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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在,尚有歸處!他用「四個春天」的故事,伴你走上返鄉路

父母在,尚有歸處!他用「四個春天」的故事,伴你走上返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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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霾再重,路趕得再急,你也能找到一些美感的東西,愉悅自己。

作者:《環球人物》記者 陳娟

以往的這個時候,陸慶屹早已回到了故鄉貴州獨山,等待著和父母一起過年。如今因為《四個春天》的上映,作為導演的他只得一日一城奔波不停,四處路演。前一日,回北京途中,火車在滄州西站停靠1分鐘,他隨手拍了兩張照片:一張鏡頭對準田野,幾棵細高的白楊矗立在白茫茫的大地上,光禿禿的,細細的枝丫沖向天空;一張鏡頭對準月台,一男一女站在行李箱兩邊,相對而視,好像在說著什麼。

「霧霾再重,路趕得再急,你也能找到一些美感的東西,愉悅自己。」陸慶屹說。為了印證這話,他指了指我們背後的窗戶,幾隻吊燈的光映在玻璃上,星星點點,「你晃一晃,空間錯位,有一種迷離美」。在這種迷離美中沉浸了幾秒鐘後,他羞赧地笑了笑,臉色微紅。

發現、觀察和記錄庸常日子中的細節和美好,是陸慶屹近些年的日常。他拍路演所住酒店的長廊,旅行途中的山水,冬日寒枝上的鳥兒,湖面上黃色的月亮,自家小院里的牽牛花、馬齒莧、酢漿草和蔦蘿……自2013年開始,每年春節回到老家,他都將鏡頭對準生活在那裡的父母,拍攝他們采野菜、熏臘腸、修電器、踩縫紉機、侍弄花草、看燕子繞樑、給蜜蜂做房子、唱一曲老歌、搖響手風琴……4年4個春節,250個小時的視頻,最終剪輯成紀錄片《四個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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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春天》的海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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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鏡頭品味人生

《四個春天》之前,陸慶屹嘗試過各種工作,「只是從未想過電影,它距離我太遙遠了。可是冥冥之中,命運之手在緩慢地把我往這個方向推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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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慶屹

回憶中與攝影有關的日子,要追溯到2008年。陸慶屹把經營了一年多的廣告公司交給朋友。他買來一台相機,開始攝影,接各種商業活動,有時一個活兒可以掙四五萬。第二年,他在豆瓣上建了一個賬號「起床,吃飯」,用文字記錄日常,偶爾發一兩首小詩。因為愛好攝影,他也會把自己拍的照片放上去,有野花野草、故鄉風物,有靜謐古鎮、山城水鄉,也有鬧市街頭、人來人往……滿滿的文藝氣息,收穫了幾萬個粉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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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慶屹的豆瓣頁面

2012年,過完春節回京後,陸慶屹又在豆瓣上建了一個相冊《回家》。他把春節拍的家庭生活、街坊鄰里的消遣、田間地頭的勞作等都傳上去,竟引來粉絲的熱烈討論:有人對著臘肉紅腸流口水,有人競猜花草植物的名字,有人直誇平淡生活的幸福。那年8月,他發了一篇文章《我媽》,文中的母親「天生暴脾氣,見不得不平事,眼睛一瞪,路燈都要黯淡幾分」,網友在帖子下築起高樓,他一下子成了豆瓣紅人,大家都叫他「飯叔」。

「這些促使我重新審視老家那逐漸消逝的小城生活。離家多年,在成為家鄉的旁觀者之後,我有了新的視角去觀望故鄉的生活方式、人情、風物,美好的東西便從一片瑣碎中浮現出來。」陸慶屹對《環球人物》記者說。在添置了一台有錄像功能的相機後,他開始用視頻記錄父母的生活,「每一天都拍得很瘋狂,什麼都想攝下來」。

「當把鏡頭對準父母的一日三餐和日常中的微小細節時,我發現自己有了一種細細品味人生的感覺。」父母也漸漸習慣了他的鏡頭。接下來的3年,他每年回家都拍,積累了大量的視頻素材,包括姐姐的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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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慶屹的父母

2015年8月,《刺殺聶隱娘》上映。陸慶屹偶然看到一篇關於侯孝賢導演的訪談,其中有一個情節:一位電影學院的學生問侯導:雖然在學導演,卻不知道怎麼開始自己的第一部電影?侯孝賢回答說:想拍就去拍,你不去拍怎麼知道如何開始!這句話一下子擊中了陸慶屹,「我當時就想:既然已經有了這麼多素材,為什麼不能做成一部真正意義上的電影呢?」

