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甲VAR案例釋疑：越位球不適用「清晰和明顯」原則

老革命遇到了新問題。

德甲是最早引入視頻助理裁判（VAR）的高水平聯賽之一。經過超過一年半的實踐，德甲已經碰到過各式各樣的代表性案例，並不斷從中吸取教訓，提高VAR應用的合理性。相比於爭議不斷的上賽季，本賽季德甲的VAR爭議已明顯大幅減少。不過上周末的第19輪，VAR爭議又起，其中有2個越位球的判罰刷新了德國媒體和球迷對所謂「清晰與明顯的錯判」才使用VAR的認知，而德國足協賽後復盤時還承認出現了2個本該可以通過VAR來糾正的錯判。

沃爾夫斯堡vs勒沃庫森：布雷卡洛傳球瞬間，馬爾勒輕微越位。

2個極具爭議的VAR越位進球判罰分別出現在勒沃庫森客場3比0擊敗沃爾夫斯堡，以及美因茨05主場2比1險勝紐倫堡的比賽當中。狼堡與勒沃庫森那場比賽，主隊第66分鐘由施特芬接應馬爾勒直塞後反越位破門，場上裁判沒有吹罰，比分變成1比2，狼堡重燃希望。但隨後VAR介入，發現助攻者馬爾勒接布雷卡洛傳球之前將將越位在先，主裁判茨魏爾遂改判進球無效。而狼堡終場前再丟一球，以0比3慘敗。

比賽直播畫面在解釋這個VAR改判時一開始並沒有給出正確的畫面定格，而是誤將焦點放在了馬爾勒傳球瞬間，而畫面清楚顯示施特芬並無越位，令電視觀眾對這個改判完全摸不著頭腦。直到超過6分鐘之後，布雷卡洛傳球瞬間的定格畫面才播放出來，而馬爾勒的越位通過肉眼實在難以準確判斷出來，或許只是越了一條腿。

美因茨vs紐倫堡：茲雷利亞克(灰衣)因「球鞋越位」而進球無效。

另一個越位球被VAR吹掉引發了更大爭議。美因茨與紐倫堡的比賽進行到62分鐘時，萊博爾德左路傳中，茲雷利亞克門前搶點破門，一度0比1落後的紐倫堡反超為2比1！但2分鐘後，主裁判丹克特根據VAR的意見，作出了以越位為由取消進球的改判。與狼堡的比賽一樣，本場比賽的導播也無法在第一時間給出清楚的畫面來解釋VAR的判決。直到幾分鐘之後，才播出了一個帶有輔助線的定格畫面，指出進球者茲雷利亞克越位了一隻鞋！

相比於狼堡的進球被吹掉，紐倫堡這個進球無效造成了更嚴重的後果，他們從原本有望反敗為勝，變成最終再輸一場，遭遇6連敗與13輪不勝，繼續在積分榜墊底，保級希望愈發渺茫。紐倫堡體育董事博內曼賽後表示，VAR的改判從結果上來說「肯定是對的」，但這也是個「殘酷的決定」。而「准助攻者」萊博爾德則抱怨道：「很遺憾，腳尖搞砸了我們的下午。」

正如博內曼所言，無論是紐倫堡的進球還是狼堡的進球，因越位無效的結果並沒有爭議，但爭議在於德國足協VAR項目主管德雷斯明明在不久前強調過，只有「清晰與明顯的錯判」才能使用VAR，否則就算是改判的結果對了，程序上也是錯的。典型案例是本賽季第8輪奧格斯堡對萊比錫RB，當時韋爾納突入禁區與豪韋勒烏對抗時摔倒，主裁判韋爾茨吹罰點球。此時VAR以核實犯規為由介入，最後卻發現這次進攻一開始奧古斯坦就越位了，而韋爾茨最終作出了取消點球而判罰越位的改判。德雷斯當時指出，這個點球判罰的取消儘管從結果上來說是正確的，但VAR介入的理由不正確，因為點球判罰並非「清晰和明顯的錯判」。

德國足協VAR項目主管德雷斯。

那麼，通過VAR吹掉上述2個越位如此不明顯的進球，程序上究竟對不對？這成為了德國媒體和球迷廣泛爭論的話題。一如既往地，德雷斯賽後通過德國足協官網詳細解釋了每輪聯賽出現的VAR相關爭議，而這2個進球無疑是重中之重。德雷斯強調，這兩個VAR改判無論是結果還是程序都是正確的。

