨文、 金文和 石鼓文等，同為研究我國古代文字的資料。在中國的史前期以及有史早期，漢字產生前，最像是文字的符號就是陶文。陶文已經出土的資料很多，但它不像甲骨文那樣有成文的篇幅，只有單個的符號。從新石器時代一直到商代晚期，現在已出土的陶文以半坡陶文為最早，大約自公元前4800——4300年之間。此外， 大汶口文化、 龍山文化、 良渚文化時期，也都有陶文。陶文多半刻在 陶缽外口緣的黑寬頻紋和黑色倒三角紋上，極少數刻在陶盆外壁和陶缽底部，一般器物上只有一個陶文。對這些陶文的性質，學界看法不一。 裘錫圭認為是「記號」， 郭沫若認為是「具有文字性質的符號」，而於省吾等學者則認為已屬文字範疇。唐立庵（蘭）在談到大汶口文化陶文時說，這「是現行文字的遠祖，它們已經有5800年左右的歷史了」。破解陶文很困難，至今也只有幾個字能猜測它相當於後代的某字。不過，陶文與漢字有淵源關係，應該是肯定的。

戰國陶文

而我們為什麼會相信單純的八卦符號能夠被解讀並填寫上文字內容呢？我們講，即使信息量少的文字，我們對它們進行解仍舊具有極端的困難。我們今天就以無妄卦的解讀來說明這個問題。如果我們單看無妄這兩個字就無法了解它們的含義，因為這兩個文字本身並不能對自身的意義有所說明。這個時候人們首先想到的辦法是通過已知文獻所提供的信息來確定它們的含義。

比如，有的作者依據《說文》：「妄，亂也。」《廣雅 釋詁》：「妄，亂也。」等註解，將無妄理解不亂，或沒有亂，或謂其當然者。依據這個邏輯，要將無妄之疾解釋為當得之疾。但也有作者依據《說文》將無妄解讀為非意料所及。問題是這些種種不同的解讀中哪一個更符合經文本原意義呢？我們卻無從知曉。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形？僅僅兩個文字，或一個辭彙無法將自身的意義說明，這個時候我們只能藉助這兩個文字之外的內容來對其說明。正因為這些說明的是外在的，我們將永遠不能在兩者之間作出比較。

一個作者僅僅提供幾個符號，或不知其意義的類文字元號。而另一位作者卻給出了這幾個符號意義的解讀。我們將無法證明第二位作者給出的解讀意義與第一位作者提供的符號的本原意義一致。因為第一位作者並未就那些符號的意義作出說明，我們無法獲悉賦予它們的原初意義。

只有當一位作者使用了某些特殊符號或特定的辭彙，並對這些符號或辭彙的意義作出過說明時，理解才有可能發生。比如，老子《道德經》多講無為，可是我們不僅要問無為這兩個字究竟是什麼意義呢？這個時候就不能以我怎麼理解，或者別的作者怎麼理解為依據，而要以老子本人就這兩個字的意義所作出的說明為依據。所以，若要了解無為這一概念的含義就要以經文的相關論述和說明為基礎，而不能是當我們看到這兩個字就聯想到一些意義。我們聯想到的意義永遠不能保證與原作者賦予的特定意義一致。

所以理解的發生要以足夠的信息為基礎，孤立的符號與字元，沒有必要的解釋或說明，理解便無法展開。《易經》卦象與經文本是一個整體，經文就是對卦象意義的解說，脫離經文文字內容對於卦象的理解是沒有意義的。無妄卦的卦辭與爻辭對卦象與爻的意義做出了說明，我們的理解也只能以相關內容為基礎。

但是如果我們讀經文，無妄往，無妄之災，無妄之疾，無妄行，這些文字中雖然包含無妄二字，但並未對這兩個字的意義做進一步的說明，這意味著上述經文中提供的信息量不夠。但九二爻爻辭，不耕穫，不菑畬，以實例的形式對無妄作了解釋，六三爻爻辭，或系之牛，行人之得，邑人之災，對無妄之災作出了具體說明。這才是我們理解的依據和出發點。

不勞而獲

不耕穫就是不耕而獲，沒有認真耕種土地，到了收穫的季節，收成居然不比別人少。按照常理來說沒有耕耘就沒有收穫，但在這裡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居然成為了現實。不菑畬就是不菑而畬，沒有經過治理的土地居然雜草不生。按常理來說，田地沒有經過治理一定會雜草叢生，可事實恰恰相反，沒有付出勞動的田地里卻很整潔。根據這段爻辭，無妄的意義應當理解為違背常理，意料之外的事情或結果。

或系之牛，行人之得，邑人之災，對無妄之災作了具體說明。邑人幾乎天天都要將自己的牛拴到村口的大樹上，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麼意外。結果就在今天他的牛卻被路人牽了去。對於邑人來講這是意想不到的結果。對於行人而言，他也不是專為偷牛而來，只不過途經於此，臨時起意。這也是意外的收穫。如果我們這樣來理解這段經文是正確的，無妄二字就要理解為意外的，出乎意料的，或不合常規的事情或結果。

通過閱讀經文我們對無妄的意義有所了解，違背常理，不合常規的意外狀態或結果。我們現在需要考察的問題是卦象能否體現出這個意義。無妄卦由乾與震相疊而成，它的意義我們定義為由震到乾的變易。震卦一個陰爻將小陽攔阻在里，使之難出。比如打雷時，人們君室不出，動物躲進巢穴中。乾卦三陽無陰，代表力量最強大之陽。由震變乾代表陽由弱變強，由里出外。但是，震卦小陽受一陰爻攔阻限制，按照常理來說這個變化不可能實現。所以由震變乾就是一個不合常規，違背常理的變化過程。比如經文中所講不耕種反而有了收穫，不治理反而雜草不生。不可能的事情成了現實，這就是無妄卦所要表達的意義。

無妄卦

附錄：25．無妄無妄：元亨。利貞。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初九：無妄往。吉。六二：不耕穫，不菑畬。則利用攸往。六三：無妄之災。或系之牛，行人之得，邑人之災。九四：可貞。無咎。九五：無妄之疾，勿葯有喜。上九：無妄行。有眚，無攸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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