在這一念頭的驅使下,電影零基礎的陸慶屹開始去了解電影。他買來幾十本電影理論相關書籍,一有空閑就埋頭苦讀。2016年,拍完第四個春節,他猛然發現「父母衰老得如此之快」,於是決定立刻著手剪輯。他照著書學習剪輯軟體的操作,窩在屋裡足不出戶,邊學邊剪。剪了20個月,最終完成,取名《四個春天》。

陸慶屹一直記得《四個春天》第一場放映時的情景。那是2017年12月30日,在北京尤倫斯藝術中心報告廳,現場來了400多人,父母也坐在觀眾席上。放映結束,母親站了起來,「早知道你真的在拍電影,我就穿得好看點了……祝你夢想成真」。父親也起身,摘下帽子,鞠躬,之後回過身,再次鞠躬,說:「我想這個片子是獻給我們老人的。」

那一刻,陸慶屹控制不住自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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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地與世界相處

「我不知道在中國有多少個這樣的家庭,有多少這樣的人會被時代淹沒,這是很可惜的。我想歌頌他們,歌頌他們這樣的一生。」陸慶屹說。

「這樣的一生是什麼樣的一生?」記者問。

「充滿旺盛生命力的一生」,陸慶屹想了想又補充說,「自強自立。他們從來不把磨難寫在臉上,在他們的眼裡生活就是不斷地解決問題」。

在陸慶屹的記憶深處,一直留存著一個畫面。那是1999年,他去礦山當礦工那一年,因為離家近偶爾會回家待上幾天。有一天,母親出門在外,家裡突遇大火,前一年剛蓋好的新房毀於一旦,他和父親徹底傻了眼,看著焦黑的房間,手足無措。在翻找剩下的東西時,父親翻出了一個盒子,是一把小提琴,背板幾乎快燒焦了,他吹了吹灰,嘆著氣下了樓。過了一會兒,一陣琴聲傳來,陸慶屹跑去圍欄邊張望,父親正坐在天井的井台上,拉琴,曲子是法國作曲家馬斯奈1894年所作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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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慶屹的父母

「可能他心裡也非常沮喪,需要音樂來安撫一下。」這個場景對陸慶屹觸動很大,甚至改變了他的生活觀:如果失敗或意外是苦的,那就找點甜的東西來稀釋它。

在《四個春天》里,父母把每一天都過得有滋有味。母親活潑開朗,愛唱山歌,爬山時唱,走在田埂上唱,做飯時唱。和老姐妹聊天,聊著聊著就唱上一句。父親曾是老師,相對比較內斂,話不多,聲音小。他自己多年琢磨下來,會演奏20多種樂器,小提琴、二胡、手風琴、豎笛等,不算精通,卻自得其樂。

兩位老人每日都閑不住。樓頂種著菜,飯桌上的辣椒、茄子、莧菜、花椒等,都是自家種的。院子里長滿了花花草草,15條金魚在魚池裡游來游去。他們自己熏香腸、炸扣肉、曬草藥、釀蜂蜜、磨糯米粉,還染髮、剪髮、做衣服……相濡以沫,自力更生。

2013年春天的一個黃昏,陸慶屹睡醒後打開房門,豁然看見天井對面,父母各處一室,母親戴著老花鏡蹬著縫紉機,父親揮手打著拍子在唱歌。「在黑暗裡,他們像兩個閃亮的畫框中的人物,並列在一起。兩人手勢起落的節奏韻律,奇妙地應和著。」他趕緊架起相機,按下快門,記錄下那一幕。

「他們這種相濡以沫的情感,無論何時都將庸常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的生活態度,都是土地上生長出來的。」在陸慶屹的記憶里,父母都是動手能力極強的人,天生喜歡勞動。年輕時家裡窮,他們上山砍柴,一走就是十來里路。因為住在山腳下,他們打開後門,掄起大鐵鎚劈石開山,生生辟出兩塊空地,種白菜小蔥蒜苗,家裡就有了菜下鍋。後來,為了供3個孩子上學,他們在工作之餘操起副業,養兔、養豬、做背帶(背孩子用的),貼補家用。

拍攝的第二個春天,也就是2014年春節,一向熱情開朗的姐姐患肺癌去世。一家人都處在悲痛之中。棺材抬起時,陸慶屹傷心得幾乎昏了過去。哥哥將他扶起,母親問他:你是要拿一個花圈,還是繼續拍?「她對我說,生活還要繼續,該做的事情,該拍的東西也要繼續。」於是,這才有了第三個春天、第四個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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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慶屹的父母

在後來的兩個春天裡,兩位老人繼續生活:他們在墳塋的周邊種滿辣椒,提防牛過來吃草;在餐桌上空出一個位子,留有女兒的碗筷。日子久了,歌聲重新響起,琴音也從院里傳了出來。再到女兒墳前時,他們還會哼著小曲,跳起三步舞……陸慶屹說,有人在《四個春天》中看到了現實,更多人看到了生活中的詩。

