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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記者曾被劫匪勒暈 之後竟和監獄重刑犯成為朋友

在薩爾瓦多共和國的Apanteos監獄,囚犯在午餐時間讀書。圖片丨視覺中國

當2002年的一個夜晚,安·沃姆斯利在倫敦公寓前的巷子里被兩個劫匪勒暈時,窒息感掌控了身體,她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那時的她很難想像,十年之後,她會在多倫多遠郊的監獄裡和一群重刑犯成為朋友,在高大的灰牆和鐵絲網內,暢聊文學和人生。

2011年到2012年的18個月里,這位前記者在多倫多兩家監獄的讀書俱樂部做志願者,她負責向犯人們推薦書目,組織讀書討論會,有時還會邀請一些作者去監獄做講座。閱讀的書大多是文學作品,有時候會有一些非虛構書籍。這18個月的經歷被她寫成了這本《監獄讀書俱樂部》,2018年,這本書被翻譯成了中文,在中國出版。

沃姆斯利直言,自己並不認為閱讀可以對人生改變起決定性作用,她甚至不敢自信地說,閱讀改變了那些犯人的人生軌跡。在監獄之旅結束之後的幾年裡,有人重新走上生活的正軌,有了份穩定的工作,和妻兒幸福地生活;也有人重蹈覆轍,回到了監獄。

但沃姆斯利覺得,她自己在這18個月里收穫良多。除了犯人們的友誼,她感到自己的人生得到了升華,她也開始相信父親曾經說的那句話,「如果你堅信人性有著最美的光輝,總有一天你能見到至善至美。」

沃姆斯利曾經是一名加拿大雜誌記者,她曾經四次獲得過加拿大國家雜誌獎,一次加拿大商業新聞獎,以及兩次國際地區雜誌獎。在寫這本非虛構作品時,沃姆斯利還保留著記者的習慣,她會觀察細節,描述場景,用敘述代替議論。


我想記錄犯人與文學的邂逅

穀雨:你為什麼會想寫這本書?

安·沃姆斯利:在2010年秋天,我在多倫多讀書俱樂部的朋友卡羅爾邀請我去柯林斯灣監獄讀書俱樂部,給犯人們推薦一些書。我去了,給他們推薦了戴夫·艾格斯(Dave Eggars)的非虛構作品《澤圖恩》(Zeitoun),我想先找點感覺,以便日後能推薦一些他們感興趣的書。

但讓我驚訝的是,他們對這本書有相當深刻的見解,還把自己跟書中角色進行對比。我坐在那裡時就在想,要是他們跟外面來的志願者暢聊這些好書,能給他們帶來什麼呢?我想看看一年或兩年後,閱讀會給他們帶來什麼樣的影響。我也很想記錄他們對書本的那種敏銳的觀察。作者要麼會感激、要麼會厭惡這種過剩的好奇心。

作為一名記者,我想寫一本非虛構已經15年了,有時候這種體裁會被稱為「新新聞」,或者「非虛構小說」。我的靈感來自美國作家大衛·多羅斯(David Dorsey)的《力量》(The Force)。為了寫這本書,他做了一年的施樂複印機銷售員。

他用小說的技巧來敘述這個真實發生的故事,比如注重敘事弧,注重呈現人物內心世界和喜怒哀樂。湯姆·沃爾夫、特雷西·基德爾、戴夫·艾格斯都是這個領域的高手。簡單來說,就是用小說的形式來講述一個真實的故事。我與囚犯的讀書之旅,他們自己的故事,看起來會很符合這種非虛構的寫作形式。

為了能夠準確詳細地描述他們的故事,我知道我必須逐字逐句地記錄他們的討論,他們特殊的說話方式和他們豐富的監獄黑話。這意味著我必須說服管理者,讓我帶一個錄音設備進去,來記錄俱樂部中的討論和我們一對一的談話。

我給柯林斯灣監獄看守長寫了信,提供了我的記者證明,希望能夠通過請求。他們很快同意了,但說我的請求應該要先得到地區和加拿大懲教局的同意。不過,如果他們要求我必須把書稿提前交給他們審查,那我肯定就不做了,因為這違背了記者的原則。不過幸好他們沒這個規定,我的申請也很快通過了。

另一個重要的前提是必須獲得囚犯的知情同意。所以每次我去俱樂部,或者跟他們單獨聊天,他們都會簽一份知情同意書,允許我使用我們聊天的內容。有趣的是,有些人希望我在書里寫他們的真實姓名,但我更偏向於用化名,最大限度保護他們的隱私,因為有些人的孩子根本不知道父親在監獄裡。

巴黎一間監獄。 圖片 | 視覺中國

穀雨:在加入監獄讀書俱樂部之前,你認為閱讀真的可以改變人們的想法和命運嗎?

