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筆書法「法」與「味」的較量

現在學習硬筆書法的人很多，這是個可喜的事情！但現在學習硬筆書法，很多人都走向了兩個極端，什麼極端呢？

第一種：過分強調「法」！「法」就是法則。我們都知道，書法的法則基本是在唐代確立的，也或者說，絕大多數書法的法則都是從秦代到唐代、最終在唐代發展成熟的。不是有那麼句話：「唐代尚法」嘛！有了法則，或者說有了成熟的法則，書法才真正稱之為「書法」。因此，學習書法，明白「法則」、懂「法則」、熟練運用「法則」是必須的，沒有了法則支撐，書法就不能稱「書法」了！

但在實踐運用「法則」的過程中，現在很多人過度強調「法則」，重「法」輕「味」。「味」就是「韻味」！有的乾脆就沒有一點點的「味」。過度重「法」輕「味」，勢必就造成了「字」的呆板、僵化、缺乏靈氣！通俗地說，也就是缺乏「韻味」。比如現在很多人學習硬筆書法，臨寫唐楷，當然臨寫最多的基本都是「歐陽詢」的楷書（歐體也是初學硬筆楷書最應該臨寫的範本），歐陽詢楷書最大的特點就是「法度嚴謹」。什麼是「嚴謹」？就是每一個筆畫的長短，每一個字的寬窄等等基本都有明確要求。這樣寫得多了，「字」就越寫越呆板、僵滯，書法內在的「味道」，或「古拙」、或「靈動」、或「俏麗」、或「雄渾」、或「粗獷」、或……就越發難以體現。還有現在很多人按照田英章先生的毛筆楷書臨寫、轉化過來的硬筆楷書，現代「味」十足！更有甚者。還有的人把硬筆楷書寫成了「印刷體」。這兩種寫法，雖然「法則」準確，但書法的「味道」幾乎蕩然無存！但因其外表極其「漂亮」，迷惑住了一大批「初學者」。要知道，「現代味」十足的硬筆楷書，寫得再漂亮，也是不具備高品位、高層次的！如果初學，剛開始學習臨寫歐體楷書還是可以的，也是必須的！畢竟初學是絕對應該充分掌握「法則」的。至於「韻味」，熟練掌握了「法則」之後再追求，這種學習方法是正確的。但一味地學習「田英章式」的硬筆楷書，還有那種「印刷體式」的硬筆楷書，把這種寫法視為最終學習目的就有些「不可饒恕」了！這裡要說明一下，按照田英章毛筆楷書過渡過來的硬筆楷書，田英章本人都不這樣寫！很多的書法老師，就專門讓一些初學者學習這樣的硬筆楷書，可以這樣說，這是把一些不懂書法的初學者「硬生生」地往「溝」裡帶呀！

白砥硬筆書法

另外一種，就是過分強調「味」。這些人臨寫的特點就是，越古的越寫，越是距離現代近的越不寫。上面說了，書法的法則、主要是楷書的法則基本是唐代才基本確立成熟的。但很多人對唐楷卻是嗤之以鼻，認為法則太受局限，變通性很小，「韻味」欠缺，故此基本不寫。那寫什麼呢？專門寫唐以前為代表的碑帖，最有代表性的就是鍾繇，或者跟鍾繇差不多前後時代的一些碑帖。有一句話說：「魏晉尚韻」，說的是魏晉及魏晉前後的書法，主要是在「韻味」上下功夫。不是不重視法則，而是說楷書畢竟是剛剛創立不久，在法則上還不成熟。這在以當時以鍾繇、二王等等一些具有代表性書家的楷書裡面，我們就能看出其「韻味十足」而「法則不足」的特徵。魏晉時期楷書的「韻足」而「法不足」，如果跟「法度森嚴」的唐楷相比，其最大的特徵就是「字」的平衡穩定性嚴重欠缺，很多字都給人「東倒西歪」的感覺。當然了，這也恰恰是魏晉楷書韻味的主要特徵。