「我從未聽過他們說過一句抱怨的話,遭遇任何狀況都坦然面對,溫柔地與這個世界相處。」他說,父母的溫柔、慈悲、不抱怨,是留給他最大的財富,「在我最叛逆深陷泥潭的時候,總有一個精神力量在約束著我,不讓我往下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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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野馬」的導演夢

3年前,陸慶屹和哥哥陸慶松在北京順義租下一座小院,兩人在院中辟出一塊20多平方米的土地,刨坑、翻土、撒種、施肥,造出一個小花園。一年一年過去,院子里愈發熱鬧起來,花開花落,綠草叢生,櫻桃樹結了果,爬藤架上枝葉纏繞,偶爾有鳥棲息,像極了《四個春天》里的影像和畫面。在這個庭院中,他讀書、種花、會友,有時寫寫《花園日記》、偶感雜想,發在豆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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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園日記》

「每天早上起來,看到牆角的草長出一片新葉,看到花開,感受著這些變化和時光的流逝,本身就很有樂趣。」陸慶屹享受著這樣簡單、寧靜的生活,但在更早的時候,他曾一度叛逆、迷茫甚至迷失過。

陸慶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少時調皮搗蛋。進入初中,他就成了「一匹野馬」。初三上學期,因為「莫須有」的罪名,他被記了處分,留校察看。課間操時,廣播處分通知,他一氣之下跑到教務處,扯下牆上的處分告示,撕個粉碎,之後轉去鄉下將初中讀完。到了高中,他依舊是問題學生,頻繁出現在班主任和校長的辦公室……

1988年,正讀高一的陸慶屹離家出走,跳上一列裝蘋果的火車,一路流浪,在各個小車站遊盪。後來搭車到姐姐的工作地瀋陽,終結流浪生活。第二年,在哥哥的勸說下,16歲的陸慶屹來到北京——當時哥哥已經在清華大學當音樂老師。剛開始,他總是和哥哥發生衝突,有一次甚至買了一張去泰安的火車票,準備爬完泰山然後跳下去,幸而哥哥及時在火車站截下了他。

「感覺自己在反抗什麼東西,其實別人根本不在意。慢慢地我意識到再不改變,人生就荒廢了。」回想起當年的叛逆,陸慶屹說。後來,經哥哥介紹,他跟著老師學畫畫,很快發現自己沒天賦,於是放棄。

之後,陸慶屹寫文章,到酒吧做駐唱歌手,在出版社做文字編輯……工作換來換去,生活總也安定不下來。1999年,他厭倦了北京的喧鬧擁擠,想要嘗試另外一種生活,跑去貴州一個鄉下的礦山採礦。

礦上的生活艱苦而單調。有一日,雷管炸了之後,大家都在洞口等著煙塵落下,陸慶屹點上蠟燭,第一個鑽了進去。裡面很安靜,只聽到自己踩著碎石和呼吸的聲音,帶著一點點微弱的迴響。黑暗中,他隱約看到某處有些光亮,走過去拿光一照,一窩水晶把光從各個方向折射過來,熠熠生輝。

「它埋在山裡邊,沒有人知曉,但仍然朝著最純凈最完美的方向生長,這種感覺很永恆的。人,當然不能永恆,但是那種向上的心是可以的。」一個月後,他離開礦山,回到北京。後來的幾年,他做過網頁設計,開過廣告公司,直到最終選擇攝影,這才有了《四個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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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慶屹的母親

2018年7月27日, 西寧FIRST青年電影節上,《四個春天》獲得最佳紀錄片獎。領完獎,陸慶屹穿過後台,坐在走廊的牆角,看著手中的獎盃,迷迷糊糊想起了很多零散的回憶,往事一幕幕快速閃過。那一刻,他突然記起2016年春節的一個夜晚。

當時,高中同學聚會,飯後大家去唱歌。同學包了一個有舞池的多功能廳,聲浪巨大,震得人恍惚。陸慶屹走出門,坐在沙發上抽煙。兩位同學過來問他為何悶悶不樂,在想什麼。他說,在想未來。同學噗嗤笑了,問他想幹什麼,他答道:「我想做中國最好的導演。」

如今再回憶那個夜晚,陸慶屹依然有些恍惚,關於「中國最好的導演」,他心中沒有明確的標準,也沒有標杆,「有些遙遠,一步步走過去吧」,他說。如今,他的下一部作品已經有了眉目,是一部劇情片,講述一個少年的故事,呈現的正是少年時期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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