安·沃姆斯利:說實話,我以前從沒想過閱讀真的可以改變人。但現在,回首往事,我知道閱讀改變了我的人生。如果我沒有在12年級看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勞倫斯,我可能會去學數學而不是英語文學。

如果不是在大學裡讀了馬爾羅,我就不會在畢業後去巴黎生活了一年。我不敢很自信地說閱讀改變了囚犯們的人生軌跡,但我認為閱讀至少改變了一些人,提高他們的表達能力,讓他們看到生活的另一種可能。他們收穫了友情,還能用文學的梗開玩笑。

紐約新學院一項2013年發表於《科學》雜誌的研究表明,在所有參與實驗的對象中,閱讀文學作品的表現出明顯的共情能力和情感智力(對照組是類型小說、非虛構小說和不閱讀)。

在我看來,說僅僅靠看本書就能讓一個罪犯改邪歸正,未免有些太理想化了。確實,我去年見到的一位讀者就曾說,希望那些有精神病傾向的罪犯能夠感知書中角色的悲歡喜樂,有點太天真了。

她說,精神病是無法感知自己與他人的情感的。加拿大懲戒所的調查數據也顯示,30%的加拿大在押犯人是有精神疾病的。我贊成她的觀點,我也不知道我們監獄讀書俱樂部里的犯人是不是有人有精神病,但我還是想說,閱讀對俱樂部成員而言,還有其他的好處。

波斯尼亞黑塞哥維那國一間監獄。圖片 | 視覺中國

事實上,在一些地方,比如英國、伊朗、巴西、義大利和美國一些州,法官們正在嘗試讓犯了小錯者和初犯加入讀書討論會,而不是判刑入獄。在美國,有個替代懲罰項目叫「閱讀改變人生」,這個項目還曾獲過獎。

一項研究發現,參加過這個項目的犯人,再次犯罪率只有18.7%,作為對比,美國犯人的平均再次犯罪率有45%。這些項目深入挖掘讀書討論的社會力量,而不是把閱讀當作單純的個人行為。但作為作者,我只是簡單記錄下這些犯人與文學的邂逅,並不期待閱讀能在多大程度上改變他們。


去發現社會邊緣人的閃光點

穀雨:在你18個月的志願者生涯里,什麼事是讓你印象最深刻的?

安·沃姆斯利:印象最深的是弗蘭克和格蘭漢姆被轉去安保級別比較低的河狸溪監獄,格蘭漢姆寫信給卡羅爾,想讓她幫忙在那裡建一個讀書俱樂部。那是我第一次感覺,讀書對犯人們而言不是消磨時間,而是一根救命稻草。他們對俱樂部的熱情讓人很感動。

看到兩個人找到自己的角色,真的很有趣。格蘭漢姆曾經是黑幫「地獄天使」的成員,在這裡,卻成了讀書會的組織者,確保每個人都有發言的機會。弗蘭克負責招募讀書會新成員,他時常觀察監獄裡的其他人,看看誰有可能是喜歡讀書的。我注意到弗蘭克開始看一些來監獄圖書館開講座的作家提到的其他書,他看這些書時就像看偵探小說一樣入迷。

穀雨:有位讀者說:「這本書並不是關於監獄讀書俱樂部的,而是一個女人脫敏治療的流水賬。」你怎麼看待這個評論呢?