雷東升 作品

很多人認為這樣的楷書才有「味道」，故此寫起來樂此不疲。但很多人專門寫這個，是單純的追求「味」嗎？是單純的就認為只有這樣的楷書才是最好的嗎？好像不是，或者說不全是！其實呢！很多人專門這樣寫，有一部分因素當然也確實是發自內心的認為這樣的楷書好，但絕大多數人的目的、或者說出發點就是為了「標新立異」，這在很多人寫的字裡面就能看出來，越寫越「七扭八歪」，比如有些字的某個筆畫，已經短得不能再短了，已經嚴重影響這個字的穩定、馬上就要倒了！但有的人還認為不夠，再把這個筆畫「鋸」去一截；還有，我們從專門這樣寫的一些人在「教導」別人怎麼學習楷書的談話中可以看出端倪，主要說什麼呢？無非就是，唐楷不好！「現代味十足」的就更不好了！要寫就寫「魏晉」。甚至很多人認為光寫「魏晉」還是不夠「味兒」，又專門挑一些一般人都很少見的一些古碑帖拿出來寫，其實很多這樣被這些人奉為「經典」的、一般人都很少見的碑帖，在古人那裡就是垃圾，但恰恰就是這些垃圾，卻被很多人奉為「圭臬」，就差每日燒香、叩拜了。

白砥硬筆書法

學習「現代味」十足楷書的人，大多對書法了解知之甚少，都是被其外表極其漂亮的「表象」蒙蔽了；而專門書寫魏晉時期楷書的一些人，其目的大多都是「標新立異、嘩眾取寵」，通俗點說，就是「楞充大尾巴狼」的思想在作祟，唬一些250罷了！書寫「現代味十足」硬筆楷書的人，絕大多數是「經濟利益」的考量。因為這樣的楷書外表漂亮，很多人被迷住，願意學習。寫得「好看」之後，可用來教學，教學自然有錢賺了；專門寫「韻味足」的一些人呢？無非是為了「名」而寫，顯得自己「高深莫測」，當然如果另外有錢賺就更好了！

話說到此，自然有人要問了：既然太重「法」和太重「味」都不對，那到底該怎麼寫呢？很簡單，「法味結合」！硬筆書法、特別是硬筆楷書，缺乏了「古」的味道是一定不好的！中國傳統文化裡面很多東西都講究「韻味」，譬如國畫，中國畫的寫意講究「意境」，但意境更多體現出來的是「韻味」，意境、韻味相輔相成、相得益彰。但光有韻味固然是不行的，或者說是不夠的，還必須有法則的支撐，成熟、嚴謹法則的支撐。俗話說得好「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法則的作用不單是為了容易書寫、寫出來規矩，同時「規矩」的書寫也同樣是為了好看。現代人寫字，自然是給現代人看，現代人注重「規矩」，因此，寫字少了「規矩」也不行！雖然現代人的審美停留在表面的東西過多，但這是這個社會丟失了太多傳統文化造成的。傳統文化撿起來了，人們的審美層次自然提高了！書法的「法」與「味」看似矛盾，其實並不矛盾，完全可以做到和諧統一。

這也就印證了中華傳統文化裡面「中庸」的思想，「中庸」怎麼解釋？就是不左不右、不前不後……，總之是不走向任何一個極端，總是「正好」。王羲之書法所體現出「不激不厲而風歸自遠」的「中和」思想，「中和」是什麼？「中和」就是「中庸」。如果我們學習硬筆書法，既學「味」而不泥「味」，既學「法」而不泥「法」，兩者結合，做到和諧統一，既有古的「味道」，又有法的「規矩」，這樣學習不是更好嗎？也可以這樣說，做到「味」與「法」完美結合的硬筆書法，或者說硬筆楷書才是好的硬筆楷書。這就像我們經常說的一些藝壇「小鮮肉」，詬病他們有顏值沒演技，但如果做到既有顏值又有演技不就完美了嗎！最後還要說一句話：我們在學習實踐中，絕不能故意貶低「味」與「法」的任何一方，這麼做了，要不就是你對書法還不是很懂，要不就是你缺乏自信，要不就是你人品有問題。（胡玉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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