足協官網記者追問道：「為何科隆的VAC（視頻助理中心）會主動核實這兩球？畢竟這兩球都不屬於「清晰和明顯的錯判」（而且丟球方壓根沒有投訴），而是非常輕微的越位。」對此，德雷斯給出了明確的答覆：「對於可吹罰的越位，不屬於『清晰和明顯』這個範疇。這是典型的黑與白的決定。在沃爾夫斯堡和美因茨的這兩個球都是非常輕微的越位，但兩個改判都是恰當和準確的。只是不幸的是，這兩個改判引發了爭議，但爭議跟VAR這個話題無關。」

事實上，對於VAR使用規則了解不深的球迷，反而容易理解這兩個球的改判以及德雷斯的解釋，畢竟無論是越位了1厘米還是10米，越位就是越位，這是客觀事實，非黑即白。但對於一直跟進報道VAR的媒體或者高階球迷來說，德雷斯這番解釋則是刷新了他們對相關規則的認知。因為至少在上個賽季，德甲出現過多個輕微越位的進球卻沒有通過VAR改判的案例，例如拜仁客場2比0擊敗不來梅和主場6比0戰勝多特蒙德這兩場的首個進球，以及多特蒙德客場1比1打平萊比錫一戰羅伊斯的扳平進球。這幾個案例，在很大程度上令外界誤以為關於越位的判罰，同樣適用於「清晰與明顯的錯判」才用VAR這條原則。而且從足球規則「鼓勵進攻」的原則出發，只要「基本並排」即可不判越位也完全可以理解。

上賽季不來梅對拜仁一戰，萊萬多夫斯基這個肉眼難以察覺的越位並沒有被VAR秋後算賬。

如今隨著德雷斯明確了越位判罰不適用於「清晰與明顯」這一原則，德甲日後再出現類似案例時，外界對於程序是否正確的爭議肯定會就此告一段落了。但問題在於，德雷斯的解釋也幾乎意味著所有進球都得通過VAC主動的「越位審查」才能算數，那麼助理裁判距離被科技完全取代似乎就不遠了。一年半之前，國際足球協會理事會對於VAR的使用提出過「最小干預，最大獲益」這一準則。技術總監埃勒里當時強調，VAR只是用於「關於進球、點球和直接紅牌的明顯錯判」，「而不是核實每一個判罰」。但如今在實際執行當中，走向似乎越來越偏。

除了兩個越位球判罰，這一輪德甲還有2個VAR沒有介入的錯判引發爭議。一個出現在多特蒙德主場5比1大勝漢諾威一戰。第35分鐘，客隊邊鋒薩倫倫·巴澤在禁區內射門時被德萊尼一腳踩在右腳踝上。儘管電視直播的慢鏡頭重放清楚顯示這是犯規，漢諾威理應獲得點球，但奇怪的是，無論是主裁判格雷弗、VAR西貝特、遭到侵犯的薩倫倫·巴澤，乃至場上所有球員和看台上的觀眾，似乎都沒有意識到這可能是犯規。賽後復盤時，德雷斯承認VAR理應介入，因為這是明顯的犯規，即漢諾威失去了一個本有機會扳平比分的點球。

主裁判和VAR都漏判了德萊尼對薩倫倫·巴澤的明顯犯規，漢諾威本該獲得點球。

另一個VAR沒有介入的錯判發生在門興格拉德巴赫主場2比0擊敗奧格斯堡的比賽中。門興左閘文特第78分鐘才打破場上僵局，但這個進球引發奧格斯堡方面的強烈不滿。因為在文特射門瞬間，施廷德爾處在門將科貝爾身後，而他的前方只剩下丹索一名防守球員，門興隊長明顯處于越位位置。

爭議點在於，施廷德爾究竟有沒有參與進攻？奧格斯堡體育總經理羅伊特和主帥鮑姆賽後都炮轟裁判組，指出施廷德爾明顯參與了進攻，他不僅有抬腳躲閃皮球的動作，而且阻擋了丹索視線，導致後者門線救險未果。鮑姆還指出，當時助理裁判提醒過主裁判奧斯默斯，但後者懶得去核實，而科隆VAC也沒有給出反饋，「這是一樁醜聞。」

文特射門瞬間，施廷德爾處在越位位置，並阻擋了丹索(黃圈)視線，理應判罰越位。

德雷斯承認，經過他們的復盤，認為施廷德爾參與了進攻，此球理應吹罰越位。這個案例里，如果場上裁判和VAR更加仔細地分析，理應可以像上述2個越位球那樣作出正確的改判。由於這個本該無效的丟球，奧格斯堡最終以0比2落敗，已經連續10輪不勝，保級前景愈發嚴峻。奧格斯堡已在周一聘請49歲的德國前國門延斯·萊曼為助理教練，以幫助鮑姆走出這場競技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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