安·沃姆斯利:天吶,這可真是相當辛辣的批評。我尊重讀者的意見,但這個評論應該是曲解了我這本書。這本書主要是關於監獄讀書俱樂部里的犯人們和他們對二十多本書的討論。

這位讀者指的是我8年前在英國被搶劫的經歷,之後我在倫敦接受了心理應激障礙治療。我在第一章寫了這個故事,因為我要向卡羅爾解釋為什麼我比其他人更難走進監獄,我擔心這會讓我多年前治好的心理疾病捲土重來。而且我必須告訴讀者,是什麼讓我克服了這些,有勇氣走進監獄。

1999年,我和我父親在加利福尼亞公路旅行,有時他會找一些面相兇惡的人問路,我勸他別這麼做,但他告訴我:「如果你堅信人性有著最美的光輝,總有一天你能見到至善至美。」他的話鼓勵我走進了監獄,同時也成了這本書的主題,而且它也被那些犯人們證明是正確的。

薩爾瓦多共和國一間監獄的囚犯。圖片丨視覺中國

別忘了,我的書是一本新新聞作品,作者理應是一種敘述的口吻,並且跟角色們有所互動,而不是完全隱藏在幕後。一些從業者將它稱為沉浸式非虛構新聞,因為作者也是存在於自己描寫的場景中的。

我認為這是講述這種故事的最佳方式,因為我是通過在讀書俱樂部與犯人們互動,一對一聊天,才了解這整個故事的,而不是在事情發生後再去調查。我和我的錄音筆記錄下了發生的所有事情。

犯人們自己覺得讀書討論會已經超越了個人閱讀的行為,成了一種交流自我感受和自我經歷的方式。這些討論逐漸變成了對監獄生活,憤怒,希望,失去和自我認同的坦白和交流。像我一樣,他們在閱讀時也把自己的生命經歷代入了進去。就像格蘭漢姆說的,這種討論讓獄中分裂的不同民族、種族和宗教開始融合。

說到這裡,我必須說,這些犯人們幫助了我,但講述他們的故事不是什麼治療心理應激障礙的「脫敏療法」,因為它在幾年前就已經治癒了。他們讓我對犯人更加充滿同情和理解,他們給予了我友誼,並且展現了人性的光輝。的確,我希望我的讀者能夠感受到這些社會邊緣人的人性閃光點。

有些讀者希望我更多地寫我接觸犯人時的感受,但我也尊重另外一種意見,就是讓我多寫一點這些犯人們的故事。

穀雨:有些讀者想知道,為什麼你一直在書中描寫天氣,自然景色,是想要反襯這些囚犯失去了自由,沒有辦法接觸到自然嗎?

安·沃姆斯利:沒錯,有些讀者問我,為什麼我要詳細描述每次去監獄時看到的自然景色。這些自然景色與我筆下的灰色監獄生活圖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首先,對一個非虛構作品而言,作者本人的經歷和感受是整個故事不可缺少的部分。這本書是新聞和回憶錄的結合體。就我個人而言,我做記者時的觀察技巧源自我的家庭,從我很小的時候,我的家人就會引導我觀察雲朵的形狀,認識不同的樹,鳥和花。

每次當我駛入柯林斯灣監獄的停車場時,我總會看到監獄旁的牧場,湖岸和濕地,但囚犯們無緣得見這些景色。強制將人與自然隔離是不人性的,我也希望讀者們能夠感受到我和這些人在境遇上的巨大對比。

象牙海岸一間監獄。圖片丨視覺中國

我向那些犯人推薦了一些描寫自然很棒的書。我希望他們能藉此讓思想越過水泥和石頭築成的高牆,心靈得到慰藉。我給了他們一些日記本,讓他們記錄在監獄裡能看到的自然景色。有人給了我驚喜。一位叫皮特的犯人記下了飛過監獄高牆落在院子里的鳥,比如烏鴉,鴿子,鵝,海鷗和鷹。

我能明白為什麼一些讀者會不理解我對自然的迷戀。有時聽見一聲奇怪的鳥鳴聲,我自己的女兒也會嘲笑我的大驚小怪。


「在最糟的時候,也能做些積極的事」

穀雨:你還跟讀書俱樂部的人們保持著聯繫嗎?他們還在繼續閱讀嗎?

安·沃姆斯利:我18個月的監獄讀書俱樂部之旅在2012年年中的時候結束了,因為有些成員被釋放了,還有些轉去了社區。直到《監獄讀書俱樂部》這本書在2015年出版後幾個月,我都還和五六個成員保持著聯繫。我想知道他們近況如何,鼓勵他們繼續讀書。同時也是為了這本書,我需要後續訪談,看看他們在監獄外的生活是什麼樣的。

我有太多問題想問他們了。對他們而言,獄中的讀書會只是他們生命里一段經歷,還是會對他們生命產生持續影響?有沒有可能他們對好的文學作品有了新口味?他們在出獄後會不會加入別的讀書俱樂部呢?他們找工作時會不會有困難?能跟家人重新和好嗎?我覺得讀者對這些問題也很關注。

我跟每個人都在咖啡館見過幾次,喝喝咖啡,或者吃個三明治。每次去,我一般都會帶本新書給他們。在2015年的秋天,大概書上架一周前,我跟一些還保持著聯繫的成員見了面,給每個人都送了一本我的書,有些人給我寫了回復。

一位我稱作加斯頓的犯人(我在書里給每個人都取了化名)給我發了簡訊說,雖然他得下很大決心才能再去回顧那些生命里最黑暗的時刻,但他還是很高興。「我想說謝謝,是你讓我開始閱讀《男性健康》雜誌之外的好書。這本書提醒我,我曾經經歷了什麼,它讓我知道,即便在最糟的時候,你也可以做些積極的事。」

現在看看那些2012年剛出獄的人,他們看起來跟在獄裡完全不一樣了。那時他們敏感,緊張,總是抱怨獄中規矩繁多,出獄後很難找到工作什麼的。還有些人說,離開監獄意味著得去面對舊債務,欠稅,和其他經濟問題,以及得絞盡腦汁跟未來的僱主解釋自己的犯罪記錄。但出獄後他們很多人都應對得很好。

在我看來,戰勝毒癮是最難的。那些心力最堅定的人絕對不會回到監獄裡,像格蘭漢姆, 弗蘭克和本,他們就成功了。但有兩位因為重新沾染毒品,又被送回了監獄。皮特因為殺人被判了無期徒刑。加斯頓又被捕了,罪名又是搶劫銀行。

穀雨:能說說他們的故事嗎?

安·沃姆斯利:當然。

格蘭漢姆讓我印象最深。當我在柯林斯灣監獄見到他時,他因為販毒和敲詐被判了17年。他是黑幫「地獄天使」成員,他看上去就像是黑幫的——6.4英尺高(約為1·95米),身形強壯,被捕時,靠一隊全副武裝的特警才制服了他。

但當他從柯林斯灣監獄(一個中等安保的監獄)轉到河狸溪監獄(一個低等級安保的監獄)時,他寫信給我們,抱怨那裡沒有讀書俱樂部,希望我們能幫他建一個。這是第一個讀書可以改變命運的證據。我們特別高興,立刻幫他在河狸溪也建了一個讀書俱樂部。他和弗蘭克經營了10個月,直到他被假釋。

巴黎一間監獄。圖片丨視覺中國

當假釋結束,格蘭漢姆被邀請到大學,到警察局,給犯罪學的學生和新警察講黑幫。他告訴我,矯正機關簡直不敢相信他改變這麼大,幾乎是改頭換面了。

如今,他自己做著油漆生意,根據一家評級網站上的評價,他的生意做得挺好,顧客都很滿意,給他打了9.9分。他也跟當地圖書館保持聯繫,圖書館員還邀請他參加「真人之書」項目。這個項目會邀請有趣的人,讓他們分享自己的人生經歷,這些經歷就是一本「書」。

我認為,我們這些讀書俱樂部志願者給他的鼓勵,也許幫他找到了生命的另外一種可能。

弗蘭克也是一個成功故事。當我在讀書俱樂部見到他時,他正在服10年徒刑,因為他在多倫多義大利聚居區一家餐館裡開槍。當被保釋後,他加入了過渡教習所的讀書俱樂部,後來即使從教習所出來了,他還是會跑回去參加讀書討論。他找了份建築行業的工作,而且正在翻新自己的房子。有趣的是,在潛逃的6年里,他是在公共圖書館消耗時光,多半是看關於音樂和建築的書。

在這本書出版前一周,弗蘭克邀請我去他家做客。我看到他卧室的床上放著好幾本書,都是他最近讀過或者正在讀的書,有好幾本商業類的書和一些自傳。我能看得出來,他想告訴我,他仍然在閱讀,而且涉獵範圍早就超過了他之前很沉迷的偵探小說了。

不過也有令人遺憾的例子,例如加斯頓。雖然出獄後找到了工作,成了一個流水線工人,而且跟妻子和四個孩子的關係很好,但很不幸的是,我最近聽說他因為參與銀行搶劫又被捕了。我想大概因為他的老闆打算關閉一些車間,其中就有加斯頓所在的車間。

最讓人痛心的是皮特。當我第一次在柯林斯灣讀書俱樂部見到他的時候,他因為持槍搶劫被判了四年。他成了俱樂部的領頭人之一,總是能對那些書提出一些新見解。他也給我寫了很長的日記,關於他讀的書和獄中生活。

他出獄後,我就見過他一次,在多倫多北邊的一家咖啡店,在那裡皮特基本不會見到熟人。他看起來老了10歲,頭髮又長又凌亂,鬢角亂得像雜草叢。我給他買了一個火雞三明治,我自己點了一個培根雞蛋百吉餅。

我沒吃完,他問我他能不能帶走我吃剩的一半。他太餓了。他以前對閱讀的熱情已經不見了,除了他讓我推薦一些孩子看的書,這是幫他朋友問的。那次見面時,他顯得很脆弱,再也不是我在讀書俱樂部里見到的那個人。

2014年,他因為一級謀殺罪被捕了。當我這本書出版時,他還在等待審判。現在我知道了審判結果,他因為二級謀殺罪被判終生監禁。在重回監獄後,他給我寫了幾封信,又開始寫起了監獄日記。

讀者經常對這些囚犯在俱樂部里使用的語言感到很詫異,因為他們說話都很文明。讀者們總想知道當他們出獄後,會不會說話粗俗起來。他們想知道我是不是潤色過他們的對話,但我沒有。事實上,就算是出獄後,他們也還是表現得很得體。

《監獄讀書俱樂部》,【加拿大】安·沃姆特斯,鄒虹譯,上海三聯書店。2018

穀雨:你覺得監獄讀書俱樂部改變了你嗎?有怎樣的改變?

安·沃姆斯利:這次經歷之後,我一直在想,我還會不會像以前那樣生活?在那段時間裡,我開始感受到我們讀的書,犯人們的生命事件,監獄裡發生的事,還有我的生命事件之間的聯繫。

書本的內容在現實中和更大的社會層面亦有迴響。我開始記錄我的經歷,犯人們也記錄他們的,這些記錄讓那段時光產生了更深的意義,似乎是意外發現的寶藏。這太珍貴了。自那之後,我就一直在尋找類似的機會,能讓我的生命得到升華的機會。

監獄讀書俱樂部也讓我更加相信他人了。我父親說的那句話今天仍是我的座右銘。事實證明他是對的,如果你堅信人性有著最美的光輝,總有一天你能見到至善至美。許多讀者告訴我,他的話也讓他們很有感觸。

同時,犯人們也給了我找書和看書的靈感。在這裡,我得感謝加斯頓。他被勞倫斯·希爾筆下的《黑鬼之書》里的角色感動了,隨後去監獄圖書館借了喬納森·斯威夫特的《格列佛遊記》。

他發現讀《格列佛遊記》能夠幫助加深對《黑鬼之書》里的主角阿米尼塔和她作為美國黑奴悲慘命運的理解。而且他覺得,讀斯威夫特的書能幫他在監獄裡撐下去。剛開始他覺得書有點難懂,但最終還是讀了下去。

因為加斯頓,我在讀《根西島文學和土豆皮餡餅俱樂部》這本書時,也留意了書中人物看的書,那是查爾斯·蘭姆的散文。於是我去圖書館,借了蘭姆的書。對一個現代讀者而言,這位英國散文家的語言很古老,有些難懂,但依照著加斯頓的經驗,我堅持了下去,最後真的能完全讀通了。

我之前去監獄圖書館,只是覺得我們這些志願者能幫助犯人們多看些好書,但實際上,是他們幫助了我們。他們打破了我們之前對犯人們的刻板印象,並向我們展示了新的欣賞文學的方式。這段經驗讓我獲益良多,我很感激能與他們相遇。

撰文 | 許曄 編輯 | 柯黎

運營 | 陳佳妮 校對 | 阿犁 統籌 | 迦沐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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